王鑫鴛
陳老師剛進(jìn)教室,孩子們就七嘴八舌地告狀,秦小跳欺負(fù)張詩雨。
“他把吃過的香蕉皮放到我的帽兜里,還……還把鋼筆墨水涂到我的帽子里?!睆堅娪晡乜蘖?。
剛才寫字時,張詩雨感覺自己的帽子很沉重?;剞D(zhuǎn)身,看到坐在身后的秦小跳正一臉壞笑著。原來他把香蕉皮塞到了她的衣服帽兜里,她脫下衣服,將帽兜里的果皮殘渣抖掉,卻發(fā)現(xiàn)帽子的底部有一大片墨水漬。
張詩雨白色的小風(fēng)衣嶄新又漂亮,那帽兜呈玉兔形,張詩雨穿著它,就像一個小仙女,她非常喜愛這件小風(fēng)衣,穿了好幾天都沒舍得換下。
“你怎么把墨水涂到她的帽兜里?”陳老師惱火地問秦小跳。
“墨水不是我涂的,你們都冤枉我!”沒想到,秦小跳的喉嚨比老師還要響。
陳老師的目光定在秦小跳的課桌上。課桌上就擺著一瓶“英雄牌”的鋼筆墨水,那瓶墨水正開著黑乎乎的口,朝天的蓋子旁邊還有一些零零星星的墨水漬。
秦小跳馬上明白過來了。大叫:“老師,真不是我!上節(jié)課老師叫我們寫鋼筆字,很多人都打開墨水啦,為什么你們就懷疑是我涂的墨水?”
秦小跳說的沒錯,的確有好多孩子還來不及擰上墨水瓶的蓋子,桌面上都臟兮兮的,有的還拼命地用紙巾擦著??墒?,能那么方便地將墨水涂到張詩雨的帽兜里,除了秦小跳還有誰?
“就是他!就是他!有人看見的?!睆堅娪昕奕轮??!安皇俏彝康模 鼻匦√鴿q紅著臉,握緊拳頭在桌上狠狠砸了一拳,眼珠子都快要從眼眶里蹦出來了。
陳老師先安撫兩人的情緒,讓他們冷靜。然后將張詩雨旁邊的孩子一個個叫來,問他們是否看到秦小跳將墨水涂到張詩雨的帽子里了。孩子們都說沒有,只有兩個孩子說,看到秦小跳把香蕉皮放到張詩雨的帽子里了。
秦小跳死不承認(rèn)。是誰不小心涂的還是有意涂的?看看這墨水跡,好像也不是新沾上的,陳老師就打電話給張詩雨的爸爸詢問情況。不想,張詩雨的爸爸一聽衣服臟了,立馬掛了電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趕到了學(xué)校。
“誰干的?”張詩雨爸爸劈頭蓋臉就問。也難怪他,這衣服可是剛從國外帶回來的,據(jù)說要好幾千元呢。這么貴重又好看的衣服弄臟了,誰不心疼?更重要的是,這是他女兒最心愛的衣服。雖然他也是個小老板。
這時,秦小跳的爸爸突然進(jìn)了教室,原來他給兒子送藥來了。陳老師拉住秦小跳爸爸,將剛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秦小跳爸爸氣憤地瞪著兒子:“昨晚拉肚子打吊針到12點,你這小子今早剛剛有點活過來,就給我惹事。墨水涂了就涂了,還死不承認(rèn)!”
“爸,不是我涂的!真的不是我涂的!”秦小跳也萬分委屈。
這時張詩雨的爸爸突然對著秦小跳的爸爸說道:“你……你不就是秦局長嗎?”
