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裘雪瓊 編輯 汪再興 卜昌炯

銀幕機器人進化太快，人類越來越hold不住了

文 裘雪瓊 編輯 汪再興 卜昌炯

從被奴役到獨立，從冰冷鐵甲到深情款款的類人設置，機器人與人類的銀幕相處模式在不斷演進

鐵甲英雄的“藍領”時代

1927年，科幻默片《大都會》導演弗里茨·朗打算利用最不技術(shù)的手段去拼湊出片中機器人瑪利亞的部分形象。一些時候，他們甚至借助了魔術(shù)中的障眼法。在重現(xiàn)機器人瑪利亞“變身”放電這一幕時，道具師們把金屬鉑片卷成圓圈，再利用攝影機拍攝時遠近距離不同來創(chuàng)造出或大或小的電力能量圈。

在機器人成為銀幕主角的88年歷史里，這樣的“尷尬”曾不斷上演。那些看起來強大無比、擁有各種超能力的機器人，實際上卻沾了魔術(shù)之手的光。同時這也說明了一個事實：電影里的機器人總是走在現(xiàn)實之前，無論技術(shù)還是智商。它們是人類欲望、情感、心理在科技上的投射，某種程度上，它們又反過來引領了現(xiàn)實中機器人的進化。

機器人最早的表演舞臺是劇場。1920年捷克作家卡雷爾·恰佩克在科幻劇本《羅素姆的萬能機器人》中創(chuàng)造了“Robot”一詞，并奠定此后經(jīng)久不衰的機器人與人類斗爭的故事框架—無知無覺的機器人承受著人類的重重奴役，直到某天被注入人類情感與自我意識，覺醒后憤然暴力抵抗。次年同名話劇在布拉格上演，劇中邪惡、反控的機器人并不是今天我們所熟悉的鋼筋鐵骨模樣，它們用化學物質(zhì)制造，外表與真人相差無幾。

7年后，機器人第一次在電影里亮相—《大都會》里仿照人類設計、周身用金屬打造的機器人瑪利亞，冒充女主角蓄意激化資產(chǎn)階級和工人階級矛盾，最后被得知真相、怒不可遏的工人們棄于火海。

這部德國默片的反烏托邦劇情與彼時德國的社會現(xiàn)實扣得嚴絲合縫?！耙粦?zhàn)的戰(zhàn)敗深切打擊德意志民族的自尊心，國力日漸衰退，法西斯集權(quán)勢力與共產(chǎn)黨社會主義力量又此消彼長，德國民眾普遍失望、迷惘，并把國家暴政、貧富不均歸結(jié)為階級對立?！蔽⒉㊣D為“圖賓根木匠”的影評人向《博客天下》分析這部影片的誕生背景。

上：《機械公敵》（2004）劇照，有自主意識的NS5機器人Sonny

下：《終結(jié)者2018》（2009）劇照，帶有三分之二人類結(jié)構(gòu)的混合型終結(jié)者馬庫斯

影片還表現(xiàn)了工業(yè)時代人類對大機器既崇拜又懼怕的雙重心態(tài)—無所不在的大工業(yè)機器威嚴雄壯，相比之下工人們就像匍匐其下的螞蟻，又像9年后《摩登時代》里重復扭緊六角螺帽的卓別林。工人們受到機器人瑪利亞的造反蠱惑后一哄而上砸毀機器的情節(jié)設定，是工業(yè)時代早期盧德主義思潮（排斥新技術(shù)和新事物）的延續(xù)，那時工人們認為是大機器

