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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疑惑

2015-04-29 00:00:00李玉嬌
啄木鳥 2015年4期

李遠和李晶的名字有點兒像兄妹,但他倆卻是夫妻。當(dāng)初二人公開戀愛關(guān)系時曾遭到兩家老人的反對,理由之一就是他倆的名字。李遠的母親說,百家姓里姓什么的沒有,干嗎偏偏找個姓李的?李遠反駁,百家姓里李是第一大姓,姓李的人最多,這就像動物世界里蒼蠅最多一樣,一只蒼蠅與另一只蒼蠅碰面的機會總比一只蒼蠅與一只蟑螂碰面的機會多。

李遠和李晶是在同一條胡同長大的,那條胡同只有一個公共廁所。男廁九個蹲位,女廁六個蹲位,胡同里有五六十戶人家,人口少說也得有二三百,入廁緊張便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公廁外邊的空地上候著幾個或幾十個人也就成了極容易看見的一景,盡管內(nèi)急,大家的臉上大都掛著松弛的微笑,三五成群地扎堆聊天。遵守先來后到的秩序是自發(fā)性的,很少有人越軌加塞兒,遇到特急的,大家也能耐住自己的急,行個方便。那個年代廁所是一種交際場所,李晶放學(xué)后有事沒事都愛去人多的地方——廁所湊熱鬧。

當(dāng)年最先看上李晶的不是李遠,而是李遠的哥哥李永。李遠家一共兄弟五個,老大李永,老二李遠。李永開始追李晶時李遠剛剛?cè)霃S當(dāng)工人,他每天背著裝有飯盒的草綠色布包上班時,總會看見李永夾雜在候廁的隊伍中。他知道李永其實已經(jīng)方便過了,李永混跡其中不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曾多次看見李永湊到候廁的李晶跟前沒話找話,而李晶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架勢。每天下班路過廁所時,李遠還是會看見李永候廁,在早、晚這兩個入廁高峰期是最容易遇見李晶的。在李遠的邏輯中,李永的所為使原本藏著掖著的東西,在自覺與不自覺間一點點地顯露出來。

有一天下班回來,李遠把李永從候廁的隊伍里拉出來,拉到?jīng)]人的角落,問:“哥,你是不是在追李晶?”

李永說:“你看出來了?”

李遠笑道:“都看出來了?!?/p>

李永撓著頭皮說:“我做得夠隱蔽了?!?/p>

李遠說:“就差拿大喇叭廣播了?!?/p>

李永說:“這不是沒吃到魚還沾一身腥嗎?”

李遠說:“真沒戲了?”

李永說:“沒戲了。”

李遠說:“要不我來試試,給你報仇雪恨?”

李永皺了眉頭打量李遠一番,說:“莫非你小子也喜歡她?好,你要是能追到她,就算我栽你手里了?!?/p>

李遠說:“不是你栽我手里了,是她栽咱兄弟手里了?!?/p>

螳螂撲蟬黃雀在后。原來,李遠也看上了李晶。但李遠追李晶的方式比李永高明多了,他沒有在候廁上做文章,而是把重點鎖定在入廁本身。既然入廁對胡同里的人家來說是件困難的事,那么把這個困難解決了,就相當(dāng)震撼人心了。李遠每天下班時在路上撿幾塊磚,拎到家放房后根兒。一天天過去,這磚堆也就一天天壯大起來。直到有一天磚堆壯大得足以令李遠底氣十足了,他的沖鋒號也就算吹響了。他把李晶從家里叫出來,叫到她家房后的磚堆旁,盯住李晶的眼睛問,你生活中最大的困難是啥?李晶滿臉困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李遠說:“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最大的困難就是上廁所,內(nèi)急得要喊娘了,還得裝出一副不急不躁的樣子跟人家談笑風(fēng)生?!?/p>

李晶說:“這不光是我的困難,也是別人的困難呀!”

李遠說:“別人的困難我不管,你的困難我不能不管,我送你一個廁所怎么樣?”

李晶臉上的困惑又增加了幾成,問:“你怎么會有廁所?”

李遠說:“你別管我有沒有廁所,我送你廁所你要不要?”

李晶臉上的困惑變成了戲謔,說:“好呀,你要能送我就要?!?/p>

對李晶來說,這不過是一種隨機的玩笑話,說過了也就忘記了,她根本沒想過李遠真的會送她一個廁所。兩天后,當(dāng)一個用紅磚砌成的小巧精致的廁所出現(xiàn)在她眼前時,她驚訝得好半天沒說出話來。這個廁所就蓋在李晶家房子側(cè)面的一個多余出來的夾縫里,不占任何住戶的地皮,也就沒有任何人出面干涉。雖然里面只有一個蹲位,但對李晶,甚至對李晶的五口之家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廁所的木頭門上掛著一把鎖頭,顯示著其私廁的身份,李遠把鑰匙往李晶懷里一塞,不容她發(fā)表感想,轉(zhuǎn)身走人了。

李遠和李晶的戀愛就是從送廁所開始的,李永雖然有些吃醋但也無話可說,問題出在他們的母親和李晶的父親身上,這兩位家長都不同意這門婚事。他們并不是看不上這兩個孩子,而是分別看不上他們的父親和母親。沒辦法,李遠的父親李大興和李晶的母親張彩鳳是有緋聞的,他們的緋聞曾是胡同里茶余飯后的談資。

李大興和張彩鳳在一家工廠里上班,李大興是鉗工,張彩鳳是車工,李大興常常拿著工件去找張彩鳳加工,一來二去混熟了,對眼了,就有了那種關(guān)系。工廠里沒有時間也沒有場所約會,二人就只好找八小時之外的時間。有一天晚上,李晶的父親帶著孩子們?nèi)ル娪霸嚎措娪埃畲笈d就借著夜色溜進了張彩鳳的家。也是合該出事,那晚電影放了一半時停了電,電影院給大家退了票,李晶的父親帶著孩子們返回,卻怎么也敲不開家門。李晶的父親興起,兇狠地用腳踹門,門板爆裂,窗戶那邊卻跳出一人,正是李大興。這是一件無須解釋的事情,李晶的父親順手操起一把鐵鍬就要劈李大興,李大興落荒而逃,李晶的父親揮舞鐵鍬追過整條胡同,他的叫罵聲引來很多人圍觀,兩個老李家也因此迅速在胡同里出了名。

李晶的父親說:“我閨女說啥也不能嫁給他兒子?!?/p>

李遠的母親說:“我兒子說啥也不能娶她閨女?!?/p>

倒是李大興和張彩鳳十分贊同,雖然嘴上不便聲張,暗地里卻為兩個孩子開了綠燈,提供了不少方便。李晶的父親雖然反對這門親事,但李遠提供的廁所他卻不拒絕使用,每天早晨看見人們急匆匆奔著公廁走,剛從私廁里優(yōu)哉游哉出來的他臉上就會顯出自豪來,趕上想借光尋方便的,他總會毫不猶豫地拒絕,說,不是我不讓你方便,是我讓你方便了別人怎么看?別人也來求我方便我又怎么拒絕,都是街坊鄰居,總得一碗水端平。說罷啪的一聲上了鎖,手里顛著鑰匙,撇下那個內(nèi)急的人便走。

