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 張鵬

“5加2”、“白加黑”、“夜總會”，還要犯上“副科病”？當基層公務員抱怨自己工作繁重、壓力極大時，公務員職務與職級并行制度改革將在全國范圍普及。這意味著，未來，公務員即使走不通“升官”這條路，也可以通過職級的晉升提高自己的待遇 王剛漲工資了，418元，不多，但還是讓這名在甘肅隴南市禮縣干了多年的公務員興奮了好一陣。 過去的18年，王剛一直是正科級，沒想到，在退休之前，他等來了體制的福利。 2014年12月2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七次會議上，審議了《關于縣以下機關建立公務員職務與職級并行制度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會議指出，在職務之外開辟職級晉升通道，有利于調動廣大基層公務員的積極性。會議同時還要求，在全國縣以下機關實施這項改革，要總結試點工作經(jīng)驗，堅持好的做法，改進存在的不足，認真抓好組織實施。 對于這項改革，另一個更形象的說法是，公務員不升職也可以加薪，工資可能比局長還高。王剛所在的甘肅禮縣，正是試點之一。早在《意見》被審議前，他就已經(jīng)成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加2”、“白加黑”、“夜總會” 工資條是從2014年元月開始變化的。 原本，王剛已經(jīng)作好了心理準備，從正科崗位上退休。雖然離副處僅半步之遙，但那是道不可逾越的“天花板”。 “現(xiàn)實中，大部分基層公務員是在辦事員和科員兩個級別走完全部仕途的，約九成公務員是科級以下干部?！眹倚姓W院副教授胡穎廉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道。 此前，他曾撰寫《大數(shù)據(jù)解讀基層公務員生存狀況》一文，文中提及，“無數(shù)基層公務員在權力‘金字塔的底層消耗著青春和激情，有的人工作幾十年還是副科長，自嘲患上了‘副科病?！?“過去，科員有可能一輩子是科員，正科一輩子是正科?！蓖鮿傉f，禮縣試點職務與職級并行制度之后，讓很多人有了盼頭?！皩鶎庸珓諉T而言，這或多或少是一種激勵。” 王剛拿自己舉例，調整后，他的行政級別從18級上調至17級，上調了一級，工資漲了418元。加上他正科的基礎工資4200元，工資漲至4600多元。 在東部某鎮(zhèn)政府工作的劉霞，很早就聽說過公務員職務與職級并行制度，也知道一些地方正在試行。但劉霞不知道，這項改革什么時候能惠及到她所在的地區(qū)，也不知道，改到她身上，又會是個什么樣。 說起自己的工作，劉霞只用了一個字來形容：累。 “他們經(jīng)常用‘5加2、‘白加黑、‘夜總會這些詞來調侃自身的工作強度?！焙f廉介紹說，所謂“5加2”，就是指周末加班不休息，“白加黑”指的是白天夜里連軸工作，“夜總會”則是指經(jīng)常安排在晚上開會。胡穎廉曾在公務員中做過一項調查，收到最多的抱怨就是“工作繁重、壓力極大”。 但與之相對應的，是基層公務員重要的地位?！八麄冊鶎?，是最接近群眾的公權力行使者，深刻影響著中國基層治理的現(xiàn)狀和未來?！焙f廉說。另一條晉升之路 就在劉霞憂心忡忡的時候，王剛己體會到了一些變化。 作為職務與職級并行制度的先行試點之一，甘肅禮縣異常低調。記者致電禮縣有關部門時被告知，“目前該項工作正在試點階段，文件明確要求不報道，不宣傳?！?但據(jù)王剛估計，整個禮縣和他一樣享受副處級待遇的正科級干部不超過100人，集中在縣直部門。而這一次職務與職級并行改革的受益者者，不超過300人。 周萍也幸運地成為這少部分率先的受益者。