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麗君
人們都以為貧農(nóng)的孩子就一定是個好孩子,因為所有的貧農(nóng)都是區(qū)別于地主的好人。我理所當然也以為自己是個好孩子了。我有這樣的想法不僅是要為自己辯護,也實在是所有的人都以為窮人就是好人??墒?,像我這樣的好孩子,雖然沒有機會去殺人放火,也沒有機會去偷盜搶劫。但是我的內(nèi)心還是實實在在的想要干那些壞事的。我之所以沒有那么干,完全是因為我的膽子太小。一來怕被人抓住了挨揍,二來怕犯了法被槍斃。
為此,我只有小心謹慎地把我的那些壞想法統(tǒng)統(tǒng)憋在肚子里,但等自己長得大些,再去偷別人的、搶別人的。我想,到時候,我跑的那么快,一定不會被人抓住挨揍或繩之以法了。
我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哦!我一直就這樣盤算著,心里雖然對自己沒有趕上一個英雄輩出的年代有些遺憾,但是小小的我不在乎什么自古英雄出少年之類的說法。我一邊在我出生的破落貧窮的小村莊里來回閑逛著,就像個真正的小乞丐一樣嘴角掛著口水,時不時的把我的骯臟的手指頭伸到嘴里吮一口,眼睛還滴溜溜亂轉(zhuǎn)著,時刻觀察著有誰家的孩子手里捏著什么好吃的,好讓自己趁機搶來或騙來嘗一口,過過癮。
這天,我正在百無聊賴之際,就看見比我大幾歲的外號叫“老五”的孩子正在距我不遠處的地方站著。我的心頭一喜。
“說不清他手里會有什么好吃的呢!”這樣想著,我的腳步已經(jīng)不由自主的挪向了老五。我看見老五的手里還真是攥著什么東西呢。
我走近了老五,在他的面前站住了。我開始盯著老五手心里的東西看,一邊還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以免引起他的警惕。
憑我的經(jīng)驗判斷。老五的手里捏的一定是塊兒糖。因為我看出了那個花花綠綠的包裝紙。我的小嘴兒里似乎涌出了甜絲絲的感覺。
“哦,我好久都沒吃到糖了!”我想。
我感到自己的嘴角似乎要流出口水了。我咽了口唾沫,以免對面這個傻乎乎的家伙有所察覺。我終于忍不住了,問他:
“老五,老五,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我明知故問。
“是糖!”老五傻乎乎的說道。看來他對我窺伺他手里的糖并沒有什么警惕性。
“能讓我看看嗎?”我用一副不經(jīng)意的樣子問道。
“不能!”老五很固執(zhí)的說道。他把他那只骯臟的小黑手攥緊了,生怕我會搶去似的。
“他這個傻瓜蛋還不像我想的那樣傻嘛!”我惡狠狠的想到。臉上卻顯露出對他小氣的蔑視神氣來。不過我還是用商量的口氣說道:
“你能讓糖在你手心里放著給我看一眼嗎?”
我不得不做出了讓步。竭力掩飾著眼睛里流露出的貪婪之色。想必這個比我大幾歲的笨蛋是看不出我的真正目的的。
“好吧!”老五終于被我這個貧農(nóng)的孩子給說服了。他以為所有窮孩子都是好人。
“這個笨鳥,就像一頭豬一樣笨!”我一邊得意洋洋的想著,一邊就把一雙貪婪賊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竭力想看清老五那攤開的小黑手掌上的那塊糖。
我咽了口唾沫,覺得光看看還不夠過癮,我知道自己的真正目的并沒有達到。我用更加溫柔的語調(diào)說道:“老五,老五,你能剝開皮兒讓我看看嗎?”
老五猶豫了一下。他望著我那渴望的目光,大概覺得有必要讓我這個沒怎么見過大世面的孩子開開眼界,就很大方的剝開了糖紙,讓那透明晶亮的一塊糖在他的手掌心里閃亮著,讓我探向前方的腦袋幾乎伸到了他的手上。
只見他充分伸展著胳膊,把手掌舉在我的眼前,讓我這個幾乎沒機會吃糖的孩子有機會最大限度的跟糖親密接觸。
我就像著了魔一般。嘴里的口水已經(jīng)要流出來了?!斑€等什么呢?”我暗忖。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我小手兒輕輕一伸,一下子就把那塊糖捏在手里,又飛快的往我的嘴里一送。我轉(zhuǎn)身就跑了。
身后傳來了老五哇哇大哭的聲音。我已經(jīng)一溜煙兒的跑遠了,耳朵里已經(jīng)聽不見老五的傷心的哭喊聲,心里只有含著那塊甜蜜蜜的糖的喜悅。
很快,我這個壞小子騙老五糖塊兒的故事就在村里傳開了。從此后,老五再也不敢讓誰看他手里的糖了。我總是見他站在街角,偶爾有糖吃時,他總是腮幫子上鼓個大包。他大概覺得糖在那里藏著才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