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 楊林

花200歐成為西甲球隊股東后

本刊記者 / 楊林

股東的身份也確實給曹龍飛帶來裨益，不過他也明白“我的球隊就算是每一輪比賽都打贏，我依舊得在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去搬磚?！?/p>

在中國富豪王健林一擲千金購買西甲豪門馬德里競技足球俱樂部前，至少有384位中國球迷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認購了西甲另一支新晉球隊超過百分之一的股份。他們也成為這支名叫“埃瓦爾”的西甲球隊里僅次于美國球迷的第二大海外股東。

股東之一，26歲的安徽人曹龍飛坦承，他從未想過，自己只花了200歐元，就能夠享受跟富豪王健林一樣的待遇，成為一支西甲球隊的正式股東，甚至還被俱樂部邀請去西班牙觀看球隊與西甲豪門皇馬的比賽。

北京時間2015年2月2日進行的西甲第21輪比賽中，埃瓦爾主場對陣馬競。這場球賽在開始前兩三天就備受媒體關注，虎撲體育論壇以及微博上有些網(wǎng)友稱其為“中國土豪和普通屌絲之間的撕逼大戰(zhàn)”。不過埃瓦爾的中國股東們對這樣的評價表現(xiàn)淡定，他們甚至自嘲，“太高看‘我村’股東了”。私下里，他們將埃瓦爾足球俱樂部這支小鎮(zhèn)球隊戲稱為“我村”。

比賽結(jié)果是埃瓦爾1比3敗于馬競。自稱“護犢子”的中國股東們將失敗的原因歸結(jié)于比賽當天下雨，以及埃瓦爾的主場場地太爛，“如果那也能稱之為草坪的話”。

成為埃瓦爾股東半年后，2015年1月31日晚，曹龍飛告訴《博客天下》，與王健林收購豪門的目的不同，這些中國普通球迷對埃瓦爾的投資不帶有商業(yè)性，目的更純粹，“你可以理解為這是我們對足球的一個夢想，我們希望一支健康的小球隊能夠在復雜又拜金的足球世界里快樂、自由地存活下去，就像我們這些‘屌絲’小人物在這個世界艱難地活著一樣，我們彼此珍視?！?/p>

拯救西甲新星

2014年3月28日，美國有線電視聯(lián)播網(wǎng)ESPN的專欄作家希德·洛伊以“勤懇小球隊的無妄之災”為題報道了埃瓦爾足球俱樂部在金錢世界里遭遇的不幸。他在報道中稱，這支兩年內(nèi)從西乙B升級到西乙最后再晉級西甲的小鎮(zhèn)球隊，恐因財政原因陷入被迫降級的窘境。

很快，一位在美國留學的虎撲體育論壇翻譯團成員將這篇文章譯成了中文，并把它貼在了虎撲論壇的西甲板塊中。

兩個月后，虎撲網(wǎng)友@Jose－MariaGuti發(fā)帖透露，埃瓦爾俱樂部正以每股50歐元向全世界球迷出售其俱樂部股份，一場針對這支西甲聯(lián)賽新星的互聯(lián)網(wǎng)拯救行動拉開大幕。

中國球迷曹龍飛先是在虎撲論壇上看到了希德·洛伊寫的那篇報道，在此之前，他從沒聽過這支名叫埃瓦爾的西甲球隊，作為英超利物浦的鐵桿球迷，他對西甲的印象僅停留在皇馬、巴薩這樣的豪門球隊。

事實上，當時這支新晉西甲球隊在中國球迷圈中并沒有太大影響力，甚至專欄作家希德·洛伊的報道被翻譯成中文時，“埃瓦爾”被音譯成了“埃巴爾”。

當曹龍飛點擊進入埃瓦爾俱樂部的募股官網(wǎng)后，網(wǎng)站首頁上迅速跳出一張球衣形狀的圖片，隨著全世界球迷募股數(shù)量的增多，球衣上開始逐漸顯示顏色，一旦募集完成，它會變成埃瓦爾足球俱樂部主場球衣的樣子。

