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艷菊
夏末的靜夜里,潮濕溽熱。輾轉(zhuǎn)反側(cè),心頭似纏繞著一團(tuán)亂麻,越急越亂,越入不了眠。
于是起身,又開了電腦。隨意地敲下兩個字:蓮花。在這個悶熱得透不過氣的夜晚,唯有清池里的蓮花能讓人清涼下來吧,我想。一頁頁翻下去,在第十頁的時候,我點開了一個網(wǎng)頁的鏈接。
舒緩清雅的音樂響起,似從深山處一座禪院里傳來的梵音。然后一個深沉渾厚的男中音緩緩地唱:“一花一天堂,一草一世界。一樹一菩提,一土一如來。一方一凈土,一笑一塵緣。一念一清凈,心似蓮花開……”這是陳司翰的佛教歌曲《心似蓮花開》。仿佛從遙遠(yuǎn)的天邊飄過來,悠悠的,不自覺沉浸其中。低眉的菩薩垂首含笑,滿臉慈悲。含苞的蓮花一片片舒展開來,心思簡單純凈。
蓮花一樣淡雅空靈的音樂在沉沉的夜色里流淌,宛如一條山澗里的溪水柔柔地路過月光下風(fēng)干的石頭。我的心也跟著濕潤起來。
忽然想起了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多年前,先生夜晚院子里乘涼,心里“頗不寧靜”,便踱步到日日走過的熟悉的荷塘,欣賞滿月的光輝映照下的一池荷。月光如瀉,薄霧中的荷姿態(tài)各異,影影綽綽,靜謐清幽,別有一般風(fēng)致。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先生惦著江南采蓮的有趣風(fēng)景,心中似有一朵蓮花在淺淺綻放。氤氳其中,直到猛一抬頭,“不覺已是自己的門前”。想必此時,先生的不寧靜早已消散。明月荷影里,他的心也如荷一樣清凈柔軟吧。
隔了一程又一程時光,如今憶起先生的荷塘,似乎是有一陣風(fēng),送來舊歲月里淡淡的荷香;又仿佛是一個清涼恬靜的夢,落在心上,整個人便清涼寧靜起來。
我不禁又想起了有著“不老的神話”之稱的楊鈺瑩,經(jīng)歷過蒼涼塵世的大悲大喜之后,她又重返了舞臺,依舊甜美地歌唱。面對從前,一路泥濘,一路坎坷,她選擇默默地承受。當(dāng)提及過去,她也只是淡淡地說,所有的挫折都是開啟人生智慧蓮花的淤泥。中年以后的她,風(fēng)采依然不減當(dāng)年,更加成熟智慧,過著低調(diào)平淡的生活,恬靜淡然如佛前的那朵青蓮花,素潔清郁,禪心似水。
白落梅說,一切眾生,性本清靜。縱然做不了佛前那朵青蓮,只是路旁一株卑微的草木,墻角一只無名的蟲蟻,若心存慈悲,自可化身為蓮,靜守花開。
而暗夜里,微小如草木的我,在一曲舒緩有致的天籟里沉下去,沉下去……心清如蓮。
(編輯 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