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燕

（浙江金融職業(yè)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電影《一生一世》的女性審美訴求解讀

鄭燕

（浙江金融職業(yè)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電影《一生一世》在取得票房豐收的同時，也呈現(xiàn)出因受眾群體性別不同而產(chǎn)生了截然不同的觀影感受和評價的現(xiàn)象。本文將從女性審美訴求的視角出發(fā)，從影片的視聽風格、情感主張、人物創(chuàng)作等三個方面來闡釋產(chǎn)生爭議的原因，并解讀男女兩性在觀影過程中深層的審美心理需求。

《一生一世》；女性；審美訴求

女性審美訴求是女性作為審美主體，對審美客體產(chǎn)生的主動性的審美追求和要求。審美主體可以分為男性和女性，審美客體分為客觀事物和人。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一方面作為審美客體的“客觀事物”，無論審美主體是男性還是女性對客觀事物都會有著自己的審美感受和審美訴求。不可否認的是男性和女性對客觀事物的審美感受卻存在著很大的差異，因此“他”或者“她”對客觀事物的審美訴求就有很大的區(qū)別。另一方面作為審美客體的“人”，在性別審美的兩性關(guān)系中，男女兩性的地位應該是平等的關(guān)系，女性可以作為客體，被男性欣賞，同時，女性也可以作為主體，欣賞男性，男女兩者既是客體也是主體。

一、截然不同的觀影感受：備受爭議的《一生一世》

2014年6月上海電影節(jié)期間，《一生一世》對外放映，同年9月在全國公開上映后票房成績斐然，累計達到2.28億元，該片成為2014年度唯一一部由中國內(nèi)地女性導演執(zhí)導的票房過億的影片，而導演鄒佡也憑借該片成為繼胡玫、徐靜蕾、李玉、薛曉璐、趙薇、金依萌等之后中國內(nèi)地第七位進入“億元票房俱樂部”的女性導演。

《一生一世》圍繞男女主人公的“三見三別”而展開，一見一別是孩提時的北京，二見二別是戀愛甜蜜期的北京，三見三別是永不再見的紐約，主要講述了一段感人至深的跨世紀“虐心”之戀。影片從上世紀七十年代的北京拉開了帷幕，女主角安然（高圓圓飾）和男主角趙永遠（謝霆鋒飾）是來自兩個不同家庭背景卻有著相似失去至親經(jīng)歷的孩子，他們幼小的心靈在上學路上的前后相隨相伴中孕育出了溫熱的友情，因為家庭的變故，趙永遠離開了北京，童年的友誼也因此戛然而止。九十年代的中國正經(jīng)歷著改革開放帶來的巨大的變化，趙永遠也再次回到北京見到了安然，兩人封存多年的友情迅速轉(zhuǎn)化成愛情，本以為這份愛情可以一直美好長久，但是現(xiàn)實的波折和命運的誤會，又讓原本山盟海誓的戀人再一次分開，安然帶著滿心的傷痕離開了北京去了紐約求學。數(shù)年之后，原本已經(jīng)安于現(xiàn)狀的兩人又在紐約再次相遇，平靜的生活和感情世界再次被打破，兩人都意識到了心底對對方的牽掛和依然如初的愛戀，但是最終還是在天各一方的別離中感念：只要愛過，就是一生一世。

