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云
(湖南第一師范學院 馬克思主義學院,湖南 長沙 410205)
兩次鴉片戰(zhàn)爭,西方強國通過脅迫清政府簽訂的一系列不平等條約,攫取了大量侵略權利。西歐小國丹麥,對此非常眼紅,亦于19世紀60年代來華與清政府進行締約交涉。由于英法等國公使的威脅、偏袒,赫德的斡旋,加上清政府的顢頇無知,最終中丹訂立了《天津條約》。此約幾乎囊括各國在華所有權益,甚至約中好些條款為以往各國條約所無,中國再次喪失了諸多利權。
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清政府通過用通商、關稅及領土等主權,滿足了西方侵略者的胃口。之后的短時間里,列強沒有對清政府進行武裝侵略,多是進行恐嚇勸誘,同時尋找機會彼此“合作”,協(xié)同擴大侵略。中丹《天津條約》的出臺就是這種“合作”侵略的產物。英、法、俄、美四國逼勒清政府簽訂不平等條約,獲取了大量權益并在北京駐節(jié)公使,也引起了西方其他國家甚至一些小國的覬覦。丹麥公使拉斯福勒(Waldemar von Raasloff)于1863年親自率領特別使團貿然前往北京(當時丹麥無常任駐華公使),希冀談判條約諸事,盡管此事曾令總理衙門大臣親王奕訢頗為不快,但最終在英美法駐華使臣的大力協(xié)助和調處下得以解決。
第二次煙片戰(zhàn)爭后,北方新增牛莊、登州和天津三個通商口岸,為管理三處的通商、外交事宜,清政府在總理衙門下,于天津新設三口通商事務大臣,負責管轄北方一切洋務、海防事宜。拉斯勒福于1863年農歷二月到達天津,但拉斯勒福并未知照,未經邀請,徑自啟程進京。[1]659奕訢大為不滿,飭城門攔阻,英國代為說情,說丹國來人系伊館賓客,請勿阻其入內。恭親王照會英國,一則指責丹麥欽差徑赴京城商辦換約,居住外國各館。二則聲明各國派人來中國換約均系“先到上海通商大臣衙門商辦,……由該大臣奏請遵行。從無意存輕視,任便來京之理?!比齽t明確表示不與無禮的丹麥立約,因為丹使“路過上海既不報明上海通商大臣,迨至天津,又不與天津通商大臣見面,并無知照,貿易(應為“貿然”)來京,顯系輕視中國。似此不知禮儀,中國斷難與之立約?!彼膭t再次重申各國來人須領知照方可入城,否則禁止入城。此次丹使來京,如不服官兵查詢,遭到攔阻,則總理衙門也不會網開一面,為其留情面。[1]661很快,英國照復,軟硬兼施為拉斯勒福說情,請勿阻其入城。且說清政府與各國偶有不合之處,英國無不從中調處,容為代言。[1]662此外,早在1862年,美國國務卿西華德就訓令蒲安臣,拉斯福勒到北京時,務必予以一切協(xié)助。據此,蒲安臣不僅和威妥瑪搶著招待這位丹麥代表,而且將美國政府的意愿照會總理衙門。[2]
就這樣,在英美等的庇護下,拉斯福勒得以進城,且“經大英欽差大臣卜(即卜魯士,引者注)約在公館寄居?!盵1]741恭親王明知他為訂約而來,卻故置不問,欲以靜制動。1863年4月20日,拉斯福勒照會總理衙門,聲稱被奉派“代國行權,來與大清國臣僚會議,酌定和約通商章程?!盵1]655清政府令總理衙門復議具奏。
