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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學會不再 悲傷

2015-10-26 03:41紅巖
花火B(yǎng) 2015年21期
關(guān)鍵詞:大舅安安外公

■文/紅巖

編輯/不夏

盡管柳大舅是她最愛之人,也是她最不愿傷害之人,但她還是三番五次地辜負了他。

作者有話說:

寫這篇稿子的時候,我想起了小我十歲的妹妹。我以前曾一度認為她搶走了所有本該屬于我的東西,舅舅就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疼我比疼她要多,不過現(xiàn)在回頭仔細想想,可能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太過偏激了。

(一)柳未若,你到底要和我鬧到什么時候

未若最討厭的事情就是被人問及剛剛出生的妹妹的名字,因為對方問一句還不夠,后面肯定會加上一個“為什么你妹妹姓寧,你姓柳”這樣的問題,而她要對每個人都解釋一遍自己是隨了母姓??梢淮蝺纱我簿退懔?,她實在受不了那種被人審視七八十遍,目光中還帶著一片同情的感覺。

再有人問到妹妹的名字時,未若的回答便言簡意賅:“安安?!?/p>

寧安安出生的時候是六斤七兩,圓圓的,像是一團肉球。未若喜歡用手指戳她肉嘟嘟的胳膊,輕輕晃動搖籃,為她哼唱兒歌。

但是這一年,未若所有的榮寵都被奪走,爸媽每天都圍著妹妹轉(zhuǎn),再也無暇顧及被冷落在一邊的她。

為了吸引他們的目光,未若在校運動會的時候故意跌倒在長長的跑道上,胳膊被擦出一條條觸目驚心的血痕,班主任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你先去教室里坐一會兒,我馬上送你去包扎!”

未若皺著眉頭問:“您能幫我給我媽媽打電話嗎?”

“我剛打過,她說她在忙,來不了!”

未若的心一沉到底,她落寞地回到空無一人的教室,用外套包裹住還在流血的胳膊,把頭枕在厚厚的書本上,數(shù)著秒針的嘀嗒聲。

等未若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下來。她揉著眼睛望向窗外,空無一人的校園里不僅是冷清,還夾雜著些許恐怖。

未若打開教室的燈,關(guān)好門窗,拉上窗簾,把帶血的外套披在身上,繼續(xù)趴下睡覺。

這么晚了,她不用想也知道大門肯定鎖上了,就算她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與其做一些不必要的斗爭,還不如靜下來,省點力氣。

未若環(huán)抱住自己的身體,觸摸到手臂上的傷口時覺得有些難過,沒有關(guān)心和安慰,就這樣一個人了嗎?

教室的門突然被一腳踹開,媽媽氣勢洶洶地站在門口,別說心疼,眼神中就連一丁點的憐惜都找不到。

“柳未若,你到底要和我鬧到什么時候?”媽媽見她不動身,便將她從座位上拖起來。未若吃痛地握住手臂,帶血的校服落到地上,媽媽一怔,問她:“這是怎么回事?”

站在一邊的班主任終于能插上一句嘴:“未若今天下午在跑道上摔倒,我一時忙,就忘了送她去醫(yī)院……也沒想到天黑了她還在教室里等!”

明明是她的疏忽,現(xiàn)在卻搞得好像未若自己故意不回家一樣。媽媽的目光變得更加冷峻,如冰一般的手掌握住未若沒受傷的那一只胳膊,疼得她一顆心都揪了起來。

“你輕點……”到了家附近的巷子里,未若終于忍不住開口央求,感覺到媽媽的動作一頓,然后甩開她:“柳未若,你爸爸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里躺著,我每天抱著安安醫(yī)院、家里兩邊奔波,你不能幫忙就算了,能少給我找一點麻煩嗎?”

仿佛有什么東西從她的目光中直接延伸到未若的心底,疼痛的感覺開始肆意蔓延。這是深深的厭惡?不!或許還有嫌棄。

未若低頭:“我知道了!”

(二)這一年,仿佛所有的倒霉事都落在了未若的頭上

在客廳里一個人涂藥酒的時候,未若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疼。奶奶抱著妹妹進門,眼角瞥過她胳膊上的傷,一言未發(fā)。

未若委屈地掉眼淚,碩大的淚珠一顆一顆落在傷口上,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媽媽丟過來一卷醫(yī)用紗布:“去房間里包扎,早點睡覺,明天自己起來做早飯,我和安安去奶奶家睡?!?/p>

容不得未若抗議,屋子里很快就只剩她一人。

她一直以為媽媽是因為疼愛她才讓她姓柳,可現(xiàn)在看來,似乎不是這么一回事。

未若一直都不怎么受爺爺奶奶疼愛,就是偶爾來家里做客的小姑也橫豎看她不順眼,有時她聽到他們的談話說:反正未若姓柳不姓寧,再怎么疼她又有什么用?

