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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夜現(xiàn)代女性詩探索:女性抒情短詩的新緯度

2015-02-13 22:52周建軍
宜賓學院學報 2015年5期

周建軍

(貴州民族大學文學院,貴州貴陽55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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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夜現(xiàn)代女性詩探索:女性抒情短詩的新緯度

周建軍

(貴州民族大學文學院,貴州貴陽550025)

摘要:滿族女詩人娜夜,以日常瑣屑體驗入詩,營構(gòu)了一種篇幅短小、精致豐滿、細膩溫婉、含蓄直接的詩歌境界。在長達20多年的詩歌創(chuàng)作中,她不斷探索女性抒情短詩的表達方式與詩意技巧。其詩在隱藏與直達中,以清澈純凈的語言,跳脫克制的感情;在空靈與簡潔的抒情中,展示現(xiàn)代女性短詩的智慧與厚重,悲憫與蒼茫。

關鍵詞:娜夜;現(xiàn)代女性;抒情短詩

娜夜,1964年生于祖籍地遼寧興城,隸滿族鑲黃旗,在西北長大。1985年底開始真正意義的詩歌創(chuàng)作,1986年結(jié)識詩人老鄉(xiāng),深受其影響,并通過老鄉(xiāng)認識詩人陽飏、人鄰,在《星星》詩刊發(fā)表處女作《會講故事的朋友》,1989年,《飛天》發(fā)表其組詩《遠夢》,獲甘肅省“飛天文學獎”,1991年與詩人陽飏、人鄰、古馬等人在蘭州創(chuàng)辦《敦煌詩報》,1996年11月,參加詩刊社第十四屆“青春詩會”,后入南京大學作家班和魯迅文學院中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進修,2005年,《娜夜詩選》獲第三屆魯迅文學獎,2006年獲“新世紀十佳青年女詩人”稱號,2007年,獲《人民文學》詩歌獎,2011年,獲“中國當代杰出民族詩人詩歌獎”。系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曾在蘭州一家報社工作,現(xiàn)移居西安。在二十多年詩歌創(chuàng)作中,她以智性、沉穩(wěn)、持守的女性抒情詩短詩見長,先后在《飛天》《綠風》《詩刊》《詩歌月刊》《大家》《民族文學》《廣西文學》《江南》等刊發(fā)表大量詩作,出版詩集《回味愛情》(1991年,北方文藝出版社)《冰唇》(1995年,百花文藝出版社)《娜夜詩選》(2003年,甘肅文藝出版社)《娜夜的詩》(2009年,敦煌文藝出版社)等。

不同于一般西部作家對地域題材的倚重和風物描寫的依賴,也有別于民族詩人對民族風物的禮贊、族屬的認同及習俗的浸炙,其詩民族性相對淡薄,地域描寫稀疏,純屬現(xiàn)代女性抒情詩,“在創(chuàng)作中,她崇尚體驗,追求真實的愛情,但不放縱感情”[1],開辟了一條以女性意識為主,兼顧智性、抒情、妙悟、哲思、雋永的短詩境界,其詩追求日常生活詩意美發(fā)掘,探索出人意表的抒情表達方式。

