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玉葉
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
——題記
清晨,我被宮人輕喚,微微睜開眼,陽光從半開的窗子灑入,照得屋里陳設(shè)都熠熠發(fā)光,奢華卻又如此不真實。梳妝更衣畢,屏退身旁下人,我提著繁復(fù)的裙擺,踱步到殿外,回身看這個富麗堂皇的宮殿。琉璃瓦上反射的金光初入我的眼,一恍神,又想起幼時他的誓言。
我是陳阿嬌,漢武帝劉徹的第一任皇后,我的母親是先皇的姐姐,館陶長公主劉嫖。
自幼萬千寵愛集于一身的我,自然養(yǎng)成了驕縱跋扈的性格,沖動做事不計后果。我以為憑我的身份,又有什么樣的結(jié)局不能承受呢?
不得不說皇太后王娡是一個極富手段的女人。他看中我母親的能力,相信母親可以幫助出身低微的她和她的兒子得到她想要的,然后就有了眾人皆知的故事。
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母親抱著我與王娡母子談天,問及劉徹想娶誰。身邊上百宮女不得入眼,最后問到我時,他欣喜:“若得阿嬌,必以金屋藏之。”王娡笑了,母親也笑了。
可我知道,他并不愛我。他是天子,自然要所有人的臣服。母親倚仗扶持他上任的功勞,不允許他對她的話有異議。他無處發(fā)泄回到宮中見到我便冷言相向,我又非溫順性格,兩人便一直僵持著。直到那日,他帶回來一個歌妓——衛(wèi)子夫。
我不能忍受,那樣一個卑微的女子,憑什么他對她如此好,親人也因為她而升官。她誕下兒子后,劉徹更不顧一切要封其為太子。
于是我斥責(zé)她,更責(zé)怪他的薄情、忘恩,且尋人使用宮中的巫術(shù),想要害死衛(wèi)子夫母子。我喪失了理智,忘卻了后果。最終,在他冷漠的眼神里,聽到了他廢后的圣旨和曉諭六宮的命令。
衛(wèi)子夫穿上了比我當(dāng)年還要鮮紅的嫁衣,站在他身邊,巧笑嫣然。冊封新后的典禮那樣隆重,我才終于明白,我輸了,這個女人打敗了我,用我自己的沖動與憤怒,給了我一生都無法挽回的后果。
我們再沒見過,他沒有去除我所有的東西,除了鳳印。但我知道,他也知道,對那樣驕傲的陳阿嬌,這是最重的懲罰。
緩過神來,竟已是黃昏,斜陽籠罩在天地,像極了我的心緒。我抬手扶上殿前紅柱,夕陽下它殷紅如血,耳畔是他童稚的聲音——金屋藏嬌,還有母親那時的笑聲。母親以為為我謀了一個幸福的歸宿,卻未曾想過,她給我的寵愛,讓我忘卻克制自己,沖動地讓自己失去一切。
靜靜地靠在柱子上,看著夕陽的落幕,我閉上眼,臉上有淚滑落,墜入塵埃里,遍尋不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