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雨岑

2015年4月28日的白宮國宴，奧巴馬招待來訪的日本首相安倍晉三。開幕宴的餐桌上布滿櫻花和蘭花、美味的日本米酒以及由米歇爾·奧巴馬專門為這場國宴設計的新款餐具，每一個細節(jié)都是精心打造。

但就在端上甜點之前，侍者們做了一個特別的動作：從桌子上麻利地取回所有的鍍金鷹形座次牌支架——以免客人受到誘惑，把它們偷偷帶走。

這是白宮招待宴上的真實一幕。盡管環(huán)境優(yōu)雅，但一直以來，一些物品總在不知不覺中消失，跑進了客人的口袋、皮包。這類小規(guī)模的偷竊行為屢見不鮮。

畢竟，無論有多頻繁地被邀請去白宮參加國宴、頒獎午宴或頒獎儀式，誰不希望能有一個紀念品，作為他們與權(quán)力打過交道的見證？

“來吧，拿一條，我已經(jīng)放了一條在包里”

大多數(shù)時候，白宮失竊的都是小物件，例如盥洗室中印有總統(tǒng)印章的毛絨毛巾、為一些大型宴會租來的便宜湯匙。當然，也有些值錢的，比如鍍金座次牌支架、小的銀湯匙或是女盥洗室壁燈上的雕花玻璃飾品。

這種情況并不稀奇，白宮歷史學會首席歷史學家威廉·布尚說：“自白宮開放后，尤其是美國第二任總統(tǒng)約翰·亞當斯開始招待客人以來，失竊一直就是個問題。主要原因是人們想留點東西做紀念品，這一念頭難以阻止?！钡?9任美國總統(tǒng)拉瑟福德·海斯的兒子伯奇曾感慨：“紀念品收集者是我們生活中的禍害?！?/p>

游客們甚至曾經(jīng)拔光了第12任總統(tǒng)扎卡里·泰勒在墨西哥戰(zhàn)爭中所騎的馬尾巴上的毛；在第16任總統(tǒng)亞伯拉罕·林肯時期，游客們甚至偷偷剪下了帷帳以及家具上的布料。

前第一夫人埃莉諾·羅斯福喜愛舉辦數(shù)百人的茶會，這給一些人帶走家居用品提供了“可乘之機”。1933年至1945年擔任白宮管家的亨麗埃塔·內(nèi)斯比特在她的《白宮日記》中抱怨，手工縫制總統(tǒng)字樣的物品特別受“竊賊”歡迎。

“縫制這些標志的成本幾乎和餐巾持平，在餐巾丟失后，我又補充了一些新的，結(jié)果再次被竊?！彼龑懙溃俺鲇谕瑯拥脑?，他們把客用毛巾也帶走了，所以我只好將它們換成最便宜的、沒有手工縫制標志的毛巾?！?/p>

前總統(tǒng)喬治·W·布什時期的白宮社交秘書利·伯曼說，一名女子曾偷光了白宮盥洗室的紙巾，把它們?nèi)M褲子和衣服袖子里，離開時，“走路就像‘米其林輪胎先生一樣”。

沒有什么東西會因為不值錢而幸免。在2006年復活節(jié)滾彩蛋活動中，白宮工作人員發(fā)現(xiàn)，部分志愿者偷走了一些木制的紀念蛋和彩色圖畫書。因此他們不得不讓志愿者在食品帳篷里制作雞蛋沙拉，以避免物品再次失竊。

一些名人訪問白宮時也不能免俗，甚至“拿”得更多。

2012年，知名電視主持人芭芭拉·沃爾特斯因為曾經(jīng)“橫掃”白宮盥洗室里的毛巾而變得臭名昭著——第一家庭為此專程送給她一籃子白宮的小裝飾品，包括勺子。

“她在白宮時總能非常愉悅，因為她試圖竊取白宮的各種東西。”幾個月后，第一夫人米歇爾·奧巴馬在接受媒體采訪時還向這名女主持人喊話，“芭芭拉，無論何時，你都可以拿走任何你想拿的東西?！?/p>

好萊塢著名女星、奧斯卡獲得者梅麗爾·斯特里普也是在白宮“行竊”的“慣犯”。2011年，當時她作為肯尼迪中心榮譽獎的領獎者前往白宮，第一次將擦手毛巾帶走。2014年，作為總統(tǒng)自由勛章獲得者，她再次把白宮女盥洗室里印有總統(tǒng)印章的毛巾塞進手提包，同時還對旁邊一名盯著她看的女賓客說：“來吧，拿一條，我已經(jīng)放了一條在包里?！?/p>

克林頓夫婦也曾“竊取”白宮家具

除了來賓，白宮工作人員有時也會“開拓”總統(tǒng)紀念品的市場。

威廉·H·克魯克曾是林肯的保鏢，在白宮工作40多年。1902年，在林肯辦公室進行修繕時，克魯克偷了一些地板做成手杖去賣。歷史學家布尚說，克魯克收到了“應接不暇的訂單”，但是卻沒有辦法生產(chǎn)出更多的手杖。

白宮物品收藏家羅利·埃米克斯透露，克魯克喜歡瓷器，而且由于十分了解白宮，在前總統(tǒng)羅斯福修繕白宮后的物品拍賣中，克魯克占盡先機?！八雅馁u物品提前裝箱?！卑Ｃ卓怂拐f，“只有他知道箱子里裝的是什么?！?/p>

