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

2015年3月2日早上7點，廣東省潮州市饒平縣東山鎮(zhèn)的村民賴社會像往常一樣從借宿的堂兄家往自己家趕。當他走到門前準備拿鑰匙開門時，卻發(fā)現(xiàn)門是虛掩的。賴社會輕輕推開門，并沒有看到老伴和兒子的身影，也不見兒媳和兩個快三月大的雙胞胎孫子的動靜。

當他掀開床頭的蚊帳時，眼前的情景嚇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妻子被人用繩子反捆住手腳，面色鐵青，早已沒有了生命跡象。賴社會嚇得尖叫起來，連滾帶爬地來到兒子的床前，發(fā)現(xiàn)兒子賴炳浩也同樣被人綁住手腳，斷了氣息。而兒媳和那對雙胞胎孫子早已不見了蹤影。

賴社會所在的北光村是一個貧困村，賴家也并不富裕，家里只有一問磚瓦房。由于房子太小，賴社會只得借住在幾十米外的堂兄家中，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僥幸躲過了這場血案。而兒媳賴柚，是賴家買來的越南媳婦。

早在2014年初，當時已經(jīng)31歲的賴炳浩還沒有成家，因為家里經(jīng)濟條件不好，一直沒有本地姑娘愿意嫁給他。

眼看兒子年過了三十還沒娶上媳婦，焦急不已的賴社會便想起了饒平縣浮山鎮(zhèn)的阿明嫂。名聲在外的阿明嫂是個地地道道的越南媳婦，嫁到浮山鎮(zhèn)已經(jīng)有20多年了，這些年她相繼為附近幾個城鎮(zhèn)的大齡青年介紹過不少越南新娘。雖然有些越南新娘嫁過來結(jié)婚生子后沒幾年就跑了，但至少還留下個孩子，這在傳宗接代思想嚴重的農(nóng)村人家來說并不算太吃虧。

同樣為了傳宗接代，賴社會帶著兒子賴炳浩到浮山鎮(zhèn)找到了阿明嫂。

“你們看這個怎么樣？”阿明嫂熱情地為賴社會父子介紹起一個叫阿柚的20歲女孩。賴社會父子倆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后，賴炳浩便點了點頭。阿明嫂熱情地告訴賴家父子倆：“要是可以的話，聘金、彩禮一共28000元，拿了錢姑娘就可以跟你們回家了?！辟嚿鐣吲d地應下了這門親事。

阿柚嫁進賴家后，因為不知道她的具體名字，大家便叫她賴柚。結(jié)婚后，賴炳浩主動領著賴柚去商場添置了幾套漂亮的新衣服。賴社會和妻子對這個兒媳也百般疼愛，從來不讓她做飯、洗衣、做家務，只求她能早點給賴家添香火。

擔心賴柚太無聊，賴社會讓妻子領她去鄰居家串門，因為鄰居家也有一個叫阿宜的越南新娘。而通過阿宜，賴柚還認識了家住浮山鎮(zhèn)的另一個越南新娘阿蘭。賴柚經(jīng)常用手機與這些越南老鄉(xiāng)聯(lián)系，而說的話，發(fā)的短信內(nèi)容，賴家人卻不得而知，也無法和賴柚進行溝通。

2014年3月，賴柚順利懷孕了，一家人為此開心不已。賴柚剛到賴家時，平時總會留一個人在家里看著她，自從她懷孕，家人便不再那樣小心翼翼了。

然而，這年5月的一天中午，賴社會和妻子在外忙完農(nóng)活回家時，發(fā)現(xiàn)房子里空蕩蕩的，賴柚和家里的一輛自行車不見了。賴社會感到大事不妙，一家人趕緊去鄰居家找，卻發(fā)現(xiàn)鄰居家的阿宜也不見了。賴社會趕緊通知打零工的兒子，隨后賴家與鄰居沿著浮山鎮(zhèn)方向一路尋找。

天黑時，堂哥賴寶林在浮山鎮(zhèn)的越南新娘阿蘭家門口發(fā)現(xiàn)了被騎走的自行車。他沖進阿蘭家里尋找賴柚，卻沒有看到賴柚的身影，于是指著自行車質(zhì)問阿蘭：“為什么我家自行車會在你這里，賴柚去哪了？”阿蘭只好吐露出了賴柚和阿宜的藏身之地。與此同時，賴社會也找到了阿明嫂，逼她交出賴柚，不然就退錢。

五天之后，阿明嫂將賴柚和阿宜又送回了北光村。為了不讓有了身孕的賴柚再次逃跑，婆婆只得找她談心，而賴柚也直點頭，答應以后再也不跑了。盡管如此，賴家開始禁止賴柚與阿宜來往，同時也將她的手機沒收了。

