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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當(dāng)嫁

2015-06-08 11:55魏煒
民間文學(xué) 2015年5期
關(guān)鍵詞:小玲嫂子事兒

魏煒

孫軍正跟老婆小玲在廚房里做晚飯,他妹妹孫慧下班回來,神秘兮兮地小聲說道:“哥,有人跟蹤我,咋辦?”孫慧的腦子有毛病,經(jīng)常產(chǎn)生幻覺,孫軍早拿這個不當(dāng)回事了。他就擺擺手說:“讓他跟蹤去吧。你快洗洗手,準(zhǔn)備吃飯。”說完,他又回到廚房里,繼續(xù)做飯。

孫慧愣了愣,嘟噥著說:“你不管我,我找能管我的人?!闭f著便掏出手機(jī)撥了報警電話。孫軍聽到她報警,才覺得不對勁,忙出來問道:“你干嗎呢?”孫慧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說:“你不管我,我就請警察來管我?!睂O軍氣得直跺腳。他趕緊回?fù)芰藞缶娫?,想說明情況,別讓警察來了,但電話卻打不通了。事已至此,他也沒辦法,只能等警察來了,再跟人家解釋吧。

十幾分鐘后,兩個警察就趕了過來。一個三十來歲,一個二十來歲。二十來歲的像是新警察,三十來歲的那個倒很英武老練。他們先問誰是報警人,要反映什么情況。孫慧說:“是我報的警。有人在跟蹤我?!闭f完,就帶著警察進(jìn)她房間去說了詳情。孫軍想跟警察說明情況,但卻沒機(jī)會,只能干瞪眼。

不一會兒,孫慧臥室的門開了,那兩個警察走出來,對孫軍點了點頭說,那就這樣吧。孫軍也不好說什么,偷眼往后一看,卻見孫慧一副乖乖女的樣子。送走了警察,孫軍問孫慧:“警察怎么跟你說的?”

孫慧說:“警察說,我沒啥錢,又不漂亮,就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個平頭老百姓,人家跟蹤我干嗎呀?一定是我想多了,哥,我照著鏡子看了,我長得真挺丑的。那個警察帶著一張照片,上面那個女人比我漂亮一百倍啊?!闭f著,她又走進(jìn)臥室,對著鏡子照上了。

孫軍看她沒惹出事兒來,不覺松了一口氣,又回到廚房。小玲卻喜滋滋地問他:“看出來沒有?”孫軍疑惑地問:“看出來什么?”小玲小聲說道:“她開竅了。女人啊,到了一定的年紀(jì)就得嫁人,不嫁人,就容易憋出病來。孫慧這病,就是憋出來的。原先啊,她總覺得自己特別漂亮,一般的男人都配不上她。今天這個警察一刺激她,她終于明白了,她就是個丑丫頭。這回你再給她介紹對象,就不會再那么挑了?!?/p>

孫軍說:“也是啊,那個警察說話,她就信了,以前咱們勸她,她就聽不進(jìn)去?!毙×嵴f:“咱們勸她,那都是比較委婉,人家警察可不客氣,直接就說她不漂亮,還拿出張照片給她看,徹底把她給打擊了。你說這警察也夠邪的,對付她就這么容易。哎,你想不想把她嫁出去?”

孫軍點頭道:“當(dāng)然想了。她都快三十了,留在家里,終究不是事兒。更何況,有她在家,咱怎么過二人世界?。“?,真要能把她嫁出去,就是搭上幾十萬,我都情愿啊。”小玲說:“我馬上托人,給她介紹男朋友?!?/p>

小玲馬上就發(fā)動了七大姑八大姨,還有其他能沾上邊的關(guān)系,就一個目的,給孫慧找男朋友。孫慧開始還見了幾個,但越見越失望,那些男人就跟黃鼠狼下耗子一樣,一窩不如一窩了。孫慧雖然意識到自己丑了,但也沒淪落到是個男人就能嫁的地步。后來,她就一個都不見了。小玲剛剛看到希望,哪能就這么給掐滅了呀。她問孫慧,怎么就不見了,連挑都不挑,怎么能遇到好男人呢?孫慧臉上紅了一下,湊到小玲的耳邊說:“我就看那個警察好?!?/p>

小玲驚得跳了起來!但她很快就鎮(zhèn)靜下來,轉(zhuǎn)著眼珠兒想了想,對孫慧說,愛情嘛,有時候就是追來的。愛情就像一個寶貝,它出現(xiàn)在你面前了,你不追他不追,時間一長被別人拿走了,那就永遠(yuǎn)都不是你的啦。孫慧猛醒了一般,大聲說:“嫂子,你說得對呀!”她給自己化妝了一番,然后就興沖沖地出門去了。