“當時，我看到募股官網(wǎng)上掛著的那件球衣只顯示了百分之二三十?！彪m然整個網(wǎng)站上都是西班牙文，但是這種直觀的顯示方式還是讓曹龍飛迅速了解到這支足球隊所面臨的窘境。

根據(jù)希德·洛伊的報道，位于西班牙北部地區(qū)的埃瓦爾是一個只有27000人的小鎮(zhèn)，在小鎮(zhèn)的最高處，就是埃瓦爾球隊的主場。這個足球俱樂部已經(jīng)有76年的歷史，在過去埃瓦爾所處的巴斯克地區(qū)的大俱樂部會把年輕人送來歷練，比如拜仁慕尼黑球星哈維·阿隆索。不過，這支常年在乙級B聯(lián)賽廝混的俱樂部，更像是該地區(qū)另外兩個成名的俱樂部畢爾巴鄂競技隊和皇家社會隊的后備隊。

去年年初，即將升上西甲的埃瓦爾卻面臨悲喜兩重天的困境，根據(jù)西班牙1999年頒布的皇家法令第1251號規(guī)定：但凡進入西乙的職業(yè)俱樂部，注冊資本必須達到西乙所有球隊平均開支的25%（除去開支最大和最小的各2支球隊）。

這條旨在保障職業(yè)俱樂部運營的法令差點讓埃瓦爾足球俱樂部成為犧牲者。盡管注冊資本只有42萬歐元，但他們并沒有虧損，相反還有盈余。這家鄉(xiāng)村俱樂部健康的運營狀況讓超過半數(shù)處于破產(chǎn)托管狀態(tài)的西乙俱樂部相形見絀。

2014年2月6日，就在埃瓦爾足球俱樂部為闖入西甲創(chuàng)造球隊歷史全力以赴時，他們被西甲聯(lián)賽委員會告知球隊的注冊資本必須在半年內(nèi)提高至210萬歐元，這也意味著要成功晉級西甲，他們還有170萬歐元的缺口。

俱樂部先向西班牙球迷開放認購股權(quán)。阿隆索，這位從埃瓦爾走出的偉大球員也在努力幫他們籌集款項。不過到了2014年5月初，距離大限還有三個月時，他們僅僅籌集到15萬歐元。

受困于西班牙經(jīng)濟和當?shù)赜邢薜娜丝冢銟凡坎]有募集到足夠的資金，于是他們在第二階段希望全世界球迷伸出援手，只為避免作為無赤字的球隊卻無法參加西甲聯(lián)賽的命運。

在曹龍飛看來，這個西班牙俱樂部起初并沒有太看重中國球迷的影響力，首先是官方的募股網(wǎng)站上并沒有中文字樣，其次，有中國球迷發(fā)郵件給俱樂部，對募股一事進行求證，好幾天后俱樂部才給予回應，而且在其回復球迷的郵件中，甚至沒有提到會向股東發(fā)放股權(quán)認購證書，或做出其他承諾。

盡管如此，確認了一支西甲球隊向全世界球迷募股這件事真實性的中國球迷還是展現(xiàn)了極大的熱情。對曹龍飛個人而言，有段時間，每天早起的他第一件事就是關注當天埃瓦爾的股權(quán)已經(jīng)賣出多少，“我害怕，有人搶在我前面都買完了”。

最終他如愿以償，在國外的一些中國球迷幫助下，不懂英文的他一步步完成了復雜股權(quán)認購，花了200歐元買了4股，他也如愿成為埃瓦爾足球俱樂部的海外股東之一。

“中國球迷購買股權(quán)大多出于善意。”曹龍飛說，他認為埃瓦爾是一支努力向上的球隊，并且財政健康，“我只是不希望看到它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對于月薪三千的曹龍飛來說，兩千塊錢已不算少，等于他兩個月的房租和水電費。

去年7月，埃瓦爾宣布以198萬歐元的總額結(jié)束眾籌，成功晉級。共有來自48個國家將近8000多人購買埃瓦爾的股份，其中中國球迷的總股數(shù)占據(jù)海外第二名。

