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潤博［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北京100024］

《小婦人》的女性形象分析
——以喬為例

⊙李潤博［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北京100024］

19世紀女權(quán)主義運動在美國蓬勃發(fā)展起來，越來越多的美國作家開始關(guān)注新女性形象的建構(gòu)。路易莎·梅·奧爾科特的成名作《小婦人》反映了這一時代潮流。本文通過對二女兒喬的成長經(jīng)歷的分析，闡釋《小婦人》所代表的新女性形象。但是，由于19世紀的美國父權(quán)觀念仍然占據(jù)主導地位，所以在作品創(chuàng)作過程中女作家們又無法擺脫傳統(tǒng)女性形象的桎梏，帶有一定的時代局限性，人物雙重性特征明顯。

《小婦人》女性形象雙重性

《小婦人》（Little Women，1868）是美國作家路易莎·梅·奧爾科特（1832—1888）的成名作。該書以19世紀中葉的美國內(nèi)戰(zhàn)為背景，以馬奇家四姐妹一串串悲喜交織的生活故事為主線，講述她們最終成長為小婦人的歷程。受女權(quán)運動的影響，在綱領(lǐng)性文件《女性獨立宣言》中，“人”這個詞被改為“男女”?！芭灾髁x的興起便與歐美國家婦女解放運動密不可分，它的目的就是為了改變男權(quán)社會中女性在經(jīng)濟、政治、社會生活、文化、教育、意識形態(tài)等領(lǐng)域中的劣勢地位。”①許多女性作家也在這個時期開始了自己的寫作生涯?！缎D人》便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進行創(chuàng)作的。

在作品中，作者高度弘揚了女性在經(jīng)濟、教育和家庭生活中的獨立自主意識，解構(gòu)了男權(quán)中心理論，女性不再是“第二性”的存在，新女性形象的光芒從各個方面得以綻放。同時，因為《小婦人》成書于美國內(nèi)戰(zhàn)剛剛結(jié)束時，新舊觀念交替更迭，在這一時期，婦女文學處于興起階段，美國人在傳統(tǒng)思想和新興觀念之中搖擺不定，若即若離，這也造就了路易莎的寫作風格：一方面，大力提倡女性追求獨立自主的地位；另一方面，又有一定的局限性，屈服于傳統(tǒng)觀念。

一、獨立自主的女性意識

在漫長的父權(quán)社會中，女性毫無地位可言，她們的地位常常取決于與丈夫的關(guān)系，女人被貶低為男人的附庸品。“家庭是父權(quán)文化為女性框定的生活空間，這種文化蠻橫地剝奪了女性參與社會創(chuàng)造、躋身公共空間的權(quán)利，只向她們開放以家庭為代表的私人生活領(lǐng)域，這就使女性在社會政治生活中一直處于失語狀態(tài)?！雹诘?9世紀60年代以來，越來越多的女性開始走出家庭生活的牢籠，在社會上拋頭露面，尋求屬于自己的那半邊天。

受獨立自主女性意識的影響，路易莎在描繪馬奇家二女兒喬的時候便賦予了她不甘示弱、自強不息的女性形象。從某種程度上講，喬偏離了女性特質(zhì)，她不喜歡洋娃娃，更不喜歡具有女性化的一切事物，性格剛烈豪爽，不貪圖便宜，她說“我可不喜歡受人恩賜，我會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就像個奴隸。我寧可自力更生，完全地獨立”③。喬并沒有被動地接受當時男權(quán)社會賦予她的身份地位，而是打破常規(guī)，通過寫作讓自己的靈魂在束縛中得以釋放。

作者筆下喬的理想絕對不是像當時很多女性一樣成為一名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婦，而是勵志成為一名有著獨立人格、有著獨立經(jīng)濟來源的女作家。她堅信自己是具有獨立意識的個體，在具有獨立意識的同時，還要發(fā)憤圖強，實現(xiàn)自身價值。正如馬奇太太說的那樣：她沒有把自己裝在盒子里，而是積極參與到世事中來。

二、自由平等的女性觀念

興起于18世紀的自由女性主義，是女性主義的一個重要分支。自由女性主義代表人物19世紀英國的約翰·穆勒指出：“法律的不平等使得婚姻制度的婚姻關(guān)系猶如主人與奴隸的關(guān)系?；橐銎跫s必須經(jīng)由當事人同意，在平等的條件下訂定共同生活的方式。”④對此，受到自由女性主義思潮的影響，路易莎對愛情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在她看來，新女性在家庭中所扮演的角色不再是唯唯諾諾，遵從“三從四德”“三綱五常”的家庭婦女，而是與丈夫在精神和物質(zhì)上完全平等的個人。

馬奇家四個女兒個個美貌出眾，才華過人，她們完全有可能嫁入豪門，從此依靠夫家過上富足的生活，但馬奇太太的態(tài)度是：“我不希望我的女兒將來缺衣少食，但也不希望她們經(jīng)不住金錢的誘惑”⑤。喬拒絕了“富二代”有錢大亨勞里的追求。或許，喬和勞里沒有有情人終成眷屬讓很多讀者備感惋惜，但是，讀者們應該明白她和勞里并非十分般配，他們一個從商、一個從文，生活偏差巨大。相反，喬和巴爾教授有著共同的價值取向，共同的興趣愛好，對藝術(shù)有共同的追求。巴爾教授更富有平等意識，他尊重喬的思想，并且在寫作上給予她指導和支持。喬和巴爾的婚姻是建立在彼此愛慕、彼此欣賞的基礎(chǔ)上，而非受到金錢的左右。這也與出現(xiàn)在19世紀中葉的女權(quán)主義運動有一致之處?！斑@一時期的女權(quán)主義運動深深地根植于國家的社會政治生活之中，相信女性的價值能夠在社會公共領(lǐng)域得到充分的展現(xiàn)，鼓勵女性進入社會公共領(lǐng)域，要求女性的自由平等權(quán)?！雹抻纱丝梢姡?9世紀初葉，無論是在社會生活中，還是在家庭生活中，平等自由觀念深入人心，廣大女性也為此而奮斗著。