雖然《一生一世》是鄒佡作為導演的處女作，但是她卻有著豐富的影視制片、策劃、編劇等經(jīng)歷，她曾擔任多部電影、電視劇、紀錄片的制作人，是挪威電視劇《乒乓》的中方制片人，該片獲得了第六十屆美國艾美獎提名。她曾任美亞（中國）制作部的總監(jiān)，現(xiàn)為中央電視臺，中國國際電視總公司節(jié)目代理部制作人，北京千潤彩文化發(fā)展有限公司董事長，北京紅森林影視文化傳播有限公司董事。鄒佡憑借制作人的成功經(jīng)驗和對影視市場的敏銳觸覺，《一生一世》不僅在票房上得到了豐收，而且導演兼編劇的鄒佡在2014年倫敦國際華語電影節(jié)上獲得了新銳女導演獎。但是在獲得票房和獎項的同時，搜索國內(nèi)各大電影網(wǎng)站上觀眾對該片的評價卻是褒貶不一，《一生一世》成為了一部備受爭議的影片。除卻導演自身陷入十年前的八卦紛爭之外，從觀眾對影片本身的評議中也出現(xiàn)了男貶女褒的兩極對立現(xiàn)象，大多數(shù)男性觀眾對該片的評價平平，甚至嚴重質(zhì)疑劇情的邏輯合理性，而多數(shù)女性觀眾則對影片表示了接受和喜愛。面對這樣截然不同的觀影感受，我們看到了男女觀眾在電影審美訴求上存在著較大的區(qū)別。

二、優(yōu)美：基于女性審美訴求的視聽風格

“崇高”與“優(yōu)美”是西方美學范疇中兩大基礎關(guān)鍵詞，“崇高”用來形容陽剛、宏偉之美，通常是男性的代名詞，在電影藝術(shù)的實踐上男性導演更善于塑造宏大的影像風格；而與“崇高”形成并列對舉的“優(yōu)美”則常常是女性的代名詞，女性導演則更善于運用細膩而有韻味的手法，塑造精致、唯美的影像風格。而作為受眾群體的女性觀眾則更易于接受這種“優(yōu)美”的視聽風格。

影片發(fā)生的地點在上世紀70年代初的北京，安然和趙永遠的孩童時代的第一次相遇就在這里，影片大量地使用了黃褐色濾鏡，重現(xiàn)了七十年代北京的街道、車站牌、四合院等元素，使得影片的開場就呈現(xiàn)出懷舊的浪漫；安然和趙永遠的第二次相遇在花朵盛開的校園，畫面極其純凈而唯美，而兩人的熱戀卻是發(fā)生在八十年代的秀水街的揀攤中，雖然不再采用懷舊的鏡頭處理方式，但是整個秀水街的還原卻是原汁原味，導演力求做到與當年秀水街一樣，影片場景的布置做得相當?shù)牡轿缓图氈?；安然和趙永遠的第三次相遇是在美國紐約，兩人在紐約的“LOVE”地標前深情擁吻的浪漫唯美的畫面也深受女性觀眾的喜愛。

為了不破壞這種精致的唯美，影片中的一些較為激烈地場景也進行了含蓄的處理，如趙永遠的打斗場景也是點到為止，趙永遠離世的場景、安然在紐約的畫家男友車禍的場景都進行了隱退處理，殘酷壓抑的場景和畫面一向是被女性觀眾所摒棄的，這種含蓄的處理方式很好地照顧到了女性觀眾的觀影心理。而男性觀眾似乎并不認同這種“優(yōu)美”的處理，他們一直鐘情于“崇高”，在影片中他們偏愛追逐權(quán)力、金錢爭奪和暴力宣泄的“宏偉”的畫面，就如女性觀眾不愿意在銀屏上看到殘酷、暴力的場景一樣，男性觀眾也很難對屏幕上那些看似不切實際的浪漫幻想產(chǎn)生共鳴。與此同時，影片的主題音樂和配樂也呈現(xiàn)出柔美、抒情、懷舊的風格，特別是影片的主題曲將一生一世的愛戀故事娓娓道來，詮釋了愛情的純凈、甜美但又帶著一絲憂郁、遺憾的感覺，與浪漫、唯美、細膩的畫面達到了完美的統(tǒng)一。事實證明，這種優(yōu)美的視聽風格普遍受到了女性觀眾的偏愛。

