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嬌

中國黑龍江省蘿北縣的23萬人正在習慣一種與虎為鄰的日子。一只東北虎（俄羅斯稱西伯利亞虎）從俄羅斯越境而來，還是總統(tǒng)普京親手放的。帶GPS定位項圈顯示，這只名叫庫賈的虎正在蘿北。

“我們把它當做座上賓，就差沒當祖宗供著了?！标愔緞偸呛邶埥}北縣林業(yè)局局長兼太平溝自然保護區(qū)主任，他對蜂擁而至的媒體陳述著自己緊張不安的心情。

這位一年前剛剛上任的科級局長，在得知“普京之虎”溜達到自己管轄范圍之后，欣喜萬分，“咱們蘿北縣建縣百年來，從來沒有東北虎的記錄，這是第一次”，繼而是緊張，“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出了啥事不好交代”。

“庫賈”跨境，全球矚目

遠紅外監(jiān)測相機多了1倍，從現(xiàn)有的60臺增加到120臺;清理捕獵器材;封山。

蘿北縣太平溝自然保護區(qū)的面積為22199公頃，工作人員有25名。庫賈的到來讓每個人神經(jīng)緊繃，工作量也陡增。一位馮姓工作人員負責遠紅外錄像工作，他管理的監(jiān)測相機數(shù)量翻了一倍。他所在的影像觀察組分成兩個小隊，每四人負責60臺遠紅外監(jiān)測相機，每天要查看前一天晚上10多個小時的影像。另外的工作人員要加緊巡邏，每天在森林中度過10個小時以上，林區(qū)有時候會下雪，厚的地方有四五厘米。

自從獲悉“普京之虎”跨境入中，全球媒體都給這只與眾不同的東北虎開辟了版面?！都~約時報》戲謔說，庫賈“叛國”了。英國《每日電訊》說，這是庫賈試圖逃避與普京一起過生日。2014年10月7日是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62歲生日，他選擇了在西伯利亞原始森林休息度過。

中國黑龍江當?shù)氐拿襟w對這只老虎也給予了超常關注。黑龍江日報報業(yè)集團廣發(fā)英雄帖，召集普通志愿者跟旗下媒體記者組成“尋虎小分隊”，兵分兩路，探尋“普京虎”的蹤跡。

“老虎比較內(nèi)向，喜歡獨來獨往，夜間活動，又比較兇猛。首先得保護咱們老百姓別被老虎傷了?！标愔緞傉f。

怕沒食物和被盜獵

俄羅斯媒體很擔心庫賈的安全。一是食物的問題，其次就是害怕被獵殺。

為了不讓庫賈挨餓，陳志剛一度想投放牛群給它吃。中國網(wǎng)友認為過于緊張。有網(wǎng)友假裝中國相聲演員牛群的口吻說，“我招誰惹誰了？喂老虎姜昆的經(jīng)驗比較豐富?！?/p>

俄方迅速叫停了這一設想，稱投食可能導致庫賈的野外生存能力退化，襲擊家畜成功的老虎可能會食髓知味，再三從人的家園殺死牲畜甚至傷人，那就糟了。

在談到周邊村民和老虎的“相處”問題時，“無國界河流聯(lián)盟”的太平洋環(huán)境組織生態(tài)保護專家尤金·西蒙對記者說：“人和老虎的矛盾，大多數(shù)都是人類的錯誤行為引起的。對老虎來說，人類并不是它們喜歡的獵物?！爆F(xiàn)在西蒙為庫賈在中俄之間負責一些協(xié)調(diào)工作。

10月初庫賈游過黑龍江進入中國境內(nèi)后，俄羅斯方面考慮到中國人口比較密集，人虎相遇不是小事，立刻聯(lián)系了中方專家。

“它們知道自己要避開人類，庫賈是在進入中國的第39天才被拍到的，這個是非常了不起的?！蔽髅烧f。

2014年6月，黑龍江一漁民就遇到了想要上船的野生東北虎。漁民在害怕的同時不忘不能傷著老虎，只好用竹篙將老虎推到水里。來回幾次，老虎終于放棄。

庫賈最直接的安全威脅可能是被盜獵。有網(wǎng)友調(diào)侃：“不知道老虎要成為誰家的地毯了?！?/p>

中國歷來相信虎制品入藥有奇效，尤其是一些男科疾病。除了盜獵，棲息地遭破壞、獵物減少也是東北虎在中國瀕臨滅絕的重要原因。盡管從1993年起，藥典和中醫(yī)教材中就取消了虎骨的成分，但信中醫(yī)和偏方的人依然熱衷于消費虎肉和內(nèi)臟入藥。黑市上，一只成年虎的價值最高能夠炒賣到20萬元。骨、肉、血、內(nèi)臟、爪都有用途。

