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天笑罵

大哥你真帥

◎指天笑罵

老侯是一個送奶工。這天，他蹬著自行車到一個小區(qū)送奶，剛進大門，就看到路旁站著個女人。女人大約二十多歲，年輕漂亮，身材火辣。

老侯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誰知那女人也在瞅他，老侯一時大窘，手足無措之下，差點把自行車蹬進下水道。

女人“撲哧”一笑，裊裊娜娜地走過來，幫老侯扶起自行車：“你沒事吧？”

“沒……沒事?！崩虾钅樕⒌匾幌录t到耳根。女人見他自行車上有送奶箱，問他：“你是送牛奶的？”老侯說：“是啊?！迸艘慌氖郑骸疤昧耍艺胗喤Ｄ棠?，這位大哥，以后能給我送奶嗎？”老侯聽了，求之不得，急忙記下了女人的姓名和地址。女人叫婉柔，住在小區(qū)的十八號樓。

十八號樓是一棟三層的獨立別墅，老侯心想，看來這個婉柔是個有錢人呢。第二天，他早早來到十八號樓，剛把奶瓶擱下，別墅的門就開了。婉柔穿著睡衣，朝他招手：“大哥，能幫個忙嗎？”

婉柔的曼妙身軀在睡衣里若隱若現(xiàn)，老侯只看了一眼，心臟就狂跳起來，他扭捏著走過去問啥事。婉柔說，她家的吊燈壞了，打電話給維修公司，維修公司說明天才能派人來，她想麻煩老侯幫她換個新吊燈。老侯一聽，小事一樁，于是他一挽袖子，扛來梯子，三下五除二，就把吊燈換好了。婉柔滿口道謝，掏錢給他，老侯死活不要，并且拍著胸脯說：“就這點小事，你給我錢，不是打我的臉嗎？以后有事，盡管開口?！?/p>

婉柔被老侯感動了，眨著一雙美眸：“大哥，沒想到你人長得帥，心也好。”

老侯活了半輩子，還是第一次有人夸他帥，何況還是個美女，一整天，他心里都飄飄然。晚上回到公司宿舍，他拿著鏡子端詳自己半天，還真覺得自己有點金城武的感覺。這時，同事老田和老周進來了，老田說：“老侯，你捧著鏡子大半天，臉上長痔瘡啦？”老侯笑罵：“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問你倆個正事，你們覺得我長得像金城武嗎？”

老田瞅瞅老周，老周瞅瞅老田，兩個人哈哈大笑，蹺起大拇指：“像，真像！金城武要是被磚頭拍扁臉，再在咸菜缸里腌三天，就跟你更像啦。”老侯聽出他們的譏諷，心說，人家美女都夸我?guī)?，你們兩個糙老爺們懂個毛。

第二天，老侯給婉柔送牛奶時，婉柔特意叫住他，送給他一個袋子。婉柔說，昨天多虧了老侯幫她換吊燈，既然老侯不要錢，她就去超市買了一件毛衣，算是對他的謝禮。老侯連連擺手，說自己是舉手之勞，怎么能收禮呢。兩個人讓來讓去，婉柔急了，眼圈發(fā)紅地說：“我家里沒男人，以后有事，少不了麻煩大哥你，你如果連這點小禮物都不收，以后我也就不敢麻煩你了?！?/p>

老侯最受不了美女的眼淚，趕緊接過來：“你……你別急，我收下還不行嗎？”婉柔破涕為笑，讓老侯穿上，看合不合身。老侯換上毛衣，婉柔拍手說：“大哥，你穿上這件毛衣，就更帥啦?！?/p>

從此，婉柔經(jīng)常找老侯幫忙，修水龍頭啦、抬家具啦、通下水道啦，當然，每次她都少不了送老侯禮物，有大衣、褲子、鞋子等。每次老侯穿上婉柔給他買的衣服，婉柔都贊嘆：“大哥，你真帥??！”美女經(jīng)常這么說，老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時間一久，他隱約覺得，眼前的美女是不是喜歡上自己了？

終于，老侯的秘密被老田和老周知道了。老田勸他：“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人家一個大美女，住著豪宅，開著跑車，既年輕又漂亮。你呢？一個四十多歲，快奔五的窮送奶工，要錢沒錢，要權(quán)沒權(quán)，人家能看上你？”

老周的意見卻不同，他說：“你這話不對，青菜蘿卜各有所愛，人家婉柔說不定就喜歡老侯這樣的。你沒看報紙嗎？上面說，現(xiàn)在的美女就喜歡老頭，這叫王八瞅綠豆，對上眼了?！?/p>

老田反對：“天底下的美女難道有??？不對吧。我告訴你們，美女喜歡老頭，是因為那個老頭非富即貴。我看那個婉柔，肯定對老侯有所企圖。你沒聽說嗎？現(xiàn)在有些罪犯，專門用美女做釣餌，引誘那些好色的老男人，等他們上鉤，美女就會灌醉他們，趁機盜取他們的人體器官?！?/p>

老周皺眉說：“你美劇看多了吧？心理太陰暗了?！?/p>

老田瞪眼說：“我看你是韓劇看多了，快變成花癡了?！?/p>

好嘛！老侯這個當事人還沒發(fā)表意見，老田和老周反倒掐上了。老侯琢磨了半天，覺得老周的話有道理，婉柔不像是一個壞人，她應該不會害自己。當然，老田的話也有道理，世上沒有白吃的飯，婉柔肯定對自己有所圖，但是她圖的是什么呢？