2014年11月，埃瓦爾足球俱樂部主席（后排左四）給中國股東贈送球衣。圖/虎撲體育

沒把中國股東當外人

在成為埃瓦爾俱樂部的股東后，曹龍飛開始比其他普通球迷更關注埃瓦爾這支球隊的發(fā)展。甚至，他開始研究埃瓦爾這個此前完全陌生的小鎮(zhèn)。作為英超利物浦的鐵桿粉絲，從來沒有出國經(jīng)歷的他曾向往去英國，暢快淋漓地看一場自己所支持的利物浦隊打一場比賽。而對于西班牙，他僅有的印象仍是：這是個經(jīng)濟上有些問題，生活節(jié)奏緩慢的歐洲國家，有著僅次于英超的歐洲第二或第三的聯(lián)賽。

直到成為埃瓦爾的中國股東，他通過網(wǎng)絡搜索知道，那個小鎮(zhèn)曾是世界著名的兵工廠，武器制造業(yè)發(fā)達，所處的巴斯克地區(qū)一直在本國內(nèi)鬧獨立。曹龍飛和一些股東私下將這種對“獨立”的爭取也看作是埃瓦爾球隊的一種精神。

就在這位中國股東不斷了解自己球隊的過程中，2014年8月25日，西甲新賽季打響。埃瓦爾主場迎戰(zhàn)同一個大區(qū)的皇家社會隊，以1比0收獲開門紅。

作為對中國股東雪中送炭的回報，2014年11月，埃瓦爾足球俱樂部邀請部分中國股東前往西班牙觀看俱樂部的一場西甲比賽，埃瓦爾作為主場球隊對陣強隊皇馬。盡管只購買了四股，但是作為一支西甲正式球隊股東的身份依舊給了曹龍飛炫耀的資本。

在前往西班牙觀摩自己的球隊比賽前，曹龍飛在虎撲體育的論壇上掛出一張區(qū)別于其他普通球迷向老板請假的假條，曹龍飛在請假條上寫著，“（我的）球隊主場和皇家馬德里比賽，應球隊主席邀請，前往觀賽?！?/p>

虎撲體育記者張凡記得，包括曹龍飛在內(nèi)的一些球迷在尚未入股埃爾瓦前就曾談笑道，“如果真成了股東，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和老板請假去看球了，我的球隊打西甲，這個理由誰都不會拒絕?！?/p>

順利到達西班牙埃瓦爾小鎮(zhèn)后，此前只在百度和谷歌地圖上見到的埃瓦爾真實地在曹龍飛眼前鋪開。他記得，初到那天的陽光很好，只有27000人的小鎮(zhèn)擠滿了人，“感覺人口密度比上海的南京路大多了?！币驗榘Ｍ郀栕闱蚓銟凡恐鲌鰧﹃囄骷讖婈牷蜀R，所以鄰近地區(qū)的人都蜂擁而至，街上到處都充滿了大賽來臨前的歡樂。

俱樂部主席明格斯在廣場上舉行了一個小小的歡迎儀式，并贈送給他們每人一件球衣。所有人都是12號球衣，意味著他們是埃瓦爾的第12人。西班牙國家電視臺和各路記者也趕來采訪這群中國股東?！癐 come from China.”曹龍飛不停強調(diào)自己來自何地—其實就算不說，人們也知道他們的來歷，早在他們到達之前，當?shù)仉娨暸_就向當?shù)鼐用裢ǜ媪藥孜恢袊蓶|到來的消息。

小鎮(zhèn)對這群中國股東的接待是熱情的。曹龍飛記得，在埃瓦爾的那幾天，他們收到了無數(shù)個來自當?shù)氐膿肀Ш透兄x，一位滿頭白發(fā)的太太甚至想買走他身上的球衣，當然他并沒有同意。有人甚至不停地朝著他們喊“ídolo”，隨行的翻譯說，這句西班牙語的意思是“偶像”。

