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的辯爭還沒有散去,上海
又從箱底抽離,地名變更未決的消息。
轉(zhuǎn)季尚遠,早報隔夜搔癢,唯有望海般
頻頻聳動失修的身體——該告別了
事物忽焉。拌嘴,打諢,到啼哭沖淡了
至此的倦意,鄰座面朝綿延的電桿識譜。
去圣本圖、錫凱爾,或繞開田野禮貌的
假定與擺設(shè)?草木衰變,才仲冬,卸下
周身的毛躁,才暗入霓虹。車票的邀約
捏制了不成型的南方,如奇遇減價,而
日常疏于優(yōu)美。抵過車間走道里,錯眉
挑起落魄的眼珠,少婦默誦著黛山哺乳。
無從料想,更多的遺憾席卷剎那的觸感。
更多一生注滿片刻的息嘆。相互委身
是莫須有的杉林隱忍斧鋸,報站員終非
世事洞明的報幕員,解迷者比遠更遠。
過提籃橋
心事連酒事,任草率的舊鞋駕駛,
涼風(fēng)乍起之際,同宇宙打了個照面。
怎奈何夾道燈霓和膠乳,循循善誘,
隔空扭亮惶惑的臉:午夜賣場不遠?
催開欲浪片片。霧鎖外灘北、彼此間,
裙擺刪余四五寸,凜冽又多情。探過
經(jīng)霜的分叉,挑燈看心扉半掩;屏息、
潛水、換氣,未剪輯的歪斜,被漩渦
裹入蹉跎的永夜。沆瀣里吞吐新社會,
高墻外往日隔山岳,深掩還如變電站
調(diào)度著故事和蜚言;餓鬼道、畜生道,
又恁地阿鼻叫喚,倒映出此地、今宵。
她疑慮,無由的漣漪正勾勒新的邊境,
她咒罵,這分秒失粘,定是機芯驟變。
而更夫攥緊的拳頭,在街燈的朗照里
如何遁世,如何賞清風(fēng)明月不計價錢?
我體內(nèi)呼嘯的站臺已涌上南來北往的
掮客,哄鬧著,兜售一枚作廢的影票。
鏡頭后拉,堂燕掌握了主義的新算法,
各自朝租賃的愿景,趕路人差池其羽。
生 海
順著海濱直敘向晚的環(huán)島路,
計程車表盤她的年輕從舊里讀數(shù)。
后視鏡之后,摩托手蜷縮成追趕的
釘子,彎道搖醒了愛人發(fā)甜的舌頭。
渡輪上空波音客機下降至雪地滑冰,
比遠要近合唱隊棲身樓房望斷暮景。
播音員描繪著無法捕捉的風(fēng)暴眼
后座:臨海的長椅,我們并身此間。
蔌弦,1993年生,福州人,作品刊于《詩刊》《上海文學(xué)》《上海文化》等,曾獲復(fù)旦大學(xué)光華詩歌獎、南京大學(xué)重唱詩歌獎,輯有詩集《夙愿的外觀》,現(xiàn)就讀于復(fù)旦大學(xué)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