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郭郎

杰克遜活膩了

作為一個超級富翁，杰克遜一點也不快樂，山珍海味、各色女郎他早已興味索然，各種刺激的游戲他也玩遍了，他每天都悶悶不樂，他的仆人海耶斯也跟著受罪，因為杰克遜每天都拿他出氣。

這天海耶斯興沖沖地跑進房間，說找到一個能讓主人感到刺激的人。東邊的城市有一個頂尖的冷血殺手，叫萊昂，做了幾百件案子，無一失手。如果請他來刺殺主人，杰克遜再打造一流的安保措施，跟他過過招，這個游戲一定刺激！

杰克遜聽完很高興，讓海耶斯馬上去辦！

海耶斯立刻托人聯(lián)系到萊昂，請他刺殺杰克遜，限期十天。萊昂答應了，要價五百萬美元，一次性付清。

其后一周時間，杰克遜精心構(gòu)建了自己的安保措施，他增募了五十人的保鏢隊伍，又加厚了別墅的墻壁，窗戶都裝上了防彈玻璃，房門也都換成加厚鋼板門，花園里密布攝像頭和紅外監(jiān)視器，還在某些角落設置了機關(guān)。

刺殺時刻終于到來，杰克遜和海耶斯躲在屋里等萊昂來殺他們，但他們等了一上午也不見萊昂的人影，杰克遜有些坐不住了，想到花園里去透透氣，被海耶斯制止了。為了安全，海耶斯決定先去試試。他穿了防彈衣、防彈褲衩、防彈頭盔，把全身裹得嚴嚴實實，拿了一把手槍，這才開個門縫溜了出去。他剛走出門外幾步，只聽見一聲槍響，海耶斯“咚”地栽倒在地上，杰克遜心頭一驚。還好，海耶斯翻身從門口爬了進來，心有余悸地取下頭盔一看，上面有一個彈孔。

杰克遜再也不敢到花園里去了，他打電話指揮幾個保鏢去搜尋萊昂，但一無所獲，杰克遜在膽戰(zhàn)心驚中度過了一下午。

到了晚上，杰克遜得意起來，說道：“這個萊昂我看也是徒有虛名，只敢遠距離偷襲，只要我們待在這屋子里不出門，他也奈何不了我，咱們在這兒有吃有喝，待會兒叫幾個小妞來，咱們快快活活待上個十天時間，期限一到，他的任務就徹底失敗了?！?/p>

“還是老板高明，咱們以不變應萬變，看他能把我們怎樣？期限一到，你就是第一個躲過超級殺手刺殺的人了?！焙Ｒ构ЬS道。夜幕降臨，紅外檢測儀開始工作，保鏢們加緊了巡邏，角落里的各種機關(guān)像蟄伏的猛獸，只待萊昂自投羅網(wǎng)。

杰克遜高枕無憂，和幾個皮膚光滑的小妞打情罵俏，危險中的快感讓他亢奮不已，感覺自己好久沒有這么快活過了，停息之后他很快便進入了夢鄉(xiāng)，睡得香甜極了。

無孔也能入

夜半時分，杰克遜被海耶斯推醒，杰克遜正要發(fā)作，海耶斯驚惶地說道：“老板，萊昂未了！”杰克遜馬上沒了脾氣，慌忙問道：“在哪兒？”

海耶斯食指比在嘴唇上“噓”了一聲，杰克遜立馬凝神屏氣，只聽見頭頂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沒錯，這聲音來自屋頂，接著聲音更大了，似乎有人正在鋸開屋頂上的木板。

杰克遜雖然加厚了墻壁、安裝了防彈窗戶和加厚鋼板門，卻不料有人從屋頂上來。

杰克遜驚駭不已，起身就要往外面跑，海耶斯一把拉住他，說不能往外面跑，跑出去就要挨槍子兒。說著，海耶斯來到一面墻壁前，一按按鈕，墻壁打開一道門，出現(xiàn)了一部電梯，杰克遜和海耶斯鉆進電梯，電梯一路往下，降到一個地下室里。來到地下室，杰克遜長舒了一口氣，立刻通知地面上的保鏢上房捉拿萊昂。

