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許 江（江南大學 設計學院）

引言

近年來，環(huán)境問題日益嚴峻，作為發(fā)展中國家的中國更是面臨著經濟發(fā)展與環(huán)境保護的雙重壓力。每一天，全世界都有大量的商品變?yōu)閺U品，而傳統(tǒng)的回收方式，如回爐再造，不僅產生大量的二氧化碳，再造出來的材料或產品的質量也無法與原材料相提并論。在此背景下，西方國家開始將目光轉移到“升級再造”（Upcycling）這一綠色設計概念上來，通過“升級再造”，將廢舊物品轉化為更有價值的產品，大力發(fā)展綠色經濟。在國內，對這一概念還略顯生疏，傳統(tǒng)的低效的回收利用觀念仍占主導地位，從“升級再造”的角度重新解讀“循環(huán)再造”這一綠色設計理念，構建“升級再造”理念下的廢品再設計原則，對我國建設可持續(xù)發(fā)展社會大有裨益。

1 升級再造的概念

“升級再造”一詞最早出現在1994年桑頓·凱伊（Thornton Kay）采訪萊納·皮爾（Reiner·Pilz）所撰寫的文章中。在這篇新聞稿件中，萊納·皮爾將現有的循環(huán)再用（Recycling）稱作“降級再造”（Downcycling），并呼吁“升級再造——對廢舊的產品賦予更多的價值，而不是減少”1。以“升級再造”為名的著作出現于1999年，是一本由著名企業(yè)家——“藍色經濟”的首倡者岡特·保利（Gunter Pauli）與奧斯納布呂克社區(qū)學院主任約翰內斯·F·哈特梅耶（Johannes F.Hartkemeyer）合著的德文著作。這一概念隨后在威廉·邁克多諾（William McDonough）與邁克·布朗加特（Michael Braungart）2002年合著的《搖籃到搖籃：重塑我們做事的方式》（Cradle to Cradle: Remaking the Way We Make Things）一書中出現，作者將升級再造作為其設計的核心理念傳達給讀者，受到了學術界的廣泛重視。該書指出升級再造的目標是利用現有材料的基礎上防止?jié)撛谟杏貌牧系睦速M。這減少了創(chuàng)造新產品時對新原料的消耗，減少新原料的使用可以有效的減少能源消耗、空氣污染、水污染、乃至溫室氣體的排放。

2 升級再造的發(fā)展現狀

2.1 設計的維度

近年來，升級再造在國際上已經表現出明顯的增長勢頭。例如，手工藝品交易web2.0 網站Etsy 上標注“Upcycled（升級再造的）”的產品從2010年一月的7,900 個上升到一年后的近30,000個，增長了275%2WANG Jennifer.Upcycling Becomes a Treasure Trove for Green Business Ideas [EB/OL].Entrepreneur Magazine, (2011-3-22).[2013-12-7].http://www.entrepreneur.com/article/219310。2013年四月，這一數字達到了263,685 個，增長了879%3RODENGORG Rebecca.Upcycle trend hits Faribault area [EB/OL].Faribault Daily News, (2013-4-16).[2013-12-7].http://www.southernminn.com/faribault_daily_news/news/article_a8276afa-e288-50f3-8573-203e788f9366.html。在國內，目前還未形成較大規(guī)模的再設計市場，但并不缺乏相關的典型案例。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平面設計專業(yè)畢業(yè)生魏明輝將回收到的燈箱廣告、門店招牌的塑料布制作成各式箱包，三年間賺到了500 萬元，并成立了自己的設計品牌：內存再設計4梧桐雨.潮男魏明輝：年賺百萬的“廢物再造設計師”[J].戀愛婚姻家庭(紀實),2011(11):47-49。盡管魏明輝并未將他的設計作品以升級再造作為宣傳口號，但其利用廢品再設計以及有效利用余料避免二次浪費的做法，正是升級再造的典型表現。