電影中機器人從事的人類工作

1927年

《大都會》

機器人瑪利亞是一位工廠女。

“她”煽動工人階級暴力反抗資本家剝削

1979年

《異形1》

伊安·霍姆飾演機械人宇航員艾什，“他”完全受控于程序，機械執(zhí)行人類陰謀集團指令，將異形引入飛船釀成大禍

1986年

《霹靂五號》

霹靂五號是一個戰(zhàn)爭機器人，一道雷電擊垮“他”的理性電路，開始體驗愛也恐懼死亡

1987年

《機械戰(zhàn)警》

彼得·威勒飾演半人半機械警察墨菲，“他”擁有人類正義大腦與機械堅硬身軀，重生后所向披靡，血性依舊

1999年

《機器管家》

羅賓·威廉姆斯飾演機器人管家安德魯，“他”能自主思考學

習，為了與人類主人后代合法相愛一次次進化為人搶占了工作，于是盲目地、大規(guī)模地破壞工廠里的機器設備。

瑪利亞之后，機器人角色一度沉寂，這受限于人們對機器人的狹隘想象以及科學技術(shù)的實際發(fā)展。上世紀三四十年代流行的是《魔鬼博士》、《科學怪人》、《科學怪人的新娘》等科幻恐怖片，在當時人們眼里，弗蘭肯斯坦這種肖似人類的人造生物遠比笨重、泛著金屬冷硬質(zhì)感的大機器更可怕也更具吸引力。同時，發(fā)軔于20世紀初的現(xiàn)代航天科技取得實質(zhì)成果，電影導演的目光自然被神秘的外太空吸引，各種奇形怪狀的外星人開始頻繁登上電影屏幕。

初露頭角即遭冷落的銀幕機器人在當時人們眼里尚屬于“藍領階層”，它們中的絕大多數(shù)還未獲得高等智慧，是大機器的一種，承擔著繁重的雜役，卻很少踏入人們的日常生活。

盡其所能，為人類所用

1956年夏天，對機器人電影而言意味深遠。

美國達特茅斯大學綠樹成蔭的校園里，來自哈佛大學、麻省理工大學、貝爾實驗室、IBM以及本校的信息科技專家召開了為期兩個月的學術(shù)會議。其間，計算機科學家約翰·麥卡錫首次提出“人工智能”這一術(shù)語，并確立了用機器模擬人工智能的科研方向。

科學界的動向，激活了電影人對于機器人角色的全新想象—過去那種混雜著金屬、機油和蒸汽味道的大機器仍不時現(xiàn)身，日漸主流的銀幕形象卻是具備人類智慧、能應答人類指令、可操辦日常事務的或擬人或擬物的智能機器人。更重要的是，銀幕中人類與機器的關(guān)系，開始跳脫工業(yè)時代非崇拜即恐懼的二元對立思維，有了更為多元、復雜的呈現(xiàn)。

人類意識到受控的智能機器人將是處理生活瑣事、工作任務的絕佳助手。美國科學家興致勃勃地給機器人安裝力覺、觸覺、聽覺、視覺等傳感器以期早日滿足人類對享用機器人智能服務的需求，好萊塢導演則進一步運用真人扮演、CG特效、動態(tài)捕捉等電影技術(shù)，描繪人類與機器人和諧相處的美麗新世界。

不同于忙碌在汽車零部件組裝流水線的巨型機械手，也迥異于深入危險前線的鋼鐵戰(zhàn)士，電影里頻繁露臉的是擅長操持各種家務的機器人管家?！缎乔虼髴?zhàn)》那個有些神經(jīng)質(zhì)、愛碎碎念的機器人C3po是管家角色的鼻祖，它仿照《大都會》里瑪利亞設計，擬人體態(tài)由金屬殘片、廢棄線路和雜七雜八的零件組裝而成，執(zhí)行人類指令的動作機械而緩慢。

到了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家用型機器人開始真正走進人類生活，如美國Unimation的護工型機器人Helpmate、日本索尼的犬型娛樂機器人愛寶。似乎是出于被同時期科技趕超的不甘，銀幕中的機器人加緊變身為全能型管家—無論是《機器人管家》中的安德魯，還是《機械公敵》里的NS-5機器人，都提供從洗衣、打掃、做飯，到寄快遞、遛寵物、管理家庭收支的一條龍服務。

之后隨著科技進一步發(fā)展，無論電影還是現(xiàn)實，機器人的工具化都被推向極致。

1993年，美國新澤西“真實伴侶”公司的人工智能工程師道格拉斯·海因斯設計出了世界上第一個性愛機器人，是名女性，叫特魯?shù)?，略顯粗糙，尚存生硬的機器痕跡；7年后，特魯?shù)线M化成了“全球第一個用戶友好型性服務機器人洛克茜”—身高1米70，體重54公斤，C罩杯，皮膚觸感細膩，具備充氣娃娃的全部功能，腦內(nèi)植入的智能芯片還允許“她”陪人聊天、自動升級程序、發(fā)送電子郵件等。