這棟別墅是杰克遜的父親修建的，當初為了對付核戰(zhàn)爭的威脅，特意在別墅下面建了一個地堡，也就是說這個地堡是能扛原子彈的，鉆到這地堡里，就是上帝要懲罰他也拿他沒辦法。

地面上傳來消息，萊昂跑掉了，屋頂已經(jīng)被鋸穿了一個洞。

好險，差點成了萊昂的刀下鬼。可是萊昂是怎么爬到屋頂上的，別墅四周都有保鏢牽著牧羊犬站崗，還有巡邏隊在花園里巡視，牧羊犬一聲沒叫，紅外檢測儀也同樣沒發(fā)現(xiàn)萊昂的蹤影，機關(guān)更沒有觸發(fā)，萊昂逃走的時候，別墅四周已經(jīng)圍滿了手持來復槍的保鏢，萊昂卻憑空消失了，甚至連一個腳印都沒留下。

想跑沒那么容易

一夜平安。天快亮的時候，杰克遜被嗆醒了，他睜開眼，看見通風口正在冒白煙，杰克遜咳嗽不止，他連忙將海耶斯搖醒，叫道：“快，有毒氣！”倆人趕緊去按電梯，電梯卻沒有反應，毒氣越來越濃，杰克遜絕望地捶著電梯門。

“老板，我昨天看過地堡的設計圖，地堡里有一道暗門，跟我來?！焙Ｒ拐f道。

海耶斯很快找到暗門，倆人逃進地道里，然后通知保鏢開車到地道口接應他們。他們摸著出了地道口時，保鏢也剛好抵達，倆人趕緊鉆進車子里。現(xiàn)在杰克遜已經(jīng)沒了安身之所，他考慮幾秒鐘，讓保鏢把車子往警察局開。

警局警長是杰克遜的朋友，警長熱情接待了杰克遜一行，當他聽說杰克遜被萊昂追殺時，哈哈大笑道：“我的朋友，你真會開玩笑，這個萊昂確實是個一流殺手，不過五年前他已經(jīng)被執(zhí)行死刑了。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來警局，我們都會保護你的，在這兒沒有人敢動你?！?/p>

杰克遜困惑不已，萊昂已經(jīng)死了？難道是一個鬼魂在追殺他？不管怎樣，在警局里杰克遜確實感到心安，再厲害的殺手也不可能闖進警局殺人，除非他不想要命了。杰克遜在警局里到處轉(zhuǎn)悠，東看看西瞧瞧，警局里有個電腦程序員，長得干癟瘦小，容貌奇丑，杰克遜看他不順眼，用不屑的口吻問道：“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程序員幽幽地抬起眼皮，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叫萊昂。”杰克遜渾身一個激靈，連連后退，直到退回警長的辦公室。誰知，那個程序員跟了進來，邊向警長匯報工作，邊用一把刀子削鉛筆，眼睛卻死死盯著杰克遜，杰克遜被盯得心里直發(fā)毛，沒等程序員匯報完工作，他趕緊向警長告辭，一路小跑出了警局。上了車，杰克遜和海耶斯坐在后面，保鏢在前面開車，車子一路狂奔，杰克遜還在想著那個叫萊昂的程序員。

“什么東西響？”保鏢問。

這一提醒，他們確實聽到了“嚓、嚓、嚓”有節(jié)奏的聲響，很輕，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

