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草 安西亞·羅萬 蔻蔻梁

今年7月，一名美國牙醫(yī)引發(fā)了全球愛護動物者的憤怒，他在津巴布韋獵殺了性情溫和的老獅王塞爾西，還將照片上傳至社交網(wǎng)絡炫耀。雖然事后牙醫(yī)辯解自己參加的是合法狩獵旅行項目，但也讓我們不由得反思：那些宣稱“與自然親密接觸”的旅行項目，是否可能給動物帶來終身傷害？本期，我們?yōu)槟銕砣齻€動物友善型旅行方案。這里的野生動物可能不像寵物那樣善于討好人類，卻也不失對人類溫和的善意。

大久野島：兔子天堂

這座曾在日本地圖上消失的島，生活著無數(shù)只兔子，如果你是個茸毛控，一定要來這里。

日本的大久野島，有個外號叫作“兔子島”。顧名思義，這座島幾乎被兔子占領了。但凡游客登上島，就會有兔子蜂擁而來乞食。不少人更樂得躺在地上，讓毛茸茸的小家伙們肆意在自己身上蹦來跳去，甚至被濕漉漉的腳丫子踩到臉上也是滿心樂意的。

組團搜刮胡蘿卜

我們早上八點從大阪市乘坐新干線列車，到忠海駅下車，再轉(zhuǎn)乘輪渡，下午一點多才到達大久野島，這里算得上是路途比較周折的小眾旅行地點。近年來，托社交網(wǎng)絡的福氣，兔子們組團向游客賣萌乞食的照片及視頻被傳到了全世界，小島才因此揚名海外。

跟我們同船的一位當?shù)厝苏f，“對兔子而言，人類的出現(xiàn)只意味著一件事——食物出現(xiàn)了?！?果然，當大家下船走向廣場時，就見浩浩蕩蕩的兔子群從遠處沖過來，十幾只為一組，團團圍住每一個人，開始搜刮游客身上的每一根胡蘿卜。

同行的日本大媽，好心地從旅館借來了喂食專用手套，以免我們被兔子的牙齒咬傷，“如果破了皮，可是要去醫(yī)院打針哪?！币娪械挠慰褪掷锬玫暮}卜比較大，有的兔子甚至前腿撲在對方身上，或主動跳到腿上乞食，完全不怕人的樣子。

可以喂不可以摸

不過有一點出乎我們的意料，以前從網(wǎng)上看，以為兔子們都佷親人很好摸的樣子。實際發(fā)現(xiàn)，這些野生的兔子基本都是一摸就跑，即便我手里還拿著專門從大阪超市里買的水果味高級胡蘿卜。十幾只里面，能遇上一只愿意給我摸摸頭的兔子，我就算得上是十分幸運了。但是看在蘿卜與餅干的面子上，它們還是會一臉萌相地圍繞在你周圍。

在這里強調(diào)下，想要戰(zhàn)勝其他游客，最大程度吸引兔子們的關(guān)注，最好自帶兔糧或高級蔬菜。島上旅館大廳的兔糧200日元（約10元人民幣）一份，分量非常非常的少。而手里沒食物，你就只能一邊被兔子無辜的小眼神凝望，一邊心里懊惱食物供奉得太少。

由于當?shù)亟构?、貓登島，也不允許人類獵捕，所以兔子在島上可以自在生存?？粗鼈兛恐佒稻湍艹燥栵埖男腋Ｉ?，倒是讓整日為生計煩惱的人類感到羨慕不已呢。

兔島的由來

二戰(zhàn)時，大久野島曾是化工武器的秘密研究地點，小島地點亦從地圖上抹去。戰(zhàn)敗后，相關(guān)機構(gòu)將實驗物料及實驗動物通通銷毀。在居民與戰(zhàn)爭受害者的強烈勸阻下，舊實驗室被保留下來當作反戰(zhàn)紀念館。十幾年后，一群島外的學生，將幾只兔子帶上小島，后來兔子繁衍越來越多，大久野島也逐漸成為以人類、動物和睦相處著稱的兔島。

魯本多島：瀕危動物諾亞方舟

島上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保存得如此完好，

就算冒出一只恐龍來也不足為奇。

這座與世隔絕、杳無人煙的小島營造了夢幻般的景象，讓所有人都相信了諾亞方舟的神話：那是一個懸浮在海洋與天空之間的避難所，讓動物們得以躲避災禍。

黑猩猩的桃花源

坦桑尼亞的湖畔村莊曼剛扎（Mganza）是一個喧囂之地，水上的士拼命爭搶著湖岸邊不大的空間，每一艘船的擴音器都發(fā)出不同的鳴笛聲，提醒其他“司機”避讓。要不是為了去傳說中的魯本多島（Rubondo），我和丈夫才不想帶著女兒在狹小的船艙中待數(shù)十個小時。在維多利亞湖（非洲最大的胡泊，面積達到6.95萬平方公里）上航行了40分鐘后，我們正式登船抵達魯本多島，這里的寧靜讓人感到有些難以適應。魚鷹的叫聲成了這里唯一的聲音（這座島是整個非洲魚鷹最為密集的地方）。事實上，島上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保存得如此完好，就算冒出一只恐龍來也不足為奇。