再跟婉柔交往時，老侯多長了點心眼，暗暗觀察她，對她旁敲側(cè)擊，企圖搞明白她想從自己這里得到什么。但是婉柔卻渾然不覺，仍舊跟往常一樣，給老侯買這買那。見老侯瘦了，就一連燉了半個月的豬肘子，每天“逼”老侯補充營養(yǎng)，把老侯補得肥頭大耳。見老侯掉頭發(fā)，頭頂都快成禿瓢了，就買來假發(fā)，送給老侯。沒過幾天，她又帶老侯去看牙醫(yī)，牙醫(yī)說老侯有顆蛀牙，需要修補，她說補的牙容易壞，掏錢讓牙醫(yī)把蛀牙拔了，給老侯換了顆金牙……

時間一長，老侯既慚愧又感動，感動的是，婉柔對自己太好了，慚愧的是，自己竟然懷疑過她。這天是情人節(jié)，婉柔打電話給老侯，邀請他去吃晚飯。掛了電話，老侯幾乎樂得蹦起來。美女在情人節(jié)這天請自己吃飯，這是赤裸裸的告白??！

老侯心想，人家美女都這么主動，自己再無所表示，簡直就太不爺們了。他去問老周，現(xiàn)在的女人喜歡什么禮物。老周說，女人嘛，無非喜歡豪宅名車大鉆戒而已。豪宅和名車人家婉柔有，就算沒有，老侯也買不起，于是他來到珠寶店，一狠心，忍痛買了個芝麻粒大小的鉆戒。

晚上，老侯穿上婉柔送給他的毛衣、褲子、皮鞋，戴上假發(fā)，刷亮大金牙，捧上玫瑰花，敲響了婉柔家的門。婉柔正在切菜，一見老侯的穿戴，都是自己送給他的，格外開心，紅著臉說：“大哥，你今晚最帥?！?/p>

一見美女嬌羞的模樣，老侯激動得差點流鼻血。他接過婉柔手里的菜刀：“你歇著，今晚我來切菜炒菜。”這時，突然門鈴響了。婉柔走到門前，透過貓眼一瞧，沒有開門，反倒走回來，朝老侯嫣然一笑：“大哥，你能幫我去開門嗎？”

“為美女效勞，是我的榮幸。”老侯學著電視上，整了兩句文縐縐的話，然后提著菜刀開了門。門外站著個年輕的男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手上還拿著幾份文件。男子一見老侯，先是一愣，接著瞅到他手里的菜刀，不禁雙眼圓睜，直勾勾地盯著老侯，眼神里充滿了驚愕與恐懼。老侯感到奇怪，不經(jīng)意地一揚手里的菜刀：“你找誰？”一聽老侯開口，男子渾身發(fā)抖，喉嚨里“嗬嗬”兩聲，竟然雙眼翻白，一頭栽倒，暈死了過去。

就在這時，老侯背后爆發(fā)出一陣狂笑。老侯回頭一瞧，只見婉柔一改平日溫柔的模樣，先是一陣狂笑，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把老侯嚇傻了。婉柔哭完，指著地上暈過去的男子大吼：“你這個王八蛋，當初追我時，像一條哈巴狗。結(jié)婚后玩膩了，就跑去找小三小四，還逼著我離婚，現(xiàn)在知道老娘不是好欺負的了吧？”

看著發(fā)瘋一樣的婉柔，老侯手足無措，他急問：“這個男人是誰？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久，婉柔發(fā)泄完情緒，終于平靜下來，她對老侯說：“這個男人是我的丈夫。至于他為什么暈倒，是因為驚嚇。你問誰嚇的他，那個人就是你?！崩虾钽读耍骸拔?？你丈夫為啥害怕我？”婉柔凄然一笑：“因為，他以為你是一個鬼?！闭f著，她拿出一張照片。老侯一瞧，愣了，照片上有兩個人他認識，一個是婉柔，另一個，竟然就是老侯自己。照片里的“老侯”肥頭大耳，頭發(fā)濃密，咧嘴一笑，露出一顆大金牙，身上的穿著也跟老侯一模一樣。

婉柔說：“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那個男人，是我的爸爸，一年前他剛?cè)ナ??！彼嬖V老侯，她丈夫是個富二代，當年追她時，花言巧語，婉柔被他的甜言蜜語蒙蔽，上了當，婚后，她才知道丈夫是個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婉柔的父親是個殺豬的，她丈夫誰都不怕，只怕這個老丈人。一年前，婉柔的父親去世，她丈夫沒了顧忌，不但肆無忌憚地欺負婉柔，還逼著她離婚，今晚，他手里拿的，就是離婚協(xié)議書。

婉柔說：“我爸臨終前，曾經(jīng)警告過我丈夫，如果日后他欺負我，我爸就從陰間拿著殺豬刀來找他。大哥，謝謝你，你實現(xiàn)了我爸的誓言?！?/p>

老侯徹底傻了，他這才回過味來，婉柔送他衣服鞋子、燉豬肘子補營養(yǎng)、買假發(fā)、換金牙……不是喜歡他，而是為了不知不覺地把他“打扮”成一個死了的人，以此來報復花心的丈夫。

走出婉柔家，老侯半天才回過神來，他趕緊摸出口袋里的鉆戒和發(fā)票，往珠寶店狂奔。他想，趕緊把鉆戒退了吧，看來帥哥真是不好當??！

（原載《今古傳奇·故事版》2015年3月上 河南李金鋒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