相持數日后,威妥瑪到總理衙門代為說情訂約。恭親王斷然拒絕,說丹使違背中國舊章,擅越天津赴京議約,顯系傲慢,輕視中國。[1]659威妥瑪聲稱丹麥與英國為姻婭之邦,并引用清政府曾允法國為布路斯和大西洋(即普魯士和葡萄牙,引者按)代請換約之案之詞,再三商肯。[1]659-6605月6日,恭親王上奏清廷說,未設總理衙門之前,外國均在各口瀆請,迨既設衙門,希望外國赴京瀆請。[1]659向來無約之國在各口岸通商,均系有約之國代管報稅,而一旦出了問題,代管之領事官并不照章公正辦理,且從中播弄。奕訢建議,如立約,不獨丹使可以免受代管領事的制約,中方可沒收代管領事這方面的權利。況且丹使有威妥瑪主謀,最好還是允準其締約所請。[1]660但又不愿讓其輕易得逞,故請示清廷令丹使循照中國章程,須重新折回天津,親自呈遞照會給三口通商大臣衙門,敘明來歷。[1]660奕訢還堅持,“特派大臣會同三口通商大臣辦理,方可與辦。否則絕不能行等語?!蓖赚斨缓脩Z而去,隨后呈遞照會,說“嗣后外國使臣到津,應令天津領事館告知中國常例等語。”恭親王據此認為威妥瑪有隱隱為丹國認錯之意。威妥瑪害怕三口通商大臣拒絕,于是親自致信代為求情,奏稱“拉斯勒福在津呈遞照會,懇請立約”等語,[1]660此時,恭親王認為其氣已挫,不便再拒絕。并說,今丹使既已當作英使館賓客,應仿照大西洋成案辦理,不管拉斯勒福是否在京,一切責成威妥瑪商議,不必當面跟丹使商量。中方可選一名總理衙門全權大臣會同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商辦。[1]660奕訢認為自己身份特殊不宜出面,分派總理衙門的恒祺會同崇厚辦理。”[1]660所擬條約專照大西洋條約商辦,“總期有減無增,力杜其要求妄念?!盵1]660
卜魯士伙同遵從美國西華德訓令的公使蒲安臣一面為拉斯勒福說情,強調拉斯勒福是作為他們的客人前來的,一面勸告拉斯勒福折回天津進行具體談判。就這樣,在英美等國的代為說情和脅迫下,中國根據對所有外國人一視同仁的政策,遂同意與丹麥商訂條約。
丹麥將“所有本國翻譯漢文事件”及交涉事宜,委托“參贊大臣威權為幫辦?!盵1]661作為丹麥的全權代表,威妥瑪在條約的談判簽署中,伙同署理稅務司赫德起了極其重要的協(xié)助作用。
談判伊始,威妥瑪和法國哥士耆就聲稱丹使是他們使館的賓客,前者要求情形同往年大西洋(即葡萄牙)來京議約同,后者要求一切由他出為商議。因而,奕訢也就奏明中丹條約宜專照大西洋商辦。[1]741但很快發(fā)現拉斯勒福照會及所擬條款等底本不是以大西洋成案為基礎,而是以英國條約為藍本,并增添了一些新款目。奕?即刻明白威妥瑪代為謀主,這樣做是以便將來各國援照,能一體均沾。識破了威妥瑪的陰謀后,當既駁令威妥瑪進行修改,“照改與大西洋一律”。經過兩日反復磋磨,才將其所擬條款參酌大西洋等國條約進行刪減修改。奕訢對修改后的條約比較滿意,認為與英國原定條約款目相比,有減無增。通商章程及稅則與各國舊本基本相同。[1]7277月5日,威妥瑪帶著中丹條約來到總理衙門商議,似乎對一切有爭議的問題都已談妥。[3]3697月6日,威妥瑪到總理衙門和恒祺一起把中丹條約草案瀏覽一遍。一切已經安排就緒。[3]370
除了威妥瑪對丹使鼎力相助外,才在中國初露鋒芒的赫德為此也出力不少。赫德在李泰國離職期間代行總稅務司職權,1962年春即成為中國海關事務的決策人。1962年7月1日,他專赴北京商議中國海關事宜,準備了大量的海關統(tǒng)計資料,他所擬各節(jié)恰好解了清政府鎮(zhèn)壓太平軍急需籌晌之圍,向奕訢提出的諸多設想與建議也贏得了后者的賞識和信任。此后,總理衙門官員文祥和恒祺等人經常就外交事務征詢赫德的意見,赫德便有了參與中丹條約談判的機會。從1863年6月到7月上旬,赫德幾乎逐日與總理衙門大臣會晤,參與中丹《天津條約》的談判簽訂事宜。他多次和總理衙門官員商量草稿的條款,和談判代表威妥瑪、拉斯福勒等人討論爭議條款。此處不妨引征赫德日記中的相關內容數條,以見一斑。