三、愛情：基于女性審美訴求的情感主張

愛情一直是女性生命追尋過程中比較重要的命題，《一生一世》傾注了女性對愛情的理解和美好的愿望。影片中有兩條愛情追尋之線：一條線就是安然和趙永遠漫長的二十多年的愛情追逐，在整個愛情的旅程中兩人受盡了波折和考驗，但是卻一直不能動搖種植在兩人心中最初的那簇愛情之火，距離不是問題，從北京和廣州，從北京和紐約，也阻止不了趙永遠對安然執(zhí)著地愛，直到最后趙永遠的離世也泯滅不了這一生一世的愛情；另一條線是安然的父親對母親的愛，影片的開頭是安然的母親為了救援唐山大地震而與家人分離的場景，母親在奔赴地震災區(qū)前和以往一樣為自己的丈夫撥好了手表的發(fā)條，時間停止了，安然的母親卻再也沒有回來，手表的指針永遠停留在母親離開的那一刻，而父親對母親的愛戀卻沒有像停下的手表的指針，安然的父親一直未婚并獨自承擔家庭和養(yǎng)育女兒的責任，對妻子的思念幾十年如一日，甚至在日常吃飯的時刻還會擺上妻子的碗筷，就當是安然的母親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表現(xiàn)出父親對母親一生一世的癡戀。女性所期許的愛情似乎就像趙永遠對待安然，父親對待母親那種至死不渝的執(zhí)著而有純凈的愛情，可以轟轟烈烈，但也可以隱忍深沉，追尋著細水長流的感情。而現(xiàn)實中這樣的愛情卻似乎很少存在，尤其是當下“速食”似的愛情模式，而電影中這種純美的愛情故事正好滿足了女性觀眾對愛情的美好愿望。

《一生一世》除了還原了女性美好的愛情愿望以外，同時影片中還設置了兩個女性觀眾喜愛的愛情“情結(jié)”元素，實現(xiàn)了女性觀眾在少女時代對愛情的夢想。第一個愛情元素是“一見鐘情”的情結(jié)，這個場景出現(xiàn)在安然與趙永遠的第二次相遇中，在校園中趙永遠第一眼就認出了十幾年不見的安然，而安然隨后也認出了趙永遠，這個情景的設置被許多男性觀眾吐槽，直呼情節(jié)設置不合常理，因為趙永遠和安然是在很小的時候就分開了，十幾年過去了安然已由小女孩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樣貌特征發(fā)生了非常大的變化，而趙永遠卻能第一眼就認出了安然，這完全不合邏輯。然而女性觀眾卻不以為然，即使有點不合常理，但是她們還是愿意相信愛情可以“一見鐘情”，滿足了女性觀眾在少女時代所期待的“一見鐘情”純真的愛情夢想。第二個愛情元素是“灰姑娘”的情結(jié)，安然到了紐約后，雖然勤奮努力卻生活的很艱辛，在求學時期她通過洗盤子養(yǎng)活自己，即使醫(yī)科畢業(yè)后也沒有找到自己所學專業(yè)的工作，而是做上了導游的兼職工作，她并沒有在美國過上預想的富足生活，而趙永遠在國內(nèi)卻短短幾年發(fā)了家，一躍成為多金的“王子”，與安然在紐約相遇后，趙永遠為安然奉上了鮮花美衣，再加上依舊不變的愛情，這些情節(jié)完全滿足了女性觀眾在少女時代對“灰姑娘”浪漫幻想。而男性觀眾的關(guān)注點則在趙永遠這個沒有任何背景和財富積累的窮小子為什么能在短短幾年內(nèi)就能夠發(fā)家致富，甚至將公司開到了美國，他們覺得趙永遠的“一夜暴富”不符合現(xiàn)實實情，認為是導演為了讓影片后續(xù)情節(jié)的發(fā)展而做的牽強的編撰。很多男性觀眾認為，電影編劇俗套且不切實際，甚至有極端者評論：“導演能力極差，編劇極差”、“劇情爛到恨不得負分”，但是愛情中“一見鐘情”和“灰姑娘”的情結(jié)雖然很虛幻，但卻是很多女性愿意永遠保留的少女時的愛情幻想，就像導演鄒佡表達的：“相信這部電影能夠燃起人們對愛情的信心，讓不相信愛情的人開始相信愛情，可以讓不相信永恒存在的人相信永恒”。純真唯美的愛情，永遠是女性鐘情的主題。