未若憤憤不平地想要和他們理論,可最后還是沒能鼓起勇氣。

寧安安沒出生以前,未若的生活也還算平靜,爸媽對她雖不是溺愛但總有關(guān)心,可現(xiàn)在就連那么一丁點的關(guān)心居然都被奪走。未若心中的憎恨逐漸滋生,這導致她連聽見妹妹的哭聲都心煩至極。

她故意在給妹妹沖奶粉的時候用涼水,當晚便聽見安安拉肚子時哭鬧的聲音。她還做了一個不怎么好看的鬼臉嚇唬妹妹,以至于妹妹嘴里的牛奶噴出來,嗆得鼻涕眼淚流了一臉。

察覺到未若對安安的敵意之后,媽媽便再也不讓她碰妹妹一下。未若心里不舒服,去找爸爸傾訴苦楚。為了讓她開心起來,爸爸騎著摩托車帶著她穿過一條條大街小巷。未若坐在他身后放肆地尖叫,頭發(fā)在空中飛揚,綻開一個美麗的弧度,她忽然覺得幸福。

爸爸出車禍了以后,未若就成了眾矢之的,她無法反駁,因為望著他打著石膏的胳膊和右腿,就連她自己也覺得心虛。畢竟,如果不是她嚷嚷著要和路中央的另一輛摩托車比賽,爸爸也不會超速行駛,更不會在轉(zhuǎn)彎的時候忽然失控翻車。結(jié)果她毫發(fā)無損,而爸爸重傷入院。

是夜,未若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這導致她在第二天上課的時候一覺睡到了放學。可怕的是,等她中午睜開眼睛的時候,班主任正坐在她的對桌翻書。

未若后知后覺地抹了抹腮邊的口水,打了個哈欠說:“老師……好!”

“我一點都不好!”他扶了扶眼鏡,把語文書還給未若,“你上課的時候就做這個?”

未若心里一驚,翻開一看,書面上到處都是她用鉛筆畫的素描!

“明天叫你媽媽來學校!”班主任說完這句話之后揚長而去,留下未若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這一年,仿佛所有的倒霉事都落到了未若的頭上!

(三)是的,她是我的女兒

傍晚時分,未若一邊踢著路邊的石子,一邊往家走,一路上她左思右想也找不到一個能讓媽媽不發(fā)火的理由。

未若站在門口思忖了好久,整理了衣服和頭發(fā),把書包的兩個帶子都扣緊,最后深呼一口氣,進門。

柳大舅的到來讓未若驚喜了好半天,直到她看到床上堆得像小山一樣的禮物才擰了自己的胳膊一下,淚眼汪汪地說:“這不是在做夢吧?!”

未若費力地抱起那只比她還高的玩具熊,又看了看剛剛被壓在大熊身下的各種營養(yǎng)品,抱住柳大舅,狠狠地親了兩口。

柳大舅早年喪妻,沒有一兒一女。也可能是因為未若隨柳姓,所以在未若的印象中,柳大舅一直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疼愛,從小到大,不管她有什么樣的要求,他都盡力滿足。

但是柳大舅一年只在過年的時候回來一次,在這之前,未若都會把自己想要的東西告訴他。每當積攢了一年的心愿終于實現(xiàn),未若覺得,柳大舅的形象簡直和圣誕老人一樣。

就像現(xiàn)在,未若正愁著該怎么把找家長這件事給解決掉,柳大舅就從天而降。

當晚在餐桌上,未若嘰嘰喳喳的,像只麻雀一樣給柳大舅講在學校發(fā)生的趣聞,而他就只是笑,時不時夾塊肉放進她碗里。

因為柳大舅,未若多吃了一碗飯。

飯后,未若要去洗碗,被媽媽攔了下來:“去和你大舅聊聊天吧,順便給安安用熱水沖一杯奶粉?!?/p>

未若怔了怔,她看著媽媽嘴邊噙著的笑容,竟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她想說些什么,思緒卻被安安的哭聲打斷。