他們還受到了當?shù)厥虚L的接見。市長本人穿著一件夾克衫匆忙而至，他與這群遠道而來的中國股東聊了很久，言語中充滿了感激之情，態(tài)度謙遜又熱烈。同去的虎撲體育記者張凡告訴《博客天下》，市長的裝束表明，西班牙官方并沒有將中國股東當做外人。

在比賽當晚，作為俱樂部主席特邀的嘉賓，這群中國股東被安排在球場觀眾席的第三排中間位置，那是一個觀看比賽的絕佳位置，在那個位置上，曹龍飛可以清楚地看到皇馬副隊長拉莫斯在30秒內(nèi)將兩只皮球踢出了球場，盡管事后，兩只皮球又被找了回來。但在當時，這一幕還是讓作為中國股東的曹龍飛心有余悸：“一個比賽用球50歐元，被皇馬就這樣踢飛了兩個，兩股的錢就這樣沒了?！?/p>

比賽正式開始前，包括曹龍飛在內(nèi)的4位中國股東拉起了早已準備的橫幅，這條用中文、西班牙文標注的橫幅上寫著：“同志們辛苦了，中國股東來看你們了！”

這場比賽，埃瓦爾足球俱樂部并沒有創(chuàng)造奇跡，他們在主場0比4負于西甲豪門皇家馬德里。不過，曹龍飛和其他股東們并不接受這樣的比分，比賽一結(jié)束，他們就齊刷刷地站起來憤怒大喊，“我們對裁判的行為非常不滿，剛才對方明明是一個手球！”

這個結(jié)果也讓之前是皇馬粉絲，但現(xiàn)在成為埃瓦爾球隊股東的一位中國女球迷暗暗松了一口氣。事后，這位女股東告訴還在憤怒的曹龍飛，自己知道皇馬會贏，“但是不好意思打擊你們”。不過她也承認，如果埃瓦爾真的創(chuàng)造了奇跡，“那將是另一種不同的快樂”。

股東身份帶來的改變

埃瓦爾觀賽之行讓曹龍飛感慨頗多，他感到自己作為一名股東，給球隊甚至這個小鎮(zhèn)所帶來的改變。

截止到2015年1月末，埃瓦爾足球俱樂部在西甲聯(lián)賽中暫時排名第八，對于一支鄉(xiāng)村球隊來說，這算是個不錯的成績。曹龍飛告訴《博客天下》，“我們球隊的前鋒和中場都談不上厲害，但我們能站在西甲第八的位置，是股東的加權(quán)在起作用，激勵著球員們拼命向前?！?/p>

現(xiàn)在，這群中國股東已經(jīng)習慣將“我的球隊埃瓦爾”這一稱謂掛在嘴邊了。

另一位前去觀戰(zhàn)的浙江股東吳彬告訴《博客天下》，埃瓦爾足球俱樂部能夠主場對陣皇馬這樣的強隊，已經(jīng)是小鎮(zhèn)人民的夢想和奇跡了，因為這個俱樂部本身對當?shù)赜兄欠驳囊饬x。當?shù)厥虚L在接見中國股東的時候，曾一再強調(diào)，“幫助球隊就是在幫助整個小鎮(zhèn)”。

這個說法并不夸張。雖然沒有數(shù)據(jù)顯示這支西甲球隊給小鎮(zhèn)帶來的直接經(jīng)濟利益，但中國股東看見，當?shù)赜泻芏喑鍪圩闱蛳嚓P物品的商店。市長和俱樂部主席也向中國股東暗示，球隊晉級西甲聯(lián)賽給當?shù)貛砹藰O大的聲譽，并吸引著周圍地區(qū)的人前來觀賽和消費。

另一個讓曹龍飛印象深刻的場景是，與在埃瓦爾所受到的“偶像”級別待遇不同，他們離開小鎮(zhèn)到達西班牙首都馬德里后，走在街頭，時常會有當?shù)厝藢λ麄冐Q起中指，“并露出猙獰的表情。”曹龍飛們和翻譯分析，這可能是因為很多亞洲人在當?shù)負屨剂司蜆I(yè)市場，“所以這就是股東和游客之間的區(qū)別，不同的身份，讓我們受到不同的對待?！?/p>

