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軍

眼 光

□王 軍

喧嘩的大街，人來人往，擺攤的、賣藝的、修鞋的，以至算命的都聚在一起，為自己的生意不遺余力地吆喝著。

一個戴黑框大眼鏡的老頭兒也夾在擁擠的人流中，腳步雖然緩慢，可眼睛卻飛快地搜索著什么。他自稱是一個收藏家，人們都相信。

突然，他停下來。收藏家的面前是一個乞丐，乞丐穿著一雙破皮鞋，面前放著一只破瓷碗，碗里有幾張1元、5角的紙幣和幾個硬幣。

收藏家注視乞丐良久，從內(nèi)衣口袋掏出一張百元大鈔，試探地丟進乞丐面前的瓷碗里。

“我給你100元錢，你敢不敢要？”收藏家問乞丐。

乞丐眼皮都沒抬，回答道：“敢，怎么不敢，我也想進火鍋城吃火鍋呢?！?/p>

收藏家瞇起眼睛一笑：“很好。如果我給你200元，能不能讓我看一下你的瓷碗？”

乞丐抬頭，打量著跟前的這個人，略加考慮后，點頭同意。于是，收藏家又掏出兩張百元大鈔遞給乞丐，然后，小心地拿起那個破瓷碗，右手拿著一個高倍放大鏡，細細地觀察著，邊看邊嘖嘖稱贊，又深深嘆息，仿佛是一件稀世珍寶被糟蹋般可惜。最后，他放下了瓷碗。

“很可惜?！笔詹丶覈@道。

“有什么可惜，不就是一只破碗嗎？”乞丐說。

收藏家沒回答，卻毫不思索地從口袋里拿出一沓百元鈔票。

“這兒有1萬元，你敢不敢要？”收藏家盯著乞丐突然發(fā)問。

乞丐謹慎地望著他，也不知是在看他手中的錢，還是在看他的臉。

“你想買我的瓷碗？”他試探地問。

“不，我要你腳上的皮鞋?！?/p>

乞丐大笑，是驚喜過度的笑。竟然有傻蛋出天價買他的破皮鞋，這怎能不叫人發(fā)笑？

“你不后悔？”乞丐問他。

“決不。”收藏家一口肯定。

“現(xiàn)在就成交？”乞丐又問。

“就是現(xiàn)在。”收藏家答道。

“好，成交！”乞丐作出最后決定，“但是，我有一點不明白，你剛才看的是瓷碗，為什么要出高價買我的皮鞋？”

收藏家又笑了，是得意的笑。

“這可是學(xué)問?！笔詹丶艺f，“其實我剛才看的并不是手上的瓷碗，而是我的手指甲?！闭f著，他伸出左手，指甲里果然有一點黑。他拿瓷碗時順便在乞丐的鞋上刮下點鞋皮。

“我從放大鏡中發(fā)現(xiàn)我指甲中的皮革纖維很不簡單，至少也是有500年歷史的牛皮。500年前正是皮鞋誕生之際，那時只有帝王將相才有資格穿皮鞋，而那些鞋都是牛皮面，虎皮底，內(nèi)嵌白鐵（白金的俗稱）。我說呢，一看到你的鞋就有一種親切感，這就叫眼光！”

聽完收藏家所說，乞丐這才恍然大悟。他從收藏家手中接過1萬元錢后，爽快地脫下腳上的鞋，遞給收藏家。

收藏家接過鞋時，眼睛直了：這雙鞋沒有鞋底！

（原載《知識窗》2014年第12期 江西李秋蘭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