一《回味愛情》與《冰唇》:娜夜詩作型式與抒情風格的確立

1991年10月,北方文藝出版社出版娜夜第一部詩集《回味愛情——娜夜愛情詩99首》,內(nèi)收1985年12月至1991年6月間詩作99首,包括最早的《鹿》和近作《猛然感悟》,多數(shù)為其追尋愛情體驗和生活寫照近作。整部詩集,以抒情主人公日?,嵭脊ぷ?、生活、愛情為題材,通過細膩情緒抒發(fā)及體驗,對人生、命運、情感細致玩味、體察和追問,具備其后詩歌創(chuàng)作常見因子、質(zhì)素,如感性與知性,精致與留白,白描與省略,簡約直接的力度與含蓄深邃的雋永,體現(xiàn)出80年代中后期女性詩常見的一些特點:敏感的愛情渴慕、初遇時的驚喜、離去時的黯然,既嬌羞、縈懷,又無奈、自憐,不乏精致的景物描繪與情感抒發(fā),如《三峽情》寫美麗的邂逅所激蕩起的漣漪和綺夢;《必須出門》將大齡女無奈的待嫁與母親殷殷的目光道出;《遠夢》在其早期詩作中算長詩,由10部分組成,構(gòu)成一組情節(jié)單元與抒情空間,1989年發(fā)表于《飛天》后,獲甘肅省“飛天文學優(yōu)秀獎”,詩中吟道,“我怎么能夠忘記/我以整個青春體驗過的震顫/以及月光的壓力/門前的紅玫瑰 搖曳著/紅彤彤的芬芳/紅彤彤的蕩漾/我抱緊雙臂/將頭顱低垂貼近心的姿態(tài)/是多么的可憐可愛”(5),將伊人臨近愛情時的顫栗與不安情態(tài)活脫出,再如“我說過:我就是那個/創(chuàng)造了你就得不到你的女人/創(chuàng)造你。在我獨特的思維深處/你終于誕生。光芒照耀/完美無缺//在這個歡天喜地的日子里/我卻不敢相信地捂起雙眼/你便順著我的指縫/悄然溜走”(10),這些詩句已具備其詩注重的表達方式與情感力度、婉曲、迂回的特點。這種抒情方式在西部女詩人中非常扎眼,不同于民間女子的直接與灑脫,其詩作一開始就具備城市女子抒情的試探性、暗示性、隱喻性。盡管身居西部,又不同于一般西部詩人,其詩中西部風物、意象是稀少的,除《古陽關印象》外,幾難覓影蹤,其詩是女性的、生活的、日常的,是書齋茶水泡出的。此時的娜夜,在創(chuàng)作中多從日常情節(jié)中捕捉靈感,展現(xiàn)一種深摯的傾訴方式和久長的靈感獲取方式,從日常入手、生活入詩,正如詩人檔案所說:“傾聽內(nèi)心,面對生活”①,其詩也作如是觀。

1995年10月,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出版娜夜第二部詩集《冰唇》,收詩145首,與《回味愛情》同題舊作約40首,另收新作百余首。據(jù)詩作標注時間可分兩段:1986年1月至1991年6月為第一階段,有56首詩作,與《回味愛情》同題篇名舊作約40首,新收10多首;1991年9月至1995年10月為第二階段,收新作約90首。在詩集編排中,詩人有意“迷蹤”,不按時間排,也不按主題類別綰結(jié),給讀者、研究者制造了一定的閱讀障礙,有“刪略”(《回味愛情》一詩題)的感覺,若套用其詩作標題歸納,可視為“多思季節(jié)”“深藏的語言”與“帶色的思維”?!侗健放c《回味愛情》呈交叉、承續(xù)關系,近40首詩作在《回味愛情》集中已出現(xiàn),如《感覺》《小螞蟻》《寫詩的女孩》(《回味愛情》集中為《寫詩的少女》)《多思季節(jié)》《會講故事的朋友》《捉迷藏》《夜的憂慮》《召喚》《我從未撫摸過你》《遠夢》《對不起母親》《這樣的雨天》《無法戒掉什么》《一位少女的悼辭》《回味愛情》《枯木的唯一之花》《必須出門》《今年春天》《我還能說些什么》《帶色的思維》《告丫丫》《樓上琴聲》《猛然感悟》等。這些詩作除《感覺》《寫詩的女孩》兩詩稍異外,其余均相同?!陡杏X》一詩在《回味愛情》中寫作時間為1986年12月2日,在《冰唇》集中時間提至1986年1月,詩尾建行稍異,在《冰唇》為:“誰的夢/向我偷偷游來/穿過鳳尾草掩映的幽徑/在似浪的云中/將一朵含苞的紅蓮/輕輕啟開/記得那雪青的翅膀/每一次的扇動/記得那花瓣上的露珠/每一滴的滴落/夢 在窗內(nèi)退色//搖醒我的晨光只管搖醒”;《回味愛情》集中《感覺》一詩結(jié)尾為:“搖醒我的晨光/只管搖醒//”;《回味愛情》集中《寫詩的少女》在《冰唇》集中標題為《寫詩的女孩》,流露出斟酌改動痕跡,“似一首深藍色的階梯詩/怕你站到最后一行/回過頭的推敲/所以我總想把它寫得/長一點 陡一點/讓你的心跳動得再劇烈一點/眼神再專注一點/那么 你會改變主意/乘坐電梯——/翻閱一針見血的形象嗎?/我有些擔心/并不是詩的太長太短 憂慮/稚嫩的筆下/冗長了畫龍點睛的/尾聲”。