2.2 技術的層面

從技術層面上推進廢品的升級再造，目前正成為一部分化學材料科學家熱衷的科研活動，最為典型的一個案例當屬美國科學家對于雞毛的升級再造。2005年，美國農業(yè)部農業(yè)研究服務實驗室開發(fā)的一項新專利可以將清潔的雞毛粉末加工成紡織纖維布、容器、塑料膜、塑料包和其他由塑料制成的特殊產品，這種技術通過重新排列雞毛中的主要成分角蛋白的分子結構，可以生產成任意長度和寬度的纖維織品、任意形狀的塑料膜5美國發(fā)明用雞毛制作塑料制品[J].食品科學，2005（8）：317.。據悉，這是一種非常結實且輕便的新材料，可生物降解，對環(huán)境無污染。近年來，利用廢雞毛生產生物塑料的研究又有了新的突破，2011年美國化學協會（ACS）全國會議暨展覽會上發(fā)表了內布拉斯加林肯大學農業(yè)科學與自然資源學院的生物材料和生物纖維專家Yiqi Yang 的研究成果：利用雞毛制成熱塑性塑料。這項成果證明了能夠讓基于雞毛的熱塑性塑料在水中也能保持穩(wěn)定性能，同時保留堅固的機械性能6美開發(fā)出廢雞毛生產生物塑料方法[J].化工新型材料，2011(4）:142-143.。這一突破性進展，為“雞毛塑料”增添了新的商用價值，同時也為設計師提供了更大的設計空間。

3 升級再造的價值與意義

升級再造是循環(huán)利用的高級階段，是對廢品或廢舊材料的一種增值型再造，也是綠色設計在“再設計”領域內所追求的目標。中國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fā)展中國家，廢品與垃圾的產出量與日俱增，碳排放總量世界第一，通過對廢品與廢舊材料的升級再造對中國建立資源節(jié)約型與環(huán)境友好型社會大有裨益。升級再造同時也具備潛在的經濟價值，因其再造的對象是廢品或廢舊材料，故其“原材料”成本低廉，而再造的過程又賦予其更高的附加值，使其變廢為寶，只要方法得當，通過升級再造的手法完全可以創(chuàng)造出可觀的經濟效益。

圖1 FREITAG 包材料來源Fig.1 the source FREITAG bag’s materials

4 綠色設計“再生”設計原則的興起

對于工業(yè)設計而言， 綠色設計的核心理念是“3R”原則，即減量（Reducing）、復用（Reusing ）、回收（Recycling ），它不僅要求盡可能地減少能源及物質的消耗，減少有害物質的排放，而且要求產品及其零部件可以方便的分類回收并重新利用或再生循環(huán)。在“3R”原則基礎上，隨著低碳生活理念的不斷深入人心，現今的綠色設計，在“3R”基礎上推出了“4R”理念，將回收部分細化為回收與再生（Regeneration）兩個部分。關于再生這一設計原則，杜瑞澤在其《產品永續(xù)設計》一書中將其歸納為四個方面，即：（1）應用表面處理簡單的回收材料；（2）通過結構設計彌補回收材料材性的不足；（3）利用二次材料的特點進行設計；（4）盡量不添加天然材料1杜瑞澤.產品永續(xù)設計[M].臺北：亞太圖書出版社，2002.。

可以看出，在從“3R”到“4R”的原則變化中，設計理念從盡量的簡化、歸類、精減演變成更精細的再生轉化，同時，延長使用壽命，提高售后服務質量，挖掘同結構的應用潛力，增強結構設計彌補回收材料性能不足，盡量不添加天然材料等原則意味著從設計源頭就已經開始關注生產過程中的能量循環(huán)和消費過程中節(jié)制與延長產品生命周期2王余烈，蘇欣.基于“低碳生活”方式的綠色設計新理念[J].包裝工程，2013（12）：87-90.。不難看出，“4R”原則中的再生原則，透露出升級再造相關設計理念，這為我們探討升級再造理念下的廢品再設計原則提供了必要的理論支持。

5 升級再造理念下廢品再設計的原則

5.1 價值提升原則

升級再造的核心目的是提升廢品的價值，使其變廢為寶，因此，價值提升首當其沖，是廢品再設計的首要設計原則。在這一設計原則下，要求設計人員從功能、材料、造型等多個角度深入挖掘廢品的潛在利用價值，并盡可能的使其價值最大化。

5.2 物盡其用原則

以廢品為原材料的再設計，應盡可能地控制制造過程中廢料的產生，做到物盡其用，避免二次浪費。這就需要設計人員從源頭做起，合理規(guī)劃，對整個設計流程與制造過程有所預判，同時也需具備處理突發(fā)事件的良好應變能力。然而畢竟并非所有的廢品再設計都能做到物盡其用，因此，如何盡可能的減少廢料的產生以及如何合理的處理廢料，需要設計者具備良好的環(huán)保意識。

