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駐印度特約記者　周良臣

印度總理莫迪14日將到中國訪問。如今，他的中文微博“莫迪總理”已經(jīng)吸引了不少中國“粉絲”。人們在關(guān)注中印兩個大國加強往來的同時，也對這位“從賣茶童到人民黨精英再到總理”的明星政治家的從政之路頗感興趣。65歲的莫迪精力充沛、做事果斷、為人清廉，這些離不開他從小就在國民志愿服務團（RSS）接受的體能訓練和教義熏陶。這個神秘的印度“非政府組織”90年來深深卷入印度的政治風云，并培養(yǎng)出瓦杰帕伊和莫迪兩位來自人民黨的總理。從莫迪、人民黨、國民志愿服務團三者間的緊密聯(lián)系中，可以尋覓到現(xiàn)今印度執(zhí)政集團的精神歸宿。曾有常駐印度的外交使節(jié)表示：“國民志愿服務團就是印度人民黨的精神支柱，培養(yǎng)組織內(nèi)的精英，教導他們要講究奉獻，有服務精神，不要腐敗。因此，志愿團的作用不容忽視?！?/p>

8歲就在志愿團接受磨練

在新德里清晨的薄霧中，有時會出現(xiàn)一個特殊的“晨練”群體——他們看上去年過五旬，身著白色襯衫、褐色短褲，人手一根木棍，整齊劃一地操練并呼喊口號，直至晨光初現(xiàn)。這是印度國民志愿服務團的早間活動形式之一，類似的活動在印度各地有計劃地展開。而國民志愿服務團這一1925年創(chuàng)立至今的“社團”也被看成是世界上“規(guī)模最大的非政府組織”?！俺烤殹薄巴砭殹薄敖M織學習”……這些當然只是志愿團的外在“修為”，其精神實質(zhì)在于保護并弘揚印度教文化，強調(diào)印度是以印度教為核心的國家，號召民眾為重振輝煌的印度文明而貢獻力量。

“網(wǎng)上資料說只有500萬至600萬人，實際數(shù)字至少要在10倍以上，特別是去年印度人民黨當政后，國民志愿服務團的人數(shù)更是爆發(fā)式增長?！痹谀岷蒸敶髮W人文學院任教的魯?shù)咸貙Α董h(huán)球時報》記者說。在印度，記者還聽到對國民志愿服務團比較了解的外交人員說：“該組織有很強大的基層影響力，有數(shù)千萬人參與，在德里有1200個小分隊，每天開會1小時，討論、交流、做瑜伽。志愿團就是人民黨的精神支柱，不斷宣傳它的價值觀，培養(yǎng)后備人員?！?/p>

在印度，如今國民志愿服務團最有名的代言人就是莫迪，這位印度現(xiàn)任總理承認正是早期加入這個組織令他“政治覺醒”。莫迪在一次接受采訪時表示，“8歲即跟隨國民志愿服務團晚間操練，從而磨練出紀律性以及為他人奉獻的精神”。上世紀60年代第二次印巴戰(zhàn)爭時，少年莫迪到火車站幫助打掃衛(wèi)生，照顧志愿團精神導師的生活起居。一本描寫莫迪的傳記稱，國民志愿服務團不贊成成員結(jié)婚。為專心在這個組織接受歷練，莫迪還放棄了自己的包辦婚姻。20世紀70年代，莫迪在志愿團從事宣傳方面的工作，并逐漸成為該組織在古吉拉特邦的負責人之一。

在國民志愿服務團的網(wǎng)站（www.rss.org）上，“只貢獻，不索取”“為了國家的繁榮不惜犧牲一切”“為他人而非為自己生活”等標語非常醒目。這些名言警句不但是該組織的信條，也被印度人民黨所吸收。有資料顯示，1980年，印度人民黨正是在國民志愿服務團的支持下成立，而莫迪則在黨內(nèi)擔任多個重要職務，進而體現(xiàn)出卓越的領導才能，為其日后的政治生涯鋪平道路。

印度人民黨的精神依托

在魯?shù)咸乜磥?，國民志愿服務團的發(fā)展有明顯的政治推動性，他告訴《環(huán)球時報》記者：“此前印度國大黨當政期間，國民志愿服務團被看成對立面，不但政界視其為右翼組織，輿論界也總炒他們的偏激觀點。外界印象中的國民志愿服務團成了一個‘笑話，他們的成員總被當成頑固不化的老古董。不過現(xiàn)在不同了，人民黨當政，包括莫迪在內(nèi)的不少人民黨高官此前或如今就是國民志愿服務團成員。這一團體雖然不承認干政，但它無疑正被看成人民黨的精神依托。”據(jù)魯?shù)咸亟榻B，每當本屆政府有弘揚印度價值觀、強調(diào)印度利益的措施出臺時，國民志愿服務團就會第一個站出來拍手叫好，“實際上人們相信，這些舉措的推動者就是國民志愿服務團”。