柳大舅先她一步抱起安安,捏捏安安肉嘟嘟的臉蛋,滿眼的疼愛。未若心里一沉,忙去把寧安安接過來,可剛剛才停止了哭聲的安安被未若這么一抱,又敞開了嗓子號啕大哭,好像她還記得面前這個人在不久之前才扮鬼臉嚇唬過她。

媽媽擦干凈手,過來哄安安,未若重新站回廚房去洗碗。

每當所有人都圍繞著寧安安團團轉(zhuǎn),并想方設法博她一笑的時候,未若便覺得自己被整個世界給拋棄了。

就比如現(xiàn)在。

這樣的想法也許太過可笑,這樣的感覺或許本不該存在,可是,她壓根就控制不住。忌妒和厭惡就如同波濤一般洶涌而出化作眼淚,裝滿了她的眼眶,漲紅了她的眼角,最后不可遏止地滑落。她慌亂地抹去,滿心羞愧。

被未若強行拉到學校的柳大舅還以為未若犯了什么滔天的罪過,一直支支吾吾的,連句實話都不敢說。他緊張地和班主任握手,對方用食指抵了抵眼鏡,問他:“你是柳未若的爸爸?”

柳大舅一驚,回頭看了一眼未若,緩慢地點了點頭:“是的,她是我的女兒。”

班主任開始闡述未若近期的表現(xiàn),可未若抬頭失神地看著柳大舅。她猛然想到,外婆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柳大舅,擔心他三十好幾的人仍是孑然一身。想到他將來很有可能孤獨終老,外婆曾提議,讓未若跟著柳大舅,認他做爸爸。

外婆的這句話未若多年不曾遺忘,每每回想都會覺得幸福異常。

柳大舅對她疼愛至極,這種疼愛連她的爸爸媽媽可能都望塵莫及。未若曾一度擔心,將來柳大舅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會再喜歡她。所以一想到能一輩子做柳大舅的孩子,未若就開心到想要咧嘴笑。

雖然這樣的想法萌生多年,但是真的從柳大舅的口中聽到“她是我的女兒”這幾個字,未若竟感動得想要擁抱他!

(四)因為你年齡小,就有權(quán)利奪走所有原本屬于我的東西

柳大舅只住了兩天,這次從單位請假回來主要是看望未若爸爸的,見他沒什么大礙,便準備回去。

臨走前,柳大舅陪著未若逛步行街,但凡她的目光停留超過三秒的東西,他便問:“喜歡嗎?喜歡的話大舅給你買!”

那一天,未若的戰(zhàn)果頗豐,以往媽媽不讓她用的護膚品和潤唇膏,柳大舅都給她買了下來。他負責拎著重重的袋子,未若則一只手拿著一只甜筒。

替她用新買的粉紅色發(fā)卡別住散碎的劉海時,柳大舅特別煽情地說:“才半年不見,我們未若就越來越漂亮了,像你媽媽!”說這話的時候,柳大舅蒙眬的雙眼看著遠方,有晶亮的液體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未若摸了摸頭上的發(fā)卡,心里不是滋味。

柳大舅離開的第三天,媽媽要去接爸爸出院,未若請了一下午的假,在家照顧安安。見她粉嫩的手腕上是柳大舅幫她精心挑選的銀手鐲,未若不開心,沖她吼道:“因為你年齡小,就有權(quán)利奪走所有原本屬于我的東西,你很得意是不是?”

安安嚅動著嘴唇,吐出兩個泡泡來。嘁!未若不服氣地轉(zhuǎn)身拿來紙巾,替她擦去滑到脖頸的口水。

生活還是按照原來的軌道繼續(xù),只是敏感如未若,怎么會察覺不到爸媽對她的態(tài)度又差了一些?

