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應寫一篇綜述性的評論,但我對這類大框架文章一向心存畏懼,盡管我發(fā)過幾篇長文。錢鐘書先生有言:“我有興趣的是具體的文藝鑒賞和評判。”雖然與錢先生遠不是一個層次的人,但每讀到這一句,總是感同身受。所以,我也擬將本文寫成一篇短小的讀后記。從印象最深、最具代表性的作品談起,以小見大,在把握思想與審美軌跡的同時,力圖看清桂興華的創(chuàng)作傾向及題材變化。
公正地說,桂興華的詩歌創(chuàng)作成績超過散文詩,他在中國文壇的影響力主要也是來自詩歌和文學評論。他出版的詩集《跨世紀的毛澤東》《鄧小平之歌》《中國豪情》《前進!2010》等10部專著在讀者中引起極大的反響,有的評論說,他是紅色詩人。他出版的每本書,報刊都進行了報道和評論。
話說回來,他的散文詩創(chuàng)作雖然不及詩歌,但也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沒有人會認為這一結(jié)論和評價是“放大解讀”。20世紀80年代散文詩剛剛復蘇的時候,他就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散文詩,出版了散文詩集《長長的街》,后來又陸續(xù)出版了《美人泉》《新年酒吧》《金號角》等,借助這種漫步式的散章來盡情展示生命空間動人的景觀和心靈世界里珍貴的密碼。從這樣的層面去閱讀他新出版的《靚劍》,會在新的時代語境中對桂興華及其精神向度有新的發(fā)現(xiàn)。
翻開《靚劍》,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老虎,潛伏著》,這是一章配圖散文詩。圖上是斑斕的深秋,九寨溝緊緊擁抱著一潭碧水。我并沒有見到老虎的影子,文中卻道出了真意:“屬虎的海,開始威震四方?!睉撜f,這章作品的題材十分容易解讀,但視角卻很獨特:“你多傲,傲得將萬千肆意的火把全部踩在足下;你多柔,柔得將每一朵浪花都換成異常平靜的記憶。一片靚麗的藍,就這么自吟著如此威武的名字,一湖碧水,紋絲不動,始終很靜很靜。老虎,潛伏著。”
切入點是火把和浪花。這個“老虎”很神秘,一直沒有和讀者見面,顛覆了我以前對老虎的認知,卻能將火把全部踩在腳下,把浪花換成異常平靜的記憶。
這就是桂興華,這就是桂興華的作品。他寫的散文詩就是不一樣,把他的作品貼上別人的標簽根本不好使,只要你進入深度閱讀后就會感到我的觀點是正確的。
記得在吉林省梅河口市召開的2014年中國散文詩研究會年會上,他做了主旨發(fā)言,題目是《當前散文詩悠閑多,敏銳少》,此發(fā)言稿已刊登在今年4月號的《校園生活》上。他的發(fā)言很吸引受眾群體的耳鼓和眼球,其中有一句話令大家十分難忘:“抹去名字也知道是誰的作品?!边@種創(chuàng)作方法頻有“汰舊換新”之勢。
我想,任何競技場要戰(zhàn)勝的不是對手,往往戰(zhàn)勝了自己就容易戰(zhàn)勝別人。我們看新聞聯(lián)播和體育節(jié)目,記者在采訪運動員時經(jīng)常聽到這樣一句話。運動員如果在心理上沒有定力就會失去獲獎牌的機會,搞創(chuàng)作也是此理,老是重復別人走過的路,你就難以寫出精品。
我們翻閱一下《靚劍》這本書,大多數(shù)作品都是視角新穎、構(gòu)思獨特,如《楊媽媽,請你睜開眼睛》,題記是“楊子榮的媽媽已在20世紀70年代去世”:
……那幾頁林海雪原,已經(jīng)被我翻爛。西皮流水里的幾場北國風光,已經(jīng)被我唱熱。連看了八場,我還是珍藏起一張張票根。
其實,猩紅的幕布后面,情節(jié)還迷藏著一道道。連你也不知道:你天天看到的那個打虎上山的,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楊宗貴。
楊媽媽,你的兒子從唱遍千家萬戶的京戲里昂然走了出來,回到了生他養(yǎng)他的嵎岬河村,從當年偷偷報名去參軍的調(diào)皮里回到了你的身邊。
……
在大學讀書時,我和另兩位同學曾應邀兩次去海林楊子榮紀念館幫助工作,這個紀念館的文字材料就是出自我手。我們?nèi)サ臅r間是1975-1976年,每年一次。館長關(guān)會元曾三次去嵎岬河村調(diào)查,核實楊子榮親人情況,每次回來他從未提及楊子榮的母親還活著。細想一下,楊子榮的母親是什么時候去世的并不重要,何況在文章的開篇桂興華已做了提示,是70年代去世的,這就足矣!
需要說的是,桂興華在今后的散文詩創(chuàng)作中應注意格式上的書寫方式。散文詩畢竟是披著散文的外衣,言外之意就是每一段的開頭都要空二字,而不是像詩一樣一行一行地排列?!鹅n劍》中的有些散文詩存在這個小問題,此意見當否僅供參考。
(嚴炎,中國散文詩研究會常務(wù)副會長兼秘書長,已出版散文詩集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