這一階段(1986.1-1991.6)新作詩10多首,如《共傘》《一曲煙徑》《誤入》《隔墻有耳》《最新鮮的植物》《陽光嘩嘩》《黑暗》《我的愛該押什么韻》《為愛而老去》《所謂情人》《我突然害怕撞響他們的吶喊》《在這秋天的邊上》《獨一無二的早晨》等,以“躲閃”形式散見詩集,構(gòu)成其詩幽深、玄奧、諧趣、重生活感的特點。詩總體上可分三類:

(一)情感體驗與日常生活敘述,充滿愛的濃情與諧趣。詩如《共傘》《誤入》《隔墻有耳》《最新鮮的植物》《我的愛該押什么韻》《所謂情人》《在這秋天的邊上》,等等?!豆矀恪芬辉娙∵h譬,以神奇想象夸張“閃電”與“小路”在彎曲性上的相似,由“你也不來/與我共傘”到“你卻不來/與我共傘”,抒寫女主人公浪漫、綺麗的遐思,從渴慕到幽怨的心態(tài)?!墩`入》《方式》《最新鮮的植物》《我的愛該押什么韻》等留下詩人情感脈絡,或述誤入歧途的傾慕與欲罷不能,“你見多識廣/我必須拐彎抹角走進你/而我早已體無完膚/眼睛 這永不結(jié)痂的傷口/向你疼著”(《誤入》);或記交往時的沉醉,“我們結(jié)交的方式其實很簡單/說說話/做做伴/相愛的時候/互相暖暖彼此的夢/說說連自己都沒想過的話”(《方式》);再或直陳愛的甜蜜與陶醉,“你的胡子越發(fā)扎人了/我當然知道/這是為什么//原來自己走不出的/就是這春風吹又生的意境”(《我的愛該押什么韻》)。進而寫日?,嵤屡c婚后角色轉(zhuǎn)換,《收割之后》一詩表面寫農(nóng)人收割,實喻女主人公婚后生活的甜美與辛苦,“像農(nóng)人在莊稼里除草的心情/我揮舞著抹布/認真對待周圍的每一個死角/我希望達到的效果/是在陽光下看去/沒有一點污濁的痕跡/所有的果實/都透露出本質(zhì)的光澤和香味”。娜夜有的詩是幽默、智性、諧趣的,如《告丫丫》一詩,如此寫道:“丫丫/誰教你的/把瓜皮整個套在頭上/只露出眼睛/渾身掛滿了瓜秧/好孩子/男娃娃愛干的/你別干//丫丫/你可要小心呀/媽媽就是這樣爬進瓜地/裝成成熟的瓜/被人摘去的”。詩純以口語寫成,從日常情節(jié)入手,妙趣橫生將人生體驗嵌入,微妙傳達生活況味,由瓜皮聯(lián)想到瓜秧,由瓜秧想到瓜果,再由瓜熟蒂落、摘瓜、破瓜等風俗演進,潛意識快速閃現(xiàn),在電光火石瞬間,達到民俗與世相、人生與日常的詩意洽契。詩是胡適開創(chuàng)的白話口語詩的繼承與發(fā)展,不同于胡適等白話詩派的有白話無詩意,也不似90年代后女性“口水詩”的寡淡、無聊,詩純以場景出之,但由于眾所周知的隱喻作用,詩作較好地表達了場景內(nèi)外互文與譬喻,抵達了言近旨遠妙趣橫生的詩藝效果,這種效果是場景的、情節(jié)的,也是詩意的。