轉(zhuǎn)機的出現(xiàn)依然與廁所有關(guān),有一晚,喝過酒的李晶的父親上廁所,剛一蹲下去就撲通一聲一頭栽倒。一個小時過去了,張彩鳳帶著李晶趕來查看才發(fā)現(xiàn)出了事。李晶家姐妹三個,沒有男孩兒,往廁所外邊抬人就相當(dāng)吃力,張彩鳳沖著李晶說,去喊李遠呀!李晶喊來李遠,由李遠背著她父親去了醫(yī)院。一檢查,腦出血,李晶的父親從此癱倒在床上,這之后也就無力再阻撓女兒的親事。李遠母親的抵抗力原本就比李晶父親弱許多,李大興父子做一做工作,她也就順?biāo)浦?,答?yīng)了這門親事。

新婚之夜,李遠先脫了衣服,哧溜一下鉆進被窩,然后又伸出半個身子來幫李晶脫衣服,被李晶擋住了。李晶嗔道,好事壞事都因為你這廁所。李遠笑道,只有好事,哪有壞事?李晶說,我爸是不是摔在你這個廁所才成癱子的?李遠說,這要辯證地看,如果他不癱,哪來咱倆的新婚之夜?李晶生氣了,把臉別過去說,你這么壞,我不跟你一起睡覺了。李遠趕緊告饒,說我是開玩笑,是口誤。李晶說,那你這個廁所是好事還是壞事?李遠說,壞事,絕對是壞事。李晶說,這還差不多。扭回臉羞羞答答地讓李遠幫她脫了衣服。

兩人第一次性生活是以失敗告終的,那個年代的年輕人就那個樣子,對象搞了好幾年也不見得有肌膚之親。二十大幾的小伙子第一次面對異性的裸體,激動程度可想而知。李遠的身體剛挨上李晶的身體就不行了,一瀉如注。

現(xiàn)在的李遠已經(jīng)人到中年,對女人的感覺遲鈍多了,性生活所用的時間也比以前大大增加。

李遠是三十四歲那年從工廠調(diào)到市計生委工作的。當(dāng)時市直機關(guān)搞改革,公開在社會上招聘一批機關(guān)干部,一共招了三十名,李遠考了第八名。據(jù)說被錄用的三十人中只有幾個人是貨真價實考上來的,其他二十幾個都有背景,這幾個人是留給社會看的,李遠位列其中,除了個人的能力,運氣也是好到了極點。往各個機關(guān)分配的時候,那二十幾個都是重要部門,唯獨這幾個人的去向有些邊緣。李遠進了市計生委,慶幸之中有無奈,一個大男人去搞計劃生育,怎么說怎么有點兒別扭。

行行出狀元,李遠鉚足了勁要干出一番事業(yè)。第一天上班,他早去了五十分鐘,把所在科室打掃得干干凈凈,又把兩只暖壺打滿了開水,把每個人的茶缸也洗刷了一遍,就差給沏茶了。五十分鐘很快過去,科室里還沒有人來上班,李遠來到走廊瞧瞧其他科室,都是房門緊閉,不見人影。又過去十分鐘,情況照舊。李遠緊張了,一度懷疑自己是否出了問題,是否大家都去參加某個活動,把他給落下了。這種擔(dān)心持續(xù)了半個小時,當(dāng)大家一個個絡(luò)繹走進來時,他才確認(rèn)不是自己弄錯了時間,而是大家都習(xí)慣遲到這么半小時。集體違規(guī)算不得違規(guī),不違規(guī)反而顯得不正常了。

某一天,李遠敲開了主任室的門。主任是個中年女性,外表看上去慈祥可親,臉上掛著永遠不褪色的微笑,實則是個作風(fēng)潑辣的主兒。李遠沖著她的微笑也盡力微笑著,遞上一份建議書。李遠說,這是我對工作的一點兒新想法,不知得不得當(dāng),請主任批評。主任翻著建議書看了幾眼,放下,又看了看李遠,然后又低頭翻看建議書。李遠發(fā)現(xiàn)主任臉上的微笑不見了,他立馬緊張起來,剛才堆積在胸口的自信迅速下降,額頭上滲出一層細細的汗珠。

李遠的科室是分管農(nóng)村計劃生育的。計生工作的重點就在農(nóng)村,李遠們的工作其實也就是計生委工作的重點。農(nóng)村的計生工作是最不容易搞的,許多適齡婦女在監(jiān)督下上了環(huán)兒,過后又偷偷摘掉,躲到外地去超生。找回來再逼著上環(huán)兒,過后還會是這種結(jié)果。這使得計生干部們防不勝防,傷透了腦筋。李遠的建議書就是針對這種情況想出的新辦法。以往的辦法都是治標(biāo)不治本,他的新辦法是沖著根子去的,絕對一勞永逸。他的辦法對男不對女,對已經(jīng)有了孩子的男性,一律強制執(zhí)行輸精管結(jié)扎術(shù),這樣一來,農(nóng)村的超生問題就得到了根本的解決。

主任以一目十行的速度看完了李遠的建議書,她抬起頭來死死盯住李遠的眼睛,沉默了好一陣,把李遠看得直發(fā)毛。

主任還是開口了,問:“這男性結(jié)扎,到底可靠不可靠?”

李遠連忙說:“可靠,絕對可靠,我查過不少資料,也親自去醫(yī)院咨詢過,這結(jié)扎的男人是絕對不能再讓女人懷孕了。”

主任說:“我問的不是能不能懷孕,我問的是這結(jié)扎術(shù)有沒有危險?!?/p>

李遠又連忙說:“沒有危險,還沒有一例因為結(jié)扎術(shù)出生命危險的?!?/p>

主任搖搖頭說:“嗨,我說的危險不是生命危險,我的意思是,那種危險,你明白嗎?”

李遠直著眼睛看主任,糊涂了。

主任急得一拍桌子,說:“就是結(jié)扎了,這男人還有沒有性能力,明白了?”

李遠這才恍然,笑道:“主任您就放心吧,這結(jié)扎術(shù)就是阻止精子的通行,對性生活不會有影響?!?/p>

主任釋然,微笑又回到臉上,說:“這倒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小李,我會重視你這個建議的?!?/p>

李遠的這個建議就這樣被主任采納了,并且很快開始在全市的農(nóng)村推廣。李遠受到鼓舞,生命里猶如有一道電光一閃而過,魔法般點燃了潛伏在心底里的激情。那段日子,他被這股激情頂?shù)霉墓牡模褚恢怀淞藲獾臍馇颉?/p>

但好景不長,男性結(jié)扎術(shù)剛剛推廣幾個月就出事了。有一個已婚男青年拒不響應(yīng)號召,在集體去鄉(xiāng)鎮(zhèn)醫(yī)院結(jié)扎的路上臨陣脫逃,幾個村干部去追,追得那青年走投無路,跳下了山崖。這樁命案成了導(dǎo)火索,村民們的不滿情緒被點燃了,有數(shù)千人鬧到市政府來抗議,搞得市計生委相當(dāng)被動,主任挨批評,李遠也就沒理由不挨批評了。

這件事對李遠打擊很大,這以后他再不敢貿(mào)然提什么建議了。他和其他同事一樣開始中規(guī)中矩地工作,該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就統(tǒng)計數(shù)據(jù),該整理材料就整理材料……時間一天天一年年過去,人到中年的李遠早已經(jīng)成為一個平庸的機關(guān)干部。

