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仙源
上個世紀(jì),我曾提出一個“麻木比腐敗更危險”的命題,并獲得輿論界認(rèn)同。其文指出,面對腐敗的麻木表現(xiàn)有二:一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無動于衷,木然而立,竟成了“鑒賞腐敗的看客”,這就是麻木的神情;二是眼看一些干部在一步步滑向危險的腐敗深淵,卻見死不救,不想識破,不思喝止,且認(rèn)為那樣做反倒會“對不起他們”,這就是麻木的心態(tài)。
針對這種麻木的神情與麻木的心態(tài),早于1926年4月1日,魯迅就拍案而起,在憤怒聲討段祺瑞執(zhí)政府暴行的《記念劉和珍君》一文中高聲吶喊:“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滅亡!”換言之,面對腐敗只有兩條路,非此即彼:或奮起與之斗爭,以鐵的手腕制止腐敗,消除腐敗,百廢俱興;或聽之任之,緘口不言,讓腐敗蔓延、猖獗,最后同歸于盡。
重溫舊章,正視現(xiàn)實,竊以為還有面對腐敗的第三種麻木表現(xiàn),即認(rèn)為人家貪污受賄的錢財是國家的、集體的、他人的,反正不是自己的,因而自視“腐”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這就是麻木的自私心理。在懷揣這種私心的人們意念里,即使貪官貪污受賄人民幣過億元、黃金上噸,點錢點到燒壞點鈔機(jī),數(shù)錢數(shù)到手抽筋,就是全部沒收,來個再分配,身居如此泱泱人口大國,“排排坐,分果果”,輪到自己名下也沒有幾個,又何足道哉?
形形色色的腐敗分子貪污受賄的錢財,果真與自己毫不相干么?否!《中國財經(jīng)報》刊文說:從國家能源局煤炭司副司長魏鵬遠(yuǎn)家中搜出人民幣2億元,這筆“腐敗成本”不會從天上掉下來,而是加在一噸噸煤炭上,再轉(zhuǎn)嫁給全社會的每一位消費者,只要你不是外星人,則每個人都須為此埋單,甚至還會因此導(dǎo)致煤礦安全生產(chǎn)偷工減料,釀成人身傷亡事故,付出血的代價。秦皇島市北戴河區(qū)供水總公司總經(jīng)理馬超群,不過一個“芝麻粒兒大”的科級小官,竟也貪污受賄人民幣1.2億元、黃金37公斤,還擁有68套豪宅,人稱“水耗子”。其偌多貪腐錢物誰來承受?還不是攤在各家用水戶名下!那些自以為“貪污成本”毫不關(guān)己者,儼如阿Q挨了打,還認(rèn)為是“被打的是別一個自己”,從而“卻也泰然”。
也許有人還要說,不就2億元么?于我堂堂大國,還不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可知這2億元的概念是:如果都是100元大鈔,連起來的總長度為北京五環(huán)路全長的3倍(310公里),摞起來相當(dāng)于66層樓房的高度,鋪開來等同3.34個足球場的面積。再看魏鵬遠(yuǎn)索取這2億元的時間吧:從他上任到被“帶走”,共70個月,約2100天,即日進(jìn)賬95,238元。這95,238元又是個什么概念呢?以2013年為例,北京城鎮(zhèn)居民人均可支配年收入為40,321元,甘肅城鎮(zhèn)居民人均可支配年收入為19,044元。這就是說,魏氏“日進(jìn)賬”金額相當(dāng)于2013年北京城鎮(zhèn)居民人均可支配年收入的2.36倍,約為2013年甘肅省城鎮(zhèn)居民人均可支配年收入的5倍。面對如此不公正、不合法的貧富差距,不啻霄壤,你也心如止水?!
美國著名社會活動家馬丁·路德·金曾說:歷史將記取的社會轉(zhuǎn)變的最大悲劇不是壞人的喧囂,而是好人的沉默。我國相繼推出《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三部大著的著名作家二月河,在中紀(jì)委官網(wǎng)“聆聽大家口述實錄”欄目開通后,應(yīng)邀第一個開講。談到反腐時,他嚴(yán)正指出:歷史經(jīng)驗告訴我們,一如宋朝,就因為麻木,掉以輕心,對貪腐官員采取了所謂“誓不殺大臣”的“仁政”,助長了腐敗,導(dǎo)致國家疲弱,屢受西夏、契丹、遼、金侵犯,以致山河破碎,退避江南,遷都杭州,剩下可憐半壁江山,史上改名南宋(此前的宋朝則被稱之為北宋)。任何一個朝代都沒有因為反腐敗而亡,但是,如果不反腐、反腐不力,那么必亡!聞睹二月河這一席話,回觀歷史悲劇,你還能麻木?豈容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