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陳代謝(下)
喜橋覺得自己需要一腳跳進熱鬧的世俗生活里去,才能將內心那種巨大的空茫給驅除掉。否則,那個洞會有呼呼的大風席卷進來,將她的魂魄給吹散了,也不一定。那是冬天暗夜里的大風,如果沒有一點暖的陽光調和,喜橋想自己會像一個流浪者,凍死在深夜街頭的雪地之中。而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用世俗的喜慶,來沖散那冰凍在心中的厚厚的積雪。
唐翠芝不止一次電話給喜橋,每次總是千篇一律的開始:男方那邊籌備得怎么樣了?
喜橋起初還裝傻:什么籌備得怎么樣?
唐翠芝聽了幾乎動怒:你說什么怎么樣?連彩禮動靜都沒有,還想上花轎,你也太廉價了吧?!讓他們男方家拿著我們當傻子看么?!
喜橋只能推諉:你要那么多錢,也得讓人家籌集一下吧,誰家有那么多錢放著,說一聲就拉開拉鏈全取了出來給你。喜橋其實還想打一個比喻的,說那錢要不是男人身體上的那玩意兒,說要,就拉開拉鏈掏出來飽漲地送給女人。但是想想這一時口快換來的后果,還是將自己的嘴給拉上了一條拉鏈。
而唐翠芝則立刻糾正:這點錢還算多?你覺得自己就值幾萬塊而不是十幾萬?咱們金家的閨女出嫁,就連點金子銀子也不值白白地拱手送人?
喜橋之后接到電話聽唐翠芝問彩禮籌備的情況,就再也不敢跟她較真,只一句正在籌備中,就打發(fā)她了事。
不過唐翠芝可不是好打發(fā)的,她有強大的內心世界,只要認定了的事情,一定一口氣將結果搞到手。而且她還有一個忠心耿耿的螻蟻,會為她出力甚至賣命;金小貝這一段時間頻繁地坐公交,從南到北跨越整個城市,只為了來替唐翠芝監(jiān)督喜橋的結婚進程。他還裝作漫不經心地打探柳歡喜的情況,問這個姐夫平日有何喜好,脾氣是否好到可以待岳母為自己親媽,在錢上是否大方到將來肯為他更換一臺新的筆記本電腦,如果沒有嫁妝,他的臉色會不會難看,進而對他也有了成見。將來結婚的時候,能請得起多少桌喜酒,會用什么豪車來接喜橋過門,又能給喜橋家送親的小孩子,多少喜錢。
喜橋聽金小貝絮叨地說著,覺得90后的他,簡直是被60后的唐翠芝給附了體,這讓他的青春的一張臉,看上去有些毛骨悚然,好像那后面是一具腐朽的骨架一般。
忍不住,喜橋問金小貝:你到底是關心我的幸福,還是關心你未來的姐夫到底給不給你錢花,或者幫不幫你飛黃騰達?
金小貝頭也不抬,隨口答道:難道一個好姐夫不是讓你身邊的人都跟著有利益可沾嗎?否則,他只對你一個人好,我和媽多悲涼,你總不會找了老公忘了娘吧?