四、耦合：基于女性審美訴求的人物創(chuàng)作

英國著名女性主義電影理論家勞拉·穆爾維認為：“在一個由性的不平衡所安排的世界中，看的快感分裂為主動的/男性和被動的/女性。起決定作用的男人的眼光把他的幻想投射到照此風格化的女人形體上。女人在她們那傳統(tǒng)的裸露癖角色中同時被人看和被展示，她們的外貌被編碼成強烈的視覺和色情感染力，從而能夠把她們是具有被看性的內(nèi)涵?！睋Q言之，女性形象在電影中一般承擔著審美客體的功能，而很少被作為審美的主體，女性是“被動”的，是“被看”的角色。而《一生一世》中的人物形象的創(chuàng)作卻是從女性的審美訴求視角出發(fā)，無論是女主角安然還是男主角趙永遠的形象都與女性觀眾的審美心理訴求高度耦合，實現(xiàn)了女性觀眾對女主角的替換代入的可能性，并藝術(shù)地還原了女性眼中夢想的男性形象。

女主角安然由鄰家大女孩氣質(zhì)的高圓圓扮演，在《一生一世》里的她還是一如20年前《十七歲的單車》飾演的中學生一樣清純、從容委婉。高圓圓雖然外表算的上清秀美麗，但是卻不是那種美的讓同性產(chǎn)生嫉妒的類型，這種清純的氣質(zhì)加上親和力很容易讓女性觀眾對她產(chǎn)生好感和親切感，她不是什么讓人不可企及的非凡女性，她就如我們身邊普通的一位女性，很容易讓女性觀眾產(chǎn)生代入感。在整個觀影的過程中，女性觀眾可以將自己替換代入角色中，跟隨安然的痛苦而痛苦，跟隨安然的幸福而幸福，經(jīng)歷安然的清純唯美并帶著一絲憂郁遺憾的愛情。

再則是男主角趙永遠的形象，也符合了多數(shù)女性觀眾的審美標準。在當下女性觀眾的審美訴求中，魅力男性的審美標準不再是以前銀幕上有著碩壯身軀和強悍性格的大男人形象，對這一男性審美標準的否定，其實正是對男性主導的審美訴求的挑戰(zhàn)和顛覆。目前深受女性觀眾喜愛的男性形象通常是那些面容英俊、身材勻稱，富有朝氣、活力、健康氣質(zhì)的專一專情的男性。影片中成年后的男主角趙永遠不僅英俊瀟灑，而且溫柔多金，對感情忠貞專一，甚至至死不渝，整個形象的塑造完全符合女性觀眾對理想中男性的審美標準。

五、結(jié)語

總之，《一生一世》電影無論從影片的試聽風格、愛情的主張、人物形象的塑造都充滿足了女性觀眾的審美訴求，這讓它贏得了女性觀眾的共鳴的同時，也承受著來自男性觀眾的爭議。但是不管如何，電影《一生一世》把眼光從傳統(tǒng)的男性“凝視”的視野中轉(zhuǎn)化過來，讓大家看到了女性作為審美主體的存在。

[1]李恒基,楊遠嬰.外國電影理論文選[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6.

[2]休·索海姆(英),艾曉明,宋素鳳,馮芃芃(譯).激情的疏離：女性主義電影理論導論[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

J905

A

1005-5312（2015）08-0117-02

浙江省教育廳科研項目《女性主義視角下的中國近期女性電影研究》（課題編號：Y201329150）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