1863年6月8日,赫德函告威妥瑪就丹麥條約的某些條款提出了意見。[3]3376月10日,赫德拜訪恒祺時得知,威妥瑪“給他留下了丹麥條約的草稿,其中有一個條款使他驚愕。這個條款的大意是公使可以駐扎在‘任何地方’。”[3]3406月16日晚上,赫德同拉斯勒福會晤,后者談起了丹麥條約,說恒祺推遲了會見,并反對不得設商務領事的條款;還說中國人應當發(fā)給許可證書,然后從根本上解決此事,而不要實行令人反感的差別對待。拉斯勒福還說,比利時公使不肯批準去年所定的條約。赫德心里“不愿意對這位公使閣下說他是來尋求締約的,他無權堅持某些條件。”[3]3506月17日,赫德仔細閱讀了丹麥條約的英文本。次日赫德到威妥瑪家與拉斯勒福會晤,拉斯勒福要求赫德同他一起仔細閱讀丹麥條約,并指出赫德認為可能會遭到反對的所有地方,赫德一一照辦了。[3]3516月30日,恒祺、文祥及薛煥和赫德一起把中丹條約的中文本讀了一遍,恒祺、文祥及薛煥似乎不贊成把有關沿海貿易和豆餅的各種條款納入條約的主體。[3]3657月3日,赫德在總理衙門與恒祺把中丹條約看了一遍,并做了一些改正,以便使問題易于解決。[3]367
談判中,丹麥希望獲得船只進入長江流域的權利,雙方意見并不完全一致,赫德不斷在談判雙方間周旋,為其“獻計獻策”。7月9日,赫德在總理衙門提請大家注意,“如果在中丹條約未經批準換文之前就允許丹麥船只進入揚子江,那么葡萄牙在法國支持下,也將提出同樣的要求。這樣揚子江將充斥洋船,其害無窮?!盵3]371由于恒祺是在未和任何人商量下就作出允許丹麥船只進入揚子江的承諾的,所以此時他想收回承諾。赫德建議恒祺給威妥瑪寫封便函,并答應恒祺去找威妥瑪把這事談一談。[3]371赫德去找威妥瑪談論此事時,威妥瑪提出中國人不應該對丹麥人食言,而應冠冕堂皇地主動通知葡萄牙人,如果他們能夠同意某些為了抑制不良行為而作的安排,他們就可以享受同樣的特權等等。[3]372赫德也向拉斯勒福獻計,為了保住他已取得的果實,他應該把進入長江的特權限制在某些艦船、汽船和帆桅固定的船只之列。拉斯勒福先是主張限制在100噸以上的船只。但是赫德說有些三桅帆船比這還大得多,拉斯勒福于是妥協(xié)。[3]371赫德贊賞拉斯福勒就旗幟問題提出的意見——就是所有在中國發(fā)放的航行證書必須取得中方的確認。[3]3727月10日,赫德帶著就揚子江問題致拉斯福勒上校函的草稿到總理衙門去見恒祺。商定準許丹麥兵艦、輪船進入揚子江,但下列船只不得進入:1、中國式三桅帆船;2.改裝得似輪船的三桅帆船;3.中國式船;4.寧波式船;5.單桅小船。并說,如果發(fā)生未預見到的問題,中國保留隨時收回這種特權的權利。[3]372
赫德幫助談妥好條約后,還一直在關注條約的簽字進展情況。7月13日即條約簽字的當天,赫德再把天津條約的中英文對照校對了一遍,認為“其中有許多小出入,但沒有非常重大的差別?!毕挛纾盏略诳偫硌瞄T與薛煥把條約英文本通讀了一遍,對中文本進行了改正。[3]3741863年7月13日,恒祺、崇厚與拉斯勒福在天津簽訂條約,條約共五十五款,同時簽訂《通商章程》九款,史稱中丹《天津條約》。1864年7月29日,條約在上海交換批準。
