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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芝岡日記選錄(九)

2015-01-15 08:17:17范正明
藝海 2014年10期

范正明

一九四九年 北京

十月一日

《水滸傳》在清代為封建統(tǒng)制說教者所側目,至竭盡心力為作《蕩寇志》一書。余劇《英雄譜》、《綠林鐸》均借官之道白說明梁山大盜均被張叔夜殺盡,與《蕩寇志》之用意同,可知其軌跡一致,當作為一事件看也。

封建說教者指農(nóng)民暴動為劫數(shù),蓋無其成功之可能性也。其興起但為應劫而興起,其破滅則為劫數(shù)已消,正如妖為神所使,終為神所收?!斗馍癜瘛分雌淅?。其立論甚巧,蓋欲令反抗封建壓迫者翻為封建之工具,彼等之作用但為封建統(tǒng)制之清道者。道既清除,則封建統(tǒng)制坦然而行則工具亦無所用之矣。

此工具之得心應手則如《劫海圖》之所說,不孝者開膛,奸淫者割舌,打鳥者銃斃……城隍為腦,土神為手,反抗封建壓迫者為封建手中之刀。梁山替天行道,天仍不免為封建所弄,今乃更進一層,直被曲解為“替統(tǒng)制者行道”矣。

余劇宣揚官法,亦即封建統(tǒng)制之法,如《公平判》毆父母律,則家人口角紛爭,為子媳者亦可蹈絞斬之刑。宣揚神法則如《公平判》之肢解兩片,并其較重者之懲前毖后,余于輕者以取均。《綠林鐸》之九世變畜受刀,十世變癱丐及《酒樓記》之千刀萬刀之刑。蓋官法不足取信,則益之以神法焉。大規(guī)模之神法執(zhí)行,則為應劫,蓋神法究難親眼得見,故移此法而使得施行于世間。施行此法則假手于犯大法者,既消此劫,則身亦為神法所乘焉。

余劇如《后勸農(nóng)》之蘇使君,《同胞案》之武城縣,《回頭案》之溧陽縣,《公平判》之巡接使,皆清良吏。他如《海烈婦記》、《英雄譜》、《風流鑒》、《義犬記》、《綠林鐸》、《燒香案》,凡有官之戲,官均不惡,余戲蓋即以補宣講之不足,故編戲有此一定律,即凡官皆封建統(tǒng)制之宣道者,是以無官不清,此其特征之一也。

余劇寫農(nóng)人生活小處,如挑擔宜用擔兜,取魚后宜將網(wǎng)反兜入河,磨米篩粉宜用篩箱,包煙紙宜用連環(huán)、梅花等花樣為記,不宜用字紙,皆是。余劇于農(nóng)人世間生活指導,自皆屬于封建說教范圍,但一般而論,亦自是其可取之處。

余劇說報應,幾于點滴必報,如《育怪圖》之收生婆,因同勸救賜發(fā)財萬兩;《文星現(xiàn)》中垃圾農(nóng)夫同惜字紙,賜大大財源。此等處用意極深,知封建說教之不忽細微也。而屠夫徐大,推刀費耳,叉魚張三鐮鉤頭落,屠牛若可罰,叉魚則罰亦重矣。此尤見其用筆之險與用意之深也。

黃苗子得金梁息侯所著《滿洲秘檔》、《光宣小記》、《瓜圃述異》三種。此公在述異中稱瓜圃老人,于小記中稱一息老人,茲摘其與舊劇有關者數(shù)則:

余椿兒。庚子聯(lián)軍禁戲?!豆掀允霎悺ぱ嗌饺帧贰百惤鸹ā睏l云:“賽金花樹艷幟于陜西巷,貴官鉅賈,奔走其門,趨之者如市,無一擋意。常對人謂,世間男子,惟兩個半耳。兩個者一聯(lián)帥(指八國聯(lián)軍統(tǒng)帥德國人瓦德),一名旦余椿兒,半個者尚大人也。吾不識聯(lián)帥,而余尚皆有往來。椿兒善演花旦,貌實不揚,吾嘗詢其何獨承寵?椿兒醉言,何不顧我名而思其義耶。余聞之愈茫然。椿兒乃極稱二爺之能。謂聯(lián)軍入京,初禁演戲,有班主求弛禁,二爺輒令開演。至日,洋兵仍勒令停鑼,而二爺單騎來,以鞭指數(shù)語,洋兵竟去不問,眾大歡頌。又謂洋兵住宮內(nèi),禁令嚴,惟二爺出入無阻,常攜之并騎出入,兵皆舉手,榮幸至矣。”聯(lián)軍禁演戲,蓋防奸細故。而戲必演出,人必觀戲,不知有亡國之恨,當時北京風習亦可知矣。