人到中年的李晶是一家三級甲等醫(yī)院手術(shù)室的護士長,有關(guān)男性結(jié)扎的技術(shù)問題李遠都是通過她了解到的。早年李晶衛(wèi)校畢業(yè)剛參加工作是在泌尿外科,對有關(guān)男性的生理問題十分了解,與人聊起男性生殖器就像是修理工聊螺栓螺母。李遠說,本來挺美好的東西,怎么到你嘴里就變味了?李晶笑道,我理性地說事,沒啥變味不變味的。后來李晶調(diào)到了手術(shù)室,協(xié)助主刀醫(yī)生大小手術(shù)做得數(shù)不過來。

李晶和李遠的婚姻生活一帆風(fēng)順,雖然也有過小打小鬧,但那不過是生活的調(diào)味料,細細想來,幾乎都算不上吵架。李遠是個顧家的男人,特別是人到中年,凡事均以家為重,對于現(xiàn)代人誰都逃不開的社交應(yīng)酬,他也是看李晶的臉色行事,若是哪一晚的應(yīng)酬李晶說別去了,他總能積極響應(yīng),編出一個勉為其難的借口去搪塞別人。李遠對李晶的好是從新婚就開始的,家里有好用的先讓李晶享用,有好吃的也可著李晶先吃。套用一句名言便是,對一個人好一時不難,難在對一個人好一輩子。李遠對李晶的好已經(jīng)超過了半輩子,對于余下的日子,李晶信心滿滿,從沒產(chǎn)生過懷疑。

事情的轉(zhuǎn)折似乎是一個電話惹起的。那天李晶剛從手術(shù)室出來,一臺超長時間的手術(shù)令她幾近虛脫,她摘下口罩,在走廊里猛吸了幾口氣,揣在褲兜里的手機便響了。電話是一個叫陳二嘎的人打來的,陌生的聲音報出這個名字后,她腦袋里呈現(xiàn)一片空白。陳二嘎說,你忘了吧,十多年前我做精索靜脈曲張手術(shù),你給我備的皮。李晶立即感到一絲不快,她做這么多年的外科護士,不知給多少人備皮過,誰會單獨記住其中的一個人呢!備皮是醫(yī)學(xué)術(shù)語,就是把手術(shù)周邊部位的汗毛刮干凈,以免感染,更確切地說,就是刮陰毛。在工作環(huán)境里提起備皮,對于一個護士來說十分普通,但換了環(huán)境,特別是時過境遷十多年再提及,李晶就覺得對方有耍流氓的嫌疑了。她不等對方把話說完,就果斷掐斷了電話。

李晶問敏杰:“接到過騷擾電話嗎?”

敏杰說:“接到過?!?/p>

李晶問:“是耍流氓的那種?”

敏杰愣愣地看著李晶,搖了搖頭。

敏杰也是手術(shù)室的護士,她和李晶相處得最好,無話不談。盡管敏杰比李晶的年齡小了一輪還多,但李晶有了傾吐欲,最愿找的人就是敏杰。

李晶又說:“有那個人跟我說起了備皮,你說是不是在耍流氓?”

敏杰笑了,說:“這算啥耍流氓呀,這詞兒在咱這兒不是家常便飯嗎?”

李晶說:“可我覺得他就是耍流氓。”

敏杰接著笑,說:“這是你對姐夫太忠誠了,所以對別的男人都持反感態(tài)度。”

李晶認(rèn)為敏杰說得沒錯,她對李遠的確太忠誠了,夫妻二十余年,別說是行動,對別的男人她幾乎連想都沒想過。沒辦法,李遠對她二十年如一日的好,她只能對自己高標(biāo)準(zhǔn)嚴(yán)要求,不給別的男人任何鉆空子的機會。

過去了整整兩天,李晶才想出那個叫陳二嘎的人是誰。十幾年前的一個下午,一個準(zhǔn)備做闌尾炎手術(shù)的男人躺在處置室的床上備皮,陰毛被刮了一半,突然有人來找正在操作的護士,說有急事,她只好把剃刀交給了另一名護士,這個護士就是李晶。李晶一手拿著剃刀,一手輕輕捏住這個男人的生殖器,輕輕地提起來,誰知經(jīng)她這一捏一提,男人居然強力勃起,搞得二人都很尷尬。好在李晶也算得上是個老護士了,什么陣勢沒見過,她硬是在這種狀態(tài)下順利完成了操作。這個男人就是陳二嘎,李晶出去后,見了這場景的一個男醫(yī)生跟他打趣,說你肚子都疼得頭撞墻了,見了女護士還有這么強烈的反應(yīng),厲害!陳二嘎紅著臉說,我越不想讓它有反應(yīng),它就越有反應(yīng),真是丟人!這話被有意放慢腳步的李晶聽到了,她當(dāng)時咧嘴一笑,也沒把這事當(dāng)回事。

如果不是幾天后又發(fā)生了一件事,李晶是絕對不會記住陳二嘎這個名字的。陳二嘎要出院時住院費還沒有交齊,而沒交齊住院費醫(yī)院就不給辦出院手續(xù)。陳二嘎和老婆是同一家廠的下崗職工,多住一天院的費用對他們來說是筆不小的數(shù)目??搓惗吕掀哦阍谧呃壤镆粋€人哭,李晶就動了惻隱之心,她問陳二嘎老婆還缺多少錢,陳二嘎老婆說,缺七十元,怎么湊也湊不上了。李晶回了趟護士站,出來時硬塞給陳二嘎老婆七十元。陳二嘎出院時去護士站見了李晶,他給李晶鞠了一躬,說這錢我一定會還給你……

十幾年過去了,李晶早淡忘了這件事,想一想自己無故掐斷了和陳二嘎的通話,她的心里就隱隱掠過一絲歉疚。

晚上,已經(jīng)中年發(fā)福的李遠挺著隆起的小肚子從衛(wèi)生間出來,他一絲不掛,身上滿是浴后的水珠。李遠一邊用毛巾擦肚皮,一邊對早已上床的李晶說,你說怪不怪,最近老有一個陌生女人給我打電話。

李晶心頭一顫,已經(jīng)升起的睡意倏忽消失了,她馬上想起了那個叫陳二嘎的男人。

李遠接著說:“她叫我剛子,我說你打錯電話了,我不叫剛子。她說別裝了,你就是剛子。沒辦法,我只能把電話按掉?!?/p>

李晶沒好氣說:“你是不是挺遺憾的,你是不是特想當(dāng)這個剛子,這樣,你就有機會有一段新故事了?!?/p>

李遠說:“天地良心,你可以看低我的人品,但千萬別看低自己的魅力啊?!?/p>

李晶還是被逗笑了,消極的心情瞬間被化解為無形。她從來沒有看低過李遠的人品,結(jié)婚這么多年,李遠還從沒有傳過緋聞,她一直相信他對她是忠貞不二的,反過來,她對李遠也是忠貞不二??墒?,一想起陳二嘎那個電話,她的心頭就滾過一陣莫名的慌亂。

李遠上床后說,明天是周六,一起去望湖山莊釣魚好不好?李晶壓住心頭的慌亂,說了聲好。李遠又說,要不,咱再約上一家,兩家人在一起玩兒更熱鬧。李晶反問,約誰?李遠說,隨你。李晶第一反應(yīng)就是敏杰,敏杰雖然還沒成家,但有男朋友。李晶說,就約敏杰吧!

