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未央
生日“趴”變逼婚會
劉小荇也沒弄明白,自己好好一個生日“趴”怎么就以逼婚會收場了?
29歲生日,媽媽鄭重要求,生日必須在家里過。小荇答應了,邀請了幾位資深閨蜜,吃喝完畢,她們天南地北地聊得正嗨,媽媽端上一盤水果,順勢插了話。
“小夏的老公做什么工作來著?美美的寶寶快會跑了吧?”眾人客套著寒暄,這話題扯著扯著就變了味,“像你們這樣多好,婚姻就是居家過日子,別凈想找什么餿妹,那都是虛的?!?/p>
眾姐妹互相看了一眼,滿臉的迷惑,小荇趕緊解釋:“SOUL? MATE?!北娙舜笪颍蛑觳桓倚?,劉母是在借眾人的幸福生活給致力于追尋靈魂伴侶的小荇洗腦。
劉媽媽越說越來勁,大有論持久戰(zhàn)的架勢,閨蜜們一看大事不妙,紛紛找借口溜走,留給劉小荇一個加油的手勢。只剩了她,以無比謙順的姿態(tài)聆聽著母親大人的教誨。
“29歲不結(jié)婚怎么了,值得你這么大動肝火?”“我是在挽救你,你沒看電視上說嗎,30歲不結(jié)婚就違法了,就該判刑!”
小荇哭笑不得,家里是呆不住了,她需要去外面透透氣。
電梯奇緣
電梯停在20層,里面已經(jīng)站了一人一狗。
見她走進來,男人禮貌地向里讓了讓,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她頓生好感。他胳膊上搭著件外套,手里牽著一條身形龐大的阿拉斯加。如果一個男人長相干凈,高大健朗,再加一只溫順的大狗,那基本等于點了她的死穴。
她幾乎能感覺到空氣中有嗖嗖的電流聲,碰到他疑惑的目光,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花癡表情,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又忍不住,偷偷向他看了一眼。
電梯下到13層,進來一個胖男人,打出一個悠長的酒嗝,電梯間里的氧氣立刻不夠用了。她悄悄皺了下眉,旁邊的他遞過來一只袖子,眼睛卻在另一只袖子后面冒出來,促狹地向她眨了眨。袖子上有男人的氣味,很清爽,沒喝酒的她,也醉了。
每個人都想有個瘋狂的生日,她以這樣的理由放縱了自己。那天晚上,她主動跟著他一起去遛狗,繞著海濱大道慢跑。他一張嘴才聽出是韓國人??戳硕嗄甑捻n劇,她自然會些“空馬哇”“奧多開”之類的日常用語,要交流還是差了點。他們夾雜著英語、漢語,和偶爾幾句韓語,雖形如雞同鴨講,卻照樣天馬行空,最重要的是,她能懂他每一個表情。
回到家,她有點興奮,總感覺想跟人聊點什么,把通訊錄翻了幾遍,又放下了。第二天晚上,她坐臥不安,想起昨晚那張臉,心中突的生出一絲柔軟,她鬼使神差地在同一時間出了家門。
生活真的不是偶像劇,她并沒有“巧遇”他。她掩飾不住失落,獨自走向海濱大道,遠遠看到一人一狗正在慢跑,有人用并不標準的音調(diào)喊她:“嗨,小荇!”
她的心也跟著一點點明媚起來。
29歲,不適合再做夢了
韓俊熙把自己的房門鑰匙交給她一把備用,說怕自己忘帶了鑰匙。她明白是他的伎倆,故作糊涂地順手收下,心里有些小甜蜜。
趁他上班時,她進了他的家,他就住在她的上一層,是公司給租的公寓。一個單身男人的家,意外的整潔,聽到她的聲音,阿拉斯加跑過來,親昵地蹭她的腿。
她等得無聊,突發(fā)其想要給他做一頓晚餐,她買來了各種食材,卻不知道該怎么做,干脆全部煮進鍋里,攪上調(diào)料,做成懶漢火鍋。
推開門的他,驚訝地看著滿屋的熱氣騰騰,“你是上帝派給我的天使嗎?”他用生硬的漢語夸獎她,她搖搖頭,說自己是他的田螺姑娘。
她手腳并用地給他講完田螺姑娘的故事,他還一頭霧水地雙手一開一合,田螺?姑娘?她笑倒在沙發(fā)上。
他大口大口地吃著,夸張地叫著“好吃!”那一刻,她覺得這是她聽過最甜蜜的話。她突然覺得,兩個人一起柴米油鹽,似乎也挺不錯的。
快樂是快樂,她卻總覺得這一切太不真實,總怕隨時都會聽到一聲“卡”,然后一切都回歸現(xiàn)實?;橐?,就應該像媽媽說的那樣,是穩(wěn)妥的,腳踏實地的,一眼能看到頭的那種,不是嗎?