在西班牙首都馬德里，曹龍飛等一行中國股東還參觀萬達集團在當?shù)赝顿Y的萬達廣場。他們聊到了董事長王健林可能斥巨資投資西甲豪門馬德里競技俱樂部，幾個月后傳言成真。曹龍飛說，相比于王健林的投資行為，中國普通球迷的入股，“更像是普通的屌絲意外完成了現(xiàn)實世界里很多時候無法企及的夢想。”

這也讓他感慨網(wǎng)絡的發(fā)達，“如果不是在網(wǎng)上看到了募股的事情，你很難想象自己會和世界五大聯(lián)賽的俱樂部產(chǎn)生什么聯(lián)系?！?/p>

現(xiàn)在，曹龍飛更關注的是埃瓦爾球隊能否順利保級，在見到俱樂部主席的時候，作為股東的他們曾詳細詢問了球隊的狀況，俱樂部主席的答復讓人擔憂。因為球隊資金有限，面臨著一些有實力的隊員被挖走的危險，“現(xiàn)在只能希望這些球員不要在冬季轉(zhuǎn)會的時候離開，給球隊一些緩沖的空間?！?/p>

作為以往只能深夜蹲守在屏幕前觀看國外聯(lián)賽的球迷曹龍飛來說，與西甲俱樂部主席對話這一幕更像一場甜蜜的美夢。

此前，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和一支西甲球隊的主席面對面地進行這樣的討論。這種“指點江山”的感覺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自豪感。

作為球隊股東，曹龍飛會為這支千里之外的球隊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在虎撲體育的群里倡議，如果球迷們有機會可以多去埃瓦爾地區(qū)旅游，那邊有一個美麗的海灘。他認為這是促進當?shù)亟?jīng)濟發(fā)展的有效途徑。

并不是曹龍飛一人在努力，從西班牙回來后，有幾個股東成立了一個民間球探組織，他們會花大量時間搜集世界各地能力較好，且不需要昂貴轉(zhuǎn)會費的潛力球員資料，并將它們通過郵件發(fā)送給埃瓦爾足球俱樂部，讓后者考慮一下是否有引進的可能。

虎撲體育記者張凡也告訴《博客天下》，按照埃瓦爾球隊當前的水平以及足球俱樂部普遍“燒錢”的屬性，中國股東們手里所持的股票并不值錢。張凡說，這種股東和俱樂部之間，更多是一種情感上的維系。

對此，曹龍飛并不覺得失落，他堅持認為自己選中的東西是與眾不同的?！耙驗槲覀冇兄苯拥膮⑴c，我們有真正接觸到這個真真實實的東西，所以這支球隊讓我的生命有了不同的意義?！?/p>

曾有人告訴曹龍飛，根據(jù)埃瓦爾球隊的影響力和表現(xiàn)，他們的夢想可能是曇花一現(xiàn)的。他對這個說法并不否認，但也不希望一語成讖。不過，股東們也會調(diào)侃，如果球隊真的降級，他們會想辦法找國外的頻道去看西乙的轉(zhuǎn)播。

另一方面，也有不少股東堅持，埃瓦爾球隊因為中國股東的支援，最終會穩(wěn)穩(wěn)地留在西甲。類似的爭論在一個名叫“Eibar的小股東們”QQ群里無休無止，這個群由700位中國股東、普通球迷、記者組成。

但他們至少在一件事上保持了默契。那就是只要是有埃瓦爾的比賽，無論是多晚（西甲聯(lián)賽的比賽時間一般都在中國凌晨），他們都會相約看球，并在群里直播戰(zhàn)績。

曹龍飛經(jīng)常會在“Eibar的小股東們”的QQ群里發(fā)言，他稱埃瓦爾是自己的第二故鄉(xiāng)，如果有機會，還會帶自己的女友再去一次，不過要攢足夠的錢?！吧洗尉褪且驗闆]錢，所以自己一個人去了，這件事讓我愧疚了很久。”