不知從何時起,李晶似乎已經(jīng)離不開敏杰了,對于一個有二十年婚姻的女人來說,一個談得來的閨蜜的分量,在某種程度上并不比自己的男人輕多少。李晶睡意全消,馬上興致勃勃地給敏杰打電話,叫她帶上男朋友,明早一起出發(fā)。

第二天天氣很照顧人,連日來的霧霾散盡,天空中出現(xiàn)了少有的淺藍,一絲絲淡淡的白云浮在空中,使天空的藍有了襯托的伙伴。望湖山莊離市區(qū)三十公里,李遠開車先去接了敏杰和她男友,然后車子掉頭開向通往郊外的馬路。一路上四個人嘻嘻哈哈,心情好得和天氣一樣。李晶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不時扭頭和敏杰說話,敏杰的男朋友也是個愛說笑的小伙子,李晶早就見過他,他叫石慶斌,這個名字不斷出現(xiàn)在敏杰的嘴里,李晶想記不住都難。

望湖山莊是個依山傍水建起來的度假村,規(guī)模不小,剛建起來時游人還算不少,但幾年下來,不知怎么搞的游人漸漸稀少了,因此便也寧靜、安謐,山是綠的,水是綠的,加上少有的藍天,仿佛令人回到了遙遠的過去。四個人分成兩組開始垂釣,中間隔了足足十米的距離,組合是男男與女女。李晶和敏杰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她想說什么就說什么,相對來說敏杰顯得被動一些,她很少主動扯起話題,雖然她的話也不少,但她的話往往是順著李晶說的。也難怪,李晶是護士長,大小是她的上司,年齡上也大她許多,她的迎合與順從順理成章。

李晶說:“敏杰,咱倆做個游戲好不好?”

敏杰說:“啥游戲?”

李晶說:“咱倆都說一說他倆的不好?!?/p>

敏杰一臉懵懂,一時不知李晶是什么意思。

李晶笑道:“就是說一說他倆的缺點。”

敏杰恍然,也笑了,說:“那李姐你先說吧。”

李晶說:“我提議的,當(dāng)然我要先說,你姐夫呀哪點兒都好,就是情商有點兒低,用好聽的話說是呆萌,用不好聽的話說是傻,除了我,對別的女人他好像都沒感覺?!?/p>

敏杰笑道:“你這是說姐夫缺點嗎?分明是在說優(yōu)點。”

李晶說:“對大街上那么多美色無動于衷,也太沒血筋兒了吧?我還是覺得是缺點。”

敏杰斂住笑,說:“李姐我說句笑話你別生氣,假如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兒主動勾引姐夫,他會怎么樣?”

李晶也斂住笑,擰起眉頭做思考狀,然后說:“我還真想過這個問題,愛情經(jīng)得住考驗嗎?”

敏杰說:“我是在問你?!?/p>

李晶說:“你替我考驗一下你姐夫,怎么樣?”

敏杰的臉?biāo)⒌丶t了,連連搖頭:“李姐你別瞎說,我可不敢?!?/p>

這時李晶的手機響了,來電話的居然又是那個陳二嘎。

李晶遲疑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陳二嘎在電話那邊說,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跟恩人說一聲謝謝,這么多年過去了,這個心愿一直攪得我難以安生,近來實在忍不住,才打聽到你的電話號碼,才打了電話。李晶說,不用謝。陳二嘎說,如果能讓我下半輩子安心地生活,就請你給我這個機會。李晶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她把目光遞給身邊的敏杰,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見。敏杰沖著她點了點頭,她像得到了允許,放松了口氣說,好吧。

陳二嘎把時間定在了翌日晚上。

李晶苦笑道:“一不小心,當(dāng)了人家的恩人?!?/p>

敏杰說:“李姐是個好心人?!?/p>

李晶說:“敏杰,你說我背著你姐夫去見一個陌生男人,是不是出格了?”

敏杰說:“只是去接受他的感謝,又不做什么,算不得出格?!?/p>

李晶想了想也覺得敏杰說的有道理,就不去想這件事了,把精力更多地集中在魚竿上。魚竿毫無動靜,水中不時泛起的波紋令她產(chǎn)生了一絲錯覺,她以為有魚上鉤,可提起魚竿,又什么都沒有。

李遠那邊卻有了收獲,李遠釣到了一條肥碩的草魚,他和石慶斌的歡呼聲把李晶和敏杰吸引了過去。李遠對李晶說,今兒中午就吃這條大魚。李晶拎了魚去山莊的廚房,石慶斌趕緊把自己的魚竿交給敏杰,一溜小跑跟過去,搶過李晶手里的魚,一起說說笑笑奔了廚房。

這樣,敏杰只好單獨和李遠坐到了一起。對敏杰來說,李遠一直是個充滿神秘感的男人,她對他陌生而又熟悉,陌生是因為只見過他幾面,只說過幾句話,熟悉則來源于李晶的嘴。在李晶的嘴里,李遠早已是個熟人,她熟悉他對李晶的好,熟悉他的生活習(xí)慣,甚至熟悉他的一些不可告人的小怪癖。敏杰把魚竿放置在地上,扭過頭看李遠的魚竿,眼角的余光則凝固在那張原本平常的中年男人的臉上。李遠眼角的魚尾紋相當(dāng)明顯,臉龐偏胖,似乎已經(jīng)失去男人最吸引人的棱角,但為什么他的身上依然有一種令她怦然心動的東西?她開始緊張起來,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好奇心,李晶越把他描繪成一個不近老婆之外的女人的呆男,她的好奇心便越會加重幾分。

敏杰說:“姐夫,聽李姐說你是個特浪漫的人,是吧?”

李遠扭過頭,果然一臉呆萌。

敏杰又說:“用一間廁所追到了心愛的女人,不是浪漫是什么?”

李遠恍然,笑道:“這叫什么浪漫呀,那個年代上廁所困難,我不過是給她解決個小困難而已?!?/p>

敏杰說:“您的工作也挺浪漫的!”

李遠又是一臉的呆萌。

敏杰說:“管計劃生育,就是管愛情唄!”說到這兒,敏杰笑了起來。

李遠又恍然,又笑道:“把人家愛情的結(jié)晶都打掉了,算什么浪漫呀!”

敏杰話鋒一轉(zhuǎn):“聽李姐說姐夫?qū)罱阒邑懖欢?,是吧??/p>

李遠說:“這頂帽子不輕??!”

敏杰眉頭一皺:“姐夫嫌這頂帽子重了?”