陳志剛認為網(wǎng)友的調(diào)侃完全是“瞎說”，東北人的觀念早已轉變。杭州動物園野生動物專家江志則表示，“獵殺一只老虎，起碼要判10年徒刑”。

“老虎沒有護照，跨國活動很正常”

在研究人員眼里，庫賈并沒有因為普京的加持而有任何特殊之處，而媒體的過度關注甚至影響到了他們的工作。

張明海告訴記者，他們一直都致力于野生東北虎的研究，東北虎在中俄邊境來回活動很常見?！袄匣]有護照，跨國活動是很正常的。”這次庫賈來到中國，對中國東北虎研究最大的意義，就是提供了很好的借鑒和經(jīng)驗?！耙粊硎歉櫪匣?，觀察行為特點。二來是檢驗我國的棲息地生態(tài)環(huán)境，是否滿足老虎的要求。我們中國的老虎將來可能也要走野化放生這一步，俄羅斯恰恰幫助我們做了這個實驗?！?/p>

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11月9日到達北京出席APEC會議時，庫賈已經(jīng)在黑龍江太平溝自然保護區(qū)溜達了一個多月了。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也注意到了庫賈。這成為他們之后會談的一個話題。人民日報微信公號在一篇文章中披露，習近平11月9日宴請普京時，也聊起了這只從俄羅斯“串門”來中國的老虎，還介紹了中方采取的保護措施。普京表示“老虎在我們的朋友這里，一定會生活得很好?！?/p>

普京的虎緣

普京本人崇尚力量、喜愛老虎。在某種程度上，這種大型兇猛的貓科動物跟他極力塑造的“硬漢”形象頗為吻合。

2008年，普京收到56歲的生日禮物，一只兩個半月大的小老虎。這份禮物被普京高興地評價為“最不尋常的生日禮物”。

同一年普京巡視國家公園，聽取阿穆爾虎（即西伯利亞虎）狀況報告。據(jù)俄羅斯電視臺報道，普京隨專家一起觀察掉入陷阱的老虎時，老虎突然撲向攝影師，普京迅速抓過麻醉槍，射中老虎肩胛處。

這家電視臺主持人以“普京不僅與大虎親密接觸，還救下我們電視臺工作人員”作為開場白，播報晚間新聞。

2010年11月，俄羅斯召開了由時任總理普京主持的“保護老虎國際論壇”，時任中國總理溫家寶也出席了論壇。俄羅斯環(huán)保部門承諾投資4500萬美元保護百獸之王。今年的9月27日是俄羅斯設立“老虎日”的第15個年頭。普京曾發(fā)賀電稱，“這個節(jié)日聯(lián)合了所有關心這一美麗猛獸的人，聯(lián)合了所有熱愛野生生物并力求與其和諧共存的人，保護它，為自己，為后輩創(chuàng)建一個健康的環(huán)境?！?/p>

公開資料顯示，東北虎是世界瀕危野生動物之一，目前全球僅存不到500只，主要分布在俄羅斯遠東和中國東北的山林中。中國野生東北虎的數(shù)量不足20只。

“老虎是頂級的捕食者，它來了證明食物鏈完善，生態(tài)系統(tǒng)完善了。要不你請它它也不來?！标愔緞傉f。

近年來，為了保護東北虎，中國也采取了很多措施。2014年4月，黑龍江省重點國有林區(qū)全面停止采伐，保護和逐步恢復野生東北虎棲息地。2011年劃建的7萬多頃的黑龍江老爺嶺東北虎自然保護區(qū)構建了一個中俄東北虎通道，形成了一個大范圍的東北虎保護區(qū)域。

國家林業(yè)局貓科動物研究中心的姜廣順教授稱，隨著中國對野生動物保護力度的加強，自然環(huán)境得到較大的改善，這些跨境而來的東北虎很有可能定居下來。

目前來看，庫賈一切都好。

“從林業(yè)工作人員看到的野豬、狍子、兔子的動物殘骸能看出，庫賈的食物種類還是很豐富的?！标愔緞傉f?！皫熨Z比剛出生時胖了一大圈，說明在中國境內(nèi)吃得還是不錯的。”

（陳信偉薦自《博客天下》）

責編：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