(二)對歷史事件與現(xiàn)實黑暗的婉曲影射與批評。不同于女詩人對歷史與現(xiàn)實的躲閃與回避,娜夜少數(shù)詩作對剛發(fā)生的史事與現(xiàn)實黑暗進行了婉曲的批評,這些吉光片羽詩句,宛如暗夜中的閃電,劃破夜空,曳出驚艷光芒,《黑暗》《鬼節(jié)》《我害怕突然撞響他們的吶喊》《獨一無二的早晨》等詩,或以玄奧詩句表達深邃哲理,或以佯狂直率表達信念執(zhí)著,或以暴風雪隱喻純潔與死亡、吶喊及驚悚,抒發(fā)對歷史事件的思索,如“一種語言/宣泄完了/就是黑暗//我注視過黑暗了/并與它臉貼臉/劃著伸手不見五指的拳/喝著和平酒//黑暗即將過去/天亮了最終怎樣/太陽會淡泊我們/這多像我們的創(chuàng)造啊/和所有的創(chuàng)造者一樣”(《黑暗》)。詩作以曲折,甚至不知所云的“捉迷藏”形式,隱喻現(xiàn)實“伸手不見五指”,在這種時代語境下,除了喝“和平酒”,就只能以詩躲閃反思;再如《冬酒》:“燒一壺老酒/暖冬天/喝不喝 都是幸福//隨便說些什么都很暖和/談談雪 雪白不了鷹的翅膀/說說魚 魚在冰層下/仍然活得很健康/像那個黑衣人 和頭頂?shù)奶?聊著天 走得很悲壯//揣一壺老酒/闖冬天/醉不醉 都說真話”,詩中“喝不喝 都是幸?!迸c結(jié)尾“醉不醉 都說真話”形成一種封閉圓環(huán)結(jié)構(gòu),既有內(nèi)心感覺,也有信念表達,其“黑衣人”“走得很悲壯”的形象尤為警策,耐人思索;而“這雪下湮埋著不少的生命/以及植物的根/我害怕突然撞響他們的吶喊/驚醒一窩的夢//我想 這場最后的暴風雪/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我害怕突然撞響他們的吶喊》)有對雪(潔白、純潔、消亡意象)下生命根突然死亡的憑吊和夢魘般感覺,做出判斷“這場最后的暴風雪/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這些“刪略”詩作散落各處,構(gòu)成奇崛、峭拔的詩風,對剛發(fā)生史事與現(xiàn)實構(gòu)成婉曲影射與批評。

(三)簡約山水描摹與人物素描映襯,激發(fā)自然與人的情感呼應關聯(lián)。娜夜早期詩作還存在一些簡約與深摯并存詩作,如《一曲煙徑》《陽光嘩嘩》《在這秋天的邊上》?!兑磺鸁煆健匪茖懬槿擞臅?,又似寫風景畫后人物心緒,“人影遠小/腳步凝重/悠悠踏響一曲煙徑/藍煙/紫霧/油脂般的乳光/潺潺流去/無風//小巷盡頭/一輪黃昏的美日/等待久違的腳步/驚跳如心”;《陽光嘩嘩》以神奇想象、夸張,將陽光比作“太陽雨”,賦予超常神思與樂感,“太陽雨/太陽雨/雨滴石穿/一種聲音石破天驚/瀑布從巖縫跌落/陽光嘩嘩”;《在秋天的邊上》,反復詠嘆“想我 卻不是你的情人”,抒情者與抒情對象充滿彈性,到底是你想我,還是我自己思忖“在這秋天的邊上/小草青青/我青青 想我/卻不是你的情人/我必須坐在你的夢之外/一個人/一個黃昏/一杯茶/想我 卻不是你的情人”,在落寞與無奈中,以景結(jié)情,平添孤獨幽怨之美。

第二階段(1991.9-1995.10)詩作約90首,多數(shù)“以情緯文”,如“草蛇灰線”留下詩人日常生活脈絡與軌跡。這種詩主要有《英雄樂章》《幸福的時候》《天機》《棉衣外的暖風》《臥室與徒步之間》《各自有岸》等,是詩人日常經(jīng)驗情感肌膚的自然漣漪,表現(xiàn)了現(xiàn)代女性情感的豐富復雜性,或抒萍水相逢的艷遇與好感(《各自有岸》),或敘床第間女人的情感方式(《臥室與徒步之間》),或發(fā)春日之感傷(《棉衣外的暖風》),或憶夢魘中的恩怨(《天機》),或狀豪飲時的佯狂與恣肆(《幸福的時候》),林林總總,不獨構(gòu)成其日常詩的異彩,也構(gòu)成其詩的細膩與熱烈。這些詩分散排列,梳理其情感脈絡非常費勁,要完整分析其情感空間異常困難。但“以情緯文”,順其自然,巧構(gòu)卯榫,勾連不刻意。