李遠一時答不上話來,還是一臉的呆萌。

從望湖山莊回來,李遠開車一直把敏杰和石慶斌送到敏杰家門口。和李晶、李遠揮手道別后,石慶斌一把將敏杰攬到懷里,敏杰迅速地看了一下左右,發(fā)現(xiàn)樓門口只有那幾棵熟悉的銀杏樹在俯視著他倆,視野之中并沒有發(fā)現(xiàn)人的影子。石慶斌的呼吸打在她的耳朵里,令她有一種麻酥酥的感覺。石慶斌說,別回家了,去開房。敏杰和他雖還沒有結(jié)婚,但已經(jīng)開房一起睡過無數(shù)次。但不知為什么,此時敏杰突然涌起一陣反感,她猛地推開石慶斌,說,瞎說啥呀,都回家吧。

望著敏杰開門進樓,石慶斌呆愣了好一陣,待敏杰的腳步聲在樓門里消失了,他才搖搖頭走開。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能把此歸咎于女孩子難以捉摸的情緒。

當(dāng)然,什么事都沒發(fā)生,對于敏杰來說,瞬間的反感的確出自于難以琢磨的情緒。敏杰和石慶斌相戀三年了,如果不出意外,用不了半年他倆就將步入婚姻。對于石慶斌來說,敏杰是個有點兒任性的漂亮女孩兒,漂亮女孩兒任性算不上什么缺點,只當(dāng)是一種調(diào)味料罷了。三年如一日,敏杰一直是他手心里的寶,反過來石慶斌也是敏杰手里的寶。二人互為珍寶,應(yīng)該可以成全一段愛情佳話,偏偏敏杰又是個愛無事生非的女孩兒,在一片大好形勢里,她會憑空臆想出一些困難和障礙,然后讓自己或者石慶斌來奮力魚躍。

現(xiàn)在敏杰給自己設(shè)置的困難是,考驗愛情。這個想法一經(jīng)出現(xiàn)便嚇?biāo)惶?,現(xiàn)在有一種誰都知道的說法是,最經(jīng)不起考驗的就是愛情,愛情可以轟轟烈烈,可以像玉石和翡翠一樣供養(yǎng),如果非把它往石頭上碰,它肯定會粉身碎骨。敏杰明白這個道理,但又偏偏想逆流而上,而令她萌生這個念頭的原因,便是李晶和李遠的近在咫尺的模范愛情。

進家門后,敏杰推說自己太累了,簡單地洗漱一下,便拋開父母躲進自己的房間。脫衣,上床,關(guān)燈,她原本屬于那種頭沾枕頭就能睡著的嗜覺女孩兒,但這一晚她決定不急于睡覺,她瞪著雙眼盯住天棚,她覺得自己的眼睛穿透黑暗,看到了被黑暗遮蔽的一個個場景。而這些場景有的發(fā)生過,有的根本不存在。

敏杰與石慶斌的戀情便與一個場景有關(guān)。三年前在醫(yī)院的候診大廳里,一個小偷偷了一個鄉(xiāng)下女人的包要溜走,被一個人高馬大的小伙子攔住了。小偷避開小伙子要逃,小伙子一把抓住了小偷的衣領(lǐng),只那么輕輕往懷里一帶,小偷便撲倒在地,一把短刀也當(dāng)啷一聲掉在地上。把小偷交給了醫(yī)院的保安,小伙子才發(fā)現(xiàn)手掌上有一條血口子,顯然是被那短刀割的。在場的敏杰挺身而出,拉了小伙子就奔處置室。

小伙子便是石慶斌,這以后,二人戀愛了。敏杰喜歡石慶斌完全是出于一種英雄情結(jié),在敏杰眼里,石慶斌就是個英雄,他見義勇為,這可不是時下一般人能夠做到的。石慶斌是一家電機公司的工人,有好些人認(rèn)為他配不上敏杰,可敏杰不這么認(rèn)為,她認(rèn)為石慶斌的身上有一種大男人才有的光芒,這種光芒足可以使身份、收入、房子和車子之類物質(zhì)的東西黯然失色。家里人說她幼稚,連無話不說的李晶也認(rèn)為她不成熟,至少在戀愛這個問題上,她的價值取向太單一。李晶也不是說石慶斌不好,在某種程度上,她還有些喜歡這個正義感外露的大男孩兒,她只是認(rèn)為判斷一個人應(yīng)該是立體的,僅僅憑他抓了一個小偷就把他定位為什么什么,太簡單了。

有的時候敏杰也覺得李晶說的不無道理,對于給石慶斌定位,的確還需要一些必要的考驗。而此時令她興奮而不解的是,對李晶、李遠的愛情考驗,遠比對石慶斌的考驗更令她著迷。

夜深了,敏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比墻上時鐘的嘀嗒聲還要清晰、強勁。

李晶艱難地將車子拐進咖啡廳門前的車位里,熄火,按手剎,拔鑰匙。她下車之前隔著車窗玻璃朝咖啡廳門口掃了一眼,門口除了有一抹刺眼的夕陽外,并沒見到一個人影。和一個陌生男人在這種場合見面李晶還是第一次,她也想不明白自己赴約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既來之則安之,李晶強化了一下自己的心理,下車,邁著不急不慢的步子進了那扇咖啡色的玻璃旋轉(zhuǎn)門。

里面的光線也是咖啡色的,李晶的目光在每個座位上一掃而過,對于這個陳二嘎的形象,她幾乎沒有任何記憶,她記住的只是那件事情的本身。她的目光從一張臉移到另一張臉,心情和神態(tài)一樣茫然。其實她只在里面走了不到五米,一個男人就迎著她走過來。

男人伸出右手,說:“李護士長你好,我是陳二嘎?!?/p>

李晶只好也伸出右手,兩只手握在一起,雖然瞬間即離,但那只手的溫度卻好半天沒有散開。

坐下,點了吃的喝的,陳二嘎盯住李晶的臉說:“李護士長還是十年前的樣子,一點兒沒變,所以我一下子就認(rèn)出來了?!?/p>

李晶說:“哪里,老了。”

陳二嘎說:“不老,還是那么年輕,漂亮?!?/p>

李晶說自己老了其實是一種習(xí)慣性的謙虛,對于那張世界上她最熟悉的臉,她的自信是真實的,和十年前那張臉比,她多的不是皺紋而是風(fēng)韻。在對方的贊美中她自我感覺良好地打量對方,陳二嘎的年齡看起來和她相仿,五官端正,臉上雖然略顯滄桑,但頗有風(fēng)度。李遠也頗有風(fēng)度,但李遠的風(fēng)度是機關(guān)干部的那種循規(guī)蹈矩的風(fēng)度,陳二嘎的風(fēng)度則多了一份隨意和灑脫。

陳二嘎隨后說了一通感恩的話,又說了一通慚愧的話,說十年了,本該主動還上那筆錢,可十年來他一直在忙,一直拖著沒有還上。說罷,陳二嘎從皮包里摸出一個信封遞給她,說連本帶利,是他的一點兒心意。李晶望著眼前這個不薄的信封,突然有一種受辱的感覺。她果斷把信封推了回去,說用不著,如果我收了你的錢,十年前我的那份幫助就真的變了味道。

陳二嘎沒有堅持,隨后又聊了一些別的話題。陳二嘎談起自己這些年的經(jīng)歷,他賣過菜,賣過海產(chǎn)品,倒弄過鋼材,一次次碰壁,一次次轉(zhuǎn)換項目,最后投資煤礦才賺了錢。就在煤礦最火的時候,他果斷撤出,現(xiàn)在他在本市開了一家規(guī)模不小的洗浴中心,生意走向正軌,他也有了可以隨心所欲支配的時間。

