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羅畢
《達維多維奇之墓》
[南斯拉夫]丹尼洛·契斯著,王幼慈譯
中信出版社2014年8月
20世紀有一個神奇的國家——南斯拉夫,2003年之后,它就不存在了。在這樣一個被臨時組裝起來(一戰(zhàn)之后)、此后又消失的國家之中,個人對于國家事務定然有著一種更為獨特的觀看方式——我稱之為從死亡的方向看過來的透視感。一切都不再是必然的和本質性的,而游戲感和荒誕感充斥了全部歷史場景。契斯的小說恰恰在這種國家界限的不斷跨越中,呈現出了20世紀的革命景象。我們從中可以窺見革命的精神秘密和命運。
南斯拉夫在整個歐洲,無論對于西方還是前蘇聯東歐集團,都是一個邊緣地帶,而契斯在南斯拉夫國內,更是一個邊緣人,因為他的猶太身份。
他的短篇小說集《達維多維奇之墓》由七個作品組成,每篇作品都是一部傳記,其中都有一個卷入政治漩渦的國際職業(yè)革命者的形象,最終的命運都是死于非命。
在《紅木柄小刀》中,米克夏被上級指派,去處死“基于許多理由,最適合被指控為叛徒”的波蘭姑娘漢娜,因為革命組織近期發(fā)現了信息的泄露。事后,米克夏逃往蘇聯,但是當捷克與蘇聯簽訂互助條約后,他又被交給捷克警方。
國際主義戰(zhàn)士愛爾蘭人古爾德,在西班牙的一片廢墟中參加保衛(wèi)共和國之戰(zhàn),他在被轟炸的城市中仰望天空,那一架架法西斯的飛機如同黑色的十字架掛在天邊。在一次對政委進行匯報時,古爾德因為自己的一句話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在一個晚上,古爾德被組織誘上一艘海船,那艘船是一座海上流動的監(jiān)獄,它的目的地是蘇聯。(《吞吃豬崽的母豬》)
所有這些故事,都帶有奇異的超現實效果。契斯故事的展開并不是典型的小說敘事,而是更接近于詩歌的散文體。人物的命運不是以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情節(jié)展現,而是以一個接著一個奇特場面來串聯。但真正帶來超現實感的,是跨國界移動身份的某種視點錯位帶來的錯覺和驚愕感。比如古爾德作為一個國際主義戰(zhàn)士對于革命的理解與真實國際角逐中權力關系的差異,比如國際左翼政黨對于信仰和自由的尊崇與真實的社會主義國家之間的錯位。契斯敘述中的懸念和張力,往往就來自一種邊緣性視角帶來的驚愕。
《鮑里斯·達維多維奇之墓》是所有契斯作品中最有分量和道德緊張感的一篇。小說以浩如煙海檔案中的某個文檔的口吻開始,化名為諾夫斯基的主人公因為難以忍受東歐小城的沉悶而離家出走,少年時代走私、當店鋪學徒,做碼頭工人組織罷工,此后在名師的指導下心有靈犀地掌握了自制炸彈的技術,專門從事密謀暗殺。此后,則是國際革命者的一貫浪漫主義道路:牢獄、流放、逃亡。“十月革命”后,他率領紅軍在伏爾加河河畔征糧并阻擊鄧尼金,在政府外交官的職位上以間諜罪被逮捕。至此為止,小說已經走完了半程,但真正核心情節(jié)尚未開始。在這前半程中,主人公的經歷有著強烈的傳奇故事色彩。比如,諾夫斯基的婚禮地點便是一艘炮艦,為了慶祝他的愛情,一瓶瓶香檳被開啟,那砰砰聲回響在天空下卻令人以為是炮聲。在無數酒瓶的滾動中,諾夫斯基起航了,開始他的婚姻與戰(zhàn)斗。
短篇集《達維多維奇之墓》是契斯作品中的重中之重,是一批革命主題的檔案式寫作,其中契斯所感受到的緊張和重壓感都在人物命運的戲劇性急轉中得到了聚集。它在檔案式的轉述上有著濃重的向博爾赫斯學習的痕跡,但契斯的意義在于,他將博爾赫斯水晶般簡潔卻又高密度的形而上智慧,鋪展成了一種更為具體因此也更為荒誕的世俗講述。
新書推薦
《日出酒店》
全球超級暢銷書《島》作者維多利亞·希斯洛普的最新長篇。地中海濱,有一座日出酒店。酒店女主人阿芙洛狄忒,與愛神同名、優(yōu)雅迷人,正與酒店總管處于一場隱秘而糾結的愛戀中。眨眼間,入侵土耳其的士兵蜂擁而至,全城居民被迫逃亡他鄉(xiāng)。難民流中,阿芙洛狄忒黯然跟隨在丈夫身邊,她的過去留在城里,她的故事留在身后,她的愛情,正在日出酒店生死未卜……
《托爾斯泰與紫絨椅:一年閱讀好時光》
坐在紫絨椅里,妮娜就像跟著自己心儀的作家們,一次又一次地完成了《墨水心》里的穿越:每一本書都讓她得以進入一個嶄新的世界。這一年的暫停、閱讀與吸收給她帶來了意想不到的療愈與智慧。正如妮娜所言,我們每個人都需要時不時地逃離,離開生活中大大小小的焦慮、心碎與失去。而一冊好書在手,就是一次與其他讀者的結伴而逃,與一位素未謀面的作者惺惺相惜。翻動書頁之間,世界從未如此安靜,又如此豐富地展現在眼前。
《心之道》
《心之道》是一本西方人寫的東方哲學類著作。作者針對現代人面對的危機,即一個人如何生活在一個他永遠不能從中獲得安全感的世界,從東方禪學思想的角度提供了一個可能的解答。他指出這個問題本身包含著它的解答——人們恰恰應該接受生活中充滿痛苦與不安全感的事實,而不應該拒絕和逃避它們。為了有一個充實的人生,人們應該擁抱現在,活在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