三、德才兼?zhèn)涞呐云焚|(zhì)

19世紀30年代，超驗主義哲學思潮在美國盛行。超驗主義代表人物愛默生批判美國過于追求物質(zhì)生活的社會現(xiàn)狀，他說：“我們的文化很廉價，也很容易理解?！雹哌@一時期的超驗主義將精神生活上升到同物質(zhì)生活同等重要的高度。受美國超驗主義的影響，這一時期的女性主義者大力號召婦女要擁有自己獨立的工作、精神世界和理想追求，并且對自己的思想進行解放。

在《小婦人》中，姐妹四人學識淵博，各有所長。因為四姐妹都崇拜狄更斯，所以她們命名自己的神秘社團為“匹克威客社”，喬是社團的主編，也無疑是最有才干的。無論是在姑媽家還是在勞里家里，喬利用一切可以接觸到書本的機會，努力讀書，刻苦鉆研。在19世紀，女性作家并沒有得到社會的認可，但她筆耕不輟，一次又一次被拒，一次又一次投稿。摒棄過去“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陳舊觀念，作者讓四姐妹都掌握了一項技能，提高了自己的精神境界。

作品的創(chuàng)作年代正值美國南北戰(zhàn)爭剛剛結(jié)束時期，“戰(zhàn)后教育改革者在全國各地建立大批專門為女子開辦的學?！雹唷ｋS著戰(zhàn)后資本主義的大發(fā)展，獲得解放的不僅僅是束縛在艱難勞動中的奴隸，更是束縛在人們心頭的陳舊觀念。路易莎在這一時期所頌揚的小婦人也更加敢于打破常規(guī)，思想逐漸開放，智慧并富有學識，同時反映出作者本身對于婦女在精神、人格和地位上的希望和要求。

四、小說中傳統(tǒng)女性形象的烙印

路易莎在《小婦人》的創(chuàng)作中，真切地表達了自己的感受和訴求。四姐妹走在了當時社會的最前沿，她們是新女性形象的典型代表，但不可否認的是，隨著時代的進步，這種女性形象的局限性也愈發(fā)凸顯。她筆下的小婦人們一方面追求獨立、追求平等、追求知識，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最終做回賢妻良母，回歸家庭。

路易莎的早期作品用巴納特這樣一個男性筆名公開發(fā)表，在書中喬也選擇用匿名的方式發(fā)表自己的通俗小說。她們同樣愛好寫作，同樣不屈服于現(xiàn)實。在家庭中，她們都排行老二，但是，現(xiàn)實生活中路易莎終身未嫁，孑然一身。對此，她并沒有在喬的身上展現(xiàn)出來，迫于輿論的壓力，路易莎遵循了主流觀念，讓喬和巴爾教授結(jié)成連理。由于深受時代背景的影響，受社會轉(zhuǎn)型交替文化的沖擊，保守與激進、懷舊與革新各種理念思潮交織在一起，使我們看到極富時代特性的小婦人：獨立，自由，智慧；也使我們發(fā)現(xiàn)，她們依舊無法擺脫傳統(tǒng)女性的影子，以“家”為本依舊是生活的主旋律，小說的最后，她們都分別回歸到家庭生活中，人物塑造的雙面性顯而易見。

五、結(jié)語

通過對《小婦人》的描寫，路易莎用生動、樸實的語言向世界讀者展現(xiàn)了馬奇家四姐妹由年少稚嫩成長為優(yōu)雅端莊的小婦人的成長畫面。雖然作品當中雙面性特征明顯，但也不能否認《小婦人》對廣大讀者，尤其是對女性讀者的精神洗禮作用。許多女性讀者把作品中的人物視為自己的奮斗目標、模仿對象。在父權(quán)統(tǒng)治美國的19世紀，路易莎獨辟蹊徑、革故鼎新，從文學的角度成功刻畫了超脫于傳統(tǒng)的新時代女性形象，解構(gòu)了自維多利亞時代以來世人對唯唯諾諾、唯命是從女性形象的刻板印象，打破了男性是“第一性”的主體地位，女性開始沖破身上的枷鎖，她們不再是社會上的失語者，不再是家庭中的附庸品。因此，隨著第一次女權(quán)運動的開展，美國女性意識逐漸覺醒，獨立、自由、智慧的新女性形象更加顯得光芒萬丈、熠熠生輝。

1

○[英]弗里克：《女性主義哲學指南》，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

②王喜絨：《20世紀中國女性文學批評》，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年版。

③⑤[美]路易莎·梅·奧爾科特：《小婦人》，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年版。

④Mill,John.The Subjection of Women.New York:Dover Publ ications，1997.

⑥倪志娟：《女性主義研究的歷史回顧和當代發(fā)展》，《江西社會科學》2005年第6期。

⑦Emerson,Ralph Waldo.“Emancipation in the British West Indies”in the Complete Essays and Other Writings of Ralph Waldo Emerson,ed.by Brooks Atkinson.New York: Doubleday，1957.

⑧Cai,Cuiyun.“Exploring Jo’s Character Development in Little Women”,US-China Education Review，2011.

作者：李潤博，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在讀碩士。

編輯：康慧E-mail：kanghuixx@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