陳二嘎口才極好,不知不覺一個小時就過去了,李晶對時間的流逝幾乎毫無察覺。直到意識到了什么,她才起身告辭。陳二嘎買了單,隨著李晶往外走。李晶開車門時腳下一滑,身體歪了一下,陳二嘎趕緊援之以手,扶住了李晶的腰。他的手是溫?zé)岬模罹ёM了車?yán)?,那種溫度似乎還在延續(xù)。她禮貌性地向陳二嘎?lián)]揮手,就發(fā)動車子,一溜煙走了。

到了家,下車時李晶才發(fā)現(xiàn)那個信封就在自己的屁股底下。她只好拿起來,塞進手包。

第二天上班,李晶找了個空閑拉過敏杰,迫不及待地和她通報昨晚和陳二嘎見面的情景。李晶說,這叫什么事呀,我是不是根本就不該去見他?敏杰反問道,李姐,你反感這個人嗎?李晶想了想,搖搖頭。敏杰說,既然不反感,見見面又有什么呀!李晶說,我們這輩人和你們這輩人不一樣,我們這輩人去和一個陌生異性見面,會覺得對不住自己的另一半。敏杰撲哧一笑,說,你又沒和他做什么,怎么就對不起姐夫了,我就不信,姐夫就沒在外邊和別的女人一起吃過飯喝過咖啡?李晶堅定地?fù)u頭,說,你別瞎說,你姐夫不是那種人。

然后都忙著去干活兒了。接下來的一臺手術(shù)李晶明顯不在狀態(tài),思緒老是順著敏杰的那句話往岔道上走,李遠會不會和她一樣,在某種特殊情況下,身不由己地去會一個女人……她遞錯了一樣器械,主刀醫(yī)生歪過頭用責(zé)備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她才強迫自己醒過神來。

這天晚上,吃完飯后李晶拉著李遠一起坐到沙發(fā)上看電視,他們的兒子在另外一座城市讀大學(xué),家里其實就是二人世界了。李晶調(diào)了一陣頻道,覺得那些電視劇都不過癮,就索性把電視調(diào)到DVD模式,找了張光盤塞進去。李晶選的是一部好萊塢的文藝片,床上鏡頭不少,當(dāng)男主角按倒女主角狂吻她的脖子時,李晶有意把身子斜向了李遠,她的一顆頭在李遠的胸脯上來回地蹭,李遠很快對這種身體暗示有了回應(yīng),電影看不到一半,兩個人已經(jīng)離開沙發(fā),轉(zhuǎn)戰(zhàn)到臥室的床上。

李遠開始沖擊。間隙,李晶問:“如果有別的女人和你約會,你會應(yīng)約嗎?”

李遠說:“我沒有別的女人。”

李遠繼續(xù)沖擊。又是間隙,李晶又說:“我不是說你有沒有女人,我是說如果有個女人約你吃點兒什么,喝點兒什么,你會去嗎?”

李遠說:“不會。”接著沖擊。

完事后,李晶發(fā)現(xiàn)李遠的下體紅腫起來,她順嘴說,用勁兒大了吧?李遠說不是,是發(fā)炎了。

李晶說:“不會是性病吧?”

李遠瞪起眼睛:“你懷疑我?”

李晶也瞪起眼睛,但還是很堅定地?fù)u搖頭。

李遠笑了,說:“是發(fā)炎,不知怎么搞的,近來老是發(fā)炎?!?/p>

李遠心里清楚,李晶的疑問是開玩笑,她信得過他,就像他信得過她一樣,他們對彼此太了解了,除了他和她,他們不會和其他的女人或者男人有來往。二十年了,他們的婚姻生活平平淡淡,而這種平淡實際上正是牢不可破的基礎(chǔ)。

李遠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撲面而來一股房間悶得太久才有的那種霉味,實際上,這個房間不過才關(guān)了一宿的門窗。李遠關(guān)上門,然后推開一扇窗,有新鮮空氣透進來了,他才坐到自己的辦公桌旁。這間辦公室屬于他自己,多少年來的循規(guī)蹈矩,使他于四十歲那年很正常地被提撥為單位的中層干部。因為所在的新處室工作量不大,空虛感便升上來了。有的時候他也想把工作弄得引人注目,但每每已經(jīng)著手做了,他又會及時剎車,因為工作經(jīng)驗告訴他,這樣做往往會得到費力不討好的結(jié)果。

手機響了,打來電話的是李晶,李晶說,你抽空兒來趟醫(yī)院吧,我已給你聯(lián)系了泌尿外科的張主任,讓他給你看看。李遠說,發(fā)點兒炎是小毛病,不用去看醫(yī)生了。李晶說,小毛病不治就會成大毛病,還是來看看吧!李遠還是說不去。李晶加重語氣說,這位置不像胳膊和腿,有病了只是你一個人難受,這位置關(guān)系到你和我,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我著想吧!李晶的這句話抱怨中有一絲溫暖的曖昧,李遠心頭就有一種軟軟的東西滾過去。他改變了主意,也提高聲音說,別講了,我去還不行嗎?

李遠關(guān)上窗戶,走出辦公室。在走廊里迎面碰上了他的女上司,他趕緊做出一副笑臉迎上去,女上司順嘴問道,干嗎去?他說,去醫(yī)院。女上司又問,怎么了?他遲疑了一下,說看痔瘡。

趕到醫(yī)院時李晶正在候診大廳等他。他隨著李晶穿過候診的人流,一邊走一邊說,看這種病,怪不自在的。李晶也頭不回,邊走邊說,不自在就別得病,得病了就別怕不自在。

看病過程只用了一分鐘,那個和李遠年齡相仿的張主任讓他褪下褲子,只看了那么一眼,就擺擺手,示意他提上褲子。張主任的診斷是,包莖。他對李遠,也是對李晶說,要想別再發(fā)炎,干脆就割了包皮。李遠咧著嘴看李晶,李晶說,主任叫割就割吧!李遠說,我都四十多了,還割包皮,好說不好聽。張主任不輕不重地說,治病不是為了好聽。李遠還想辯解,被李晶用眼神止住。李晶對張主任腆著笑臉說,主任說得對,我們割,我們必須割。

來到走廊,李遠發(fā)了脾氣,沖著李晶吼,要割你割,我不割。惹得周圍人目光都聚過來看他倆。李晶把李遠拉到人少一些的地方,壓低聲音說,要是我能割,我真替你割。

李遠還是吼:“不管你替不替,我就是不割。”

李晶也發(fā)了脾氣,提高聲音嚷道:“少廢話,到底割還是不割?”

李遠反而軟了下來,降低音調(diào):“為了你,割吧!”