“會不會是定時炸彈？”海耶斯說道。

保鏢一聽有炸彈，一腳將剎車踩到底，車子叫喚著滑行幾十米停住了，保鏢開了車門就跑。杰克遜和海耶斯也跳下車，跑過幾條街，攔住一輛出租車往郊外駛?cè)ァ?/p>

仆人很生氣

保鏢跑丟了，現(xiàn)在就剩下杰克遜和海耶斯，他們在路邊和一個流浪漢換了一身破衣服，隨手攔了一輛大貨車，坐在貨箱里朝西而去。海耶斯說他知道一個地方，絕對冷僻，絕對偏遠，萊昂永遠也不會找到那里。

他們轉(zhuǎn)了好幾趟車，又徒步翻過一座山嶺，終于來到這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一口廢棄已久的礦井。

他們走進坑道內(nèi)，陰暗、潮濕，有一個礦井坑道垂直往下，海耶斯說這個垂直坑道至少有五百米深?？拥揽谏戏接幸粋€鐵架，海耶斯讓杰克遜坐進一個柳條筐，柳條筐用麻繩系好，麻繩一端系在鐵架上，就這樣海耶斯將杰克遜懸吊在坑道的半空中，即使萊昂追到這兒，他也想不到有個活人懸吊在坑道里。

兩天過去了，萊昂終于沒有再出現(xiàn)，再過兩天萊昂的刺殺期限就到了。

杰克遜兩天沒吃沒喝，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嗓子眼干得冒煙，他坐在柳條筐里不敢亂動，坑道深不見底，坐翻了柳條筐可不是鬧著玩的。

“海耶斯，有吃的嗎？我餓得不行了。”杰克遜有氣無力地問道。

“這荒山野嶺的，上哪兒搞吃的？”海耶斯沒好氣地說道。

“海耶斯，把我吊上去，讓我喝點水吧。”杰克遜可憐巴巴地說道。

“這可不行，如果一會兒萊昂來了怎么辦？我可要對你的安全負責。”

“海耶斯，你跟萊昂通下電話，讓他提前結(jié)束任務，我們算他完成了任務。我已經(jīng)堅持不下去了，我認輸了?！?/p>

海耶斯走了出去，一會兒又回來說道：“萊昂說他是個有職業(yè)道德的人，他從來不會中止任務。”

到了第四天，杰克遜奄奄一息，他央求海耶斯把他吊上去喝點水，他已經(jīng)感到死神在他周圍轉(zhuǎn)悠。但海耶斯讓他再堅持一下，今天是最后一天，勝利馬上就要到來了。

無奈之下，杰克遜開始喝自己的尿液，這個超級富翁喝著自己的尿液，兩行眼淚滾了下來。

杰克遜在煎熬中終于迎來了曙光，他看見海耶斯在上面打著火把看時間。

“海耶斯，到時間了嗎？”杰克遜問道。

“還有最后十分鐘！”海耶斯說。杰克遜艱難地笑了，他終于笑到了最后，“海耶斯，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他問道。

“一把剪刀！送你下地獄！”海耶斯高聲說道。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杰克遜許久沒回過神來：“海耶斯，你為什么這樣對我？”

“為什么？你怎么不問問自己，你以前把我當過人來看待嗎？在你的眼中，也許我連條狗都不如，要打便打，要罵便罵，隨你侮辱，杰克遜，我早就對你懷恨在心，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對你下手?！?/p>

“這么說來，是你利用了萊昂？”

“哼！你還想著萊昂，根本就沒有萊昂這個人，你那個警長朋友說得對，真正的萊昂早就被處決了?！?/p>

后果很嚴重

海耶斯得意地告訴杰克遜，所有的刺殺行動其實都是他一個人制造的假象，第一天他被狙擊槍射中，其實是他走到一個監(jiān)控死角里，自己朝頭盔開了一槍，然后假裝狼狽地爬回屋里，讓杰克遜誤以為萊昂正潛伏在遠處的某個角落。