通過這個條約,丹麥取得領事裁判權、片面最惠國待遇等幾乎囊括各國在華之特權。不僅如此,丹麥還開辟了諸多新的利權。
第一,進一步為外國人在“各口并各地方”“租地蓋屋”之特權提供法律依據。雖然前此中英天津條約中規(guī)定英國民人得在“各口并各地方”“租地蓋屋”,被侵略者用來作為擴大口岸范圍的條約根據,但在隨后的中國和法國、荷蘭、西班牙、比利時等國簽訂的同類條約中,均無“并各地方”字樣,唯獨在中丹天津條約的英文本中憑空加了“或其他地方”的字句。[4]199對此,汪敬虞認為“這顯然是赫德有意按下的釘子,目的無非是為了將來攫取這個非法特權制造更多的條約根據?!盵5]
第二,為非法取得豆石、豆餅的轉運貿易權獲取了法律依據。在沿海轉運貿易中,此前的中英、中美和中法的天津條約、通商章程中都有豆石、豆餅不準外國商船裝載出口的明確規(guī)定。英國雖然在1862年初通過脅迫手段,從清政府手中非法取得豆石、豆餅的轉運貿易權,但無條約予以確認。而丹麥條約除附有1858年各條約里所載的通商章程外,還在海關稅則里略去了禁止從牛莊和登州(芝罘)輸出豆類和豆餅的這一條款,首次將豆石、豆餅的轉運貿易特權載入條約之中。從此,這一非法特權獲得了條約依據,并“立刻被一切國家的商人和船只所援用”,[6]128從而給清政府帶來了極大的禍害,也使此后的清政府后悔莫及。1865年5月24日,李鴻章同赫德談到“沙船”問題,要他想辦法嚴禁外國船只從牛莊運載大豆,但赫德說,“使用外國船只的是中國人,而不是外國人——阻止使用這些船只(現在面對丹麥條約,不可能做到這一點)將會回到使用沙船?!薄爸懒耸褂脴屌?,怎么會回到使用弓箭”呢?”[7]1869年,清政府表示從這些口岸直接輸出到外洋的那些豆類和豆餅的禁令仍然有效,但是經過各國抗議后,中國政府只得收回自己的立場。[6]128
第三,加入了關于復進口半稅及其存票期限等以往各國條約所無的內容。1863年6月8日,赫德在總理衙門建議“復出口商品把期限〔由原定三個月〕延長到一年”;[3]335英美人同意廢除免重征執(zhí)照,并代以退稅;把對復出口實行退稅定為規(guī)章。[3]336赫德的這些建議在條約中都作出了明確的規(guī)定,例如,該約第四十四款對復進口半稅問題做了規(guī)定:“丹國商民沿海議定通商各口載運土貨,約準出口先納正稅,復進他口再納半稅?!焙盏陆ㄗh的存票以1年為期,也在條款中作了規(guī)定?!盵4]197-207這樣,外商不但獲得復進口半稅的特權,而且獲得存票由3個月至1年的特權了。無怪乎陳詩啟認為“這是由于英國公使館參贊威妥瑪和總稅務司赫德在明暗之中的助力”。[8]231
此外,丹麥還攫取了兩項新特權,一是過境稅辦法:對洋貨或土貨改運沿??诎痘騽e國者訂立退稅制度;二是宣布中國沿海貿易對外開放。[4]201-203這些是已往條約所沒有的新規(guī)定,從而給予了一切外國船參加沿海商業(yè)的權力。
根據所謂的最惠國待遇條款,中丹天津條約的簽訂使得丹麥幾乎可以享有已往條約的所有特權。同樣,丹麥條約攫取到的新利權,其他列強也得以利益均沾。這樣列強的協(xié)同侵略進一步加深了中國的半殖民地化。單就稅收來看,清政府不能從外商征得應征的稅,只得或者放任地方政府對華商苛征,以致華、洋商人在關稅待遇上處于極不平等的地位。[8]231這樣,處于艱難窘迫中的華商,非依庇外商就難以生存,無怪乎近代中國民族資本主義的發(fā)展只能匍匐龜行。