孫軍下班回來,不見孫慧,就要給她打電話。小玲攔住他,笑嘻嘻地說道:“她不回來吃晚飯啦?!睂O軍一驚,問道:“她干嗎去了?”小玲說,該是約會去了。孫軍聽了,更是一怔,問孫慧跟誰約會去了,他沒聽說她看中了哪個小伙子呀。小玲說,孫慧去找那個警察了。孫軍一聽,驚得險些跳起來:“她去找那個警察了?”小玲點了點頭說:“是啊,孫慧對那個警察一見鐘情,念念不忘,終于鼓起勇氣,發(fā)動進(jìn)攻啦?!?/p>

孫軍生氣地說:“她對人家一無所知,怎么能隨便就去追人家?真要吃了虧,還不得后悔死?不行,我得把她叫回來!”小玲擋住了他,大聲喊道:“孫軍,我不許你去!”孫軍也沖她喊道:“孫慧有病,經(jīng)不得一點兒刺激!”他伸手去扒拉小玲,卻見小玲眼圈兒一紅,竟流下淚來,不覺愣住了。小玲哽咽著問他:“你就想永遠(yuǎn)把孫慧留在身邊嗎?咱們就不能過過自己的生活嗎?”

孫軍嘆了口氣說:“我怕她一受刺激,病得更重了?!毙×釗u了搖頭,給他分析說,完全不用擔(dān)心。那個警察無非兩種情況,結(jié)婚了,或者沒結(jié)婚。孫慧去找他,也無非是兩種情況,一種是斷然拒絕,一種是欣然接受。如果他斷然拒絕,那孫慧自然會回來,也不會吃什么虧。如果他欣然接受了,只要他占了孫慧的便宜,不管他是否已經(jīng)結(jié)婚,那就賴上他了,最后都得讓他娶了孫慧。孫軍雖然覺得這么做有點卑鄙,但想到孫慧要是跟他們一輩子,那是多么絕望的生活呀。他猶豫了良久,無奈地點了點頭。

晚上十點多鐘,孫慧高高興興地回來了。小玲忙問:“孫慧,怎么樣???”孫慧說:“情況我都摸清楚了。他叫秦大成,今年三十一歲,是大學(xué)畢業(yè)后考進(jìn)公安局的。他父母在陜西農(nóng)村,他至今未婚,也沒有女朋友。我們先吃了飯,然后看了電影,是他把我送回來的。我們約好了,周六去郊游。”

小玲欣喜地說:“哎呀,發(fā)展不錯嘛。孫慧,談戀愛的感覺怎么樣?”孫慧笑瞇瞇地說:“感覺好極了,喝汽水都會醉呀?!毙×岢脽岽蜩F地說道:“你們都老大不小的啦。要是感覺不錯,那就早點兒結(jié)婚。”孫慧笑著說:“是啊。他要是愿意,我現(xiàn)在就嫁給他。他這個人實在,有一說一,真是難找啊。對了,哥,嫂子,我跟你們說個事兒?!?/p>

小玲忙招呼孫軍,還沖他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說,只要能把孫慧嫁出去,什么條件都要答應(yīng)。孫軍心領(lǐng)神會地點了點頭,對孫慧說:“都是一家人,你就別客氣了,有話就說吧?!?/p>

孫慧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嫂子說的對,我現(xiàn)在來了感覺,就該謀劃著結(jié)婚的事兒了。這房子,就是我結(jié)婚的新房。哥,嫂子,你們也該搬回你們自己家去住了吧?”小玲一驚道:“什么,你這就要趕我們走?”

孫慧說:“我要結(jié)婚啊,你們再這么住著,不合適了呀?!?/p>

小玲喊道:“爸媽留下的房子,你怎么能獨占了?憑什么趕我們走?那我們還想趕你走呢,成嗎?”孫慧不急不慌地說:“嫂子,你忘了,爸臨走的時候,立了遺囑了,這房子歸我?!?/p>

小玲想起來了,確實有這么一回事兒,還做了公證呢。當(dāng)時就把她氣得要死,還是孫軍勸她,說孫慧有病,爸爸可能想照顧她,還說只要孫慧不結(jié)婚,這房子他們就能一直住下去,因為他們是孫慧的監(jiān)護(hù)人。時間一長,小玲倒把這事兒給忘了。她一甩手,就回了自己房里。孫軍跟進(jìn)來,小玲說:“你看看,她有沒有良心啊,這還八字沒一撇呢,就要轟咱們走了!”

