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易達

全家霸氣圍殲鼻癌：“活體告別”向死而生

文/易達

央視編導劉琦被確診為鼻咽癌晚期，體重很快縮水到40余斤，腰圍不足2尺，連喝水也必須靠藥物麻醉……在無助、恐懼、絕望的“活體告別儀式”里，他的妻子、父母、岳母，兄妹舅舅等親人們霸氣馳援，合力圍殲癌魔，把厄運擰成溫暖的木漿，渡往向死而生的天堂……2年后，劉琦攜記錄生死抗癌歷程的力作《笑著·活著》，王者歸來……

癌癥襲來，有愛相伴

2012年7月，莫名地流鼻血、頭疼、耳鳴、視力模糊……確診結果讓38歲的劉琦瞬間墜入黑暗：鼻咽癌晚期！“這種病惡性變頻高，自然生存時間平均為18個月……”死神來敲門，自己就什么都不是！這天，劉琦感覺自己是一枚炸彈，隨時會讓這個家灰飛煙滅。

等孩子睡著后，他拿出《普希金詩集》，把妻子李蕓叫到身邊：“小蕓，我給你朗誦一首詩：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李蕓精神幾近崩潰，咆哮道：“不是生活欺騙了我，是你欺騙了我。戀愛時，你說要照顧我一輩子，可你現在卻要先走，我和兒子怎么辦？你說啊！說啊！”劉琦緊緊抱著妻子，能感覺到她的絕望、悲憤、抽泣、顫抖。

劉琦1974年出生于江西宜春萬載縣。父親是赤腳醫(yī)生，母親務農。家里兄妹四個，他排行老大。2002年他從北京師范大學研究生畢業(yè)后，曾在中央電視臺等多家中央媒體從事新聞工作，業(yè)余搞文學創(chuàng)作。

2007年，劉琦在一次聚會上邂逅比自己小8歲的李蕓。李蕓生于長沙，父親英年早逝。2004年研究生畢業(yè)后，她進入北京一家外企就職。2009年8月，二人結婚，2011年兒子仔仔降生后，劉琦感到肩上的責任重了，把全部精力都用到工作上，加班熬夜、吸煙成了家常便飯……創(chuàng)作的連續(xù)劇《這里盛產金蘋果》、紀錄片《金盞花開》等作品在央視播出。

沒想到，美好的日子剛剛開始，他便將不久于人世。他把妻子攬在懷里：“以前，我們都忙忙碌碌，以為一切美好唾手可得。而今就要失去，我才想起要真真切切地把這些歡快帶進我的視線……我答應你，離開之前，我給你先撐起一片天?！?/p>

然而，病來如山倒，他的體重很快縮水到40余斤，腰圍不足2尺，連喝水也必須靠藥物麻醉……

李蕓感到天都塌下來了。就在她深感孤立無援時，劉琦年過六旬的母親、大弟弟和舅舅從千里之外的江西趕來了，心急如焚的老人家第一次奢侈地坐了大飛機，還拎著一大籃土雞蛋。李蕓的母親也從長沙飛來了……全家人緊急召開動員會議，尋醫(yī)、入院、商討治療方案，三個女人也做了明確分工：劉母在醫(yī)院24小時陪伴劉琦，李母負責全程照看外孫，同時準備全家人的一日三餐，其余的后勤工作都歸李蕓……嬌弱的李蕓一下催化出爆發(fā)力，幾番斡旋下，硬將劉琦“擠”進了床位爆棚的中國醫(yī)學科學院腫瘤醫(yī)院簡易病房，又馬不停蹄在醫(yī)院附近尋找到合適房子，在離丈夫最近的地方陪著他……

住院一開始，兩個母親就發(fā)生爭吵，李母對劉母在醫(yī)院陪伴不放心，認為這個不僅僅是身體上照顧，還有與醫(yī)護人員溝通，及時了解治療情況，通報給家里大大小小的成員，要負責與病友搞好關系，負責給劉琦加油鼓勁……總之，這個工作得女兒親力親為，反而是做流食、每天N趟跑菜場、醫(yī)院、家里、超市這樣的純體力活更適合劉母做……爭吵的結果，劉母還是堅持24小時陪護兒子，李蕓則每天忙完后勤工作后到醫(yī)院報到，處理婆婆搞不定的那些任務。爭吵后達成共識：大大小小的事最后聽從李蕓安排。之前一直不敢獨自駕車的李蕓，不得不一路驚魂地奔波在北京的大街小巷……

家庭的擔子一下子落在了妻子身上。劉琦心疼地在一旁插話：“房租很貴吧？”李蕓一反常態(tài)發(fā)怒了：“命都快沒了，還嫌貴？”見丈夫不知所措，李蕓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趕緊壓低聲音：“老公！錢的事，有我呢。你就只管放寬心思，好好治病。說好了往后只許笑不許哭！”

病房內，護士換被單時，劉琦一眼認出了信佛的母親藏在枕頭下的護身符，那是母親家鄉(xiāng)千里迢迢帶來的，上面滿是神秘的符號。他從來不信神，但還是虔誠地把它裝進貼身口袋里……

