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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7-21 11:06蘭心
婚姻與家庭·性情讀本 2015年7期
蘭心
他是家里的壞人！
李闊和劉佳一起預(yù)約了心理治療，想弄清楚一些在現(xiàn)實生活中怎么也想不通的問題。
“我先說！”劉佳深吸一口氣，皺著眉頭說，“他做了傷害家庭的事情，而且，做了4次！”劉佳說，結(jié)婚15年，丈夫4次出軌。而且，每一次都是重復(fù)同樣的模式：劉佳發(fā)現(xiàn)丈夫的情緒不對勁兒，開始悉心收集蛛絲馬跡，掌握了足夠的“證據(jù)”后，劉佳和李闊攤牌。于是，李闊乖乖回家認錯，將他的所作所為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二人重新開始。
“我也不想說什么冠冕堂皇的話?！眲⒓哑财沧?，表情變得有些糾結(jié)，“10年了，我太難受了，生活中總是摻雜著這些惡心的記憶?，F(xiàn)在的我，對婚姻一點兒盼頭都沒有，我只想從這個困境中解脫出來！”
“你別這么想……”李闊趕緊安慰妻子，我便趁機問了他的看法。李闊認為，婚姻還算美滿，這十幾年來，他們都能各取所需，家庭和事業(yè)也在不斷進步。而那些不愉快的事兒，只是婚姻的 “雜質(zhì)”。
“算了吧！我聽夠了！”劉佳別過頭，往后挪了挪座位。
我為他們續(xù)上茶水，“別著急，不妨我們建一個沙世界，在那里解決你們的困惑，好嗎？”
李闊和劉佳都表示出極大的興趣，點頭同意。我引導(dǎo)他們來到沙盤前，開始了這次治療。
婚姻中的兩個世界
一上來，劉佳就大刀闊斧地把沙盤中的沙子一分而二，露出藍色的底板，涇渭分明，然后自顧自地在自己這邊開始斟酌、挑選。
“哎呦，你弄它干什么？”李闊指著劉佳擺上去的“塑料花”，言語中雖沒惡意，但確實在干預(yù)伴侶的選擇，“你還真當這是過家家呢？搞得花花草草的?！?/p>
劉佳抬頭看了一眼李闊的沙盤，回敬他：“你擺個沙漏有什么用，永遠不知道‘閉嘴’！”
這兩個人，都是自我意識很強的人，擺沙盤時動作利落，不多猶豫。但是，卻互相看不上對方的布局和擺設(shè)。我讓他們先簡單概括一下自己擺的沙盤，然后再分享擺沙盤時的感受。
劉佳說：“結(jié)婚這么多年，我都找不到家的根基。他一次次地傷害我，又一次次地彌補我、求我原諒。我承認，每次和好時，我確實能找回點兒踏踏實實過日子的感覺，可是沒多久他就變了。我總是既害怕又憤怒，每次被好幾種情緒同時折磨，快要瘋了！”我注意到，那些花只是隨意地散落在沙盤角落，的確沒有“根”。“我的婚姻，一直是如履薄冰！”所以，她用一個扭曲的圓圈來代表自己的心理感受。整個沙盤看起來，充滿了脆弱的感覺。
劉佳解釋時，李闊一直用手撫摸著沙子，動作緩慢且溫柔，好像在撫摸愛人的長發(fā)。這些話，他可能已經(jīng)聽了很多次，只不過沒有聽到心里去。相比于劉佳沙盤的生動，李闊的沙盤十分簡潔，只有一個半開啟的寶物箱沉在底部。他的內(nèi)心，就像茫茫沙漠一般，缺少生命力，給人荒涼的感覺。李闊說：“我的世界好像沒有多少顏色了。”
那些隱藏的情感
很明顯，李闊并沒有準備好暴露自己太多情感。也許，他幾次出軌也從來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
“我們內(nèi)心中都藏著一些隱匿的情感，就像猛獸一樣，時常來騷擾一番?！蔽抑钢恍┕肢F玩偶，說：“現(xiàn)在，我們能不能把它們請進沙盤呢？”
這次，兩個人都很慎重，劉佳選了一個有很多手的“大象”，把它命名為“象神”，李闊則挑了一個小“木乃伊”。兩個怪獸好像隔著河在撕咬、咆哮。
