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鼎年

車禍之謎

□凌鼎年

十一月的天氣，早晚已有了寒意。

五點半的時候，天已擦黑了，路燈亮起來了。

古塘街是婁城較偏僻的一條馬路，再往前就要出城了。這條路行人稀少，車子也不多，因此路燈壞了也沒人來修，整條路朦朦朧朧的。

這天，有點兒雨，毛毛細雨，打不打傘都無所謂。細雨迷蒙中的古塘街除了幾爿煙酒店和發(fā)廊外，其他店大都關(guān)門下班了。

這時一輛小車疾駛而過，大概司機急著回去吃晚飯，車開得飛快。突然，司機發(fā)現(xiàn)一個打著傘的人匆匆橫穿馬路，司機急出一身汗來，急忙去踩剎車，可慌忙中踩了油門—那個打傘的人頓時被撞出了幾米以外，那把黑色的布傘飛起來又緩緩落下—這一切都是在剎那間發(fā)生的，快得連過路人也沒看清楚怎么回事，可車禍已出了，那位打傘的中年人嘴里吐著血泡，連一句話也沒講，腳伸了伸，就不再動彈了。

等送到醫(yī)院里，一切都晚了。

還好，死者身上有身份證，有電話號碼本。

死者的身份很快查明：市城建局副局長邢光明。

司機一聽死了個副局長，嚇壞了。他承認車速過快，可這邢局長為什么橫穿馬路呢？

經(jīng)反復(fù)勘查、盤問，公安局最后定性為交通事故，司機與死者各負一半責(zé)任。

邢光明家屬不服，認為這中間有貓膩，要求徹底查清。家屬提出了兩點疑問：

一、冬令季節(jié)，政府機關(guān)五點下班，按正常情況，他應(yīng)該已到家，因為國泰新村離城建局只有十來分鐘路程。這古塘街在城北，他沒理由跑到這兒來呀。

二、單位里是否發(fā)生了什么事，而瞞過了家屬，至少遇難那天單位里有過什么事，要不然，他晚回來或不回來，必會打電話回來。

公安局的想想也覺得蹊蹺，決定查一查。

關(guān)于邢光明下班后不回家，卻繞道跑到了古塘街，有人提出了幾種可能性：

一、去同事家或朋友家；

二、去那兒約會；

三、去散步；

四、排遣心情；

五、自殺。

經(jīng)查，那天單位里沒什么事，作為一個副局長他仕途大好，有望升正局級呢，上級組織部門已來考察過?？梢哉f他正春風(fēng)得意。

如果按這個前提，他去同事家或朋友家看望一下，聯(lián)絡(luò)一下感情，是有可能的。但查了一下，古塘街那邊并無城建局的同事的家。據(jù)邢光明家屬回憶，也沒聽說過他有什么要好的朋友住在那附近。

去約會倒不是完全沒可能，邢光明才四十歲，正是年富力強之時，外面有個把相好的算不得什么讓人吃驚的事，只是會是誰呢？單位與家屬回憶來回憶去，都未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會不會是他做得太隱秘了？

去散步似乎應(yīng)排除，因為那天有雨，天又冷，一個人跑那么遠去散步于理不通，除非他心中有事。他會有什么事呢？

公安局的到底是公安局的，查了邢光明死前手機的通話記錄，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那天他下班后通過兩次電話，發(fā)過三次短信，收過四次短信，聯(lián)系最頻繁的是一位太平洋保險公司的推銷小姐。再查下去，邢光明并沒有給自己買什么保險，倒是給那位推銷小姐買了五位數(shù)的保險。冰山的一角開始露了出來。

經(jīng)查，最后一個短信息是包工頭發(fā)來的。只幾個字：“曹總出事了！”

這意味著什么呢？

或許是條大魚呢，可惜已是死老虎了。

邢光明家屬請求公安局的不要再查了，說入土為安，讓亡靈安息吧！

公安局的回答是：“已按你們家屬的要求查了，恐怕停不下來了?！?/p>

邢光明家屬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慘白的。

（原載《微型小說月報》2015年第8期 江西劉名遠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