除了一撥撥的親人，還有兒時的伙伴濤哥、老鄉(xiāng)幺叔紛紛趕來探視。探視的人愈多，劉琦越發(fā)感到“活體告別儀式”的凝重。而失聯多年的4個大學同學出現時，他吃驚不小，原來他們從同學QQ群里得知劉琦患病的噩耗。兩個女生抱著鮮花站在門口，身后兩個男生，一個手里托著“圣旨”，一個手里拿著信封，一本正經地走到床前，四人異口同聲：“劉琦同學，威——武——”“有何冤情，老爺這就升堂?！眲㈢首麈?zhèn)定?！熬揞~人民幣來路不明，請笑納。”男同學甲遞過來一個信封。劉琦正要接過信封，卻見同學乙一臉奸笑，擠著嗓門悠悠地說：“且慢，等你病好了，這錢得還呢?！薄肮?？”劉琦抬起腳踹了出去，腿腳卻軟弱無力，在空中畫了半弧，就耷拉在病床邊。大家哄堂大笑……然而，同學的弦外之音讓劉琦內心深處翻江倒海：為了這份愛，活著，活下去，不能死！

生不如死，奮力求生

主刀醫(yī)生林教授給劉琦做了兩套放療方案，但無論采取哪一套，要么會導致頭部一側劇烈疼痛，要么會致使側眼外直肌癱瘓，眼球內斜產生復視，還有頸淋巴結轉移產生的疼痛……

聽完醫(yī)生的介紹，李蕓不停地擦冷汗：“風險太大了，會死人的。”劉琦卻說：“都癌了，還怕咋個死法？”這時濤哥發(fā)來短信：“心在哪里，哪里才是你的方向?！眲㈢蝗徽麄€心都在想兒子，他還那么小，不能沒有父親。從未有過的求生欲在心底升騰。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照射幅度大的第一套治療方案。

煉獄般的治療開始了：放療總共35次，除了周末，每天做放療一次。化療兩個療程，每個療程打6瓶點滴，每天打一瓶。放化療同步，同時進行靶向治療，一共8瓶，每周打一瓶。黑色液體如劍，刺入劉琦的肌膚，他的脖頸開始潰爛。在病情最兇險的當口，李蕓的母親請湖南深山里的一位老中醫(yī)三度飛赴北京給劉琦治療。李蕓最后多方打聽，大膽網購了一種價格昂貴的預防放療輻射的噴劑。劉琦試用了10多天，脖頸居然沒再爛。此時，之前對醫(yī)學一竅不通的李蕓突然變得像個醫(yī)學專家，網查了一大堆解毒抗癌的營養(yǎng)食譜，現做現賣送到醫(yī)院里讓丈夫品嘗。怕丈夫吃膩了，菜每天不重樣，劉琦竟比病前胃口還好！有一次，劉琦喝著美味的銀耳羹，一抬頭卻瞥見剛過30歲的妻子耳際竟冒出白發(fā)，眼淚就不爭氣地掉進粥里。

因頸部潰爛，劉琦T恤被剪成露肩的披風，黝黑的脖子裸露，為保持呼吸通暢，嘴巴上還叼著一個熱水瓶塞，再扣上一頂帽子遮蓋一下成片脫發(fā)的頭皮，活脫脫一個長嘴豬八戒。仔仔一眼識破了爸爸不到二尺的腰圍：“豬八戒沒有這么瘦的肚子。”劉琦想抱兒子，但連試了幾次，愣是沒把仔仔抱起來，還打了個趔趄，一旁母親和妻子手忙腳亂地“救駕”。每天，李蕓都會發(fā)幾張帶著仔仔時光?！?/p>

齊心合力，病魔止步

逛超市的照片給劉琦，看著兒子學會拉著購物車為爸爸選購蜂蜜的情景，劉琦心里美滋滋的。

化療副作用越發(fā)猖狂。劉琦漸漸吃不下，走不穩(wěn)、坐不住，連喝湯也變得異常艱難，不斷地反胃嘔吐，頭發(fā)也開始脫落，而且白細胞降至1000（正常人是4000-10000），如果降至800以下，就要下病危通知書了……他皮包骨頭的軀體，吹口氣都似乎能吹倒。這天，劉琦一頭栽到病床，像嬰兒撲在母乳上，再也不想離開。李蕓含淚把劉琦的頭摟在懷里，他感到了妻子憂傷的心跳……吃了杜冷丁止疼后，劉琦對李蕓說：“我無法比擬化療是怎么個痛苦法，這有點兒像日本鬼子在漢奸的帶領下進村……生不如死！”

化療后，致命疼痛讓劉琦無法自控。經常在深夜，他就像喝得爛醉的野人，苦笑著游蕩在生命的荒原。僅有的一點兒理性支撐著他的，那就是妻兒。

2012年中秋，化療后劉琦累得連話也說不出來，只得在紙上對妻子寫道：“每天看著羸弱的人來來往往，看著生命的消逝，也感受著你們給予的真實溫暖，還好，我沒有消沉，反而變得更成熟?！崩钍|抹淚寫道：“你好，我就好。堅持、堅持、再堅持。心在哪兒，哪兒就是我們的方向……”