寧安安的出生竟是她幸福的終止,如果她不姓柳,而姓寧,也許她現(xiàn)在過得很開心也說不定。

好在外公和柳大舅都格外地疼愛她,這才讓她稍稍找回一些平衡感來。

就當未若決定好好寬慰自己,不要和一個小孩子爭寵的時候,意外又一次發(fā)生了。

那天下午,未若在背著安安玩耍的時候,手臂上還沒痊愈的傷口不小心被她踢到,未若手一松,她便摔在了地上。

未若永遠都忘不了那天媽媽的眼神,她放下手里的掃帚,抱著安安就往門外沖。未若慌張地前去幫她開門,卻被她一把推開。

未若握著門把手,不知是開是合,半晌,她聽到安安的哭聲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得干干凈凈。

她回過頭來,發(fā)現(xiàn)防盜門緊緊地關(guān)著,她穿著睡衣、拖鞋,身上還沒有鑰匙。爸爸在隔壁奶奶家,但是她沒勇氣去。

思來想去,未若決定去外公家里。

未若趿拉著拖鞋,步行了整整十三公里的路,從黃昏到天黑,從太陽消失到月光乍現(xiàn)。腳上的人字拖鞋壞了一只,她坐在路邊歇息了一會兒之后,索性把鞋脫下來光腳走。堅硬的水泥路硌得她腳底板生疼,她一面抹眼淚,一面繼續(xù)走。

“是未若呀!”

未若聽見喚她的聲音,便沿著手電筒的光看過去。外公站在小院門口,佝僂著后背,臉上半是微笑,半是皺眉。

當晚,未若坐在外公獨屬的搖椅上,霸占了他的電動洗腳盆,而他心甘情愿地坐在一邊幫未若扇蒲扇。

她想了一會兒,終于開口:“外公……我不想回家了!我想在這住,行嗎?”

外公詫異地停下手里的動作,隨即變得嚴厲起來:“不行!”

“為什么?”

“那是你爸媽,你不和他們在一起,和我在一起,算怎么回事?我還沒老到要讓你伺候呢!”

“可他們討厭我……”未若低如蚊蚋般的聲音還是被外公聽到了,他拍了拍她的后腦勺:“那你聽話點,少惹他們生氣不就行了?”

電話鈴聲猛然響起,外公接完電話之后臉色驟變,厲聲道:“你把安安給摔了?”

“我沒有!”未若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不是故意的!”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去了院子,留下未若一人坐在原處:“你什么時候能長大?”

為什么所有人都覺得她是有意針對寧安安的?

未若覺得,最后用來支撐她的一根弦,就這樣繃斷了。

(五)原來她連生病都是一種罪過

未若此生最討厭之人便是寧安安,就算她什么都沒做,什么都不懂,但未若還是討厭她!

躺在床上數(shù)綿羊的時候,未若想起外公常年失眠,所以他的床頭柜里有安眠藥,她翻了翻,發(fā)現(xiàn)真的有!

未若吃了兩顆安眠藥之后,終于被困意漸漸侵蝕,意識模糊中,手里的藥瓶掉落到地上,但是她太困了,根本沒力氣去撿。

未若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媽媽氣憤的臉。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便沖進廁所,一陣嘔酸水,原來吃安眠藥副作用這么大,以后打死也不吃了。

可讓未若沒想到的是,媽媽看見她干嘔,不但沒問問情況,也沒遞來一杯水,反倒劈頭蓋臉一通責備。

“先是你爸爸,然后是安安,現(xiàn)在你又怎么了?”

未若沒聽明白,難道她連生病都是一種罪過?

為什么別人的媽媽都溫柔似水,而她就算生病了,換來的也只是責罵?

未若坐在床上發(fā)呆,想著也許她消失了,所有人都會多想一想她,也會多愛她一點也說不定呢?

不!這個想法太極端了,如果她能穿越,那就簡直太完美了!

歸根究底,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姓柳,不姓寧!未若的大腦中忽然冒出改名字的沖動!

如果她叫寧未若而不是柳未若,她以后就不用擔心別人問她為什么妹妹姓寧她姓柳了!而且,這還代表著她將重生,重生為家里的一分子,再也不是爺爺奶奶眼中的“外人”。

改名字可不是那么簡單的,但因為未若戶口上的生日報錯一年,所以現(xiàn)在她在法律上已經(jīng)是成年人,完全可以自己申請。

她先是上網(wǎng)查詢改名字的過程,又去相應的部門填申請表格,來來回回跑了好幾個地方,等了足足兩個多月,所有的程序才完成。

為了忙這些事情,未若無暇顧及學習,成績一落千丈,她的座位也從第三排被調(diào)到了最后一排。

未若并不介意,沒有同桌和她搶地盤,也沒有后桌踢她的凳子,她反而樂得自在。

至于成績,反正爸媽從來都不關(guān)心!

未若把改過名字的、嶄新的戶口本擺放在媽媽面前時,她清晰地看見媽媽紅了眼眶。

等到未若要開口詢問媽媽是不是驚喜過頭了的時候,她的臉頰已經(jīng)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巴掌。

媽媽大吼:“柳未若,你的良心在哪里?”

