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晉宏
母親在風中從狐子峁走過
豌豆花飄著 ?點點白色
仿若母親的雙手為這片土地
推醒熟睡的愛神
揚起手看太陽的母親
你的心比春天的節(jié)令先到達泥土中
聽驢蹄踩碎季節(jié)方式
比任何節(jié)奏都扣人心弦
用某種形式走完青春,又用某種形式
把一生交付給黃土高原與父親
皸裂的手掌總能把土地之上的不幸
打造得完美無缺
在父親的責怪與苛刻中,母親總是默默
無語
或者提起衣襟抹淚
我總是可憐母親為什么要生活在這片土地
任生活把自己熬成佝僂的老人
沒有享受幸福的母親
常常在黎明前早早把炊煙和家務整理得
行行道道
等待一天消磨掉自己的余光
用黃昏洗凈內(nèi)心的悲傷
永恒的土地
泉子溝仿佛一個古老的胞衣
裝滿古老的村莊,裝滿石頭、泥土與靈魂
生長的玉米、土豆、谷子用盡四季的力量
長出五彩斑斕的肉體
在苦難與歲月里刨出生命的青藤
讓更多擁擠的母親在貧富里攀爬
折滿田野的玉米稈在風中佇立著
那是泉子溝最凄美的秋天
滿梁的野草與莊稼衰老干枯
幾頭牛、幾匹驢、一群羊
在土地上守望著最后的晚餐
汾河仿佛土地延伸出的臍帶
供養(yǎng)著汾川之上的萬民
一點星光撩撥的火焰
從幾個老農(nóng)的頭頂慢慢沉淪
那時母親已經(jīng)老去
她的兒女也漸漸老去
那是2009年的秋天
我想起第二年頭的母親
正在翻動著寂寞遼闊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