二詩風轉(zhuǎn)折:簡約與直接,含蓄與留白間的跳躍之美

娜夜早期詩以短詩為主,堅持抒情化方向,但如何深化短詩藝術魅力,是件棘手之事。她除了陸續(xù)在《星星》《飛天》《詩刊》《綠風》發(fā)表詩作,也借機深造,觀摩學習,贏得在詩歌界交往發(fā)表良機。1995年,她出版詩集《冰唇》,1997年,參加詩刊社組織的“十四屆青春詩會”,到南京大學作家班學習,后進魯迅文學院深造,增長了才識,對詩歌藝術的理解和感悟也日漸得法,于樸素、自然、純凈外,另增簡約一格,但簡約不是簡單,更不是簡陋,是以題材豐富性彌補短詩之纖巧,改以獨特構(gòu)思,簡約凝練詩行組接,增加短詩的厚重感,獲得書齋型讀者的喜愛。

這種藝術自覺與探索,主要體現(xiàn)在其第三部詩集《娜夜詩集》和零星發(fā)表的詩作中。

2003年,甘肅文化出版社出版《娜夜詩集》,匯集詩人140余首詩作,其中,舊題詩作僅10首,如《會講故事的朋友》《丫丫》《好馬》《開累的花》《漂亮的女人晴朗的天》《往好處想》《我用口紅吻你》《紙里包火》等,其余均為1995年后的詩作,體現(xiàn)新的詩歌寫作趣味與風尚。魯迅文學獎評語評《娜夜詩選》說:“這些詩有著濃郁的個性生命體驗,并由此折射相互開闊的生存現(xiàn)實。詩人以女性的細膩感受,寫出了日常生活中本真的人性、情感的欣悅和糾葛,吟述了生命和生存的摯愛。在詩歌語言上,娜夜采用了異質(zhì)融會的方式。她的一些詩,在輕逸中含有內(nèi)在的沉實。既有口語的自然腴潤,也不乏精敏的深層意象或隱喻。詩人將不同的語型和諧地融為一體以保持詩歌語境恰當?shù)膹埩?,體現(xiàn)了她較高的綜合創(chuàng)造力”②。其中,《起風了》,是首最能體現(xiàn)簡約、柔美、空曠、淡遠詩美的詩作,“起風了 我愛你 蘆葦/野茫茫的一片/順著風//在這遙遠的地方 不需要/思想/只需要蘆葦/順著風//野茫茫的一片/像我們的愛 沒有內(nèi)容”。沈奇評論此詩時,以簡、淡、空三字來評其詩境之美,“此詩之妙,可用簡、淡、空三個字概括。簡:用筆簡括,著墨簡凈,形式簡約,題旨簡明,簡到極致,卻生豐富;淡:淡淡的語詞,淡淡的意緒,淡淡的一縷清愁,淡淡的一聲嘆詠,淡影疏霧,細雨微風,不著張揚,卻得至味;空:語境空疏,意蘊空漠,以空計實,大音希聲,留白之外,有煙云生,有風情在,有精神浸漫而言外之意彌散矣!”[2]作者有意輕描淡寫,形成以簡求豐,至味則淡,言近旨遠的藝趣。陳仲義在《百年新詩百種解讀》一書中,通過文本細讀指出,“起風了”,是自然界的,又是內(nèi)心的,“野茫?!薄囟恍?、含而不露,“詩人就這么用起風、蘆葦和野茫茫這三個簡潔的詞組,裝載小詩的重量。九行二十五個字,比七律還少四個字。簡淡、簡約、簡雋,一片清空,乃如‘風行水上繭抽絲’”[3]。她深諳省略、轉(zhuǎn)折與沉默在短詩中的作用和效果。

這種含蓄溫婉,充滿想象空間和多義性的詩句,為其詩作贏得了跳躍性,形成跌宕、錯綜的浮雕感,有效拓展了詩歌的蘊涵。如在《綠風》詩刊2000年第1期中所載她的《在一起》,“從紙上下來/在椅子上坐了很久/太陽剩下半張臉時/我的眼睛確實看見了/你的身體/和我 在一起/可我又是多么容易感到/你在事情之外的 荒涼/我反復撫摸的/只是你一件衣服上/一根多余的線頭//”也體現(xiàn)其詩歌語言的“重入輕出”特點,是一種“雙重結(jié)構(gòu)”:“‘從紙上下來’,可以是剛剛寫完了信,也可以是從‘紙上談兵’退出來。但這并不是詩的深意,深層次的語意則暗示出詩的題旨。愛情只是‘紙’糊的。她還特別用了一句‘你在事情之外的 荒涼’,一種不屑的鄙棄的語調(diào)淡出,已經(jīng)鄙薄到了極點,愛情是沒有指望了,因為那‘愛’徒有一具僵的軀殼”,“這就是‘在一起’:軀殼在一起,靈魂不在一起”,“‘在一起’的只是你我的‘身體’?!彼栽娙艘浴爸皇悄阋患路?一根多余的線頭”形容這種虛設的愛情。這種不言之言,“以不說出來為方法,達到說不出來的境界”[4]。這種“雙重結(jié)構(gòu)”主要體現(xiàn)在入詩語言的驚奇與寓意的深沉,既開辟詩句的抒寫方式,也重視不言之言的留白效果,此外,則惜墨如金,很多論者都指認其詩的潔凈、干凈、沒有毛邊,沒有多余語言瑕疵,如有論者指出, “娜夜對語言的使用,直截了當,即使有暗示的需要,也不刻意求繁”“這正是娜夜的魅力所在,符合她寫作詩歌的一個基礎性思想——將繁復淡化為簡潔,將晦澀消解為明了,以小見大,言簡意賅”[5]。