然而，一個月后，鄰居家的阿宜再次趁丈夫帶她去鎮(zhèn)上買衣服時成功逃跑。這次的逃跑讓阿宜的丈夫心灰意冷，并沒有再將媳婦找回來。擔心自己家也重蹈覆轍，賴炳浩告訴賴柚：“如果你想走也沒關系，等你生下我們賴家的骨肉再走，到時候我們會給你路費。如果你還是想跟我們一起生活，那你就定下心來，踏實跟我們過日子?！辟囪贮c了點頭回答說：“我不跑?！边@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賴柚也一直老老實實呆在家里養(yǎng)胎，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殊不知，一個給賴家?guī)頊珥斨疄牡挠媱澮呀?jīng)在賴柚心底悄悄醞釀。

2014年12月21日，賴柚在饒平縣婦幼保健院順利產(chǎn)下一對雙胞胎男孩，這讓賴家喜出望外。而賴柚剛生下孩子第一件事就是找賴炳浩要手機：“我想給在越南的父親打個電話報平安?！倍幌矏偦\罩的賴炳浩也沒有多想，爽快答應了賴柚的要求。賴柚對著手機用越南話激動地說了一通之后，就將手機留在了自己身邊，并沒有交還給賴炳浩。

“爸，阿柚該不會還有什么想法吧，要不把手機拿回來？”那天夜里，賴炳浩若有所思地和父親商量起來?！八⒆佣忌?，應該不會再跑了，就算跑她總不能帶走兩個孩子吧！”賴社會和老伴兒一致認為賴家有后了，不用把太多心思放在賴柚身上。而讓賴家萬萬沒想到的是，表面看上去老實本分的賴柚其實內(nèi)心一直打著小算盤。

賴柚拿到手機后，她很快與幾名老鄉(xiāng)進行聯(lián)系，商量再次出逃計劃。而對于自己生下的雙胞胎男嬰，早就聽聞在中國男孩可以賣很多錢的賴柚也已有打算，那就是托老鄉(xiāng)幫忙賣掉。隨后，賴柚將雙胞胎兒子用手機拍下照片并傳給一個叫阿明的老鄉(xiāng)，叫對方去聯(lián)系買家。

2015年春節(jié)剛完，阿明那邊打來電話告訴賴柚：“事情已經(jīng)搞定了，兩個孩子都有人要，每個孩子的價格是65000元人民幣。”賴柚雖然知道兩個兒子能賣不少錢，但她還是沒料到能賣十多萬元?！澳切邪桑覀冊偕塘恳幌陆灰椎臅r間和地點?！辟囪峙d高采烈地回答道。

2月底，阿明再次給賴柚打來電話說：“我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你什么時候方便我們就過來接應你?！?/p>

再次和老鄉(xiāng)商量后，阿明了解到賴家平時的生活習慣——晚上賴柚和丈夫及婆婆同住一屋，公公賴社會借住在附近的堂兄家，到第二天早上六七點才會回家。他覺得賴柚逃走的最好時機就是晚上賴社會離家休息以后的那段時間，少一個男人要少費不少工夫。隨后，阿明和賴柚商定帶兩個越南老鄉(xiāng)趕往北光村伺機作案，并約定賴柚在家門前放一個拖把作為聯(lián)絡暗號。

3月1日晚上，賴柚等賴社會離開之后，借口出去上廁所時將一個拖把迅速放在賴家門前，為同伙留下暗號。然后，她佯裝若無其事地回到房間，將孩子哄睡后，自己便躺在丈夫身邊睡下。當晚11點，婆婆也一如往常關了電視，鎖好門后便熄燈睡覺了。與此同時，阿明伙同兩個同鄉(xiāng)正趕往賴家。

夜深時，賴柚趁婆婆和丈夫熟睡之際，悄悄將門鎖打開。到了凌晨4點，三個有備而來的越南人看到賴柚留下的暗號后順利闖入賴家。賴炳浩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阿明及另一個同伙按倒在床上。阿明緊緊地捂住賴炳浩的嘴，另外一人便死命掐住其脖子，隨后用早已準備好的繩子將他的手腳捆住。而一旁的賴柚也沒閑著，她和另一個同鄉(xiāng)用同樣的方法控制住了睡在另一張床上的婆婆。為了萬無一失，直到賴炳浩和母親沒有呼吸后，四人才罷手。

見丈夫和婆婆再也沒有動靜后，賴柚抱起兩個還沒滿3個月的雙胞胎嬰兒，趁著夜色在三個男人的掩護下倉皇逃離了北光村。但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警方在接到報警之后，于3月2日晚10點，在潮州鳳凰鎮(zhèn)相繼將賴柚及三名犯案男子抓捕歸案，孩子也順利找了回來。

（王曉敏摘自《山海經(jīng)·打拼》2015年第5期，圖/傅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