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歲的連嫂撒手西去時,留下了2萬元人民幣、一個金鐲子和兩枚金戒指。兩個閨女,3個兒子,5個孩子齊聚北京,紅著眼珠子盯著老娘所留下的那點錢和那些金玩意兒。最終,制止這場“戰(zhàn)爭”的人出現(xiàn)了。她是連嫂一手帶大的小姑子。姑姑一直在鄉(xiāng)下教書,只是在連嫂病重時才從山東老家趕到京城,衣不解帶地守護在“嫂娘”的病榻前。
用足智多謀來贊美姑姑絕非虛言。姑姑把連嫂的鐲子、兩枚戒指都帶在手上。她舉起右手,對3個侄兒說:“這兩枚戒指先由你們哥仨分,誰擼走一枚,能套進自己的無名指,就歸誰所有,套不進去再給我套回來。”姑姑話音剛落,連嫂的兒子們即爭先恐后地扯著那只手,互不相讓地往返于“又擼又套”中。丑態(tài)百出后,哥仨這才明白,自己的手指要粗過母親和姑姑的好幾個百分點,若想戴老娘的金戒指唯有一法:“削指”。
兒子們退陣了,媳婦們打起了鐲子的主意。姑姑抱過連嫂的骨灰盒:“誰出錢給你媽買塊墓地,這鐲子就歸誰?!蔽堇镬o下來了,大家都在合計這樣劃不劃算。當(dāng)中學(xué)老師的大女婿開腔了:“把鐲子、戒指和那兩萬元都給我,老太太的后事我包了!”
姑姑拍板兒了:“就你了,過來接受遺產(chǎn)吧!”大女兒剛把金鐲子套上,姑姑隨手拿過一個小錄音機,連嫂的聲音響起:“……誰拿走我的遺產(chǎn),誰就得把我和你爸爸合葬在北京十三陵附近,也就是通往延慶縣14號出口的‘天壽陵園里。”聞此,大家同時倒吸氣。大女婿猶如遭悶棍痛擊的懵與疼。他齜牙咧嘴地說:“瞧這意思,我不能把骨灰埋在我們家鄉(xiāng)的土坡上了?”姑姑表示是的。這下,其他兒女紛紛夾包快溜,只有大女兒兩口子瞧著那兩萬元人民幣“騎虎難下”。
越洋電話里,聽完家姐的轉(zhuǎn)述,我感慨萬千!我問自己:父母在世時,該怎么教育孩子,怎么影響孩子?父母故去后該給兒女留什么?肯定地說:大多數(shù)的長輩都想通過自身的付出讓孩子過得比自己好。都想給孩子留點值錢和有用的東西。至于什么才是有用的東西,那就得用心去琢磨了。我的父母給我留下的遺產(chǎn):媽媽留的是一張黑白小照片;爸爸留的是一個簽名,是在三姐給我的信上寫下的。父母不是沒有遺產(chǎn),在山東老家就有8間大瓦房,被一家四川人買走了。至于賣了多少錢,我壓根兒就不想費那精力去打聽。因我自己有遮風(fēng)避雨處,何用打破腦袋地去搶遺產(chǎn)!拋開實物糾纏,我更看重二老給我留下的那些無須言表的精神食糧。那些精神食糧一直在富足著我的生存需求,讓我能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
(《情感讀本·道德篇》2015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