未若一驚,想要糾正,從現(xiàn)在開始,她是寧未若,不是柳未若!

(六)自此,在某種形式上,她也算是有了一個健全的家

讓未若難過的是,在她改了名字之后,媽媽對她的態(tài)度不僅沒有好轉(zhuǎn),反而越來越冰冷,就連爸爸也不再那么喜歡她了。

為此,她蹲在廁所里歇斯底里地哭過幾回。

她想方設法地想要獲得更多的溫暖,她費盡心思也只為了能讓他們多對她笑上幾次,縱然微不足道,可最起碼能安了她一顆惶惶不安的心。

最讓她感到痛心的是,不管她怎么做,仿佛都只是錯!

這讓未若產(chǎn)生了逃離的想法。

在得知未若的成績從年級前十掉到大榜之外的時候,媽媽終于自我反省了 。

這一年以來,自從有了安安之后,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安安身上,很少顧及未若的想法,有時還會莫名其妙地對未若發(fā)脾氣。開始察覺到未若對安安有敵意的時候,她就應該多和未若溝通,而不是放任未若不管,更不該對未若越發(fā)冷淡。女孩在十七歲的年紀總會多有敏感,就像她十七歲的時候還經(jīng)常和未若外公控訴他偏向哥哥。對于未若擅自改名字這件事情,說起來,她這個做媽媽的也有著不小的責任。

幾番心理斗爭之后,媽媽決定和未若好好談談,但是她意外地發(fā)現(xiàn),未若失蹤了,留下的只有書桌上的一張字條:爸媽,我去找柳大舅了,別擔心!

媽媽一驚,轉(zhuǎn)過頭來問爸爸:“怎么辦?”

彼時正是夜里十點,爸爸抄起外套對媽媽說:“你別急,我去找!”

未若一直很不想承認,其實柳大舅才是她的親生爸爸。

未若早年喪母,柳大舅為此頹廢過一陣子,每天不吃不喝,也不工作,只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日漸消瘦。

未若心里也難過至極,但仍不敢吵他,每天按時做些簡單的飯菜,小心翼翼地擺上餐桌。她推一推柳大舅,指指桌子,小聲說:“吃飯了!”

柳大舅卻是目光空洞,眼睛輕輕一眨,兩行熱淚重重地落在枕頭上。

可是,某天清晨柳大舅醒來,看到擺在餐桌上的幾盤菜,一個西紅柿炒雞蛋,一個白菜炒木耳,還有一個他叫不出名字的湯。白菜炒得有點發(fā)焦,西紅柿的塊切得太大,他支撐起身子嘗了嘗,鹽放太多了!

連躺了四天的柳大舅整整瘦了一圈,可他竟一點都感覺不到餓和疲憊,只是看著趴在桌子上睡熟的未若,心里有著深深的愧疚。

這一年,柳大舅因無心工作而被辭退,三番五次沒能找到工作以后,干脆在家里坐吃山空。最后他賣掉房子,和未若一起搬進一間十幾平方米的出租屋里生活。

未若的學費一年比一年高,柳大舅不忍心讓未若受委屈,吃的、穿的、用的都盡量給她好的。盡管如此,因為未若是單親,所以她在學校里還是經(jīng)常受欺負。

為了不讓未若受歧視,也因為家里的積蓄所剩無幾,柳大舅將她送去小姨家里暫住,而他要重新站起來,努力工作,把所有以前不能給的全都給她彌補回來。而未若本身也不想再受歧視,所以管小姨叫媽媽。自此,在某種形式上,她也算是有了一個健全的家。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地流逝,未若越來越不想離開,如今的爸爸媽媽給她營造了這么溫馨的環(huán)境,她不想再回到從前。

所以,縱使上次柳大舅回來,提出要將未若接回去和他一起生活,未若想都沒想便果斷拒絕。

(七)此刻,她無比思念柳大舅

未若想,或許都是她太過貪心,有些事情就算強求也變不成事實。她雖日日思念柳大舅,卻不愿回到一個不健全的家;寧愿每天和寧安安爭風吃醋,也不愿再受別人嘲笑。

為了這,她甚至還改掉了柳姓。

未若戴著耳機坐在火車上,看著窗外轉(zhuǎn)瞬即逝的美麗風景,眼淚不經(jīng)意地滑落。盡管柳大舅是她最愛之人,也是她最不愿傷害之人,但她還是三番五次地辜負了他。

未若按照記憶找到原來的出租屋,可敲開門之后看到的竟是一張陌生的臉孔,對方一臉戒備地看著她。未若詢問半天無果,她低下了頭,輕輕地說:“對不起,我記錯了!”