孫軍說:“走就走吧,這房子是她的呀。”小玲瞪著眼睛沖他吼:“你說得輕巧??!咱們搬回去住了,沒了房租,你拿什么供兒子呀?”她這么一說,孫軍又啞巴了。原來,他們在外面有一套房子,因為孫慧需要他們照顧,他們就留在這套大房子里,那套房子就出租了。租金每個月有好幾千塊,正好夠兒子的開支。他們的兒子不爭氣呀,學(xué)習(xí)挺差,他們咬緊牙關(guān),才把兒子送到一所私立學(xué)校讀書,學(xué)校管得嚴(yán),兒子的成績上去了,但花銷也高啊。虧得有房租他們才付得起,房租要沒了,他們的生活可就捉襟見肘了。

孫軍本來就覺得虧欠小玲的太多,聽她這么一說,就蔫了。小玲想了想,說道:“不能再讓他們交往了,不能讓他們結(jié)婚,不能讓他們奪走房子?!睂O軍愣住了:“你這是在說什么呀?你不是一直跟我念叨,要盡早把她嫁出去嗎?”小玲說:“我原來只想著把她嫁出去,卻忽略了房子的事兒?,F(xiàn)在沒把她嫁出去,倒把咱們給攆出去了。不成,絕對不成!”說著,她就抓過衣服,邊穿邊往外走。孫軍一把拉住她:“這么晚了,你干嗎去呀?”小玲一把甩開他說:“你甭管!”說完,她就下樓去了。

一個多小時后,小玲滿臉輕松地回來了。孫軍悄悄問她干什么去了,小玲湊近他的耳朵說,她已經(jīng)給公安局打電話了,舉報秦大成利用工作之便,勾引患有精神病的未婚女青年,公安局答復(fù)說馬上進(jìn)行調(diào)查。秦大成得知孫慧患有精神病,肯定會跟她斷絕來往,房子的事就迎刃而解了。孫軍愕然:“孫慧就是有些疑神疑鬼,哪有精神病???”小玲瞪了他一眼說:“你有本事保住這個房子,我一個字都不說?!睂O軍又啞巴了。

兩天后的晚上,孫慧從外面回來,冷著臉對孫軍和小玲說:“哥,嫂子,咱們談一談吧?!睂O軍和小玲忙坐到她面前。孫慧說,公安局接到舉報,說秦大成利用工作之便勾引患精神病的未婚女青年,正對他展開調(diào)查。秦大成對此很失望,他早就厭倦了城里的生活,想回到老家去。他已經(jīng)跟老家的公安局聯(lián)系好了,人家特別愿意接收他。他給上級打了請調(diào)報告,馬上就會批下來,今天晚上,他就跟孫慧告別了。

孫軍和小玲面面相覷。孫慧長嘆了口氣,這才說,秦大成也說了,他對城里沒有什么感情,唯一感到遺憾的,就是對不起孫慧,因為他覺得孫慧是喜歡他的,他也真的喜歡孫慧,可現(xiàn)在身處異地,也只能分手了。小玲一聽,就冷哼了一聲道:“你們才認(rèn)識幾天,他就喜歡你了?”孫慧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說:“大成說了,我簡單,善良,沒有那么多心眼兒,更不物質(zhì),不虛榮,這一點正是他喜歡的?!闭f到這里,她臉一紅。但很快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我要跟你們說的是,他要回去了,我也跟他一起去。我們要到他老家去結(jié)婚。這一去,就先不回來了。我們也要在他老家買房子,手頭上沒那么多錢,就得把這個房子賣了。哥,嫂子,你們先準(zhǔn)備準(zhǔn)備吧,這兩天我把賣房信息發(fā)到網(wǎng)上,估計明后天就有人來看房了?!闭f完,她就進(jìn)自己的臥室去了。

小玲忽然抬手給了自己一個嘴巴:“我真傻呀。”孫軍抱住了她,輕聲安慰道:“小玲,你別這樣。是咱的,想跑也跑不了。不是咱的,早晚都要跑。雖說這房子咱住不成了,可孫慧找到一個好歸宿,咱就放心了,那也算是問心無愧,對吧?”

小玲使勁地點了點頭。

半個月后,孫慧就把房子給賣了,賣了二百多萬。孫慧只留了一百萬,余下的全給了孫軍他們。她說,小城的房子便宜,她用不了這么多。哥哥嫂子照顧她不容易,又給她找到這么好的一個老公,她知足了。房子雖說立了遺囑,但她從沒想過要獨吞。錢這東西,多少都沒夠,要想過得好,還得自己去掙啊。小玲臉憋得通紅,使勁抓住孫慧的手,哽咽著說:“妹妹,啥時候方便了,就回來看看。這里,永遠(yuǎn)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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