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召良

災(zāi)星轉(zhuǎn)移

◎儲召良

趙莊人弄不明白，自小傻乎乎的趙大亮，不知用啥手段，竟然發(fā)了大財，有人問神算王瞎子：“難道他命中帶財？”“那當(dāng)然。不過，不旺小輩?！蓖跸棺诱f。

可是，好運來了門板都擋不住。不久，趙妻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中年得子的趙大亮，擺了幾十桌招待鄉(xiāng)親們。王瞎子沒去，但他放出話來：“命中無子，生了也難養(yǎng)?！?/p>

果然，小孩子出事了。按當(dāng)?shù)仫L(fēng)俗，酒桌上趙奶奶抱著孫子給眾人觀看，見多識廣的李嬸擠到小孩跟前，細(xì)細(xì)地一端詳，突然叫道：“哎呀！這小孩頭上有根烏筋！”

趙大亮一聽，趕緊抱過兒子，順手摸了摸他的頭，頭上果然有根又粗又烏的青筋！

在趙莊這一帶，有個傳說，小孩頭上若長有烏筋，就暗示著這小孩必有災(zāi)星，很難養(yǎng)大。趙奶奶見狀，趕緊將李嬸拉到一邊，問道：“老嫂子，你可有化解的秘方？”

李嬸沉吟了一會兒，附耳悄悄地告訴趙奶奶：“當(dāng)然有了，找個瞎子，想方設(shè)法將他的引路棍拿來，在小孩頭上的烏筋處輕叩三下，這樣，災(zāi)星便轉(zhuǎn)移到瞎子身上，小孩以后就可平安無事了?！?/p>

當(dāng)晚，趙奶奶便把小孩轉(zhuǎn)移災(zāi)星的事跟趙大亮說了。趙大亮一聽，便說：“這還不容易，明天找個由頭將王瞎子叫到家中來，悄悄地拿他的引路棍在兒子頭上叩三下不就成了！”

第二天，趙奶奶來到王瞎子家，請他到家里給小孩算命。王瞎子爽快地答應(yīng)了，接著便跟著趙奶奶往趙大亮家走?？斓节w家門口時，他突然說要上廁所，便讓趙奶奶先回家，自己等會兒就過去。

不一會兒，王瞎子到了。趙大亮待他非?？蜌?，又是敬煙，又是倒茶。趙妻則抱著小孩在旁邊等機(jī)會，只要王瞎子將引路棍放到一旁，便將引路棍拿過來為兒子轉(zhuǎn)移災(zāi)星。

哪知道，王瞎子煙照抽，茶照喝，可自始至終都將那根引路棍緊緊地抱在懷中，一刻也不放松。

趙大亮見無從下手，趕緊給王瞎子報了兒子的生辰八字。王瞎子便算了起來。他告訴趙大亮：“這小孩出生的時辰極好，這個時辰出生的小孩長有聰明角，長大后極其聰明，一定在眾人之上?！?/p>

“但是，”王瞎子突然話鋒一轉(zhuǎn)，“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這個時辰出生的小孩難養(yǎng)，要想平平安安地?fù)狃B(yǎng)大，難上加難呀！”

趙奶奶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要說什么，卻被趙大亮給攔住了。趙妻抱住孩子站在一旁，但就是找不到機(jī)會。只見王瞎子話照講，可引路棍卻始終不離身。眼看著計劃就要落空了，趙妻無奈地瞅了瞅趙大亮：怎么辦？

突然，趙大亮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就不信王瞎子吃飯喝酒也棍不離身。他當(dāng)即對趙奶奶說：“娘，您趕緊去準(zhǔn)備飯菜，我要和王先生好好喝兩盅?！?/p>

很快，趙奶奶便將美味佳肴端上了桌子。這時，只見王瞎子將棍子放到板凳上，然后，一屁股坐到上面！這下子趙家人全傻眼了！

趙奶奶忍不住地問道：“你這樣坐著能舒服嗎？”誰知，王瞎子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現(xiàn)在的人呀，為了自己的私利，千方百計地將災(zāi)星往我們瞎子身上轉(zhuǎn)移，讓我們這些原本災(zāi)難深重的殘疾人雪上加霜，我們不得不防呀！”