通過以上梳理可以看出,丹麥這樣的小國之所以能夠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同大清帝國訂立如愿以償的條約,且有不少新的收獲,這除了英美法等國的合作協(xié)同侵略外,也是赫德的幫助和清政府的顢頇愚昧所致。
從拉斯勒福未請自來,貿然赴京被阻城外,到“力勸”總理衙門許其進城、允準同其照大西洋成案簽約,再到迫使總理衙門轉而同意依照英國條約藍本改訂和加進諸多新的權益,這一切都是在丹麥的委托代表威妥瑪和卜魯士鞍前馬后威逼利誘式的折沖斡旋下得以解決的。署理總稅務司赫德則一直在幕后對總理衙門進行鼓動、說合。赫德利用奕訢的信任和倚賴這個得天獨厚的條件,自始至終參與了條約的磋商、條款細節(jié)的規(guī)定、中英文的翻譯及校稿等事宜,正是赫德“利用他和總理衙門的隸屬關系,協(xié)助丹麥取得中國的條約特權?!盵3]1這一點還可以從赫德日記記載的“拉斯勒福多次對他的幫助表示感謝”得到充分印證,例如,1963年7月8日,赫德還沒起床,普魯斯爵士和拉斯勒福就來看他,后者特意進到赫德的臥房,對赫德幫助使他的條約得以通過表示謝意。[3]3707月10日,赫德再次記下拉斯勒福致專函“對我在中丹條約問題上給予的支援表示感謝?!盵47]
此外,缺乏近代外交意識的清政府未能據理力爭,不自覺地滑入了丹麥和英美的圈套。奕訢等負責交涉的總理衙門大臣對拉斯勒福越過天津三口通商大臣,擅自赴京談判,表示了強烈譴責,并勒令他嚴格按照清廷規(guī)定的程序,退回天津,先過三口通商大臣一關。因為在奕訢看來,這是關乎清廷臉面尊嚴的大事,絕不能含糊,所以采取了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強硬姿態(tài)。狡猾的威妥瑪等人很快讓拉斯勒福在此等枝節(jié)問題上滿足了清廷要求。但是在是否應該同丹麥這個小國簽約以及條約條款談判等關鍵問題上,中方卻沒能始終堅持原則,據理力爭,而是輕易應允依照大西洋國成案同丹麥簽約,不管是從三口通商大臣崇厚的奏折還是奕訢的多次奏折來看,均找不到反對甚或堅決反對簽約的主張。奕訢同意訂約的理由之一是:“況丹使此來,既有威妥瑪主謀,若堅執(zhí)不允,亦必多方嘵瀆。”[3]372似乎與丹麥訂約還可少卻諸多麻煩,因而輕諾簽約。而在簽約談判中,中方懵懂大意,讓丹麥輕而易舉取得了各國在華所有利權。不僅如此,奕訢、恒祺等負責交涉大員未能固守約外權益,輕易讓出了不少新的權益,對此卻不自知。例如,1863年6月30日,恒祺、文祥及薛煥和赫德在總理衙門一起把中丹條約的中文本讀了一遍。他們看了威妥瑪那裝腔作勢的文件,竟然哈哈大笑。連赫德都覺得奇怪,不知道他們究竟笑得對不對。[3]364他們似乎不贊成把有關沿海貿易和豆餅的各種條款納入條約的主體。[3]365可是又不嚴詞拒絕。尤其遭外人不解的是,“中國人把條款的安排交由他(赫德,引者按)辦理。”[6]118正是由于近代外交觀念淡薄及交涉技巧的缺失,清廷外交大臣根本就沒弄清面子和主權孰輕孰重,所以在交涉中爭之不當爭,棄之不該棄。
總之,中丹天津條約的簽訂和它所導致的中國主權利益的進一步喪失,發(fā)人深省,這個教訓值得后人汲取和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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