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帥懌
又逢春節(jié),我和爸爸媽媽來到歙縣石潭老家,祭拜我親愛的外祖父。
一進門,角落里那條飽經(jīng)滄桑的長條形紅漆凳又映入我的眼簾。看見它,便仿佛看見了過世的外祖父,它見證著我和外祖父一起度過的最美好時光。
那是一個除夕的清晨,按老規(guī)矩要掛燈籠、貼對聯(lián)。外祖父將紅漆凳放在門前,用報紙墊著,輕輕地踩在上面,除去舊年殘留的對聯(lián)。我聽著附近傳來的鞭炮聲,開心地幫著遞對聯(lián)、膠水,并扶著凳子。外祖父不斷撕下舊年的對聯(lián),漫天飄灑的紙花如同冬日飛雪,一片片從墻上飄落,落在我的頭上、紅漆凳上。我開心地捧起紙花,大叫:“下‘紙嘍!下‘紙嘍……”
外祖父貼完對聯(lián),輕輕拍去我身上的紙屑,說:“掛燈籠啦!”我興奮地一溜煙跑進屋里拿起燈籠遞給外祖父,看著他用晾衣叉將搖曳著的紅燈籠準確地掛在屋檐下的彎鉤上,然后祖孫倆開心地大喊:“過年嘍!”不遠處的山谷里傳來一老一小的回聲,清晰悠遠……
年幼的我貪玩調(diào)皮,看著紅漆凳上翹起的漆片像驕傲得昂起頭的小鹿,心里癢癢得不行,于是用指甲將翹起的漆片一片片摳下來,捏得粉碎,看著它們從手中散落在角落里。紅漆凳被我摳得更加斑駁,外祖父卻在一旁微笑不語,沒有半點責備的意思。
有一次,我像往常一樣,坐在紅漆凳上摳漆片,觀賞著夕陽落山的余暉,聽著松鼠回家的聲音。突然,一陣劇痛迅速穿透我的手指和手臂,鉆入我的腦神經(jīng)。原來,一塊“倔強”的小漆片刺進了我的指甲縫,疼得我大喊大叫。外祖父聽到喊叫聲忙從廚房里趕出來,著急地問:“怎么啦?怎么啦?”我哭著舉起受傷的手指。外祖父看了看,拿來老花鏡、指甲剪和鑷子。他抱著我哄我、安慰我,等我停止抽泣,他便戴上眼鏡,屏息凝視,小心翼翼地剪去了我的指甲,又用鑷子夾住小漆片,可還沒來得及拔,那“膽小”的漆片就斷了。外祖父急得額頭直冒汗,手心也冒汗了,他擦了擦汗,看著我的手指愣了一會兒,再次小心翼翼地夾住小漆片,先是輕輕地將小漆片挪出來點兒,最后用勁一拔,小漆片頓時不見了影兒。我疼得嗷嗷大叫,外祖父抱著我,坐在紅漆凳上,輕輕撫摸著我的手指。頃刻,手指的疼痛消失不見了。夕陽的余暉完全落入西山,夜幕降臨,月光懷抱著山野。
外祖父經(jīng)常抱著我坐在紅漆凳上,吃著農(nóng)家小菜,數(shù)著點點繁星,或者似懂非懂地看我坐在紅漆凳上,趴在小桌上寫作業(yè)。我也時常依偎在他懷里,聽他講當年紅漆凳的故事,以及紅漆凳陪伴著他和外婆的美好回憶。
如今,外祖父已經(jīng)離我而去了,一同離去的還有紅漆凳里的故事和逝去的時光。撫摸著斑斑駁駁的紅漆凳,我仿佛撫摸著外祖父和藹的笑臉。
教師點評
小作者以紅漆凳為線索,回憶了與外祖父一起生活的難忘時光,幸福的點點滴滴都與紅漆凳有關(guān),紅漆凳寄托著外祖父對“我”的關(guān)心和疼愛,也寄托著“我”對外祖父的深切懷念。
(汪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