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謝爾蓋彼得耶夫 著 十九恨 編譯

宿 敵

□[俄國]謝爾蓋彼得耶夫 著 十九恨 編譯

二十年后的今天，我終于可以揚眉吐氣，去見見我的敵人。

不怕大家笑話，這個人其實是我的父親，雖然他從未像個父親那樣對待我。

我小心翼翼地開著自己的路虎，盡量不讓路上的牛糞弄臟了自己的新車。想想，當(dāng)初就是在這里，我憤然離家出走，他竟然毫無挽留之意，后來，是母親半夜搭著別人的拖拉機跑到縣城把我硬拉扯回來的。

我不敢說父親有沒有感情，但至少對我是極不公平的，明明是我的語文課外閱讀，他硬是要宣布，這本書供班上所有同學(xué)閱讀。所以，當(dāng)那本書轉(zhuǎn)了一圈回到我手上時，已經(jīng)破爛不堪，上面甚至還沾著牛糞。

我自信，自己是比別的伙伴聰明的，這是我的努力所得，但父親卻一次次把我說得一無是處，認(rèn)為我所謂的那點長處，根本算不上什么，別的孩子平時都無暇讀書做作業(yè)，只有我因為有個教書的父親，才不需要每天去田地里奔波。

他不以我為榮，即便后來的我考上了圣彼得堡大學(xué)，他也只是點點頭，說：“去吧，畢業(yè)再回來。”我確確實實無法接受，等我畢業(yè)那天，他竟然真的要求我回家，接他的班。

我是狠了心離開的，盡管在外面打拼的日子很辛苦，盡管這二十年基本沒有給父親打過電話，但我發(fā)誓，總有一天，自己會成功。當(dāng)再次回到家鄉(xiāng)時，一定讓這位宿敵低頭，看看到底是回到家里教書好還是去外面的收獲更多。

羊腸小道還是以前的羊腸小道，但之前的那些小伙伴們，我卻一個個都不認(rèn)識了，物是人非，這一出神，卻發(fā)現(xiàn)車子陷進了一個大水坑。我略帶興奮地喊：“老鄉(xiāng)，來幫幫忙吧?！边@個世界變化真的很快，竟然沒有人回應(yīng)，無論我怎么喊，他們卻總是投來鄙夷的眼光。

沒有辦法，我只能大聲詢問，能不能幫忙叫一下彼得耶夫老師過來。彼得耶夫老師就是我的父親，雖然他在我心目中仍是宿敵，但今天回來了，他其實，也是我最想見的人。

“什么？你找彼得耶夫老師！”那個村民揚臂大呼，“大家快來幫忙，他是來找彼得耶夫老師的。”不過片刻，我的車子就被他們從深坑里推了出來，幾個小孩已經(jīng)前去找彼得耶夫老師報信，而我則在村民的指引下，慢慢駛向那熟悉的家門。

成功又如何，那一刻，我覺得自己輸?shù)煤軕K，這輩子再也贏不回來了。但愿那個宿敵，那位父親，能夠原諒我。

（原載《知識窗》2015年第2期 河南李金鋒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