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江寧
一個人對自己的定位越純粹越好,但26歲的汪丹妮沒這概念。她相信這世界上,一定有另一個“我”。
所以她開公司、做導演、拉大提琴、彈鋼琴、畫畫、旅游、寫書,成為全國第一個登陸南極并拍攝戶外真人秀的女導演、全國最年輕的大型綜藝節(jié)目制作人之一……
許多人都在尋找另一個自己,你遇到了嗎?
努力過的人生,故事總多一點
汪丹妮出生在安徽銅陵,母親對她要求非常嚴格。中學時代,上課、練琴、練演講、練說故事就是她學余生活的全部。
高考時,母親讓她參加藝考,“你不算特別漂亮,但有那么點小才華,要不學導演吧。”她就報了上海戲劇學院的廣播電視編導專業(yè)。
相貌拼不過別人,那就當一棵隨時可以掀翻石頭的草吧,于是她變成了拼命的學霸。老師每周布置一個小品作業(yè),汪丹妮就抱上枕頭,睡在表演課教室里,一遍遍和同學去磨,直到做好為止。別的同學比吃穿,她比勤奮,只要老師讓她去幫忙,她總是隨叫隨到。
上戲有部片子要遠赴內蒙古拍攝,老師挑了肯吃苦的汪丹妮。她帶著一名攝影師就坐上了火車,奔赴黃沙漫天的遠方。當年,她才20歲。
她遭遇的第一個攔路虎是過敏。全身長滿紅包,但舉目四望,杳無人煙,更別提找醫(yī)生了。為了盡快治好病投入拍攝,汪丹妮買來針管、藥水,給自己扎針。
第二關是語言交流。這容易,她找了一個會漢語又會蒙語的地陪。拍攝中,有個鏡頭要在海拔五千多米的高山上拍攝,沒經過任何人工穿鑿的山,只能徒步爬行。一爬就是二十多個小時。登頂時,地陪大漢甚至哭了,喊著“再也不拍了”。汪丹妮來不及喘口氣,安撫身邊的人。當終于拍攝完下山時,她身上早已被太陽肆虐出一身大包。
地陪說什么都不愿再陪著拍攝,汪丹妮的父親此時又查出得了重病,將要手術,汪丹妮內憂外困。父親渴望見到女兒,可汪丹妮帶著一個團隊,現(xiàn)在走是不負責的。她只能選擇留下,記掛著父親,幾乎崩潰。
重壓讓汪丹妮懂得“強大”兩字的含義。為了說服地陪,她在繁重的工作之余,還要給他拖地、洗衣,甚至給他寫信。終于,這名內蒙古大漢被嬌弱卻堅韌的汪丹妮打動。
畢業(yè)前,汪丹妮拍出故事片《離離》。這部片子為初出茅廬的她在精英云集的上海制作圈贏得了一席之地。
汪丹妮說:“我不想活得安逸,我想讓自己處在有故事的狀態(tài)。”
努力過的人生,故事總比別人多一點。她讀大學期間,芝加哥國際電影節(jié)發(fā)出兩份邀請函給中國,邀請兩位優(yōu)秀的青年導演去做青年組評委,汪丹妮就是其中之一。
汪丹妮接著考上了上戲影視導演研究生,又去瑞典短期進修了制片人專業(yè)。她邊讀書邊在《Elle 世界時裝之苑》兼職。
對付不了生活的丑,就消受不了美
研究生畢業(yè)后,2012年,一個朋友的制作公司和重慶衛(wèi)視談合作,但節(jié)目方案遲遲沒討論出來。汪丹妮用了一個晚上,就策劃了全新方案。
之后,這個方案以數(shù)百萬元順利賣給重慶衛(wèi)視。23歲的汪丹妮帶著二十多人的團隊奔赴重慶,她也因此成了全國最年輕的綜藝節(jié)目制作人之一。那段時間,工作很辛苦,每天凌晨五點睡,八點起。
半年后,她感覺被掏空了,對節(jié)目的未來走向也和合伙人產生了分歧,于是她決定回上海,打碎自己再重建。
汪丹妮考入上海文化發(fā)展基金會,專門做話劇和影視的批款立項申報,是上海市委宣傳部的公職人員。在家人看來,她終于“安分”了。汪丹妮從未跟同事說過往事,他們不知道汪丹妮曾在大演播廳里指揮一個團隊,只知道她是扛著小DV可以拍會議記錄的小姑娘。