喜橋不打算繼續(xù)問下去了,也不想再較真兒跟金小貝生氣,她已經清晰地窺到了金小貝的心,跟唐翠芝是一個藤上接出來的葫蘆,再怎么變異,也相差不會太大。而她這枚果實,究竟是從哪根藤上變異出來,又為何因為這樣的變異,而讓她的一生,跟唐翠芝水火不容,她想將真相弄清,卻發(fā)現總是還沒有抵達,真相的大門,就嘭地一聲閉合,徒留她一個人在門外隔窗探望,卻始終看不清晰。
只是這婚,早晚都是要結的,而跟柳歡喜商量唐翠芝想要的彩禮的數額,喜橋再怎么不喜歡,還是不得不開了口。
柳歡喜在飯桌上躊躇片刻,試探道:喜橋,能否跟咱媽商量下,我們將錢省一點下來,投到房子上怎么樣?我們家的情況,你也大致知道,父母都年齡大了,我不想為了結婚,增加他們的負擔,而我自己這幾年攢的錢,可以夠買房子的首付,再多辦婚禮,怕是拿不出了,你勸勸咱媽,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不在乎這些儀式,以后掙了錢,還不是都孝敬她老人家。
喜橋想跟柳歡喜解釋,這樣的道理,如果她可以跟唐翠芝解釋得通,就不必跑來厚著臉皮談這些了,在讀過書的她看來,她寧肯什么也不要,只要柳歡喜對她好就足夠了??墒沁@些她跟柳歡喜也解釋不通,她好像一片失效了的雙面膠,唐翠芝和柳歡喜,不管離她有多近,心都無法與她緊貼在一起;她只好一個人在空茫的水里站著,看著那兩個人,以親密的姿態(tài),與她疏離著。
柳歡喜繼續(xù)講著他的道理,喜橋卻是走了神,她的身體這幾日有些輕飄,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帶著她,遠離這個吵嚷的世界。她現在還說不清那是什么東西,似乎來自于她的生命,又似乎與她毫不相干。柳歡喜的聲音,就像隔著防噪音的玻璃,只看得到他的嘴唇在有節(jié)奏地張著,卻惟獨聽不見那聲音的來處。這讓喜橋看到的頗像一個默片的鏡頭,有滑稽的感覺,在柳歡喜的臉上滑落下來。
喜橋正在自己的世界里飄飛著,忽然一只大手伸了過來,柳歡喜捏了捏她的臉蛋,責備道:你最近怎么老是走神?都快成新娘的人了,要認真點??!
喜橋抱歉地笑笑:大約有點累了,所以總是心不在焉,不過也或許是有些擔心吧。
柳歡喜起身坐到喜橋身邊來,將胳膊環(huán)住她,讓喜橋的腦袋,倚在他的肩頭,午后的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喜橋的臉上,她覺得暖暖的,癢癢的,好像童年時的毛毛草,輕撫過臉頰的感覺。
喜橋忽然想起來,問柳歡喜:我們什么時候結婚呢?如果太冷,可怎么穿婚紗呢?
柳歡喜親親她的額頭:傻瓜,這么臭美,那一定選一個最暖和的日子,而且在最暖和的室內,讓你穿最漂亮的婚紗。
喜橋心里的空茫,被驅散了一些,她想了想,吐出一個數字:三萬,怎么樣?
柳歡喜一時有些怔住,不知道喜橋說的什么,過了片刻,才意識到喜橋說得是彩禮的數目,他猶豫著問道:咱媽,能……同意么?
喜橋笑:那你就別管了,我來想辦法。
柳歡喜看著喜橋興奮起來的眼睛,俯身在上面蓋了一個深情悠長的吻。
喜橋這兩日盡量用鮮亮的衣服,來遮掩內心的黯淡。單位里同事卻不這么看,陸枚抓著喜橋橘紅色毛衣的一角就大呼小叫:喜橋,這紅色結婚最好看,嘖嘖,多洋氣,多暖和,摸上去也舒服,嘿,是你準老公給買的吧?
那是件淘寶網上買來的價格昂貴的毛衣,喜橋記得,還是去年江中魚給了她一千塊過生日的錢,她從未接受過江中魚的零花錢,一時心花怒放,去了淘寶狂購一番。當時就是覺得橘紅色像江中魚給她的愛情的感覺,暖的,溫馨的,讓她眷戀的。而今穿出來,若不是同事提醒,她差一點忘了這件毛衣的來歷。這讓喜橋倒是覺得人生的滑稽和尷尬,她剛剛與江中魚斷了來往,卻無意中將他過去送給她的暖,給包裹在了即將嫁給別人的身體上。
不過慕南山卻不這樣看,他幾乎是眼睛毒辣,一針見血就在無人時挑破喜橋心里的傷疤:不樂意就不要嫁了嘛,何苦為難自己?