她甚至能想到媽媽的反應:“你了解他嗎?他在韓國有沒有家庭?人品怎么樣?你就算被騙了自己都不知道?!笔堑?,這諸多問題,她都無能為力。
閨蜜小夏有點不明白,“你們就靠那點簡單的外語溝通?”她辯解:“表情,笑容,眼神,都可以是交流工具的。”
“如果你現(xiàn)在只是19歲,你盡可去談一場浪漫的異國戀。但是,你29歲了,沒有機會再做夢了!就算你們在努力學習對方的語言,他要學到什么時候才能跟你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她明白,這有悖于她一直尋求的靈魂契合,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貪戀的這點浮光聲色,還能維持多久呢?她得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再看到她時,阿拉斯加歡快地跑向她,韓俊熙笑容滿面,遠遠地張開雙臂。
誰說只有語言才是最重要的交流工具?她只遲疑了一下,他就從她的表情中感覺到了一切,他仍哈哈笑著,放下雙臂,就放她過去了。
沒有說再見的告別,是最不需要傷心的吧?
婚姻是理智的選擇
劉小荇有了理想的男友。
焱,是在藝術(shù)圈的派對上認識的,他安靜地彈著吉他,氣質(zhì)淡然內(nèi)斂,雖然話少,但對什么都有自己的見解。
劉小荇明白,焱確實是自己追尋了多年的那種人。她喜歡小清新他就能談張嘉佳,喜歡懸疑就談東野圭吾,想文藝就能聊村上春樹,且見解不俗。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最初想要的樣子。
只是,她卻不再是最初的她了。在焱面前,她的笑點重新高了起來。她突然有點懷念那種不用聽懂對方就能相視傻笑的場景,她甩甩頭,告訴自己,那只是個美夢。
她和焱都太懂對方的內(nèi)心,卻誰也不說破,比著賽地玩氣質(zhì)。她突然就想起了梁朝偉,明眼人都知道他跟張曼玉才是般配的一對,世故得像個客棧老板娘的劉嘉玲,怎么能配得上他的憂郁?如今,她猛然醒悟,般配不般配,都是外人的感覺。合不合適,只有自己知道。
她想撤退,媽媽忍不住罵她:“這可一直是你想要的,你還有折騰的資本嗎?”
她真的累了,不想再知道自己到底該要什么了,如果自己的婚姻對媽媽那么重要,她就做一回孝順的女兒吧,婚姻,不就應該是一個理智的選擇嗎?
她破釜沉舟,跟他商量婚姻,焱一眼就看穿了她,“我寧愿你是因為沖動做的選擇?!?/p>
她被擊中要害,無言以對。
這世上有九又四分之三站臺嗎
她又用那把鑰匙,打開了韓俊熙的房門。他似乎很久沒有回來過了,房子里布滿了灰塵??磥?,她的九又四分之三站臺,要徹底關(guān)掉了。
那是《哈利·波特》中通往霍格沃茨魔法學校的一個站臺,它位于國王十字車站的9號站臺和10號站臺之間。在麻瓜們眼中,那只是一堵墻,只有魔法界的人知道,一頭撞上去,就能穿越進一個奇幻的魔法世界。
她一直以為,韓俊熙是自己的九又四分之三站臺,能帶她去一個全新的魔法世界??墒牵齾s再也找不到他了。她以為,不說再見就不會痛,卻沒想到,沒有說再見的告別,是最遺憾的。她很后悔,過早地給這段感情設了界限,沒曾毫無保留地狠狠愛他。
她默默地轉(zhuǎn)身,手中摩挲著那枚鑰匙,把它放在門廳的臺子上。她轉(zhuǎn)身離開,卻一聲尖叫,他正拎著一個碩大的皮箱站在門口。
他的懷里,溫暖又踏實,日子本來就是一個日出接著一個日落,她只想享受這凡俗煙火,思考的事情,還是讓上帝來吧。
在夢中醒來時,她臉上還保留著那表情,嬌羞又甜蜜,那感覺好真實,讓她恍惚地分不清哪個是現(xiàn)實,哪個是夢境。
迎著窗簾透過的晨光,她才猛然記起,那甜蜜才是夢。韓俊熙已經(jīng)回國了,臨走時把阿拉斯加留給了她。她早已親手放棄了九又四分之三站臺,因為沒有人會相信這世間有魔法世界了。
她自己都不曾相信這世上存在九又四分之三站臺,那魔法世界又怎么會向她打開?或許,錯過了就是一生,她這輩子再也不會遇到他了。
抑或,命中注定的相遇,誰也躲不掉,明天的事,誰又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