不少人爭相收藏來自白宮的物品。尤其是白宮瓷器，在公開市場上可謂高價難求，而且二手的比沒有用過的更值錢。

易趣網(wǎng)站上曾顯示過一些從埃米克斯那里流出的總統(tǒng)物品清單，比如前總統(tǒng)比爾·克林頓用過的一件瓷杯和配套托碟，售價高達3750美元，而前總統(tǒng)林肯第一任期內(nèi)的一個瓷杯，更是價值2萬美元左右。

據(jù)美國《美洲家庭和收藏》雜志披露，小偷喜歡“拿”白宮茶廳里的各種茶具，如中國的瓷質(zhì)茶具、南非的金質(zhì)茶具、智利的銅質(zhì)茶具、埃及的陶質(zhì)茶具等，這些茶具平均價值都在200美元左右，轉(zhuǎn)手賣出后利潤可以翻幾番。

埃米克斯說，白宮瓷器價格高昂的原因是供不應求，因為流出物品的數(shù)量不可預知。他曾經(jīng)花了20年才弄到一件前總統(tǒng)羅納德·里根時期的瓷器，還是從一名收到該禮物的職業(yè)棒球運動員那里獲得的。

有“竊取”白宮物品嫌疑的甚至還有前總統(tǒng)克林頓夫婦。2001年2月，美國幾家權(quán)威媒體開始質(zhì)疑當時已經(jīng)卸任總統(tǒng)的克林頓及其夫人希拉里。據(jù)《華盛頓郵報》報道，克林頓“厚顏無恥”地侵吞了一些送給白宮的禮物并且存放到了自己家中，而這些禮物全是1993年送給白宮作裝修之用的，包括一套客廳家具、一張書房里用的桌子、燈飾和一張地毯，總價值約28500美元。按理說應該保留在白宮，不管誰是白宮的主人。

最終，克林頓夫婦不得不向負責白宮管理的美國國家公園管理局歸還了這些家具。

白宮茶具常常不翼而飛

白宮餐飲部的一份內(nèi)部資料披露，自2007年以來，平均每年有25000多名貴賓應邀出席白宮有關部門舉辦的晚宴，而晚宴過程中，常常有一些茶具不翼而飛。

盡管白宮招待辦公室每年都會清楚地報告每次白宮宴席的安排及花費，但關于更換這些消失物品的花費，并沒有正式做過統(tǒng)計。而多年以來，為了應對物品“流失”，白宮工作人員采取了各種方式，卻難以完全奏效。

在一次西奧多·羅斯?？偨y(tǒng)時期的白宮修繕中，一些經(jīng)過建筑工地的路人，從建筑裝飾材料上拔下了各種鍍金件。

近半個世紀后，當哈里·杜魯門任總統(tǒng)時，白宮再次面臨大修，為了防止類似“劫掠”，白宮開始公開出售一些紀念品，一塊黃松木售價25美分，一塊磚或石頭售價100美元，但都附帶了一項條件：買家必須承諾，該紀念品將用于自己保留或者免費贈予他人。

如今，每當白宮茶廳舉行宴會時，“監(jiān)察眼睛”無時不在。2010年，一名中情局的前特工出席白宮晚宴時，就瞄準了對面桌臺上的一只中國產(chǎn)藍花瓷質(zhì)小茶杯。趁著人們舉杯互相祝愿時，他把這只小茶杯塞進了自己的內(nèi)衣口袋里。

當他得意洋洋地步出白宮宴會廳時，卻被攔住了。原來他剛才的一舉一動早就被混跡在賓客群中的“特工”盯上了。這名“一念之差”的前特工立刻被押解到地方警察局。沒過幾天，他便被移交給地方法院，被判處3年緩刑，還要做100小時的無償社會服務。

但是，這樣的“安保措施”仍然不能保證萬無一失。每當舉辦完一場茶宴，總會少那么幾件茶具。

白宮迎賓部主任助理皮爾遜曾說：“宴會結(jié)束后，每個侍從會將各自負責的桌臺上的茶具收拾起來點一下數(shù)目，交到我面前。如果我發(fā)現(xiàn)某個侍從因收集的茶具數(shù)目少了而拒絕在回收單上簽字時，這個家伙就一定會到原地以特別夸張的動作去尋找那丟失的茶具——用不了多久，茶具便會被神秘地找著了。這簡直就像一場游戲，常常弄得我啼笑皆非。要知道，像這樣大同小異的詭計，我已司空見慣了?！?/p>

“有時，白宮社交秘書處的工作人員開玩笑說，我們應當讓客人們進出時都接受檢查?！鼻暗谝环蛉藙诶げ际舱f。

或許，開設一問白宮紀念品商店不失為一種解決辦法，但市場價值超過100美元的座次牌支架的失竊，仍然是令白宮工作人員頭痛的問題。

2003年秋天，為了一個紀念“9·11”恐怖襲擊兩周年的私人晚宴，喬治敦古董商弗蘭克·米爾韋專門設計了座次牌支架的最初版本。幾年后，當時的總統(tǒng)布什和副總統(tǒng)切尼的助手們分別訂了不同款式的支架：副總統(tǒng)官邸的版本是銀色的鷹，而白宮座次牌支架上的鷹是金色。

定做第二批座次牌時，白宮工作人員告訴他，“如果你不在這些上面標記‘白宮字樣，也許我們會減少些損失?！泵谞栱f聽取了工作人員的意見，他已經(jīng)為過去的兩屆政府制作了共計800個支架。關于雕刻的變化，他說，“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款糟糕的設計”，但這是為了“防賊”。

令他感到安慰的是，這些座次牌不像瓷器那么容易斷裂?！拔灏倌旰螅@些座次牌支撐架可能仍然完好無損?！彼聊似?，又說，“如果它們沒有全部被盜的話?！?/p>

[責任編輯 袁小玲]

[原載《時代郵刊》2015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