未若離開柳大舅整整六年,這六年里,她身處溫室,被灌溉成嬌艷的花朵,到頭來,她連柳大舅這些年到底身在何處都不知道。

六年來,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給未若更好的生活,來彌補她自幼喪母的空虛感,她卻絲毫不肯領(lǐng)情。

未若坐在地上,蜷縮成一團。此刻,她無比思念柳大舅。

有人輕輕拍了拍未若的頭頂,她仰起頭,嘴角倏地揚起:“爸,你怎么來了?”

“餓不餓?”爸爸扶起未若,“也不說一聲就隨便跑出來,你媽媽都急壞了!”

“對不起?!蔽慈魟e過頭去揉揉眼睛。

“走吧!”爸爸站起身子。

“去哪?”

“先去吃飯,然后回家,坐那么久的車,可把我餓壞了!”

未若傻乎乎地跟著爸爸一起走,她沉默了一會兒,問:“爸,你知道柳大舅搬家了嗎?”

“知道?!?/p>

“什么時候的事?”

“嗯……好像是三個月前的事?!彼劦教m州拉面的味道,停下腳步說,“就這了!”

“爸,”未若悻悻地說,“我不想回家,我想去找柳大舅,我想他了?!?/p>

感覺到未若的聲音里帶著淡淡的哭腔,爸爸握緊她的手:“柳大舅不在這?!?/p>

未若震驚地抬眼看他:“那……”

“你先和我回家再說?!卑职执驍嗨N慈魶]說出口的話被吞了回去,她點點頭,拆開手里的一次性筷子,捧起瓷碗,喝了一口熱湯??樟艘灰沟亩亲铀查g變得溫暖起來,未若這才有了些許踏實的感覺。

爸爸帶著未若買了當晚的車票,趁著天色還早,帶著未若在這所城市轉(zhuǎn)了轉(zhuǎn),她曾經(jīng)上過學的學校,曾經(jīng)和小伙伴玩過捉迷藏的地方,還有經(jīng)常和柳大舅一起去的冰激凌店……

到家的時候正是凌晨,未若困倦地瞇著雙眼,一進屋就要往床上躺,卻被媽媽一把攔住。她指了指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說:“去洗洗手,吃完飯再睡!”

“哦。”未若懨懨地答道。

未若匆匆回到房間里和衣而臥,可兩天沒合眼的她面對著柔軟的床鋪竟沒有了絲毫困意。她滿心滿眼皆是柳大舅溫暖的笑容,仿佛一閉上眼睛,便能看到他張開雙臂,她卻條件反射性地往后瑟縮。

潛意識到底是無心之舉,還是最無法控制的真實想法,未若一直都弄不明白。

太陽高高升起的時候,未若還是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窗外,陽光一點一點移過來,照射在她的面龐上,舒適又溫和。

門外響起了媽媽的聲音,未若不由得豎起耳朵聽。

“一會兒未若醒來以后,我們帶著她去醫(yī)院看大哥,不能一直讓她被蒙在鼓里,這不公平。她總有權(quán)利知道真相,否則將來再告訴她,對她會是更重的打擊?!?/p>

未若并沒聽清爸爸說了什么,因為她的大腦已經(jīng)處于放空的狀態(tài)。她打開門,一字一句地問:“柳大舅到底在哪?”

(八)我記得未若最愛吃的就是橙子

六年前,未若離開之后,柳大舅身邊自此空無一人。望著雖小卻能聽見回音的出租屋,柳大舅夜不能寐。

酒能讓人暫時忘記煩惱,所以他嗜酒如命,可清醒了以后還是難過,于是他繼續(xù)灌醉自己。除去工作,其他的時間,柳大舅幾乎都是抱著酒瓶度過。

他本身就有著很嚴重的心臟病,以前還會定期去醫(yī)院檢查,常年藥不能斷??珊髞硭D晔染?,曾幾度在公司里昏厥。被人送去醫(yī)院之后,醫(yī)生得出結(jié)論,他患有缺血性心臟病。

柳大舅并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壓根就沒把醫(yī)生的話聽進去,所以拒絕住院治療。