5.3 耐用環(huán)保原則

盡管再設計的原料來自于廢舊材料，但這并非意味著此類產品的質量低下，恰恰相反，設計人員應該一視同仁，將其放在與常規(guī)新品開發(fā)等同的地位進行設計研發(fā)，保證其設計品質經久耐用，盡量縮短此類產品從商品轉化為廢品的周期。同時，在設計時應該注意以環(huán)境友好型產品為設計導向，避免產品在設計、使用、回收的過程中對環(huán)境產生不利影響。

5.4 成本控制原則

作為利用廢品進行的再設計，如果不能有效的控制成本，便無法將此類產品轉化為商品，從而大大降低升級再造的價值。設計作為先行步驟，設計人員在設計時應該從設計、生產、流通等角度通盤考慮，從設計的源頭開始有效的抑制成本的支出。

5.5 大眾審美原則

符合大眾的審美趣味，是所有以商品化為導向的設計所必須遵循的設計原則，在該設計原則的指引下，需要設計人員具備良好的視覺素養(yǎng)，敏銳的洞察力，熟悉商品售賣目標市場的風土人情，對時尚前沿流行元素較為敏感。應著力避免將設計師個人痕跡帶入到再設計之中，使之成為設計師個人的玩物，而非符合大眾審美需求的商品。

圖2 FREITAG 產品Fig.2 FREITAG products

6 升級再造典型案例的分析

FREITAG 是瑞士蘇黎世一家集設計、生產、銷售為一體的環(huán)保包制造商，由Freitag 兄 弟Markus 和Daniel 于1993年共同創(chuàng)立。其銷售的箱包原材料均來自于廢品，其中以廢舊集裝箱卡車防水布為包的主要材料、廢舊的汽車安全帶用以制作背帶或手提帶、自行車內胎用來制作箱包的附件，見圖1（圖片來自FREITAG 官方網站）。

通過巧妙的設計，將廢品轉化為時尚背包，FREITAG 對于廢品的再設計，可謂很好的詮釋了升級再造理念下的廢品再設計原則。首先，從價值提升角度而言，FREITAG 將看似尋常的廢品設計成時尚產品，詳見圖2（圖片來自FREITAG官方網站），將其從“回爐”的原料轉化為消費型產品，不僅減少了處理廢品帶來的能源消耗，同時也大大提升了其使用價值。

其次，就FREITAG 對廢品原材料的使用情況而言，不僅做到了物盡其用，同時也兼顧了耐用環(huán)保的設計原則。物盡其用主要體現在FREITAG 對于余料的使用上，那些因制作大型挎包而被裁切的邊角余料通常會被設計制作成零錢包、票夾等隨身小配件，或是其他一些大型箱包的配飾。環(huán)保耐用則體現在對原材料的選擇上，集裝箱卡車防水布、自行車內胎、汽車安全帶，都是耐磨抗衰老的材料。

再次，從市場的角度而言，FREITAG不僅有效的控制了成本，同時也滿足了大眾的審美趣味。FREITAG 產品從原材料獲取到成品的制作完成，大致可以概括為五個步驟，如圖3所示（圖片由作者自繪），即原材料的獲取、剪裁、清洗、設計、縫紉（制作），沒有出現多余的環(huán)節(jié)。從審美的角度而言，FREITAG 充分利用集裝箱卡車防水布本身的涂裝大做文章，通過合理的剪裁，將老舊的防雨布煥發(fā)出時尚的光彩。由于防水布之間的涂裝有所區(qū)別，即使遇到一模一樣的防水布，設計師在設計時也會有意識的避免紋樣的重復，因此FREITAG 包的表面花紋幾乎都是獨一無二的，可以盡可能的滿足不同消費者的審美趣味。

升級再造在西方設計與制造行業(yè)已經成為了一種設計趨勢，而目前環(huán)境問題日益嚴峻的中國，設計界對于“升級再造”一詞還略顯生疏。將廢舊產品或材料進行升級再造，是我們面對產品或材料循環(huán)再用這一問題時，應該具備的先覺意識。對于升級再造理念下廢品再設計原則的探討，有助于我們更加準確的認識升級再造的目的與意義，對于設計實踐的展開具有一定的指導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