李晶說:“不是為了我,是為了我們倆。”

再小的手術(shù)也是躲不開一個程序,那就是備皮。敏杰悄聲對李晶說,為了保護姐夫的隱私,就別讓別人給他備皮了。李晶說,我給他備皮,別人還以為我多小氣呢,還是叫別人給備吧!李晶說到這里盯住敏杰的臉,問,你說他備皮的時候會不會勃起呀?敏杰嗔道,瞧你說什么呢,人家還沒結(jié)婚呢!李晶說,別跟我裝了,人家問你的可是真心話。敏杰眨巴眨巴眼睛,一本正經(jīng)地說,以咱們的經(jīng)驗看,給男人備皮,男人百分之九十九不會勃起,當(dāng)然那百分之一也是正常的生理反應(yīng),不必大驚小怪。李晶繼續(xù)盯住敏杰的臉,說,這些護士我最信任你,給你姐夫備皮的事就交給你了。

“我……”敏杰的臉一下子紅了。

“對,就交給你了。”李晶說。

李晶覺得這是最合適的選擇,如果別人給李遠備皮,李遠要是不爭氣下體真有了反應(yīng),說不定會成為一個笑柄。敏杰和她關(guān)系最近,李遠要是在敏杰手上發(fā)生了反應(yīng),敏杰一不會笑話,二不會跟別人說閑話。

李遠進處置室的時候李晶躲出去了,這樣對李遠和敏杰都少了些尷尬。李晶一邊忙著別的活兒一邊想,這李遠會不會在敏杰手上有反應(yīng)呢?不管有沒有反應(yīng),這都是一件既正常又可笑的事情。李晶想著想著想起了陳二嘎,一絲異樣的感覺便緩緩?fù)ㄟ^了她的末梢神經(jīng)。

敏杰從處置室出來,還沒來得及洗手就被李晶拉到了一邊,煞有介事地問,怎么樣,你姐夫是那百分之九十九,還是那百分之一?

敏杰繃著臉說:“告訴你件不幸的消息吧,姐夫真的是那百分之一呀!”

看李晶一時有些發(fā)懵,敏杰松開緊繃的臉,哈哈大笑道:“逗你玩呢,姐夫是那百分之九十九?!?/p>

敏杰跟李晶說的后一句話撒了謊,她的前一句話才是真的,李遠真的不幸成了那百分之一。敏杰的謊言是善意的,盡管那百分之一也是正常的,但想一想李晶和李遠人人稱道的夫妻感情,她還是特意撒了個謊。

李遠做手術(shù)的這天晚上,李晶有意提前回家做了晚飯??粗妥郎厦爸鵁釟獾碾u湯,李遠開玩笑說,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李晶說,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是你的身體終于在人到中年時完美了。李遠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來。

李晶沒有笑,她看看李遠的臉,又低頭看了看李遠手術(shù)的那個部位,做出一副神秘相說,問你一件事唄?李遠停住笑,又愣了一下。

李晶說:“備皮的時候,你的那個部位是不是有了反應(yīng)?”

李遠的臉一下子紅了,說:“你啥意思呀?”

李晶說:“請明確回答。”

李遠一咬牙,說:“沒有?!?/p>

李晶又問:“真的沒有?”

李遠咬著牙,依然說沒有,但心里卻虛得不行,他知道李晶和敏杰無話不說,如果敏杰跟李晶說了實話,那他的撒謊就此地?zé)o銀三百兩了,反而弄巧成拙。

這回是李晶哈哈大笑,嗔道:“逗你玩兒呢,看把你嚇的?!?/p>

李遠下意識地抹了一把額頭,自嘲道:“是嚇著了,這就是個怎么答怎么不討好的問題?!?/p>

李晶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只能是個玩笑,無論李遠是那百分之九十九,還是那百分之一,她都沒有理由為難李遠。要不是那個見過一面的陳二嘎,她也許根本不會有問這個問題的念頭。就在這天下午陳二嘎又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又要邀請她一起吃飯,這回她沒有猶豫,果斷拒絕了。陳二嘎的再一次邀請使他的真實想法昭然若揭,他顯然想和她在關(guān)系上有所發(fā)展,而追溯源頭,又不能不讓李晶聯(lián)想到十年前的那次備皮。照這樣的邏輯,李遠和敏杰……李晶就有一種汗毛發(fā)炸的感覺。

李晶有些后悔讓敏杰為李遠備皮了。

有一天上午,趁著跟前沒別人,李晶故作神秘地對敏杰說,姐想求你幫個忙。敏杰說,客氣啥,叫我干嗎你就說唄!李晶說,姐想求你去試一試你姐夫。敏杰瞪大眼睛,這個地方光線有些暗,但敏杰的眼前還是有亮光一閃。

李晶接著說:“我就是想試一試他,看他能不能經(jīng)得住考驗。”

敏杰連連搖頭說:“姐你饒了我吧,這個忙我還真不能幫?!?/p>

李晶沒有強求,看著敏杰走進手術(shù)室,李晶竟然有一種長出一口氣的感覺,既然敏杰不想順?biāo)浦?,也可能說明敏杰對李遠真的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接下來便是一臺不大不小的手術(shù),李晶表現(xiàn)得正常穩(wěn)定,敏杰卻出了幾次不該出的錯,要不是李晶及時糾正,敏杰肯定會遭到主刀醫(yī)生的訓(xùn)斥。

手術(shù)做完后,敏杰發(fā)現(xiàn)自己出了一身透汗,摘下的口罩都濕透了。她一邊洗手一邊呼呼地喘粗氣,她知道這身汗的原因來自于緊張,而緊張的原因又顯然不是手術(shù)本身,而是來源于與李晶的那段對話。一想到李晶是在猜忌她,她就有一種極度的緊張與不自在。

敏杰越來越覺得摸不透李晶了。

李晶過去在敏杰的印象中一向是個樂觀大度的女人,她對自己的男人無比信任,你就是說看見李遠和其他女人怎么樣了,李晶也會一笑置之,只當(dāng)是開玩笑??刹恢獮槭裁?,近來李晶的眼神里總有股莫名的緊張,特別是看她的眼神尤為不對。這是中年女性在青年女性面前感到了威脅,還是在她的言談舉止中察覺到了什么?

敏杰開始檢查自己的言談舉止,怎么查也沒查到不妥的地方。她又開始檢查內(nèi)心,檢查自己的潛意識,這一查才發(fā)覺自己對李遠其實存在著一種特別的好奇,這種好奇與好感不同,是好感與獵奇相加的東西,是一種對和諧婚姻或者完美愛情的向往與猜疑。

這天晚上,敏杰和石慶斌睡在了一起,她本想把自己的感覺跟石慶斌一吐為快,可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反觀石慶斌,他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做的時候有好幾次都走神了,敏杰只好更主動一些,盡自己所能來迎合。事畢,敏杰雙手捧著石慶斌棱角分明的臉細細地審看,仿佛在看一件新到手的藝術(shù)品。她的手指輕輕拂過他的鼻梁和嘴唇,輕輕地問,慶斌,你真的愛我嗎?石慶斌笑道,這還用問嗎?敏杰從石慶斌的笑容中捕捉到了一絲苦澀。她繼續(xù)問,如果有另一個漂亮女孩兒主動跟你,你會拒絕嗎?石慶斌說,你說什么呢,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人了!她認(rèn)真地說,回答我。她又一次從石慶斌的臉上捕捉到了苦澀的成分。

石慶斌說:“我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就這時候,石慶斌的手機響了,他接電話,臉色刷地變了。聽筒里傳出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敏杰警覺地瞪大眼睛,盯住石慶斌那張瞬間變得慘白的臉,聽筒里的聲音她聽得十分清晰。

聽筒里的女人說:“石慶斌,求你給我作證好嗎?”