三豐富性寫作探索:《娜夜詩選》及后期詩歌創(chuàng)作

應該承認,從《回味愛情》《冰唇》到《娜夜詩選》,娜夜詩作范圍盡管多于80年代中后期女性詩表達范圍,但題旨還較狹窄,多從女性瑣屑日常生活和情感體驗中尋詩,偶爾穿插一些宗教背景、哲學思考或現(xiàn)代意識,在都市高樓的飄窗后凝思疑慮,輾轉(zhuǎn)反側(cè),較符合一些知性女性柔靡詩風的閱讀期待。2005年《娜夜詩選》獲獎,為其詩不僅贏得聲譽,更讓她贏來其后詩歌表現(xiàn)的豐富性與寫作自信,一個厚積薄發(fā),創(chuàng)作力與創(chuàng)造性旺盛的娜夜涌現(xiàn)。她大量風格各異,題材日新的詩作刊發(fā)于《詩刊》《星星》《《詩歌月刊》等,帶來詩風與寫作的一些新變化,主要體現(xiàn)在:

(一)旅程、宗教氛圍、民俗風情等西北與西藏等新體驗詩進入其詩表現(xiàn)領域

我們曾說過,這種西部意象,在其早期詩中是稀疏的,只有《古陽關印象》,她似乎并不想借助西部意象,或以歷史文化為表達對象;至《娜夜詩選》時,則陸續(xù)出現(xiàn)《從西藏回來的朋友》《甘南碎片》這樣的詩作?;蛟S是對人精神層面的關注,其詩借友人之口談“靈魂”:“從西藏回來的朋友/都談到了那里的藍天和雪/談到靈魂的事兒/仿佛一卷經(jīng)書就足夠了//大大小小的寺/仿佛一盞酥油燈就足夠了/大紅喇嘛 小紅喇嘛 白白的牙/仿佛一碗圣水就足夠了/牛的神 羊的神 藏紅花的神/鷹的身體替他們飛翔/一句阿嘛呢叭咪哞/就足夠了//”。詩有效避免了談宗教問題可能招致的麻煩,只以“靈魂的事兒”所關聯(lián)的高原意象反復吟詠絕非那么容易“就足夠了”,探究宗教氛圍與海拔氧氣高度等;《甘南碎片》是詩人行旅與自然妙趣的碎片,由連續(xù)性行旅來抒發(fā)異域的發(fā)現(xiàn)之美。

《娜夜詩選》后,詩人開始關注這種詩歌寫作,不刻意回避也不有意寫作這種詩歌,陸續(xù)寫些旅次、宗教氛圍和民俗風情的詩作,如《那不楞寺短歌》《在甘南草原》《大悲咒》《青?!贰段飨耐趿辍罚@些詩類似速寫,但有風俗與時代風貌入詩的味道與痕跡,“街上的藏人少了 集市散了/漢家的格?;樦笙暮拥牧魉哌h了”,“天堂寺以西/她的小卓瑪已經(jīng)上學/牧區(qū)的春風溫暖/教室明亮/鷹 在黑板上飛得很高”(《那不楞寺短歌》),旅游擦亮了她善于發(fā)現(xiàn)的雙眼,在不經(jīng)意的民俗勾勒中,暗示一種新的民生圖;《在甘南草原》寫宗教禁忌,“不要隨手取走瑪呢堆上的石頭/或者用相機對準那個為神像點燈的人”“不要試圖靠近:一條朝圣路上的魚/昏暗中苦修的僧人/和他裸露的半個肩膀”(《在甘南草原》)。這些詩彌補了她作為少數(shù)民族詩人詩作中民族生活與題材的匱乏,在其詩歌版圖中的意義自不待言。娜夜詩作中并不是沒有民族意識,其早期詩作《鹿》《鹿戀》等就有這種心理的暗示,“鹿”是作為其神話原型的集體無意識在詩中的遺存。無論早期,還是中后期,“鹿”這一伴隨滿族人的靈獸,從善良、跳脫、靈性到躲避傷害聰慧的少女,成長為能干的少婦,完成其對世界知性的感悟,一路伴隨其詩歌創(chuàng)作。

