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 杰
給我發(fā)條短信吧
文/楊 杰
你可能已經忘了這些事。
2001年,菲律賓總統(tǒng)約瑟夫·埃斯特拉達身陷丑聞,并動用權力阻撓調查。憤怒的民眾通過手機短信傳播,組成聲勢浩大的抗議游行隊伍,約瑟夫·埃斯特拉達最終被迫下臺。
2005年,《超級女聲》決戰(zhàn)之夜,冠軍李宇春得到了352萬條手機短信投票,瘋狂的粉絲為前3名選手發(fā)送了900多萬條短信。
2009年,澳大利亞發(fā)起“來自地球的問候”活動,號召人們向外太空發(fā)短信。20年后,外星人沒準就能收到它們。
無論是自下而上的政治運動、娛樂造星的神話,還是探索神秘星球,這一切,都從一條條短信開始。每分鐘,有數以10萬計的不同文字“飄浮”著,卻沒有人知道,誰是它的發(fā)明者。
直到2002年,芬蘭赫爾辛基一家當地的媒體,才把馬蒂·馬柯能“挖”了出來。
后人常常揶揄短信之所以能在北歐誕生,是因為那里森林繁茂,且冰河地形帶來交通上的不便,也有人說是因為北歐人內斂害羞的性格。對于馬柯能而言,顯然后者的可信度更高一些。在他30歲時,發(fā)明短信的點子在哥本哈根的一家比薩店里誕生了。
那是1982年的一個夏夜,在喝了幾瓶啤酒后,馬柯能和他的兩位同事正在為第二天要舉行的“未來移動通信大會”發(fā)愁。誰也不會想到,可以載入史冊的發(fā)明,將會在幾分鐘之后首次被提出。
從零星的記錄這次“比薩店發(fā)明”的報道中,我們可以看到,簡短的文字記錄里說他只是突然做出了一個假設:如果來電號碼能顯示在手機上,那么文字按道理也能在手機上呈現(xiàn)。
在此之前,手機是為永遠在路上的商人發(fā)明的,遠程語音通話已經是人類賦予手機的想象極限了。
在那個嘈雜又逼仄的比薩店,馬柯能和他的同事掏出隨身攜帶的計算器,“啪啪”在上面按著,在經過一系列假設、驗證、推翻、再假設的過程后,一個足以影響后世的構想誕生了。馬柯能為他的設想起了一個芬蘭名字—文字打樁機,這是短信最早的雛形。
第二天,“未來移動通信大會”在愉快的氛圍中進行,人們對馬柯能的想法感到驚喜。那次大會是在船上結束的,從泰晤士河一直漂流到格林尼治,“我們在船上聽著一支優(yōu)秀的爵士樂隊的演奏,喝著上好的紅酒,度過了一段最美妙的時光。當然最令人驕傲的還是人們贊同了我們的設想。”馬柯能的一位同事說。
這個設想在1992年才真正成為現(xiàn)實。
在那年的圣誕節(jié)前幾周,英國一個22歲的工程師給一名通訊運營商的部門主管發(fā)送了世界上第一條短信,短信的內容包括空格在內只有15個字符:Happy Christmas(圣誕快樂)。
工程師被同事們環(huán)繞著,十分緊張,然后點擊了“發(fā)送”。
收到這條短信時,部門主管正在公司的圣誕派對上,拿著一款2.1公斤重的“便攜式電話”,相當于現(xiàn)在16部iPhone6的重量之和。
短信的發(fā)展自此打開大門。1995年,平均每人每月發(fā)送0.4條短信。到了2011年,這個數字變成了357條。這一切都得益于馬柯能的設想和他為此制定的標準。
馬柯能卻一直保持著沉默。媒體幾乎無法采訪到這位偉大的發(fā)明者。一直到短信誕生20周年的時候,英國媒體BBC才得以用“短信采訪”這種特殊的方式接觸到他。
在簡短的幾條短信來往中,馬柯能一直在強調是團隊共同的成果,而非他一人的成就。他甚至拒絕“短信之父”的稱呼。
當被問到“再過20年,短信能否被取代時”,他的回復十分肯定:“短信將以各種形式永久存在?!?/p>
但如今躺在人們收件箱里的信息,已經大多數變成了資訊廣告和網站發(fā)來的驗證碼。相關報告預計,全球每年的短信收入將從2015年的1200億美元下降至2018年的970億美元左右。但來自企業(yè)部分的短信收入均表現(xiàn)出增長勢頭,這是一種便宜、可靠和廣泛的通信渠道。
2015年6月26日,馬柯能因病去世。他在社交網站上只發(fā)過兩條短信,一條是“給我發(fā)條短信吧”,另一條是“看看你的手機,你剛才收到的短信,正是我發(fā)明的”。頭像照片里,馬柯能側臉面對鏡頭,露出招牌式的靦腆笑容,正在用手里的手機輸入著什么。
自始至終,馬柯能沒有為短信的點子注冊專利,他一生也并未因此獲得任何經濟利益。
(陳媛媛摘自《中國青年報》2015年7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