可能是受現(xiàn)實啟發(fā)，電影中也適時出現(xiàn)了可為人類提供性服務的機器人?！度斯ぶ悄堋防雉玫隆ぢ灏缪莸臋C器人舞男喬修長俊美，調(diào)情手段與床笫功夫一點不輸人類男性?！稒C器紀元》中有女性性服務機器人克里奧，藍色的波波頭嬌俏活潑，身體玲瓏有致，它能模擬女性呻吟，還會在與人類男性共舞后羞怯發(fā)問：“你愛我嗎？”

為成全人類對超能力的幻想，冰冷堅硬的機器甚至與人腦嫁接到了一起。比如《機械戰(zhàn)警》中的王牌警察墨菲，某次執(zhí)勤時墨菲遭匪徒亂槍掃射，瞬間血肉橫飛，科學家沒能救活他的肉身，卻把他的頭腦與機械合二為一，打造出戰(zhàn)斗力極強、有邏輯判斷力的半人半機械警察。還有《機械公敵》里威爾·史密斯扮演的帥酷警官，他那壯碩的仿生皮膚下面，埋藏的是泛著冷光的金屬內(nèi)殼和機械電路。

像這種讓人類變得更強的創(chuàng)意電影中屢見不鮮，在人工智能的現(xiàn)實研究中也有幾多嘗試?！皩嶋H上，在‘機器人變?nèi)恕?，還有另一撥科學家在研究如何讓‘人變機器人’，這種由人來主控機器的方式顯然會更加安全?！蔽⒉㊣D為“電子騎士”的影評人向《博客天下》舉例，“1950年大腦專家胡塞·戴爾卡多制作出能植入人腦的芯片，希望芯片的刺激能改變?nèi)说那榫w甚至控制人的身體動作。1972年美國House-3M的單通道人工耳蝸幫助1000多名耳聾病人恢復了聽覺。1998年英國倫敦雷丁大學教授布凱文·沃維克在前臂植下了能夠定位的芯片。從廣義上看，如今流行的谷歌眼鏡、蘋果手表、小米手環(huán)等智能設備即便沒有植入人體，人們也通過貼身穿戴它們實現(xiàn)了自身能力的拓展?！?/p>

《超能查派》（2015）劇照，心智相當于人類兒童的智能機器人查派

鐵甲里長出的情感和人性

當代替人類工作的“工具型”機器人角色越來越充斥電影屏幕時，審美疲勞的觀眾對機器人電影寄予了更多期待—既然機器人會說話、做菜、寄送包裹，它們?yōu)槭裁床荒芟衽笥岩粯臃窒砣祟惖南才?？于是有些人工智能電影的機器人角色超越工具、仆人或助手等單一內(nèi)涵，成為人類親近、信任的朋友、家人甚至愛人。

科幻動畫片的機器人幾乎清一色設定為人類好友，哆啦A夢、阿童木、阿拉蕾等熒幕形象給予了孩子們美好的童年記憶。《霹靂五號》里熱衷結(jié)交人類朋友的五號機器人、《鋼甲鐵拳》中不斷得到小主人鼓勵的拳擊機器人亞當亦屬于朋友角色群。

機器兒童在電影中也越來越多?！队星楦械臋C器人》里的達爾、《人工智能》中的大衛(wèi)、《超能查派》里的查派，都成長于人類家庭，與朝夕相處的人類父母結(jié)下深厚親情。電影導演有感于20世紀末日漸凸顯的少子化（指生育率下降）社會性問題，而熱衷塑造智力與兒童相當?shù)那楦信惆樾蜋C器人。斯皮爾伯格導演的《人工智能》就直接把21世紀中期設定為生育率低下的社會，人類父母需要機器孩童來撫慰失去獨生子女的痛楚。

電影中機器人從事的人類工作

2001年

《人工智能》

裘德·洛飾演機器舞男喬，相貌俊美，身材修長?！八笔巧賸D殺手，還是孩子的知心朋友

2008年

《機器人總動員》

垃圾處理工機器人瓦力是地球上最后一個垃圾清理工，在處理各式人類雜物

中，“他”有了情感與人性

2011年

《鐵甲鋼拳》

機器人亞當是一位拳擊手?！八笔侨瓝襞憔殭C器人，身體異常堅硬，在大小主人的訓練鼓勵下，成長為拳擊英雄

2014年

《機器紀元》

女機器人克里奧是一位性服務者，俏皮藍色波波頭，擁有曼妙女性身材，裝載仿生內(nèi)核的“她”懵懂學會愛

2015年

《超能陸戰(zhàn)隊》

機器人大白是一名私人醫(yī)療助手?！八蹦芴峁┧饺擞喼漆t(yī)療方案，也會忠實長情陪你左右，經(jīng)過改造后還可以帶你沖上云霄

一度火爆全球的《超能陸戰(zhàn)隊》里，機器人大白被設置成了一個軟萌的私人醫(yī)生，除了治病救人，EQ出眾的它還負責心理和情感治愈。正因為此，大白才俘獲了無數(shù)人的心。