導游向我們解釋道，當?shù)刂阅鼙３衷硷L貌，源于四周被湖水包圍而形成了天然的保護屏障，而且島上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幾名國家公園工作人員，捕食者也寥寥無幾。自從1964至1974年十年間，德國動物學家伯爾尼哈德·格茲米克（Bernhard Grzimek）把各種各樣的瀕危物種帶到了這個237平方公里的島上，這里已經(jīng)成了眾多瀕危動物的桃花源，比如大象、疣猴、新小羚和非洲灰鸚鵡，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黑猩猩。

最初引入魯本多島的黑猩猩大多是孤兒，它們的母親被偷獵者殺死后，它們不愿離開死去的母親，也成為了獵物。本來它們可能會被送到馬戲團和動物園，或是在生物醫(yī)學研究機構(gòu)里度過余生——幸運兒可能早早離開世界，不幸的猩猩有時會長達60年都被當作實驗對象。

但動物學家格茲米克把17只幸運的黑猩猩送回了非洲，在魯本多島上人工培育了一個族群，成為當時世界上僅有的一個將黑猩猩放歸自然的成功案例。這些動物在島上沒有天敵，而與圈養(yǎng)不同，魯本多島上的黑猩猩保留了野外生存技巧。如今，最初由17只黑猩猩組成的族群已經(jīng)擴大到四五十只，這些不受約束的黑猩猩可以在237平方公里的廣闊土地上自由漫步。相比而言，坦桑尼亞著名的黑猩猩保護區(qū)馬哈雷（Mahale）和貢貝（Gombe）的面積卻只有12至20平方公里。

動物安全生活的庇護所

島上還有很多東西值得一看，包括成群結(jié)隊的非洲灰鸚鵡，這些灰鸚鵡多是從海關(guān)那里拯救出來的，它們集體歡迎我們到達營地。我之前只見過關(guān)在籠子里的鸚鵡凄涼地吃著向日葵籽，而在這里，它們卻可以盡情享受新鮮的無花果，并在下面有人經(jīng)過時，頑皮地將剩下的果實扔在人的頭上。

毛發(fā)蓬松的水棲林羚，是在其他地方最難于見到的羚羊，在這里卻隨處可見，在紙莎草沼澤、密林深處，都可見到它們的蹤影。每天我們都會看到一對長著斑點的水獺從湖灣的一端游到另一端，小巧的頭部在水上劃過，留下優(yōu)雅的波紋。我女兒對能親眼看到巨蜥曬完太陽后游入水中的景象驚喜不已;我丈夫還拍下了鸕鶿在精心設計的對稱石頭上晾曬翅膀的樣子;工作人員捕魚碰到的尼羅河鱸魚跟一個人的個頭差不多大（大的能長到100公斤）。

吃過午飯后，我們一家三口常常在林間漫步，可以看到棲息在蘆葦?shù)吞幍目兹甘澍B，它們的尾巴，泛著天藍色光芒，十分迷人。午后的太陽也透過樹葉照耀在色彩艷麗的花朵和菌菇上。晚上的美景更是令人沉醉，太陽沉入水中（這是東非的另外一個反常現(xiàn)象，那里的太陽更多的時候是從水下升起），遠處的候鳥蜂擁而來。

棲息在島上的動物，既不像寵物般親人，也不像受到迫害的實驗室動物恐懼人，我想這大概就是野生動物與人類最恰當?shù)南嗵幏绞桨?。它的存在讓諾亞方舟的神話都變得黯然失色：這里就像一個懸浮在海洋與天空之間的庇護所，讓動物們得以躲避災禍，讓人類得以反省。

最佳旅行季節(jié)

6月至8月：觀賞野花和蝴蝶

12至次年2月：觀賞候鳥

沙巴M島：遇見海牛尼奇

原諒我甚至無法告訴你M島的全名，

這是我們保護尼奇的，僅有的一些微弱手段。

某年我去沙巴潛水，因為天氣的原因和美麗的詩丹巴失之交臂，卻意外地到了M島，和一種傳說中的動物進行了最近距離的交流。它就是海牛。M島位于沙巴以北大約80公里外的南中國海上，小島的深處是個有著幾百口人的小漁村，在這兒我們見到了RUBY，一個和海牛熟悉的當?shù)匦』镒印UBY告訴我們，他爺爺像他那么大的時候，經(jīng)常能看到海牛在水里玩耍，有時候更和人一起游泳游戲。這些年來，因為往來船只多了，島上的人口增加，生活污水排放增加，導致海牛的數(shù)量越來越少。