喜橋不說話,慕南山也不生氣,繼續(xù)搭訕:如果不開心,今晚我?guī)闳ド⑸⑿??正好有一撥上面來的朋友,要考察咱們的工作,也算是為單位事業(yè)貢獻點力量,如果今晚沒有事情,就這樣定了?
如果是平時,喜橋肯定要拒絕,可是喜橋忽然想起,那一筆差了2萬塊的彩禮,想要順利從單位借到這一筆錢,她今晚只能向慕南山卑躬屈膝了。這樣一想,喜橋就硬擠出一絲動人的微笑:我倒是很想去陪上司吃飯,可是最近愁著結婚,怕到時候心思飄忽起來,影響了您的心情。
慕南山果然心領神會:是愁結婚辦喜酒的費用吧,這樣,你的工資或者獎金,可以先提前支取,或者直接從單位借這一筆錢,到時候我給會計室的小王打個招呼,你簽個字就是了。
喜橋盡力笑靨如煙:有這么好的上司,下屬怎么能不賣命工作?
慕南山曖昧地湊過帶著煙味的唇來,幾乎要靠著喜橋耳邊一縷柔軟的頭發(fā)了,那呼出的熱氣,讓喜橋的心,過了電一樣,起了一層麻麻的皮。不過慕南山并沒有說什么放肆的話出來,而是將頭重新擺正了,笑看著喜橋道:那么,晚上6點鵲橋路藍山酒店見。
喜橋提前下班,回去換了一身柔和低調的衣服,又略施了粉黛。臨走前她又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忽然有些躁動,似乎在赴一場來路不正、暗藏殺機的約會。她又想起慕南山吹過來的那縷熱風,繞過脖頸,抵達起伏的胸脯,并無聲無息地向下游走,猶如一次在辦公室里,慕南山忽然堵住她的去路,用意味深長的視線,上下愛撫過喜橋的身體一樣。不知為何喜橋想起了江中魚,在這樣為了一筆錢而去奔赴的酒場上,喜橋有了報復什么東西的快感,是這樣的快感,讓她快速地關上了房門。
鵲橋路上今天情侶很多,這讓喜橋不禁有些懷疑藍山酒店里的客人,到底是慕南山一個,還是真的有所謂的要陪的上司。藍山酒店是這一帶豪華酒店之一,進了酒店,喜橋在鏡子一樣的地板上走著,幾乎有些暈眩,好容易找到了慕南山短信里說的灣河房間,還沒有推開,聽見里面高聲的喧嘩,喜橋就有些退卻。雖然這樣陪酒的場合,沒少參加過,可是今天想到慕南山交換似的意味深長的笑容,她卻開始退卻。
猶豫之中,就覺得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喜橋嚇了一跳,回頭見是慕南山,正伸著一張長臉,瞇著韓國小生似的一雙小眼,笑看著她。喜橋下意識地后退,卻撞在了慕南山的半個懷抱里,額頭也跟他的下巴碰到了一起。喜橋覺得被烙鐵燙著了一樣,迅速地想要躲開,卻在狹小的空間里,左右動彈不得。
正尷尬著,一個男服務生走過來,很不識時務地問了一句:您好,有事需要幫忙嗎?
慕南山清清嗓子:哦,我們要的酒,快去催促下,盡快上吧,人都到齊了。
慕南山說完便大方地推開門,將一桌子陌生的男女,服務生上菜似的,呈現在喜橋面前。喜橋看著這一桌子的人,覺得像極了鄉(xiāng)下的農家樂,冬瓜南瓜西瓜黃瓜,什么樣式的都有,什么品相的都不缺。在瞥見一個長了西紅柿一樣喜慶的臉的男人后,喜橋在座位上,一低頭,笑了好大一會,才又抬頭,一本正經地重新回到優(yōu)雅的狀態(tài)。
不過旁邊的慕南山眼尖,發(fā)一短信給她:在笑什么?笑我這些哥們檔次不夠陪你這佳人?