當機器人在外表上與真人無異，智力和情感也足以媲美真人之時，人類會認同它們?yōu)椤叭恕钡臋?quán)利嗎？這個問題，在《銀翼殺手》、《機器管家》中被反復提及，前者的復制人羅伊被人類科學家設定為只有4年生命，后者的機器人安德魯一次次將機械身軀進化為血肉身體直至放棄永生后才被法庭認可為“人”。

“當時人工智能發(fā)展有限，類人智能機器人尚未面世，這類電影真正探討的是人與人的關(guān)系。導演們很可能從方興未艾的女權(quán)主義浪潮、同性戀者運動吸取創(chuàng)作靈感，表面上講機器人向人類尋求認同，實質(zhì)表達弱勢人群向主流社會爭取身份理解與認可?！笨苹米骷摇⒈本煼洞髮W教授吳巖告訴《博客天下》，“但隨著近些年類人智能機器人的研究速度大大加快，電影對機器人是不是‘人’的現(xiàn)實思考會越發(fā)迫切?！?/p>

同一時期，人工智能專家卻困惑于一個難題—人類情感的非線性特征使之幾乎不能運用數(shù)學模型與程序代碼來完整歸納，人工情感技術(shù)的進展微乎其微。直到上世紀90年代，感性工學研究者通過分析處理海量數(shù)據(jù)、情境實現(xiàn)了機器人與人類的簡單情感互動，在此基礎上人工智能學者開始建立情感數(shù)學模型，對情感內(nèi)部邏輯關(guān)系及其運動變化進行嚴密邏輯推理與精確數(shù)學運算，眼下銷售火爆的pepper情感機器人正是人工情感技術(shù)的最新成果。

興許是受科學現(xiàn)實進展的鼓舞，導演們大膽幻想起機器人與人的戀愛，盡管愛情是人類情感中最說不清道不明也是人工智能學科中最難以模擬的情緒。2008年日本影片《我的機器人女友》中，女機器人無條件、不計回報愛上男主角的橋段賺取了無數(shù)宅男信女感動的熱淚。文藝清新范兒的科幻電影《她》，女主角是有著超級自主學習能力的智能操作系統(tǒng)薩曼莎，沒有人類實體的“她”僅憑迷人聲線與玲瓏心思，牢牢掌握人類男子西奧多的喜怒哀樂?；▋蓚€多小時觀影的書評人范典五味雜陳：“社會的快速變遷，生活的緊張奔忙，人類變得羞于表達情感，連方式也愈加笨拙。而薩曼莎則是為服務人類這種情感創(chuàng)口應運而生的智能產(chǎn)物，這也意味著未來的情感可以作為商品用金錢進行交易。”

今年上映的《機械姬》中，女機器人艾娃的情感比人類更復雜精細，為通過圖靈測試，“她”綜合使用自我意識、性別魅力及理性主導的情感偽裝，為參與測試的男主角編織一張看似甜蜜實則虛假的情網(wǎng)。影片結(jié)尾充滿儀式感，艾娃將仿生皮膚一層層貼上，細細化妝、梳發(fā)、換衣，輕盈地邁入人類世界開啟新生活，而男主角在房內(nèi)拼命捶打、咆哮，聲音穿不透堅硬石門，他將永困于群山之角。

永恒恐懼與咫尺未來

整個西方科幻作品都是以科技反思開端的，瑪麗·雪萊的科幻小說《弗蘭肯斯坦》講的就是科學家創(chuàng)造的生物殺害人類的恐怖故事。機器人是科幻作品的細分題材，自然會延續(xù)這種原始恐懼。上海交通大學科學史系主任江曉原對《博客天下》說：“恐懼是科幻電影一大母題，包括機器人、克隆人等元素。造物主永遠擔心被造物控制不住，總要預設一個殺手锏，比如《銀翼殺手》里為防止復制人造反，發(fā)明家為其只設定4年壽命。智能機器人是迄今人類最杰出的創(chuàng)造物，人類既企圖駕馭它的強大、全知，又忌憚它以超人力量顛覆人類文明。”因此，盡管阿西莫夫在1942年寫下“機器人三定律”，規(guī)定機器人必須保護人類、服從人類命令并維護自身安全，想以此扭轉(zhuǎn)科幻小說中機器人素有的“征服者”形象，但歷史上相當一部分電影導演屢次挑戰(zhàn)這3條金科玉律。