石慶斌沒吭聲。

聽筒里的女人接著說:“只有你一個人看見了,你要給我作證呀,只有你才能還我清白。”

石慶斌還是沒吭聲。

聽筒里的女人拖著哭腔說:“我把王總告了,可王總倒打一耙,非說我是主動投懷送抱,你要是不給我作證,我就是誣告人家了?!?/p>

石慶斌按斷了電話。

敏杰再次捧起石慶斌的臉,她發(fā)現(xiàn)他的臉上滲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她問到底怎么回事,石慶斌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說:“我們王總在他的辦公室調(diào)戲女下屬,正好被我撞見了,她叫我作證,你說我能作證嗎?”

敏杰說:“你當(dāng)然能了,你是石慶斌你怕誰呀?”

石慶斌說:“我要是給她作證了,我還能在這家公司干下去嗎?”

敏杰說:“那你想怎么辦?”

石慶斌說:“只能裝作沒看見?!?/p>

敏杰松開了石慶斌的臉,她眼里這個具有英雄氣質(zhì)的男人一下子萎蔫了。她下床,進了衛(wèi)生間一頓猛洗,然后穿上衣服,從容不迫地對著鏡子整理頭發(fā)。

石慶斌問:“你要走?”

敏杰驀然回首,正撞上石慶斌一雙茫然的眼睛。

敏杰說:“在我眼里,你是兩個人?!?/p>

她發(fā)現(xiàn)石慶斌的雙唇蠕動了一下,卻不去聽他在說什么。推開門,撲面吹來一股涼風(fēng)。

走在外邊涼風(fēng)一吹,敏杰鎮(zhèn)定的表情立馬變了,她的淚水一股腦兒地涌出來。不單單是對石慶斌的失望,她突然對許多東西產(chǎn)生了懷疑。

包括對李晶和李遠的愛情。一個念頭由失望中產(chǎn)生,令她皺起波瀾的心河再難平靜。走著走著,她掏出手機,給李晶打了個電話。

敏杰的聲音很低,她嘟嘟囔囔,連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么。電話那邊的李晶也察覺到了異樣,她問敏杰怎么了,敏杰費了好大勁兒,才說出一句能讓人聽明白的話。她說李姐,我失戀了。

接敏杰電話的時候李晶已經(jīng)上床了,李遠脫了衣服正要上床。李晶和敏杰通完了電話扭頭看了看李遠,李遠哧溜一聲鉆進被窩,伸手來攬李晶,被李晶推開了。李晶說,敏杰失戀了。李遠說,女孩子失戀大都想不開,你這個當(dāng)姐的可要勸一勸她。李晶嘆口氣說,愛情真不可靠,一對那么要好的年輕人說分就分了。李遠笑道,要是結(jié)婚了,就可靠了。李晶翻過身來面對著李遠說,結(jié)婚也不見得可靠,現(xiàn)在的離婚率可是越來越高。李遠說,別操那份閑心,只要咱倆白頭到老就好。

白頭到老,真的能夠白頭到老嗎?有那么一個時刻,李晶竟然有些羨慕敏杰,敏杰這一代人身子是輕的,想走就走想跑就跑,想分手就分手,絕不委屈自己。而她的身上顯然要重得多,父母、公婆、孩子、家庭、別人的眼光……她和李遠這么多年一路走來,想不白頭到老都難??!

李遠又一次把手伸過來,這一次李晶沒有推開,任憑那只手在她的身體上部輕輕揉了揉就長驅(qū)直下。李晶察覺到李遠的身體已經(jīng)有了反應(yīng),就說,傷口還沒好利索,你能行嗎?李遠說,應(yīng)該沒問題了吧!李晶說,讓我看看,別不行硬逞能。她伸出手去觸碰,李遠已有的反應(yīng)竟然倏地一下子消失了。

李晶重新蓋好被子,說:“算了吧,身體重要,再等一段日子再說吧!”

李遠沒強求,老老實實地躺著,李晶關(guān)了燈。沉默一會兒,李遠又開口,說這周六還去釣魚好不好?

李晶繼續(xù)想敏杰失戀的事,沒接李遠的話茬兒。

李遠繼續(xù)說:“還帶上敏杰兩口子。”

李晶不能不接茬兒了,她說:“剛說過,敏杰失戀了?!?/p>

李遠說:“那就邀敏杰一個人也好,就算幫她調(diào)整情緒了?!?/p>

李晶說:“這倒真是一個不錯的安排?!?/p>

周末轉(zhuǎn)眼就到了,又碰上了一個不錯的天氣,天空不但沒有霧霾,而且?guī)缀鯖]有云彩,望過去是那種畫卷般的蔚藍色。這多少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依然是李遠開車,李晶坐副駕駛的位置,然后到敏杰家門口接上她,一行三人開始向郊外進發(fā)。一路上說說笑笑,敏杰的臉上和天氣一樣晴朗,絲毫看不出失戀的樣子。這又給李晶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到了望湖山莊,李遠把三根釣竿安置好,又支起了一柄碩大的遮陽傘。三人并排坐下,李晶在中間,李遠和敏杰各在一邊。因為遮陽傘的緣故,三個人挨得很近,三根魚竿直直地伸向湖心,湖水靜如一張大網(wǎng),李晶怎么看怎么覺得魚竿與湖水形成的是一種互釣的關(guān)系。

最初三個人還說說笑笑,好一陣過去了,三個魚漂毫無動靜。漸漸的三個人的話都少了,魚漂依然安靜如初,絲毫沒有魚咬鉤的跡象。也許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魚漂上,到了后來,三個人幾乎不說話了,都默默盯住湖心。

陽光下的湖水由渾濁的綠色變成了淺黃色,有點兒像人皮膚的顏色,這令李晶想起了處置室里司空見慣的備皮……手機鈴聲打破沉寂,是李晶的手機,一看是陳二嘎的號碼,李晶站起身,躲開李遠和敏杰,一直走出他倆的視線,在一處建筑物邊拐了一個彎,這才要接電話,但電話響鈴的時間顯然超過了陳二嘎的耐性,電話已經(jīng)斷了。

李晶當(dāng)然不會回?fù)苓@個電話,一想到陳二嘎一而再再而三地打電話,她就有一種反感情緒。往回走時李晶只走了幾步就停住了,她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單獨在一起的李遠和敏杰,會不會做出什么出格之舉呢?這個念頭誘惑了她,她覺得有必要考驗一下他們。

李晶找了個木墩坐下,這個位子李遠和敏杰看不到她,而她剛好能看見李遠和敏杰。天氣依然晴朗,李晶的目光從明媚的陽光中穿過去,如一根透明的魚竿。

李遠點燃了一支煙,淡淡的煙霧像一只手輕輕拂過敏杰的臉,令她有種癢酥酥的感覺。她扭過頭去,看著身邊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本來安然潛伏的那個念頭,一下子便上升到無法潛伏的高度,她想以自己做誘餌,試一試?yán)罹Ш屠钸h的愛情。

敏杰的目光軟軟地淌過去,輕聲說:“姐夫,把你的左手伸給我?!?/p>

李遠睜大眼睛,一臉的茫然與緊張。

敏杰說:“伸過來呀,我給你看看手相?!?/p>

李遠說:“你還會看手相?”

敏杰說:“你手伸過來就知道了?!?/p>

李遠遲疑了一下,還是把左手伸給了她。抓住李遠左手的一瞬間,敏杰的手微微痙攣了一下,她抬頭看了看湖中的魚竿,湖水依然靜如處子,但魚漂卻開始有些晃動了。

責(zé)任編輯/張小紅

繪圖/王維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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