喜橋沒想到慕南山還會用短信在這種場合跟她交流,但看著他的眼睛一心一意地看她,也不好意思假裝不知,況且,那手機已經在她手心里了。不過她只散漫地回復過去兩個字:沒啊。
飯局開始后,果然慕南山一介紹,喜橋發(fā)現根本不是什么上司領導,而是慕南山在各個行業(yè)的狐朋狗友,女人們當然均不是家屬,大約都是像喜橋這類為了不純的功利目的,才來到這里,否則,想不到誰愿意陪著這樣一群不讀書也沒多少內涵的男人們,吃一頓看上去高雅卻找不到什么可吃的飯。
慕南山看樣子并不想讓喜橋當陪酒專員,在有人來勸酒的時候,他還好心地阻擋一下,甚至有2次還幫喜橋一飲而盡,換來周圍人曖昧的起哄聲。
喜橋卻覺得有些孤單,煩亂中起身去了洗手間。手機里并沒有任何人的來電記錄或者短信,江中魚大約是從這個地球上消失了,連帶地那8萬塊錢也打了水漂。喜橋將微博、博客、QQ、MSN都一一登陸看了一遍,確定這個世界上此刻沒有人聯系她,才空茫地推開門,走了出去。走到拐角的時候,一抬頭就看到了慕南山,也正朝洗手間走過來。喜橋看著慕南山一臉微醺的笑,覺得他像一頭獅子,在走向一頭獵物一樣,有滿滿當當可以成功捕獲的自信。
喜橋知道躲不掉了,就徑直走到了一個無人會注意到的安靜角落,那角落靠窗,可以看到鵲橋街上充滿了欲望的紅男綠女。慕南山循著喜橋的氣味,幾步就站在了喜橋的身后。喜橋沒有回身,也沒有說話,但她的心里,忽然有一種末世降臨的感覺,同時這感覺中,伴隨著交易一樣的羞恥感和罪惡感。喜橋在慕南山滿是酒氣的厚厚的嘴唇湊過來的時候,忽然想起在她沒有出生以前,唐翠芝一定也是這樣,為了一份工作或者一場婚姻,勾引了花花公子趙思航,再或是為了某個不可告人的秘密,誘惑了喜歡并暗戀著她的夏風。喜橋不知道這是不是宿命,可是那一刻,她寧肯相信是宿命帶她來到了這里,并讓慕南山的手,強行扭過她的臉,滑過她的脖頸,伸進了她最隱秘的身體。
喜橋在慕南山的親吻里,很清醒地感覺著這個酒店的一切,大廳里服務生遙遠的說話的聲音,某個女人的高跟鞋走動的聲音,空調在禁閉的窗外嗡嗡的響聲,樓下年輕的男女爭吵的聲音,某個魚缸里水波漾過的聲音,商販們賣命喊叫的聲音,靈魂中某個地方撕裂破碎的聲音,它們匯聚在一起,將喜橋淹沒掉了。她沒有力氣,也不想掙扎,世界在這一刻,與她無關,她只是忽然間明白,27年前,唐翠芝的種種風騷、動蕩、魅惑、引誘,原來,都是一個世俗中的人,再正常不過的謀生。即便,這種謀生,是以謀殺的方式,悄然呈現。
慕南山喝酒過多,終究只是心滿意足地吻了喜橋,而無法再做更多的事情。喜橋不知道如果慕南山要跟她做愛,她會拒絕,還是無所謂地接受這樣一場注定沒有高潮甚至帶著厭惡的性愛。她也不想知道。她只是看著慕南山因為賣力而親吻紅了的嘴唇,輕輕地笑了笑,而后重新走回那晚的喧嘩里去。
不過這并不是高潮。一群人喝到晚上的9點,走出酒店的時候,喜橋遇到了電影里才會有的刺激的一幕。她在路燈下,看到江中魚摟著美可,正說笑著朝她與慕南山走過來。江中魚的臉上,沒有任何失去喜橋的疼痛與失落,他甚至被美可湊過來的年輕的臉,誘惑得起了欲望,那欲望猶如千萬根針,一起朝喜橋飛來,她無處躲藏,無力逃避,她只能抓住身邊慕南山這根救命稻草,試圖躲避席卷而來的滔天巨浪。她甚至當著慕南山那些狐朋狗友的面,將臉貼在他的下巴上,又做出種種挑逗魅惑的姿態(tài)。慕南山一時有些受寵若驚,而且有點不習慣喜橋的這種風騷,他想要躲開一點,卻被喜橋一把拽住,喜橋抬起下巴,挑逗道:怎么了,怕什么呢?親也親了,摸也摸了,這會兒卻怕了?