“確實沒有想到，這是一件很高興的事。” 盡管隔著電話，記者仍能感受到從電話那頭傳遞過來的喜悅。 周萍1991年參加工作，至今已經(jīng)工作了24年，但仍然是普通科員。這一次試點，按照政策，她享受上了副科級待遇。2014年12月，她的工資條一次性多了4000多元，而她的基礎工資只有3100元。平均下來，她每月增加了340多元。 不過，不管是王剛還是周萍，并不清楚工資上漲部分屬于職務工資還是級別工資。 2014年12月2日，中央全而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七次會議審議了《意見》，并指出要在全國縣以下機關實施這項改革，要總結試點工作經(jīng)驗，堅持好的做法，改進存在的不足，認真抓好組織實施。 這意味著，公務員職務與職級并行制度將邁出試點，開始向全國范圍普及。 在胡穎廉看來，這樣的改革勢在必行，能幫助公務員們在“升官”這條狹窄的路徑之外，開拓出另一條晉升之路。 胡穎廉拿現(xiàn)在的基層公務員晉升時間和過去做了比較?！斑^去一個普通的辦事員，從基層升到科級干部，可能耗一輩子都升不上去。現(xiàn)在，如果從一個普通辦事員升成科長，根據(jù)職級的話，十幾年就可以了?！焙f廉說，這是很大的進步。 在相應考核體系的保障下，對不同職位的公務員設立不同級別，使其獲得除行政職務提升以外更多元的發(fā)展空間。胡穎廉認為，這可以改變過去公務員晉升“千軍萬馬走獨木橋”的景象?！皩崿F(xiàn)多軌道并行，是更加科學合理的發(fā)展途徑?！焙f廉說。抑制官本們思想 然而，公務員漲工資，一直是一個敏感的話題。 “公務員憑什么加工資？”新一輪消息，又引起一部分輿論的反彈。網(wǎng)民“l(fā)ynollll”就認為，公務員有高溫費和崗位津貼，工作環(huán)境有空調，工資不應再漲。此外，2014年1月，中青輿情監(jiān)測室的調查結果也顯示，67%的網(wǎng)友不贊成公務員加薪。 “關鍵是公務員的津貼沒有公開透明?！蔽錆h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李和中認為，這是老百姓覺得公務員工資“有貓膩兒”的重要原因。 胡穎廉還提出，應當對公務員津貼進行規(guī)范，解決地區(qū)差別不合理的問題。胡穎廉曾做過調查，現(xiàn)實中，省與省之間最高和最低的津補貼，相差可達3～4倍。而同一省內的不同地區(qū)，也存在很大差距。 “這不僅挫傷了積極性，也直接影響行政效率?！币虼耍f廉認為，有必要根據(jù)各地區(qū)、各部門資源、財政狀況的不同，統(tǒng)一津貼、補貼的發(fā)放標準。 李和中也提出，可以嘗試給個別工作特別繁重的公務員崗位提高薪資，并納入正常工資體系?！坝行┗鶎右痪€、剛入職的公務員工作繁重、工作壓力極大，薪資可以適當向這類公務員傾斜。” 盡管試點中出現(xiàn)了一些爭議，但胡穎廉認為，不能因此否定改革本身。 “中國幾千年來的‘官本位思想，使公務員往往以自己能否升上更大的官職作為價值取向，扭曲了公務員作為公權力行使者的職業(yè)特征?！崩詈椭姓f，實行職務與職級并行制度，就意味著公務員即使得不到職務上的提升，也能通過職級的晉升提高自己的待遇，從而拓寬公務員的激勵機制。 “任何改革都是利益的重新分配和調整，一定會觸及一部分人的利益，一定有利有弊，這個是必然的?！彼踔琳J為，現(xiàn)行的改革，還可以再大膽些。 不過，這項改革依舊讓劉霞感到很開心?！敖K于不用跟同事奔著同一個領導職務去了！”這讓劉霞松了口氣，以后，即使職務上沒有上升，職級上還是可以有變化?！澳撤N意義上，也是有另外的奔頭了吧！”劉霞說。（資料來源：《中國青年報》，文中公務員皆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