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娟
這個世界上,沒有比腳更長的路,沒有比人更高的山。最遠(yuǎn)的,不是千里萬里之外代步工具所能抵達(dá)的地方,而是心與心的距離,兩個人相對而坐,隔著1米的距離,你說著你的話,我卻神思飄遠(yuǎn)。
距離,這個詞一閃現(xiàn)在腦子里,記憶的閘門不經(jīng)意地被打開。
忽然就看到了十幾年前自由自在地奔跑在夏季、秋季里的少年時代。父母忙于生計無暇照顧的一群孩子聚在一起,行走在天地間。從家,走到中橋;從家,走到包百。中橋也好,包百也好,兒時的記憶里,那都是一段段遙遠(yuǎn)的距離。
也有一次,幾個孩子忽然想著要去看看大青山,山上有什么?山那邊又是什么?
山在城市的北面,站在馬路上向北望去,它就在視線里看得見的地方,似乎并不遠(yuǎn)。延著中橋干涸的河床,孩子們走啊,走啊,不知走了多久,山還在不遠(yuǎn)的地方,望得見,卻總是走不到。天漸漸暗下來,終于有點害怕,空曠的野地里除了野草,還是野草。不知從哪里來,要吹向哪里的風(fēng),呼呼地刮著。
上學(xué)后,學(xué)校里組織我們?nèi)ブ矘?,就在山腳下。同學(xué)們挖樹坑,種樹苗,澆水,卻不知道種下的都是希望。許多年以后的今天,我忽然想,當(dāng)年的那些樹苗活了嗎?
而大青山距離我們,不遠(yuǎn),很近。
有一次,一位“80后”的朋友打電話,說她在外灘,陪她北京回來探親的姐姐游玩。
外灘?我的腦子里出現(xiàn)的是穿過南京路后就映進(jìn)眼簾的上海的外灘。對于自己生活了三十幾年的城市,越來越模糊的兒時的記憶里,讓人想不起城市里原來的樣子。我們的外灘又在哪里?朋友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你OUT了吧,外灘都不知道在哪,就在中橋那兒嘛?!?/p>
哦,那是我現(xiàn)在偶爾還會去的地方。小時候,那里是一片小樹林和草叢。我們在那里摘韭菜花、捉毛毛蟲,每逢雨后,中橋下水庫泄洪時也在那里揀過小魚小蝦。今天,那里的橋下是綠水,頭頂是藍(lán)天,大片大片的花壇里,我叫不出名字的花開得層層疊疊,人工斧鑿過的景致里再也找不到當(dāng)年的荒遠(yuǎn)的感覺。今天,女兒在這里歡笑著,手指成“V”字,滑著滑板風(fēng)馳過我身邊。她的快樂,同我當(dāng)年一樣。
年代與年代之間,隔著不遠(yuǎn)的距離。
誰和誰之間,都會有距離。有的很近,有的很遠(yuǎn)。
知道不知道,知道不知道,我們之間,又隔著多遠(yuǎn)的距離?
落花的有意,流水的無情,同樣隔著無法跨越的距離。
我站在這里,你站在那里,于千萬年之間,于千萬人之中,即使短暫地交錯,你總是聽不到我心底那句,嗨,你也在這里嗎?
沒有悲涼,卻有無奈。
責(zé)任編輯院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