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姚晗
那次到俄羅斯去交流演出,我深深體會到與俄羅斯同學的友誼的深厚純美。
清一色的黑白校服,清一色的燦爛笑容,清一色的藍色眼眸,海浪般的歡呼聲滌蕩了我們一身的仆仆風塵,在踏入莫斯科第十二中學的剎那,我們就已迷失在這猝不及防的熱情中。只剩錯愕,只能錯愕!橙色的暖氣從腳底蔓延,一直到心間,化作甜蜜深深淺淺地鋪陳開來。連帶著蘇醒的,似乎還有記憶中那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美感。
這是個極溫馨的學校,只需隨意地掃幾眼便可以看出來,可若是具體描述,卻又說不出細節(jié),仿佛那只是整體中不可分離的一部分。正左右環(huán)顧時,不期然撞上一個俄羅斯小女孩的視線。她沖我靦腆地笑了笑,攤開手心,赫然是幾枚似乎因捂了很長時間而顯得亮晶晶的硬幣。“For you.”有些青澀的發(fā)音,卻因兩顆露出的小虎牙而顯得那么可愛。我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她就一溜煙兒地跑回了老師的身后,害羞地探出了半個腦袋?!癘h,thanks.”小女孩抿了抿嘴唇,一汪清澈的笑意從她的嘴角蕩開。算是一份意外的禮物嗎?我有些受寵若驚。
“快走吧?!蓖榕牧宋乙幌拢斑€得換演出服呢?!贝掖业負]手,略帶歉意地對那女孩點了點頭。一番手忙腳亂后,已來到了演出廳。不大的地方,早已坐下了不少人,即將開始的似乎是演出前的聯(lián)誼活動。趕到朋友身邊,發(fā)現(xiàn)她與旁邊的俄羅斯朋友交談?wù)龤g?!癏ello!”我沖他們打了個招呼?!癏ello!”有著黑色波浪卷的女生朝我揮了揮手,“My name is Nazely.Whats your name?”她一挑眉毛,歪了歪腦袋,笑容燦爛得如同怒放的玫瑰。就這樣聊下去了。那個臉部輪廓棱角分明的男生是Dima,旁邊個子稍矮一點兒的是Tigran。Nazely和Tigran其實并不是俄羅斯人,而是猶太人后裔。不過,我們之間的對話也不總是一帆風順,牛頭不對馬嘴的笑話也鬧了不少。俄羅斯人以前的第二語言主要是德語、法語等,現(xiàn)在年青一代才開始漸漸對英語熟悉起來,不流暢也是難免的。幸好還有翻譯軟件這一利器,再加上夸張的肢體語言,倒也勉強能對付。“嘟嘟嘟,hey, look at this one!”Tigran搖晃著一只憨態(tài)可掬的小熊,“Our country is called the polar bear, its cute,isnt it? Now, its yours.”我一愣,事前沒想到他們會送禮物,空手而來不免有些尷尬。下意識地摩挲起手指,卻被有些尖銳的東西刺了一下,我猛然驚醒了,對啊,那是演奏用的指套,恰好琵琶就斜倚在身旁,不如彈奏一曲送給他吧。我索性學學古人的瀟灑派頭來個即興表演,也不辜負這融洽友好的氛圍。抬指間輕攏慢捻抹復(fù)挑,清脆的聲音恰似大珠小珠落玉盤,縈繞在這一方天地間?!癢ow, how cool! whats this?”一雙雙瞪得大大的藍眼睛湊了過來,Dima還躍躍欲試地想要模仿我的樣子抱一抱琵琶,過一把癮。他閉上眼睛,手指一陣亂撥,不時陶醉地晃晃頭,儼然一副音樂家的派頭,逗得我們不約而同地捧腹大笑。
“Hey, can you write my name in Chinese?”看來剛剛的小插曲徹底勾起了他們對中國文化的熱情。有人請教,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興奮的他們甚至把中文名拍成照片,傳到網(wǎng)上炫耀了一番,活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的哥倫布。我呢,也得到了一個俄文名,只可惜不會讀,也記不住,只能對著紙片發(fā)呆。空氣中,竟隱隱有暗香浮動,那一地的歡笑,一室的芬芳,叫人忍不住希望這一場歡聚能永不散場。
然而永遠終究是不可能的,再怎么不舍,也終究是要分離。互留了聯(lián)系方式,在留戀的擁抱過后,在異國朋友們遙遙的注目禮中,我努力忽略心里那空落落的一角,奔赴人生的下一場盛宴。
(指導老師 ?陶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