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淑花

今秋和以往有所不同，因為紅家的玉米獲得大豐收，她可以揚眉吐氣抬起頭生活了。心里甭提有多高興，感覺十里八鄉(xiāng)的果，聞起來分外的芬芳。

“咱家的地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剩邊邊角角的，我兩三天就能收拾完。你回去幫孩兒他姥姥干吧，可別像去年大雪來得早，苞米都捂在雪里。”李強一邊吃飯一邊和媳婦紅說著。

“行，明天我回家，但你可別……”李強看著紅前嫌盡棄的神情，知道她要說什么，低著頭照樣吃飯。小紅瞅瞅低眉順眼的李強，把剩下的半句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看到丈夫的變化，她由衷得感到欣慰。自己的堅守，保全了這個家，拯救了這個人，一切的辛苦還是值得。

第二天紅坐兩個小時的車到了父母家。不由分說和父母一起下地收拾莊稼，俗話說得好：“三春不如一秋忙?！焙透改敢桓删褪撬奈逄欤K于見亮了。今天回來得早，吃過晚飯，想起給丈夫打個電話，問問家里那邊的莊稼也差不多了收回去了吧？打了幾次電話都關(guān)機，心里泛起嘀咕，這是出去了，還是……不能，大家都在往家里搶莊稼，不可能吧，就這樣在胡思亂想中睡著了。

雞冠山腳下的村莊——紅的家。紅每每想到今年豐收的十坰玉米，心里滿溢著希望，外債還清。盤算著給兒子買一臺電腦，把房子簡單裝一下，再給自己和丈夫買幾件衣服，已經(jīng)好幾年沒買衣服了。小紅一邊往家里走，一邊憧憬著，不知不覺地走到家門口，往院子里一看，嚇一大跳。怎么如小山似的玉米堆不見了，小狗耷了著腦袋，晃晃悠悠朝她走來。

難道他把玉米賣了，又去賭了。一提賭博，紅不寒而栗，她急忙往丈夫常去的地方找去，終于找到了，看到丈夫果真正在打麻將。滿屋煙霧繚繞嗆得人直咳嗽。麻將桌上的四張方格臉，眼睛都布滿血絲，露出貪婪和瘋狂的表情，四只雞爪像四頭兇狠的野獸在麻將桌上糾纏著。再看她的丈夫那憔悴不堪的臉，灰敗而又蒼老，目光呆滯，黯然失色。

“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彼挠衩?，她的希望都?xì)Я?。紅發(fā)瘋似的想把麻將桌掀翻，可是就搬也搬不動，喊也喊不出來。

“姑娘，醒醒，怎么了？”小紅嚇了一身冷汗，坐起來透透氣，多虧是一場夢。

“媽，我做夢，夢見李強又去賭了，還把今年收的玉米都輸光了?！薄皦舳际欠吹?，如果不放心就回家看看?！蹦赣H安慰她說。

紅像懷揣著兔子一樣，惴惴不安往家奔。

農(nóng)村一到農(nóng)閑，沒有什么事做，三五個聚在一起賭博。李強剛開始也就玩玩小麻將，小紅也沒太阻攔。都忙一年了，偶爾玩一會，就玩吧?？墒抢顝姀囊粔K錢玩到五塊、十塊，越玩越大，一發(fā)不可收拾。如果點背，一場麻將玩下來輸幾千塊錢不在話下。這時的紅已經(jīng)控制不了他了，李強輸紅了眼，越輸越想往回?fù)?，結(jié)果，把一年辛辛苦苦汗珠掉地摔八瓣賺的錢全輸光了不說，還欠一屁股外債。

“這日子還能過嗎？”紅勸過、鬧過、打過，最后走到離婚這一步。李強這時才醒悟，看看讓自己輸?shù)眉彝剿谋诘募遥纯醋屗勰サ迷谌嗣媲鞍虢氐睦掀藕⒆?，腸子都悔青了。

跪在雙方父母的跟前，發(fā)誓再也不賭了。兒子平時都站在媽媽這一邊，也恨父親不爭氣，甘于墮落。可今天看到即將散伙的家，一邊哭一邊勸媽媽：“媽媽，你就最后給爸爸一次機會，原諒他最后一次，你就看在我的份上。以前同學(xué)笑話咱家窮，家里有個賭徒。你倆這一離婚，更得笑話我，缺爹少娘。我一定好好學(xué)習(xí)，爭取今年考高中走上配額……”紅看到孩子哭得像淚人一樣，心軟了，公婆也一再表態(tài)幫助李強戒賭，而且和他們一起還外債。

李強看到父母為了他，為了這個家不能散，六十多歲還低聲下氣地在岳父母面前說小話。應(yīng)該安享晚年，肩上還扛起外債。心如刀絞，自己真不是人。

車離家越來越近，心提到嗓子眼，紅往院子一看，玉米堆不見了。她歇斯里地喊著：“李強，李強……”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到地上。到是她家的小狗善解人意地拽著她的褲腳讓她起來，紅跟著小狗往房后跑去。房后是她家的自留地，有幾個人正挖地，她丈夫正和一個人在說著什么“我就賭一把，看能不能成功?！趺词琴€呢？你這是正事，蓋大棚錢不夠，我們鄉(xiāng)里幫你貸款，技術(shù)，有鄉(xiāng)里技術(shù)員跟蹤服務(wù)，你只要好好干，你就等著收獲牛奶草莓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