病痛的折磨，讓劉琦做了最壞的安排：“假如我將遠行，你一定要帶著仔仔為我守望。要是兒子問你，爸爸去哪兒了？你要告訴他，我去了很遠的地方，旅行。等他到20歲了，再把我這個日記本交給他，讓他在日記里找到我們無可替代的最真最美的幸福

這天凌晨三點，父親、妹妹、舅舅和表弟和從江西趕到了病房。父親帶來了用老家溪水釀制的美酒。一提到酒，爺倆來了勁頭。然而，母親開始勸老伴戒酒：“伢子得了癌，都能把煙酒戒了，你就不能學個好，也戒了？”父親悲痛之余，果真戒掉喝了大半輩子的酒，還把親手燉制的飯豆肚絲湯送到了病房。

這天上午，放療意外地輕松。母親收拾屋子，妹妹在漂洗水果，李蕓則幫他做腿部按摩。劉琦看到了母親寫在記事本上的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數字，上面歪歪扭扭記著老家每位親友的捐款：，就連七旬篾匠大伯父也捐了100元。他頃刻淚奔。李蕓說：“哪怕賣了房子，也要給你治病，也要還清大家的禮錢。房寬不如心寬……”李蕓及其母親還用各色報紙和雜志彩頁折疊成千紙鶴，成串地掛在窗前，每一只都展翅欲飛……一股新能量在劉琦心中涌起。

可躺在病床上，劉琦容易胡思亂想，最隱秘的心事是想“最后再見”初戀情人悅悅一面。悅悅與劉琦青梅竹馬，后隨父母到了南京，二人的戀情無疾而終。多少年過去，縱然他們都各自有了家庭，但劉琦時不時想起她來，心里的一隅偶爾也泛起陣陣悸動……

劉琦趁妻子不在，輾轉聯系上了悅悅。悅悅趕緊找了個借口出差北京，幾次探望他。他擔心妻子知道了這事心里有疙瘩，李蕓卻笑著說：“我相信你有分寸，也但愿這能給你力量……”

無聲而霸氣的全家總動員，感動上蒼。這天檢查時，核磁共振機發(fā)出的“嘟嗒、嘟嗒、嘟嗒”的聲音。在這段時間里，它們逐漸由“死了、死了、死了”，變成了“畢了、畢了、畢了”和“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兩個月后，劉琦脖子上腫大的淋巴結基本消除……一個被判生命只有一年半死刑的人，居然劫后重生，腫瘤科所有的醫(yī)生無不感嘆這是“醫(yī)學奇跡”！

鼻咽鏡復查的日子很快到來。走出核磁共振室，醫(yī)生驚叫道：“腫瘤沒了。生理指標一切正常……”劉琦對著候診廳里的母親大聲說：“腫瘤沒了。”半路上，母親突然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菩薩保佑，阿彌陀佛?！眲㈢髦鴾I給親朋群發(fā)信息：“‘瘤’氓沒了，萬里長征終于走完了第一步……”

在病情逐漸痊愈的日子里，劉琦突發(fā)奇想，“我何不在痊愈后，把自己的治療經驗和有需要的朋友分享呢？”2014年春節(jié)，劉琦動筆寫書。一動筆就一發(fā)不可收拾，情感的起伏，淚水的涌動，讓他沖動亢奮，沒白天沒黑夜地寫了起來……盡管李蕓不允許他熬夜，但劉琦還是止不住敲打鍵盤的欲望。

從2014年2月到7月，短短5個月時間，劉琦寫了20萬字的草稿。寫完之后，劉琦第一個讓妻子看。往事不堪回首，李蕓卻不忍心看稿?！斑@本書就像我們的第二個孩子，你是十月懷胎，我是五月出書。你不忍心看，就給書起個名吧？”劉琦對妻子說。“就叫《笑著·活著》吧？我希望親愛的老公不僅活著，還要快樂地活著！”

2014年9月1日，劉琦的治愈系抗癌力作《笑著·活著》被北京匯智博文圖書公司正式出版。2015月3日，他現身朝陽公園，舉辦新書捐贈儀式，與讀者分享了自己真實的抗癌經歷和感悟。病中最絕望的日子，劉琦一直后悔病前沒有買一份重疾保險。然而，兩年生死輪回，劉琦明白，“其實，家人才是最可靠的生命保險”。此語一出，臺下掌聲如潮。

劉琦每三個月或半年進行一次復查，身體的各項指標都正常。丈夫治病期間，每日行色匆匆的李蕓忍痛剪掉了披肩長發(fā)，經常穿著休閑服和運動鞋，背個學生時代的雙肩包?，F在，她又留起了長發(fā)，那個愛美的南方女子重新活了過來?，F在，劉琦回江西老家休養(yǎng)，和父母生活在田園牧歌般的藍天里，他覺得又回到了童年，一切又有了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