這幾年,柳大舅的病越來越嚴重。三個月前,他一個人暈倒在出租屋里,幸好房東來收房租時撞見,否則他很可能再也醒不過來。

柳大舅思考再三,還是決定住院,可觀察結(jié)果是病情已經(jīng)到達晚期,除了做換心手術(shù),別無選擇。

前期治療加后期療養(yǎng)最少需要二十萬,柳大舅想了想,選擇放棄。

柳大舅以為他命不久矣,所以想把未若接回身邊,誰知她并不愿意和他一起過相依為命的生活。

也罷,總不能把這些負擔強壓在她瘦弱的肩膀上,那樣對她并不公平。

未若突然覺得她是罪人一個,三個月前她就該答應柳大舅和他一起,最起碼能和他多待上一段時間。

“如果不是你外公一直哭,他現(xiàn)在都還不肯住院。”媽媽坐在出租車后座,拉著未若的手,似是寬慰,又似是責怪。

未若看到柳大舅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那就是他,不過四十幾歲的年紀,兩鬢卻已斑白,眼窩和臉頰深陷,手里緊握著他和未若的合照,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

未若眼睛一澀,喊了一聲:“大舅!”

柳大舅回頭來看,手里的相框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碎成兩半:“未若!”

半晌他才反應過來,伸手從枕頭下面摸出來一支鋼筆:“快過生日了吧,這是我托人買的!”他又從床邊拿起一個橙子,手忙腳亂地剝皮,剝到一半又頓住,扯過床頭的紙巾,使勁擦手,然后繼續(xù)剝,“我記得未若最愛吃的就是橙子,以前經(jīng)常蹲在賣橙子的小攤邊傻乎乎地看,看得大舅難受極了……”

“哈哈!”未若咯咯一笑說,“你記錯了,其實我看的是香蕉!”

“是嗎?”柳大舅撓撓頭,“我明明記得是橙子??!”

媽媽站在一邊抿住嘴唇,未若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九)她欠了柳大舅太多時間

柳大舅最后還是堅持出院,在醫(yī)院里等著進行換心手術(shù)的人簡直從城東排到了城西,他不想最后的一段時光都住在醫(yī)院里,守著冰冷的墻壁。

未若親自送柳大舅去了外公家,一路上她興高采烈地給他講笑話,兩個人坐在最后一排,像小孩子一樣笑得前仰后合,引得全車的人頻頻側(cè)目。

未若把頭輕輕靠在柳大舅的肩膀上,閉上眼睛,假裝熟睡。車子顛簸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柳大舅在努力挺直腰板,并把手墊在她的腦袋下,免得她被顛醒。

未若一直想著時間還早,她還有特別多的時間和柳大舅見面,可現(xiàn)在想想真是追悔莫及。如果那時候她執(zhí)意留在柳大舅身邊和他在一起,也許現(xiàn)在的情況會不一樣也說不定。

一年見一次,一次七天,除去上學和睡覺的時間……

她欠了柳大舅太多的時間。

未若整個假期都和柳大舅還有外公在一起。每天早晚,他們?nèi)艘黄鹑ド⒉?,閑暇時間坐在一起看一些老掉牙的電視劇,未若還會像一個老媽子一樣纏著柳大舅,讓他按時吃藥。

總之,這才是她一直想要的幸福生活!

柳大舅的病還會時常發(fā)作,有時走路走得多了,他就坐在路邊,捂著心臟,大口大口地呼吸。未若一面及時地遞上藥丸和水,一面拍打他的后背,眉頭微蹙,整顆心糾結(jié)在一起。

可能因為身邊有未若陪伴,再去醫(yī)院檢查的時候,柳大舅的身體竟有所好轉(zhuǎn)。未若打電話給媽媽報告這個好消息,電話那邊的她顯得比未若還要高興,連連說著要出去慶祝一番。

未若和柳大舅、外公一起出發(fā)去和爸媽碰面,除了大吃一頓,未若再也想不到什么辦法能慶祝這樣的好心情。

在人行道上看著皆是行色匆匆的行人,未若仍是慢吞吞地和柳大舅一起并肩走。雖然時間很晚了,即使太陽就快下山了,但是她并不著急。

若是能彌補那些她所欠柳大舅的點滴和過往,即使讓她付出一切,她也甘之如飴。

未來的日子里,她會一直陪在柳大舅身邊,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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