村里的小孩都跟它熟

RUBY這次要帶我們?nèi)ヒ娔崞妫∟ICKY）。村里的小孩都跟它很熟，它幾乎每天都會定時來村里，游到淺灘上和孩子們玩。其實海牛算是一點攻擊能力都沒有的動物。它基本只吃海藻和水草?；蛘咭恍┒嘀乃参镆约昂w維的燈芯草和禾草，別說不吃人了，魚都不吃。它每天至少要吃掉90斤草，才能滿足自身的能量需求。

見到尼奇前，我緊緊地記著RUBY的話——尼奇對我的一切動作都沒有惡意，我只需要放松應對就好。在兩米深左右的水域停留了不到5分鐘，尼奇就來了。它顯然認得RUBY，一來就直接游到RUBY旁邊拱他。

RUBY帶著我，讓尼奇認識，尼奇試探地蹭了蹭我的大腿，隔著潛水服，我能感到它粗糙的皮膚。尼奇游到我后面，RUBY示意我把腳蹼停下來，然后勾腳，讓腳蹼成垂直狀，向尼奇發(fā)出友好的信號。我突然感到后面有一股渾厚的力氣推著我往前走，那是尼奇！

那種感覺真奇妙，我能感覺到它的小腦袋在頂著我的腳蹼。尼奇推了我一段時間，翻滾著身體來到我的下方。RUBY追上來，抓著我的手，摸了摸尼奇的前鰭下，那里是一片光滑的皮膚。沒想到尼奇很喜歡這樣，它把肚皮翻過來，跟受了撫摸的小狗一樣沖人撒嬌。我摸摸它的肚皮，仿佛能感覺到它眼睛里的笑意。

我下潛了兩米，摘了一把尼奇咀嚼的那種海藻打算喂它。它輕輕用鼻子聞了一下，游開了。不甘心的我追上了它，“熱情地”邀請它吃我手里的海藻，沒想到它情愿花力氣潛到水里去吃，也不吃我手里這一模一樣的“嗟來之食”。后來，RUBY告訴我，尼奇從小就不吃別人手里的東西。也許這就是野生動物拒絕被豢養(yǎng)的天性，要食物，就自己去找。保持了獨立就保持了自由，這也許是尼奇最早學會的一個知識。

水下推推游戲

和尼奇玩是需要體力的。僅僅半個小時，230B的氧氣瓶就只剩下50B了，按照潛水規(guī)定，這個時候必須上水?？墒悄崞娌恢肋@個規(guī)定，它還想玩。它把大臉貼在我的腳蹼上，又要玩“推推”，可是親愛的尼奇，我沒有力氣跟你玩“推推”了。我縮回腳蹼，它卻以為我開始跟它捉迷藏，追著我的腳蹼一路旋轉(zhuǎn)。連RUBY來解圍它也不管，它就是要和我玩“推推”。

在瓶里還有20B空氣的時候我終于上了小艇，尼奇跟著浮出水面，小眼睛里不知道是責怪還是不舍，它是懂的，它知道人上了小艇就是要離開它了。我不太舍得它，伸手拍拍水面，它掉頭，扎進了水里。

小艇開回海岸，我突然看到前方有個淺灰色的影子，傻傻地半浮在水面上，是尼奇。村里的小孩遠遠看到尼奇，歡呼著撲到水里，尼奇又不寂寞了，我放下了一顆酸酸的心。

再回到沙巴的時候遇到兩個著名的香港水底攝影師。原來他們曾經(jīng)拍攝過數(shù)百張尼奇的照片。但是從來沒有發(fā)表過，也不愿意發(fā)表，特別不愿意在專業(yè)潛水雜志發(fā)表。他們擔心會有很多人去看尼奇，擔心它會被盛名所累，怕來看尼奇的人會不小心糟蹋了尼奇的家，怕M島的海灘上從此多了礦泉水的塑料瓶或者食物的包裝袋……我想，見過尼奇的人，都會怕。所以原諒我甚至無法告訴你M島的全名，這是我們保護尼奇的，僅有的一些微弱手段。

據(jù)美國某動物保護組織調(diào)查統(tǒng)計，約1/3的海牛死于人類船艇碰撞事故，如果你有幸去海牛出沒的海域游玩，請勿雇傭快艇等機械動力船只，以免傷害到它們。另外海牛性情溫和，如果在潛水時遇見，不用驚慌，但也不要擅自撫摸或喂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