“哦!”秦爸愣了一下,繼而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張詩雨的爸爸笑道,“小孩子家在一起難免磕碰,算了算了?!闭f著便拉著秦局長出了教室。
第二天一大早,陳老師接到秦小跳爸爸的電話,他說秦小跳死不承認(rèn)墨水是他涂的,覺得大家都冤枉他,昨晚不吃飯,還哭了一夜。根據(jù)他對兒子的了解,秦小跳雖然調(diào)皮,但人比較誠實,對自己所做的壞事一般都會承認(rèn)。叫陳老師是不是再查一查,涂墨水的會不會另有他人。
陳老師覺得這事隔天再查難度就大了,但是不查出來,放過了那個肇事的孩子,冤枉了另一個孩子,都是教育的失誤。
騎著車,陳老師帶著同在一個學(xué)校讀三年級的女兒去學(xué)校,突然想到今天她要去參加毛筆字比賽。
“放在桌上的那瓶墨汁,你放進(jìn)書包了沒有?”她問女兒。
“沒……我忘了!”女兒小聲地說。
“提醒過你幾次了,你還是忘記。今天就要毛筆字比賽的呀!現(xiàn)在回去拿還來得及?你……就是養(yǎng)成了丟三落四的壞習(xí)慣!”她不停地數(shù)落著女兒,又氣又急。
“媽媽,你今天怎么這么兇?”女兒哭了。
“你就像我們班的秦小跳,讓人煩!”陳老師心情壞透了。
“你說你們班的秦小跳?他是調(diào)皮,前天春游時,他還將一些水果放到我的帽兜里。媽媽,幫我看看,帽子里還有沒有水果?”女兒突然想起了什么,將小手探進(jìn)帽兜里抖了抖,好像要將里面的東西拼命抖出來。
陳老師將女兒的帽兜翻了個面。頓時,她愣住了,因為,她發(fā)現(xiàn)帽兜里居然也有幾點墨水漬,只是那墨水漬比張詩雨帽兜里的淡多了。
她急忙問女兒墨水漬哪兒來的?女兒茫然地?fù)u搖頭。突然,她說:“對了,媽媽,我想起來了,秦小跳當(dāng)時的手黑乎乎的,他在墨水湖邊玩了很長時間?!?/p>
哪兒有“墨水湖”?女兒帶著媽媽來到了昨天剛剛春游過的“清江兒童公園”的一角,說是同學(xué)們在自由活動時發(fā)現(xiàn)的。這里還真有一個像墨水一樣黑的湖,湖不大,湖里的水黑兮兮、黏糊糊的,在陽光下,就像暗夜中的魔鬼閃著怪異的光。
“太好了!媽媽,我們不用返回去拿墨汁了,用礦泉水瓶在這里直接灌一瓶好啦!”女兒顯然為自己想到的這個創(chuàng)意而眉開眼笑。
陳老師卻怎么也笑不起來。
當(dāng)天,她就將兩個孩子和家長都帶到那個“墨水湖”邊,陳老師告訴他們,往張詩雨帽兜里涂墨水的不是別人,罪魁禍?zhǔn)拙褪沁@個“墨水湖”!昨天春游時,秦小跳看到這個“墨水湖”很好奇,就在這湖邊繞來繞去,查看了很久,不想,捧在手中的水果掉了下去,還好,是在湖邊淺水區(qū),他急忙撈了一些回來??伤@訝地發(fā)現(xiàn),這些水果像沾了墨水,怎么擦都擦不干凈。他想將水果當(dāng)垃圾扔掉,便搞了個惡作劇,將其中一個芒果偷偷放進(jìn)了張詩雨的帽兜里,說是送給她的禮物,后來又想想舍不得,悄悄撈回來吃進(jìn)了肚里。卻不知,芒果上沾的“墨水湖”里的“墨汁”,也弄臟了張詩雨衣服的帽兜。
“這么說,這小子前晚拉肚子打吊針也是因為吃了這沾了湖水的水果!”秦小跳的爸爸恍然大悟。
“爸,我也是想多看看這湖水是怎么弄臟的。您不是天天在說要治理污水嘛!”秦小跳委屈地說。
“你這孩子,最大的缺點就是調(diào)皮,以后不許搞惡作劇啦!”陳老師親切地摸著秦小跳的頭說,“這湖水弄臟了孩子的衣服,傷害了孩子的身體,已經(jīng)夠令人心焦了。如果,傷害了孩子可愛純潔的心靈,那后果更是不堪設(shè)想呀!”陳老師看著這兩個爸爸,意味深長地說。
不幾天,就聽到了“晨光印染廠”關(guān)閉整頓的消息,還有那個“墨水湖”也得到了相關(guān)政府部門的集中治理。
陳老師滿意地笑了。因為她知道,張詩雨的爸爸就是制造這個“墨水湖”的“晨光印染廠”的老板,那個墨水湖被排了許多廠里廢棄的染料。秦小跳的爸爸,正是市里主管污水治理的環(huán)保局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