他沒忘記自己只是合肥一家家具團購網(wǎng)站的小業(yè)務員。平淡而焦慮的生活讓他更頻繁地回憶自己在埃瓦爾那三天所經(jīng)歷的一切。每每談到此，他的語氣都變得興奮起來，“那感覺和受到的待遇，就像是好萊塢的大明星一樣?！?/p>

西東甲都埃來瓦自爾哪球些隊國股家（按參與眾籌的股東人數(shù)排名）

球隊戰(zhàn)績：埃瓦爾足球俱樂部在西甲聯(lián)賽中排名第八位（截止2015年1月末的排名）。

他將這種股東身份所帶來的自豪感歸結(jié)于自己和足球之間的聯(lián)系，在他的概念中，這種關系源于他對足球的熱愛和支持，單純沒有雜質(zhì)。因此，當埃瓦爾足球俱樂部宣布募股結(jié)束后，很多“沒趕上趟”的球迷加進QQ群里，請求股東們轉(zhuǎn)讓股權(quán)，這種在他看來是種“投機”的行為讓曹龍飛感到反感，甚至鄙視。

曹龍飛是股東群里的活躍者，他喜歡在群里分享自己的股東身份給工作和生活帶來的變化。

作為一位從安徽農(nóng)村走出來的青年人，他兩次高考都名落孫山，最后只能在當?shù)刈x一個大專，學的是新聞專業(yè)。但考慮到當記者不好就業(yè)，他在畢業(yè)后，選擇進了一家家居建材團購網(wǎng)站。工作3年來，他日復一日地和商業(yè)伙伴談判，說服他們把商品交易放在他們公司的平臺，他的夢想是有一天能夠開一個小裝修店，專賣馬桶。最近他時常想，如果沒看到埃瓦爾的那個募股通告，也許自己的生活就將永遠這么過。

那次西班牙旅程，因為財力證明不足，他差點被拒簽。他記得第一次送簽證材料時，趕上領事館放假，他不得不四處尋找便宜旅館。因為匯率波動，他甚至心疼兌換外幣后損失的幾十塊錢。當已經(jīng)身處歐洲，站在他自己球隊的俱樂部商店里時，他仍然會猶豫是否應該買一些小物件回國，但每件紀念品差不多都要10歐元以上。

這樣的回憶激勵著他更勤奮地工作，股東的身份也確實給他帶來裨益。曹龍飛說，好幾次客戶見到他，就會問他是不是那個經(jīng)常上電視和報紙的埃瓦爾球隊股東?！笆前　?，他每次都熱情地回應，再借機寒暄幾句足球，希望能夠趁此拉近和對方的距離。

不過他也明白生意場合的分寸和現(xiàn)實，“生意做不做得成最終還是要靠利益說話，客戶不會因為我是球隊股東就和我簽合同，大家都那么現(xiàn)實?！?/p>

這也是股東身份帶給他的另一個感觸，“我的球隊就算是每一輪比賽都打贏，我依舊得在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去搬磚?！?/p>

現(xiàn)在，曹龍飛仍然保留著在埃瓦爾當?shù)刭I的四份當?shù)貓蠹?，上面登有幾位中國股東的照片和報道，那記錄了作為小人物的他人生中最閃亮的時刻。它們被放在曹龍飛的電腦附近，時刻提醒他，人生就是要努力工作，多賺錢。

吳彬也感受到了股東的“偶像”身份給自己生活帶來的影響。剛回國的時候，在某電商平臺工作的他并不能適應兩個身份之間的落差，因為他不得不從萬眾擁戴的股東身份恢復到單位里一名每天必須干許多瑣事的普通職員。不過，西甲球隊的股東身份還是給這位小職員的生活帶來了驚喜，一位他很崇拜的微博段子手在得知他是股東后，聯(lián)系上了他，兩人現(xiàn)在已是朋友加球友，偶爾小聚。這種細微的不易察覺的變化開始在股東間發(fā)生，無論球隊成功或者失敗，384位股東都體會到了足球帶來的除競技之外的樂趣。

（實習生晉良子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