至于別墅屋頂上的動靜，早在改造別墅的時候海耶斯就做了手腳，海耶斯提前將別墅屋頂鋸開一個洞，然后又原樣拼接上去。那天晚上杰克遜睡著后，海耶斯搭梯子將屋頂鋸開的部分取開，又將一只播放器放在屋頂上，播放的正是鋸木頭的聲音，杰克遜當時一聽就慌了，趕緊朝地堡里鉆，海耶斯進地堡的時候，一拉繩子，那只播放器便摔到了地上，海耶斯撿起播放器，關(guān)掉聲音，揣進了口袋里。這樣保鏢上房只看見被鋸開的屋頂，卻找不到殺手，于是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超級殺手便塑造了出來。

毒氣就更簡單了，海耶斯提前將一個毒氣罐塞進通風口，那天早上他悄悄爬起來打開毒氣罐，然后繼續(xù)裝睡。

杰克遜躲進警局后，海耶斯為了將杰克遜逼出警局，他暗地里給了那個電腦程序員一小筆錢，讓他在杰克遜面前故意說他就是萊昂，當然那個程序員并不清楚萊昂這個名字對杰克遜意味著什么。杰克遜心驚膽戰(zhàn)，慌慌張張地跑出警局，海耶斯又撥動一只懷表，杰克遜和保鏢早已是驚弓之鳥，懷表指針走動的聲音讓他們誤以為有定時炸彈，棄車而逃。

海耶斯就這樣一步一步將杰克遜引到這口廢棄的礦井中，將他懸掛在半空中，過去作威作福的主人如今成了他萊板上的魚兒，任由他宰割。

“這下你都明白了吧，這幾天我在這上面啃雞腿、喝可樂，看著你在下面挨餓、喝尿，我心里那個痛快，當初你怎么對我的，我全都還給你。好了，閑話不多說，你葬身幾百米的地下，誰也懷疑不到我身上，也不會有任何的證據(jù)。在坑道口我還準備了一包炸藥，我會把洞口炸平的。再見了，我的老朋友，我會照顧好你的那些巨額財產(chǎn)的！”

海耶斯說完，便用剪刀去剪麻繩，杰克遜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你該反省了

“你太心急了，時間還差一分鐘呢！”一個聲音突然在黑暗中響起。

“誰？”海耶斯嚇得不輕，他環(huán)顧四周，高聲問道。

“殺手萊昂！”一個人從黑暗中緩緩走過來，在火光中，海耶斯認出是警局的那個電腦程序員，海耶斯頓時笑了，說道：“讓你裝一回萊昂，你就真成萊昂了？今天送你一起上路！”說完從腰里拔出手槍，剛要開槍，一枚銅幣飛來，海耶斯手腕一麻，手槍摔在了地上。

“你真是萊昂？”海耶斯驚恐地問道。

“我隱姓埋名整整五年，想不到還有人冒充我來殺人。冒充我的人，必死！”萊昂說道。海耶斯拔腿想逃，卻被萊昂一把楸住，瘦小干癟的萊昂卻力大無比，抓住海耶斯的一只腳，將他倒懸在坑道口上方，海耶斯驚恐萬分，叫道：“好漢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冒充我的人必死，那是以前，現(xiàn)在的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過去我殺人不眨眼，視人如蟻，直到我被執(zhí)行死刑，僥幸不死，才知道生命的可貴，不僅我的生命可貴，每個人的生命都可貴。我整了容，更換了身份，在警局里做一名普通的程序員，暗中協(xié)助警方破案，用余生來贖罪。海耶斯，我饒了你，你會悔過自新嗎？”

“我再也不敢了！”海耶斯叫道。

“杰克遜，你為富不仁，窮奢極欲，最終有此下場，現(xiàn)在逃出生天，你也該有所反思吧，現(xiàn)在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十年做三萬件好事，你做得到嗎？”

“我愿意做，做不到你殺我也無怨言。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原諒海耶斯?！苯芸诉d有氣無力地說道。

“好吧，現(xiàn)在你得救了，十天期限到了，你們的新生開始了！”

[原載《百花·懸念故事》2013年11月上]

[責任編輯 吳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