“現(xiàn)在，請關(guān)注你們自己的身體感受。”過了幾秒后，我問李闊：“你有什么感覺？”之前，一直是劉佳在說自己的感受，其實，男性出軌后的情感變化和感覺也非常重要。
李闊努力地咽了下唾液，指著自己的咽喉說：“很奇怪，我感覺這里有一個球兒，大概有這么大吧，讓我很煩悶。”李闊用手比劃了一個藥丸的大小。
我問：“這種感覺，你之前也體驗過吧？”
李闊點點頭，說：“有過，估計是一點點積累的結(jié)果?！?/p>
劉佳皺了皺眉頭：“積累？”
“是。我知道這樣說可能不太地道?！崩铋煹穆曇粲行╊澏叮暗矣X得，你從來沒有認真地原諒過我！”
劉佳像是一下被觸到了穴位，差點兒跳起來：“所以你就一直折騰？”
反復(fù)出軌和真正的諒解，到底有沒有關(guān)系，恐怕只有當事人才最清楚。李闊坦言，他的出軌、回歸家庭，已經(jīng)成為一種“儀式”。表面上看，每一次出軌被抓后，李闊都竭盡所能地補償妻子，兩個人好像又回到了最初戀愛時炙熱的狀態(tài)，但實際上，短暫的熱情很快就會冷淡下來。而且，這種熱情冷卻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伴隨著問題越來越清晰，劉佳反問道：“到底為什么會這樣?。俊?/p>
李闊終于吐露心聲：“第一次出軌是我錯了。但我從來沒想過要離婚，我努力地挽回，希望能邁過這個坎，可我們卻怎么也回不去了……好像掉進了死循環(huán)?！?/p>
李闊的悲觀是他們當下關(guān)系的寫照。一方面，因為劉佳并沒有真正諒解丈夫，她常常會表現(xiàn)出對婚姻的失望。妻子的冷漠，讓丈夫更容易犯錯。另一方面，每次李闊犯錯求妻子原諒時，兩個人都能短暫地享受一段親密時光，這又是他們倆非常懷念的?？梢?，劉佳只是因為享受到了丈夫的補償才表示原諒，但這原諒只是在丈夫重新追求時的一種獲益后的接納，而不是內(nèi)心深處真正的原諒。這種“獲益”無法補償她心靈深處的傷痛，更無法重建親密關(guān)系。
劉佳聽到我講“獲益”的部分，幾乎是癱坐在椅子上的，好像堅持了多年這種生活，終于累倒了。
諒解，應(yīng)該由內(nèi)而外
搞清楚了問題所在，下一步就是達成徹底的諒解。我希望他們用一個道歉的“儀式”和以往的生活劃清界限，我讓他們拿起各自選擇的怪獸進行對話，“關(guān)于原諒，你們會想到什么？”
“木乃伊”說：“你總是在情感上故意疏遠我。有時候，我已經(jīng)很誠實了，可是你卻視而不見。然后，我就又把自己弄丟了?！?/p>
“象神”說：“原諒應(yīng)該是我可以面對這件事情，可以面對你，但我之前確實還做不好。很多時候，我的確是故意冷漠你的?！?/p>
終于，劉佳坦誠地面對了自己。因為沒能真正原諒，劉佳會故意看不見丈夫的誠意，而她漠不關(guān)心的態(tài)度，讓李闊更加無法抵抗外界的誘惑。
李闊來回搓著手掌，輕輕地說：“我知道我總是逃跑，沒有和你一起面對，讓你很難受。”
此時，他們已經(jīng)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了。我說：“來，你們選個位置，把它們兩個放得近一些?！?/p>
因為選不到合適的位置，劉佳最終在兩個沙世界中架起了一座橋，然后把自己的怪獸放了上去。同樣地，李闊也把木乃伊放在了象神對面。
看他們擺好了，我繼續(xù)引導(dǎo)他們：“現(xiàn)在，你們應(yīng)該都有一些歉意需要表達吧？”
李闊說：“對不起，我沒有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你需要我時，我卻做了那種事情。對不起，我知道你很傷心，我希望你可以原諒我！”
因為激動，劉佳的肩膀在微微顫抖，李闊輕輕地摟住了妻子。劉佳說：“對不起，我總是那么敵視，感到絕望時從來不肯反思自己。因為太愛你，因為自尊受到了傷害，所以我從來沒有真正地原諒你，對不起！”