慕南山將下巴抬得很高,放眼掃了一圈方圓幾十米內的人群,而后將視線定格在江中魚的身上。江中魚還在路燈下與美可纏綿親吻,絲毫沒有注意到酒店門口的喜橋。慕南山捏捏喜橋的手心,心領神會地低聲道:你這是利用我么?
喜橋也低聲放肆回他:這么有前途的中年男人,不利用讓他老掉豈不是很可惜?
慕南山捏了一把喜橋的臉,又用下巴蹭了蹭喜橋的額頭,而后徑直拉起喜橋的手,在喜橋還沒有注意的時候,就大踏步地朝江中魚走了過去。
喜橋嚇住了,想要后退,卻已經被慕南山死死地給鉗住了手。慕南山在江中魚的面前站住了,假裝漫不經心的路人一般,沖這還結實地粘在一起的一對道:麻煩先別親了,讓一下路。
喜橋在那一刻,忽然被慕南山的激情給點燃了。她從來沒有見過慕南山還有這樣英雄救美的勇敢,如果足夠沖動,她甚至覺得自己會為了他的這點好,而給他一個熱烈的親吻。可是最終,她還是小鳥依人地倚在慕南山的懷里,假裝沒有注意到江中魚,笑笑地從一臉驚愕的江中魚面前,走了過去。
喜橋聽到江中魚在后面喊她的名字,但是她的腦袋被慕南山給牢牢地掌控住了。慕南山低低地警告她:不準回頭,回頭你就輸得一敗涂地!她在他的警告聲中,只有一步一步向前,將身后的江中魚,永遠地給拋棄掉。
慕南山在指引喜橋的時候,沒有忘了給那些狐朋狗友們電話。喜橋聽到電話里有人在開玩笑,有一個男人,還故意壓低了聲音,調教慕南山:好好玩,還沒有結婚的女人,還算新鮮。
慕南山用了他慣有的官腔,打著哈哈,說說笑笑間就安排好了一切飯后告別事宜。有那么一刻,喜橋覺得昔日總是讓她生出一點厭煩的慕南山,忽然有了一點點魅力;這魅力至于是從哪兒來的,喜橋說不清楚,她只知道,他帶她從江中魚和美可之間淡定穿過的時候,他給了她這樣一個失魂落魄的女人,最后的尊嚴與驕傲。
慕南山那晚一直將喜橋送到了樓下,不過他沒有上去,喜橋身上的熱情,也慢慢地散去,她又將他當成了自己需要時刻保持距離的上司與領導。
喜橋說了再見,想要轉身,卻又猶豫著,重新站定在慕南山的面前,而后蓋章一樣,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個色澤濃郁的吻。
喜橋很輕松地聳一下肩,笑道:晚安,領導大人,謝謝你對下屬的關心。
慕南山又現出平日的不正經來:我倒是想更深入地關心你一下,可惜,你要嫁為人婦,結婚的時候告訴我,我會記著送你一份厚禮的。
喜橋扭過頭去,她的眼淚落下來,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還在唐翠芝肚子里的時候,唐翠芝為了某種不為人知的原因勾引了夏風,一定也有同樣撕裂身體一樣的絕望與悲傷。她本質上,不過是和唐翠芝一樣恐懼孤獨的女人。她不比唐翠芝,高貴或者純潔多少,她不過是唐翠芝的身體上,新陳代謝出的一個有著相同基因的細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