一段時間后,汪丹妮又開始掙扎,“在政府部門里事務性工作偏多,而我就想創(chuàng)作?!?/p>
辭職前一天,汪丹妮還拿了優(yōu)秀員工獎??伤龥Q定,未來即使是跳懸崖,也要以最漂亮的姿勢跳下去。
汪丹妮創(chuàng)立的文化傳媒公司叫魔幀傳媒。她和合伙人在上海安亭路租了一個很小很破的老房子。
在圈里消失了一年,人脈丟失一大半。手上沒客戶,汪丹妮就找商業(yè)雜志刊登公司的資料,一個一個寫郵件,說可以用視頻的方式幫他們做推廣。靠著這種方法,汪丹妮積累了領英、好奇心日報、Funplus (亞洲第一大游戲公司)這些品牌客戶。
汪丹妮喜歡不斷出發(fā)的狀態(tài)。結婚前一周,她還飛到北京,拉住一個企業(yè)負責人在烤串店里聊方案。為了這個企業(yè),一年之中,她前前后后出了十幾稿方案。
做導演很苦,拍片時就跟暑天刨地一樣。做創(chuàng)意活兒,有時也免不了自負、焦慮。汪丹妮承認有時工作讓自己變丑了、不優(yōu)雅了,不能輕聲細語、淡定盎然地維持美好姿態(tài)了,她還變得思慮過度,夜不能寐,甚至負能量爆棚,傷害到身邊最親的人。但她依然義無反顧地去工作,不能停下腳步,因為沒人比她更清楚:一次次敗下陣之后,重新站起的是更有力量的自我。
她在工作日志中寫道:“領教著自己的無能、短板和脆弱,它第一時間反饋出我的淺薄、貧乏和刁蠻;工作就像鏡子,讓我知道自己哪里有斑點,哪里有贅肉;它會一次次踐踏我自以為是的自尊心,解構我深以為然的舊世界。但這一切都是現(xiàn)實,你對付不了生活的丑,就消受不了生活的美?!?/p>
折騰學家,世界上有另一個我
2015年年初,汪丹妮接下一個重要單子:拍攝中國第一檔南極戶外真人秀節(jié)目《背著china去旅行》。
她“無知者無畏”,要知道,登陸南極必經的德雷克海峽是全世界浪最大的地方。全世界河流的能量聚集在一起,才與它的能量相當。
她只帶了四個人,卻要完成二十多個人的工作量??缭降吕卓撕{的時候,十幾米高的風浪鋪天蓋地席卷而來,船像樹葉一樣飄搖。每個人的暈船反應都非常嚴重,在船上無法站穩(wěn)。吃飯時,杯子會掉落在地上,晚上睡覺會聽到東西噼里啪啦往下掉,整個人被拋到半空再落下來。
船上的食物也不是特別合胃口。船艙外的世界永遠是沒有任何變化的海,單調的環(huán)境讓汪丹妮心理承受力變得特別差。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懶惰了,就想躺著,想回家,想吃火鍋,想吃餛飩。
風浪肆虐過后,終于到了登陸南極的一刻。船緩緩進入夢幻般的南極半島,眼前是純凈藍白相間的冰山和海天,非常安靜,靜謐到只剩下郵輪輕微的引擎聲,還有船劃過水面的聲音,感覺呼吸都停止了。
汪丹妮不停歇地拍攝,手上拿一臺攝影機,頭上別一臺攝影機,身上背著錄音設備、對講機。本來衣服就沉,還要克服暈船、失眠帶來的痛苦,但工作必須做好,那段日子,簡直像做夢。
回到上海,汪丹妮又開始了新征程,寫書、拍片……
汪丹妮最近在微信上看到“生活學家”這個詞,覺得挺有意思,她更希望有一天會出現(xiàn)“折騰學家”這個詞?!霸谡垓v中總會發(fā)現(xiàn)不一樣的自己,我就是想去看這個世界,希望自己能在有限的生命里體驗世界無限的美好?!?/p>
(圖片由本文作者提供 ?編輯 ?趙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