國民志愿服務團創(chuàng)始于反英斗爭時期，那時印度中西部馬哈拉施特拉邦的那格浦爾成為強調(diào)“印度主義”、反對殖民和反對穆斯林的中心。創(chuàng)始人K·B·海德蓋瓦及其繼任者M·S·戈爾瓦卡都把“保護印度教的民族、宗教和文化，促進其全面發(fā)展，進而復興古代印度教國家”當成發(fā)展國民志愿服務團的宗旨，這一組織創(chuàng)建之初曾被賦予強烈的排他性和激進色彩。

在印度人看來，國民志愿服務團強調(diào)紀律，采取準軍事化管理，成員高度認同印度教治國的理念，忠誠度高。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觀察。魯?shù)咸卣f，那就是一群“老年人”，他們?nèi)匀簧钤诋斈甑亩窢帤q月中，經(jīng)過戰(zhàn)亂紛爭洗禮的這群人如今大多是印度各界的精英階層，他們有資歷、實力、能力去影響這個國家的未來走向，他們希望印度教文明更加高尚而純粹。不過這些“老一輩”的很多想法如今已不合時宜，比如他們認為姑娘們就應該身著印度傳統(tǒng)的紗麗，而不是時髦短裙或緊身牛仔褲。

在班加羅爾一家知名IT企業(yè)工作的薩爾馬有不同觀點，他覺得國民志愿服務團里的年輕人越來越多，“印度需要更多這種有愛國熱情的年輕人”。薩爾馬告訴《環(huán)球時報》記者：“高速發(fā)展中的印度更需要團結(jié)，而印度教就是向心力?，F(xiàn)在越來越多有學識的年輕人希望印度強大，而這種強大必須建立在對自身的文化認同中，加入國民志愿服務團成為一種理想的選擇?！?/p>

在新德里從事翻譯工作的印度人阿軍是典型的自由派，他表示不想加入任何組織，但承認加入國民志愿服務團正成為一種時髦選擇，“這種時髦就像印度有很多嚴格的素食者一樣”。阿軍告訴《環(huán)球時報》記者：“這個組織更強調(diào)的是文化認同，而這正是當前印度最需要堅持并以此立國的。比如前不久聯(lián)合國響應印度號召設立‘國際瑜伽日，這無疑是對印度文化的一種肯定，而這種倡議一定與國民志愿服務團有關(guān)。從這個角度講，國民志愿服務團不再是一個激進組織，而是一個愛國組織，人們對它的印象在改變，也一定會有更多的人加入它?！?/p>

有清規(guī)戒律更強調(diào)國家利益

國民志愿服務團中的“志愿”含義廣泛，小到鄰里互助，大到為國捐軀。1948年，刺殺圣雄甘地的高德西正是來自于這一組織。而這名印度教的狂熱分子雖然在世界范圍內(nèi)被定性為刺客，但在不少印度教徒心中，他一直是印度的英雄，特別是在印度人民黨上臺以后，紀念高德西的活動有所抬頭，這不得不說是某種印度教民族主義的回潮。

從莫迪的政治履歷看，國民志愿服務團不僅是其開端，更是助推他升至總理高位的最大動力。上世紀80年代中期，國民志愿服務團加入到印度人民黨組織的政治聯(lián)盟“全國民主聯(lián)盟”中，莫迪就此開始在人民黨工作，在十多年的黨務工作中，莫迪最開始負責的正是古吉拉特邦支部的工作，作為家鄉(xiāng)人，莫迪在黨務及政務上的出色表現(xiàn)為他贏得了信任，從此成為全國的政治明星?？梢哉f正是國民志愿服務團為莫迪打通了“從草根至總理”的從政之路，這種奇跡在家族政治色彩濃厚的國大黨當中幾乎不可能。

說起國民志愿服務團出身的政治家，就不得不提莫迪的前輩——印度前總理瓦杰帕伊，他也是印度人民黨首位入住總理官邸的國民志愿服務團成員。這位印度高種姓婆羅門出身的政治家被認為是溫和派的印度教徒，從他身上體現(xiàn)出生活簡樸、終身不娶、克己奉公等國民志愿服務團的“清規(guī)戒律”。

2014年大選之后，印度人民黨再度執(zhí)政，這令同根同源的國民志愿服務團迎來最好的發(fā)展時機。雖然國民志愿服務團是非政府組織，而印度人民黨是執(zhí)政黨，二者身份可以重疊，但加入條件并不一樣。據(jù)《印度時報》日前報道，人民黨黨員從人數(shù)上講很可能已經(jīng)是世界第一大黨（約1億黨員），加入人民黨的條件相當寬松，普通人甚至在幾分鐘內(nèi)就可入黨，這種黨員人數(shù)上的激增更多是為選票服務，很多草率入黨者很可能在大選時因為一時利益轉(zhuǎn)投其他黨。印度尼赫魯大學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授告訴《環(huán)球時報》記者，國民志愿服務團的加入條件不算太苛刻，但由于涉及宗教信仰，皈依者不但要是真正的印度教徒，還要對印度教文化和國家利益有高度認同。國民志愿服務團的成員在思想上的一致性一部分得益于日常行為規(guī)范的管束，比如早晚操練、統(tǒng)一著裝、定期學習、有組織地開展援助活動等。從這個意義上講，國民志愿服務團不僅是印度人民黨的思想根源，更是其核心隊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