一席話說得一旁的趙大亮臉紅到了耳根！看來，今天的事兒真要黃了。趙奶奶在一旁更是心急火燎的，趕緊從屋里搬來好酒，讓兒子跟王瞎子邊喝邊聊，增進(jìn)感情，看看是否趁他們喝酒之際，找個機(jī)會來個災(zāi)星轉(zhuǎn)移。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個人都喝得差不多了，趙大亮說話也直了起來：“王先生，實話實說了，我今天找你來就是求你件事兒，你看我中年得子，本應(yīng)是件大好事，偏這小孩頭上長了根烏筋！我想借你的引路棍一用來化解兒子的災(zāi)難。當(dāng)然，我知道，這樣會損害你的利益。但是我會加倍補償你的，你說個數(shù)吧。”

王瞎子一聽這話，兩眼放出綠光來，他想了想，不慌不忙地伸出一根指頭來。

“王先生，這也太少了點，一千塊錢，我們家怎好拿得出手?！币慌缘内w奶奶發(fā)話了。王瞎子輕輕地?fù)u了搖頭。

“一萬塊？”趙大亮的妻子在一旁不解地問。然而，王瞎子依然搖了搖頭：“十萬塊，做這個事是要折陽壽的，這點錢對你們有錢人家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p>

趙大亮的妻子正要說話，卻被趙大亮打斷了：“行，就按你說的辦?！闭f罷，他起身回到房間里，拿出一張銀行卡給了王瞎子：“這里面有十萬塊錢，你拿好了?！?/p>

王瞎子掂了掂：“我相信你趙大亮的為人?！闭f完便把引路棍交給了趙奶奶。趙奶奶趕緊拿起引路棍，跑到孫子跟前，對著額頭青筋處輕輕地叩了三下。

酒足飯飽后，王瞎子便揣上銀行卡離開了。他走出趙家院子，四下望了望，見沒人，便拐進(jìn)廁所，好一陣竊笑：“老大不小了，還跟小時候一樣，這么容易上當(dāng)！”

原來，王瞎子一早就和李嬸串通好了，讓李嬸故意在喜宴上那樣說，目的是想訛趙大亮的錢。隨后，王瞎子從廁所里拿出一根引路棍來，剛才他來時就借著上廁所的機(jī)會，把自己的引路棍藏在這兒了。他將手中那根叩了趙大亮兒子頭的引路棍扔到一邊，道：“哼，想把災(zāi)星轉(zhuǎn)移給我，門都沒有！”

這時，趙家傳來了趙大亮夫妻的對話。趙妻說：“你今天真奇怪，怎么變得這么迷信了，而且，還被人家騙去那么一大筆錢?！?/p>

趙大亮接過話茬：“無君子不養(yǎng)藝人，王瞎子不是患了癌癥嗎，急需錢治療?？伤@個人的性格我清楚，自小好強，若憑空給他，打死也不會要的。其實，兒子頭上那根烏筋還是我用你的眉筆畫的?！?/p>

王瞎子一聽，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

“再說，他小時候還救過我，要不然，他也不會瞎了一只眼睛！”趙大亮繼續(xù)跟妻子說。

王瞎子內(nèi)心顫抖了起來。小時候，兩個人是最好的玩伴，因趙大亮傻乎乎的，王瞎子每次都支配他干最危險的活兒。一日，兩個人去偷李家院里的棗兒，趙大亮主動上樹做危險的摘棗兒活，可王瞎子卻讓他放風(fēng)，自己爬上了棗樹。哪知，驚動了主人，將趙大亮逮住一頓暴打，王瞎子趁機(jī)從棗樹上跳到院外，不小心跌瞎了一只眼。趙大亮一直在想，那次如果不是王瞎子，那么跌瞎眼睛的可能就是自己了，這個恩情一直埋在他的心里?？伤睦镏溃跸棺又罈棙渲魅说膮柡?，為免遭皮肉之苦才跟他換的。

突然，王瞎子明白了過來：像趙大亮這樣時刻想著別人的人，想不發(fā)財都難??！

（原載《今古傳奇·故事版》2015年3月上 河南李金鋒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