我聽到李闊在妻子耳畔輕輕地說：“沒關(guān)系，我愛你！”劉佳鼻子一酸，流下了幸福的眼淚。
通過言語讓他們夫妻達成諒解，只是改變的第一步。接下來，我們需要一些行動，讓李闊釋放對親密的恐懼。我說：“現(xiàn)在，請你們面對面站好，然后用最大的力氣推對方?！崩铋熀茉尞惖乇葎澚艘幌峦频膭幼?，說：“這樣？”
“對！把所有的不愉快都推走一樣！”我堅定地告訴他們。于是，李闊和劉佳都拼了命地推起對方來，半分鐘下來，居然勢均力敵?！安恍辛?！沒勁兒了！”劉佳一收手，李闊立刻停了下來。
“好，現(xiàn)在請你們想象著腦海中最美好的記憶，一起跳段舞蹈！”推掉恐懼后，他們需要的是溫情時刻。我告訴李闊：“親密是很奇妙的。同樣一雙手，有時候想擁抱對方，有時候卻想把對方推開。可是，無論哪種形式，都是親密，我們不要害怕它，而是要努力地邀請伴侶和自己一同享受。”
音樂還在繼續(xù)，看著李闊紳士的模樣，看著劉佳臉上的嬌羞，我覺得，這也許是他們婚姻中最有意義的一刻。
咨詢手記：
說句“原諒你”很容易，但是真正的原諒卻不容易。有些在婚姻中沒能愈合的傷口，會一再地發(fā)炎潰爛，原來，誰都沒有做到遺忘。也許是我們沒有諒解的能力，也許是我們沒能看到伴侶的局限，做出了錯誤的原諒。無論如何，只有真正的原諒才能把機會給對方，才有機會重建親密。原諒，也許不會改變家庭結(jié)構(gòu)，卻在很大程度上改變著家庭的狀態(tài)，否則，兩個人之間會始終隔著一堵密不透風(fēng)的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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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乃伊”說：“你總是在情感上故意疏遠我。有時候，我已經(jīng)很誠實了，可是你卻視而不見。然后，我就又把自己弄丟了?！?/p>
“象神”說：“原諒應(yīng)該是我可以面對這件事情，可以面對你，但我之前確實還做不好。很多時候，我的確是故意冷漠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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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還在繼續(xù)，看著李闊紳士的模樣，看著劉佳臉上的嬌羞，我覺得，這也許是他們婚姻中最有意義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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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句“原諒你”很容易，但是真正的原諒卻不容易。有些在婚姻中沒能愈合的傷口，會一再地發(fā)炎潰爛，原來，誰都沒有做到遺忘。也許是我們沒有諒解的能力，也許是我們沒能看到伴侶的局限，做出了錯誤的原諒。無論如何，只有真正的原諒才能把機會給對方，才有機會重建親密。原諒，也許不會改變家庭結(jié)構(gòu)，卻在很大程度上改變著家庭的狀態(tài)，否則，兩個人之間會始終隔著一堵密不透風(fēng)的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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