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學冬

不能說的秘密

■龐學冬

李老太的兒子大剛被查出了尿毒癥，經(jīng)過一系列的治療，不僅花光了所有的積蓄，還借了二十萬元的外債。

兒媳王潔年輕漂亮，三十出頭，比大剛足足小了8歲。大剛得病初期，她照顧得很是盡心盡力，可自從大剛在醫(yī)院有了專職護理的照顧，閑下來的她就有些反常了。

最近她與一個陌生男人走得很近，男人幾乎每天都會打電話給她，搞得兩人關(guān)系很不一般。掛斷電話后，王潔就以種種理由溜出去，然后到大半夜才回來。有一次男人又打來電話，李老太忍無可忍，便問王潔打電話的是誰？王潔支支吾吾的，最后竟撒謊說是車間主任老趙催她去加班。李老太認識老趙，他的公鴨嗓子跟電話中男人的聲音可大不一樣，更何況工廠效益不好，哪會有加班這檔子事？

李老太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內(nèi)心卻十分掙扎。

這天吃過晚飯，王潔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李老太抓起手機剛要接聽，王潔卻突然一個箭步?jīng)_過來，搶去手機，就匆匆跑了出去。李老太頓時愣住。幾分鐘后，王潔回到了房間，她目光游離不定地說是表妹小翠找她有事。李老太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眼睜睜看著王潔鬼鬼祟祟地走了。

夜已經(jīng)很深了，王潔仍沒回家，李老太郁悶地盯著時鐘，心里五味雜陳。當時鐘敲響凌晨1點時，門“吱呀”一聲開了。

王潔走進房間，見李老太還沒睡，就問：“媽，您還沒

睡呢？”李老太見她頭發(fā)蓬亂、眼神躲閃，氣憤至極，話中有話地說：“還沒呢，你上班這么辛苦，你沒回家，我哪能睡??！”

王潔似乎聽出李老太話外有音，干巴巴地笑了笑，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王潔走后，李老太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煩悶得睡不著。這時，一句老話閃過她的大腦：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兒子曾經(jīng)那么愛王潔，她卻見他生病有了外心……李老太想到這里，更加難過起來。

李老太越想越氣，她決定明晚去跟蹤她，看她到底跟誰鬼混在一起。

第二天傍晚，王潔突然打來電話說，今晚廠子要求加班，不回家吃了?？磥硗鯘嵳娴蔫F了心不要這個家了，李老太也不再顧慮什么了，她把心一橫，決定“調(diào)查”她一番！

冬天的傍晚，寒冷得徹骨。李老太剛走出房間，就被寒風打了回去。她只好多穿件衣服御寒了。當找出那件最愛的羽絨服時，李老太不免再次感慨起來，這衣服還是去年兒媳婦買給自己的呢，可現(xiàn)在卻物是人非了……

李老太來到王潔工作的紡織廠門口，看了看時間，正好5點30分，李老太圍了圍巾悄悄躲到一家飯館的后面。半小時后，紡織廠內(nèi)一陣喧嘩，李老太扒著墻角一看，是工人們下班了。李老太定睛一瞧，王潔正從人群中走出來。

“回家明明該往東走，你卻向西走……”李老太見王潔向相反的方向而去，氣得氣沒喘上來，一下栽在了墻根下。這時，突然有人大叫道：“救人??！這里有個老太太摔倒了……”

路人一聽全都簇擁了過來。李老太恍惚中聽到有人大喊：“媽，媽，您這是怎么了？”李老太模糊地看到抱著她的正是王潔。王潔快速從李老太口袋里取出速效救心丸的小瓶，倒出幾粒，放進她嘴里。

李老太倚著墻角緩了一陣，漸漸蘇醒過來。王潔問她怎么來了這里？李老太一時語塞，什么都沒說出。王潔嘆了一口氣，然后攔下一輛的士，把李老太扶上車后就匆匆走開了。

李老太坐在車上，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她不知計劃該不該繼續(xù)進行。一番思想斗爭，她讓司機停下了車。她看著王潔漸行漸遠的背影，悄聲跟了上去。跟著跟著，她就發(fā)現(xiàn)了情況。

夜色中，一個人出現(xiàn)在了王潔面前，他們鬼鬼祟祟地嘀咕著什么。李老太看得出這是個男人。

七拐八拐之后，王潔和男人走進了一個燈火通明的大院里，然后進了一個小房間，李老太悄聲緊隨其后。她扒著窗戶縫看到他兩個人，并排著坐在一張連椅上。男人翹著二郎腿，大口吸著煙，一個煙圈一個煙圈地吐著，好一會后開口說：“今天這冷勁兒，足有零下二十度吧。你上這來，真難為你了?！蓖鯘崜u搖頭說：“吳哥，這沒什么?！?/p>

李老太被搞糊涂了，他們這是什么意思？就在這時，一個锃亮的光圈照了進來，是一輛大卡車。男人說了聲：“來了?！闭酒鹕砭屯庾呷?，王潔緊隨其后。李老太趕緊縮回頭，躲到墻角的另一側(cè)。

車一來，從另一個房間里陸續(xù)走出五六個男人。他們其中兩人爬上車，其他幾個人則去了另一個大房間。這時李老太恍然大悟，這里是面粉加工場。幾分鐘后，那些人每人肩膀上都扛著兩袋面粉走去車前，他們背一弓，然后猛發(fā)力，隨著“嗨”的一聲，將肩上的面粉舉過頭頂。這時，車上的兩人趕緊把面粉接過來，吭哧吭哧地摞好。

在這中間一個人的身影格外惹眼，那就是王潔。她和那些男人一樣，扛著面粉，弓起身，猛發(fā)力，將面粉雙雙舉過頭頂，一個來回又一個來回……

一輛輛卡車呼嘯而來，呼嘯而去?？笣M最后一輛車的面粉，王潔筋疲力盡地癱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息著。男人看不下去了：“王潔，明天你不要來了，這是男人的工作，不適合你！”

李老太看到這里，心口猛地一緊，喉嚨也酸澀了，這時她終于明白兒媳為什么每天溜出去深夜才回家！她要跑過去，可剛邁出一步，卻不知為什么停了下來——

“我沒事的，歇一會兒就好了！”王潔喘息著說完，站了起來。

“給你這三十塊錢。”

王潔接過男人遞過來的工錢，說：“吳哥，有活您再找我吧，我還來！”說完，王潔就搖搖晃晃地走了。

王潔走后，這群男人議論了很久：“這個王潔，公公早亡，老公重病，婆婆還有心臟病，怕家人擔心，辛苦掙點錢，還瞞著家里，真是苦了她了——”

望著王潔疲憊的背影，李老太再次跟了上去。她打開手電筒，照亮兒媳前方的路。她脫下身上的羽絨服，一步快過一步，天這么冷，她要把羽絨服為兒媳婦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