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于曉

月 河

是半個，還是一個月亮，泊成了一方歷史街區(qū)？

青石板、青苔、黃花，京杭大運河淌開的一段，很像是老江南，一段老去的愛情。曾經(jīng)的“滄?！辈徽f了，曾經(jīng)的“刻骨銘心”也不提了。

花落花開，花有多少心事，已無心去猜了。

雨巷還在，雨是今歲的雨了。那把油紙傘還在嗎？誰遞在風(fēng)中？

許是被時光弄丟了吧？只是那傘下亭亭的人兒，還在，在我心上，走過一年又一年。

一束丁香，還在安靜的角落，安靜地開著。

為賦“舊詞”，想從丁香中覓得一些“愁”。江南終究是一幅水墨，淡或者濃在這畫卷上的，大抵都是“鄉(xiāng)愁”吧？

我卻只想著，在北麗橋，或者另外某一個橋頭，邂逅一尾嬌媚的狐。狐與眾人擦肩而過，有時，她也是一位樸素的女子。

穿過中街、壇弄、秀水兜，走過江西會館、金魚院、大昌當(dāng)鋪、嘉禾水驛、財神堂……回到熱鬧或者落寞，看到燈火萬家。

萬家燈光匯成河，槳聲依舊濕漉漉，船頭不見吹簫的玉人。

江南的愛情，沉浸在人家煙火中，是煙火的一種。

月 老

碧水流來淌去的地方，叫禾城，月河歷史街區(qū)，是泊在這一頃碧水上的船只么？

總覺得那位叫“月老”的老人，是劃著船兒來到月河的。去來往的船只中找一找吧？找到那一只像一勾彎月的，或許就坐著月老。

或者在北麗橋邊等著吧？從哪兒來，月老都將在這兒靠岸。去他左手的“姻緣簿”上翻一翻，看看誰是誰的“姻緣”？然后問他要來右手的“拐杖”，當(dāng)有一天愛的小巢要倒下來，不妨支撐一下。

摩肩接踵。那白胡子的仙人，擠在人群中，沒有人留意，他給哪一對親密的人兒，悄悄系上了一根幸福的“紅線”。

茶園青，桑林青，魚米香，農(nóng)耕年代的愛情里，那對移居天河的人兒，是一頭老牛牽的“紅線”。這樣想著，仿佛有耕牛，從月河深處走來。在夕陽下，老牛拖出長長的影子，那影子，慢慢地迷失在月河里。

鳥兒在黃昏的光暈里，返巢，翅膀被暮色吞去。

不如趁月老不留意，偷一根紅線，去那巷子的深處，輕叩一下門環(huán)吧？門是虛掩的。心上的人兒，正靜靜等著。

月河多水霧，月老的“姻緣簿”上，她與他的那一頁，已被浸濕，字跡模糊了。

絲 綢

舊時江南的河流，大抵都是絲綢做的。風(fēng)乍起，就飄動起來，像披在她身上的盈盈綢緞。

船像一枚枚紐扣，綴在絲綢上，解開或者扣上，都無關(guān)風(fēng)情，或者都是一種風(fēng)情？

“蠶”是“船”的諧音么？這只“天蟲”，像一只蠕動的“船”，在桑葉上爬行，桑葉是一條河流么？

順著一片桑葉的動脈，也許可以抵達(dá)一個久遠(yuǎn)的傳說。

這天上的美人兒，在天河岸邊，種桑養(yǎng)蠶。日夜辛勞，將蠶絲織成美麗的云朵。

望得見云霞的風(fēng)韻萬種，卻只能想像織云霞人兒的嫵媚多姿。

一支又一支白花花的軍隊，行進(jìn)在青青綠綠的江山上，像一陣又一陣的狂風(fēng)，卷走了殘葉，像一場又一場的大雨，淋透了澤國的大地。

當(dāng)這些蠶兒，開始抽絲繞繭，那些待嫁的少女，也開始在絲綢上，縫補憧憬和心跳。

這些針腳扎實了，日子是否會富足一些？最有情的花朵，繡在哪一角呢？

還是最好把絲綢抽成絲，紡個繭子，把“他”裹在里面，掛在閨房中。

都說春深似海，比海深的，是新嫁娘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