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馬爾〔澳大利亞〕
1955年,我們?nèi)胰藦淖婺傅睦险徇M了父母在南澳洲諾阿倫加港買的一座新房子。說是新房子,其實是幾年前建的,一直沒人住,倒是住著不少爬蟲、蜥蜴和蛇。
搬進去的當天晚上,我和兩個妹妹為了壯膽兒住在了一間屋子,媽媽還在我們的門外放了一盞燈。剛躺在床上,我突然看到墻上有個黑影,大叫起來:“蜘蛛!”。我那年剛7歲,在我眼里,那個蜘蛛是個巨大的怪物。
我的尖叫馬上把爸爸吸引了過來,他問我:“什么?”
我指了指墻上的蜘蛛,爸爸耐心地對我笑了笑:“哦,就是它?”他伸出一只手,讓蜘蛛爬到了他的手掌上。然后,他向我們解釋,蜘蛛是個獵手,一般不會傷人,還會保護我們免受蒼蠅和蚊子的傷害。說完,爸爸小心地把它拿出門外,放在了園子里?;貋砗?,他又告訴我們,不是所有的蜘蛛都可以隨便拿在手里,也有很多是有毒的,要是我們再發(fā)現(xiàn)屋子里有蜘蛛就叫他。那一天,是我們學習自然知識的開始。
爸爸講的自然知識讓我一生受益匪淺,我從中知道了怎樣照顧鳥或者其他動物,也遇到過很多受傷需要照顧的動物。1982年,我和丈夫柯林在墨累河岸邊開了一家房車旅店,從那時起,孩子們經(jīng)常會把附近需要照顧的鳥帶進我們的辦公室,有的是剛孵出的小鳥,還有一些是受傷的鳥。爸爸路過時有空就進來照看一下,每當看到一個“病號”恢復了健康,重新飛回到了野外,他就會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
2001年,爸爸搬過來和我們同住。我們買了一座100年前建成的石頭房子,經(jīng)常會有大量的野生動物游蕩在房子四周。一些生病、受傷的鳥兒會“落難”到我們的院子,爸爸這下能在近處看看它們了。一天,一只珍稀的髻鳩鉆進了農(nóng)場里的一臺葡萄采摘機,看到的人把它送到我這里時,它的狀況已經(jīng)很差了。爸爸不敢肯定它是否能活下來,他用注射器給它喂食、每天給它洗澡,它的眼睛腫得睜不開,爸爸還要每天給它滴眼藥水。一個星期后,它又能看東西了,但是當它發(fā)現(xiàn)自己在籠子里時很煩躁。
“把它放在鳥舍上面試試”,爸爸建議。它的翅膀傷還沒好,飛不起來,但是在鳥舍上安靜了下來。我們把草籽和水放在鳥舍上,這只髻鳩在上面待了兩個星期,每天張望著四周。
一天早上,又有幾只髻鳩飛過來,落在了院子里的水箱上。爸爸喊我:“過來看看!”
我們的髻鳩拍打著翅膀,準備做受傷后的第一次飛翔。接著,它展翅飛向了同伴們。那幾只髻鳩好像很想念走失的伙伴,它們歡快地互相鳴叫了半天,然后一起飛走了。
“現(xiàn)在皆大歡喜了”,爸爸微笑著說。
爸爸87歲時,在他去世幾個月前的一天,他正在走廊里站著,一只髻鳩從附近的一棵樹上飛了過來,輕輕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爸爸站著沒動,讓它安然地待了一會兒。這只髻鳩柔和地“咕咕”叫了幾聲,然后就飛回了樹叢。
爸爸說:“感謝上天,這是第一次有一只野鳥飛過來落在我的肩膀上。這是我多么大的榮耀?!?/p>
我覺得,這是爸爸有資格享受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