方頭方腦的超級電腦是恐懼的一類載體。法國影片《阿爾法城》里的“阿爾法60”，好萊塢電影《2001：太空漫步》中的HAL900及《巨人：福賓計劃》里的超級電腦Colossus，均是一副野心膨脹、企圖主宰人類世界的邪惡模樣。這類電影的創(chuàng)意可歸結(jié)為美蘇冷戰(zhàn)的特殊時代背景。“1960年代計算機非常笨重，運算速度也慢，法國、美國等資本主義國家電影里的超級智能計算機，是以蘇聯(lián)為首的社會主義國家的象征。電影對智能計算機的恐懼，對應著現(xiàn)實里美國對蘇聯(lián)的恐懼，尤其是上世紀60年代初蘇聯(lián)軍事力量強勢趕超美國的時候?！眳菐r解讀。

另一類電影的恐懼直指現(xiàn)實：當生活中有計算機替人類思考、有電子眼替人類觀察、有機械臂替人類勞作，人類會不會變得越來越懶，徹底成為機器的供養(yǎng)物以至于失去人的主體性？《機器人總動員》里，環(huán)境極度惡化的地球只剩孤零零的垃圾清理機器人瓦力不知疲倦地工作，人類則居住在一艘外星飛船里，享受著機器提供的適宜溫度、美食華服、娛樂節(jié)目，混吃等喝、不復勞動、身體膨脹、人性淡漠?！段磥響?zhàn)警》里，人類患上重度機器人依賴癥，每個人只需將大腦接入網(wǎng)絡，就可以通過由思維控制的機器代理人替自己做一切想做的事情—那是一個現(xiàn)實接觸越來越少的未來世界，機器帶來生活的便利自由卻也剝奪個體的生命體驗、愛與人性。

然而，相比有實體的計算機或機器人，無形無體卻又無所不在的電子程序才是電影中人類最恐懼的人工智能形態(tài)?！峨娮邮澜鐮幇再悺纷钤缭阢y幕上傳達對電子程序的隱憂，導演史蒂文·利斯伯吉爾在電影中創(chuàng)造了不滿足只掌控虛擬世界、企圖控制人類的主程序MCP—那是1982年，推出世界上首臺個人電腦僅一年，離創(chuàng)建萬維網(wǎng)尚有12年?！督K結(jié)者》中的天網(wǎng)與《黑客帝國》里的Matrix是比MCP更具殺傷力的變種，人們身處它們一手締造的虛擬世界而不自知。

科幻導演的此般想象顯然不是無根之木。65年前人工智能之父圖靈提出的“圖靈測試”正被人工智能研究者一次次逼近、突破。1997年深藍計算機擊敗世界棋王卡西帕羅夫；2001年印度Techniche節(jié)上超過一半的測試者在為期4分鐘的鍵盤交流后相信機器人Cleverbot是人；2011年超級電腦“沃森”打敗了人類，站在了與人類智力競賽的最高領獎臺上；2014年英國皇家學會組織的圖靈測試比賽中，一個名為尤金·古斯曼的“13歲烏克蘭男孩”成功地讓測試專家認可“他”的身份，事實上尤金只是一個計算機程序。

上：《機械姬》（2015）劇照，以情感偽裝通過圖靈測試的智能機器人艾娃

下：《星球大戰(zhàn)》（1977）劇照，機器管家C3po與機器啞仆R2d2

近10年來全世界在人工智能領域的重金投入以及該領域?qū)崿F(xiàn)的一個又一個突破性進步，讓人們相信智能機器人具有無限可能，未來學家雷蒙德·庫茲韋爾樂觀預言：人工智能超越人類的“奇點”將在2045年到來；一部分人群也開始警惕、憂慮人工智能的潛在威脅，霍金不久前發(fā)出了“人工智能將成為人類終結(jié)者”的斷言。

進入21世紀的第二個10年，人工智能的現(xiàn)實研究正急速前進，走在前面的機器人電影日后會怎樣演繹人類與機器人的相處，或許可以從現(xiàn)實初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