(二)日常瑣屑生活的隨意點染與感悟

從《回味愛情》《冰唇》到《娜夜詩選》,娜夜詩作有一特點可說是一以貫之的,即以日常碎屑生活點染入詩,在簡短篇幅里有效傳達詩人對人生的感悟與思索。如《回味愛情》集的《收割之后》《舊居》《樓上琴聲》,《冰唇》集的《英雄樂章》《棉衣外的暖風》,《娜夜詩選》集的《飛雪下的教堂》《沿河散步》《墓園的雪》等,都是詩人從日?,嵭夹∈聦ぴ?,隨意皴染,傳達詩人對人生世態(tài)的感悟。通過三部詩集,詩人從總體勾勒出從少女到少婦的潔癖、追求完美愛情的過程,其筆下抒情女主人公既聰慧又犀利,狡黠又淑嫻,現(xiàn)代又古典。詩人眼光敏銳、洞悉力強,善選裁,知道什么可入詩,什么應舍棄。近年她的一些詩作,似乎有意突破寫作范式與藩籬,將大量看起并不具備詩歌抒寫題材擬諸筆端,隨意性和親和力有所增強,“句式逐漸由陡峭趨向平緩,語氣由跳躍轉(zhuǎn)向娓娓如私語,境界也從品味向更為開闊的感悟展開”[6]。

娜夜以現(xiàn)代女性短詩探索,為滿族文學在新世紀贏得了贊譽,獲取了尊重,但也應看到,其詩進步緩慢,至20世紀90年代中期才逐漸形成特色。她的詩歌既不同于巴音博羅癡守白山黑水,以頌揚努爾哈赤血統(tǒng)的豪邁與陽剛為創(chuàng)作緯度與旨歸;也有別于匡文留以西部女性詩游俠祁連沙漠,熱烈奔走于靈山秀水間,找尋遠古的足跡,在巖畫與砂礫中叩尋歷史的回音壁,從容袒露女性情感世界。其詩以建構(gòu)短小精致篇什為趣,細膩溫婉,含蓄直接,在“隱藏”與直達中,以清澈純凈的語言,跳脫克制的感情,在空靈與簡潔的抒情中,展示現(xiàn)代女性短詩的智慧與厚重,悲憫與蒼茫。

參考文獻:

[1] 王珂.民族性:濃、淡、無多元相存:論20世紀末期少數(shù)民族女詩人現(xiàn)代漢詩的抒情傾向[J].西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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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露〕

注釋:

①見《詩刊》2009年1期下半月刊《詩人檔案》。

②見第三屆魯迅文學獎授獎評語。

Na Ye’s Poems of the Modern Woman: A New Perspective

of Woman Short Lyrics

ZHOU Jianjun

(SchoolofChineseLiterature,GuizhouUniversityforNationalities,Guiyang550025,Guizhou,China)

Abstract:Na Ye, a Manchu woman poet, bases her lyrics on her daily trivial affairs, constructing a short but delicate and rich, implicit but direct lyric mode. In her 20 years’ career of poetry composition, she has been continuously exploring expressional means and techniques of woman short lyrics. In her lyrics, she makes use of limpid and clear words, tripping but restrained feelings to present the wisdom, richness, mercy and boundlessness of modern woman lyrics.

Key words:Na Ye; modern woman; short lyrics

中圖分類號:I206.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5365(2015)05-0047-07

作者簡介:周建軍(1965-),男,重慶石柱人,副教授,博士,主要從事多民族文學比較研究與現(xiàn)代詩學研究。

基金項目:貴州民族大學科研基金資助項目(校科研2014(09)號)

收稿日期:2015-0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