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育飛
關于毛澤東的史料不計其數(shù),但是誰最早把毛澤東寫進小說,則存在一定疑問。本刊曾于2013年第5期發(fā)表文章《文弱書生:毛澤東最初的小說形象》,認為最早寫毛澤東的小說乃是作家徐雉的《嫌疑》(收錄小說集《不識面的情人》中),小說從側(cè)面穿插寫了北伐軍駐扎南昌時,毛澤東來到第六軍政治部探望林伯渠的軼事。
但是,翻閱資料卻發(fā)現(xiàn),魯迅研究專家倪墨炎早在2005年《藏書家》第十輯就撰文《許志行的傳奇和他的小說》,并鮮明地指出“許志行的短篇集《孤墳》……是我國小說中第一次描寫了毛澤東的形象”。許志行(1901-1983),浙江海寧人。早年在漢口結(jié)識毛澤東,1920年在毛澤東的關懷下重進學堂,與毛澤民、毛澤覃同學,交情頗深。后考入浙江第一師范學校,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其《孤墳》1929年3月由上海亞東圖書館出版,后收錄《中國新文學大系》“小說一集”中,俞平伯曾為其作序。其中有一篇《別長沙的一天》以第三人稱的口吻,寫1922年他離開長沙回浙江投考師范學校,臨走那天,“看看上午時候還早,就到清水塘去辭別M先生”。這位M先生據(jù)上下文看,就是毛澤東。
那時M先生正在家里寫什么,見他進去,忙擱了筆,對他說:“哦,你前天給我的信已收到了。你就是今天走嗎?那也好,已經(jīng)挨到現(xiàn)在了。費,我已通知澤民,由他籌給你,臨走你可向他拿。你到長沙雖只一年,學問思想都進了步;以后升學去,望你格外努力。經(jīng)費方面,每學期我總可以接應你些;不過現(xiàn)在自己也很缺錢,怕不能多寄罷了。浙江的學校不比湖南,學生都很奢華闊綽。你總得酌量自己的情形,去創(chuàng)造環(huán)境,不要為環(huán)境所支配。讀書之暇,對于社會事業(yè)也得關心關心。你的志向很好,只是你的情感與理智太不調(diào)和了。……你要明白:不曾嘗過苦痛來的人生,簡直沒有價值!美滿的人生,是戰(zhàn)勝苦痛的結(jié)果……”
兩篇小說都出版于1929年,但是翻閱《不識面的情人》不難發(fā)現(xiàn),該書由上海新文化書社初版于1929年8月。雖然《嫌疑》一篇沒有任何線索注明寫作時間,但是該本小說集最晚的一篇《小說家的故事》注明“一九二九年六月改作”,可見這些小說的出版周期很短,且大約都是近作。而《孤墳》一書,據(jù)俞平伯序言的落款為“十七年十一月十三日俞平伯于北京”,外加序中言“作者于十月二十六日來信說‘我這幾篇小說,大都是敘述自己的經(jīng)歷”等可推斷出,許志行《孤墳》中的小說在1928年10月已經(jīng)定稿了。再查閱許志行以“志行”為筆名發(fā)表在《小說月報》中的篇名,寫其長沙及早年生活經(jīng)歷的小說《孤墳》《師弟》等篇分別發(fā)表在1924年第5期第15卷和1926年第6期第17卷上。由此看來,《別長沙的一天》很有可能作于1926年前后。而徐雉早年在《小說月報》發(fā)表的多是詩詞,收入他那本小說集中的《不識面的情人》《辦事員莫邪》等都是1929年刊登在《知難》雜志上。
由出版時間看,許志行寫毛澤東的小說早于徐雉。由創(chuàng)作時間看,許的小說也的確早于徐的。也就是說倪墨炎的推斷是準確的,故而“最早把毛澤東寫進小說”的作家應該是許志行。而且他那本小說集《孤墳》似乎還頗為暢銷,因為到1941年4月已經(jīng)出到第八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