響九霄與惠興女士?!豆庑∮洝贰绊懢畔觥睏l云:“響九霄即名伶田際云,京中首演時事新戲者也。時吾杭營惠興女士以殉學死,世皆悲之。余既合同鄉(xiāng)京官,奏請恤表,京外士紳,遠近追悼。余友張展云為編新劇,田伶慨愿扮演,自飾惠興女士,情詞哀激,觀者垂淚。鄉(xiāng)友貴林,來京募捐,一日集數(shù)千金,攜歸建立惠新女學,田之力也。貴林即辛亥在杭被害者。”又《瓜圃述異》杭州新市場古跡“惠興女學”條云:“女學在迎紫門內(nèi),猶舊筑,旗營舊筑盡毀,唯此巍然獨存而已。惠新女士以身殉學,余在京集捐,交貴君林重建,并奏諸褒典,今石坊尚存。女士之死,實由貴君一言所激,而女士名傳;其后貴君之死,亦為人言所誤,而貴君亦名傳。又貴林故居,亦在迎紫門內(nèi)。”按此公案當詳考,息侯,杭營人也。

內(nèi)廷供奉?!豆庑∮洝贰皟?nèi)廷供奉”條云:“內(nèi)廷演戲,向有升平署承值。咸豐后,始常傳外伶。太后幸園駐苑時,傳召尤頻,榮其名曰“內(nèi)廷供奉”。時由那中堂桐、誠內(nèi)卿璋為戲提調。內(nèi)監(jiān)外伶,每多阻吾,周旋兩者之間,余曾目睹屈膝調停,欣欣然,殊不自以為愧。那常笑對人曰:今日又坐蠟矣。眾皆戲稱為坐蠟中堂。甲乙爭端,聞此輒一而笑解?!眲t內(nèi)廷之戲提調,其難處乃與官府人家同也。

肅親王演戲。肅親王善耆,自號偶遂亭主,好戲謔,喜演戲,飾武生,勇捷過楊猴子(京劇名武生楊小樓),常以此自豪。見《光宣小記》。

汪大頭(京劇名老生汪桂芬)。余入都時,汪大頭早不登臺。次歲忽傳在打磨廠福壽堂清唱,晨至即滿坐,人各一金,咸忍饑以待。近暮,汪始至,眾屏息不聞唾咳,靜聆其唱,聲不甚宏,而沉著頗動聽。余不解音曲,但覺入耳和而肅,不似譚調之糜糜甚也。遙睹其貌,亦瘦削無復大頭狀。后即聞其去世,此次成絕唱矣。見《光宣小記》。按《小記·序》云:“余自甲辰春,始北上應試,至辛亥冬,避地大連,故所記以甲、辛數(shù)年為斷”。則息侯見汪清唱為光緒三十一年乙巳,而汪以三十二年丙午七月二十五日卒,此次真絕唱矣。(頁邊記:汪桂芬最后一次演戲。汪、譚之辨。)

葉楚傖《簫引樓稗鈔》云:“北京偶逢叫天(譚鑫培)登臺,所排戲在夜十一時,于下午二三時許即入場據(jù)座,攜餑餑以御饑,不復出就晚膳,于至穢極陋之劇場中,甘耐忍守,餓七八時以待叫天。”書有戊午敘跋,所論為民初事。

壽昌來函對予前函所述有誤解,史料蒐集當以新方法處理之。史料之成見最不易破,執(zhí)以為實則新方法亦徒有馳騁,終難接近真實,因第一著即是錯也。如云中國戲源于傀儡,蓋以人代傀儡而舞,則鵝步舞當是以人代鵝,鵝亦知有舞也。執(zhí)此而推論中國戲,則見其一而不見其二矣。

壽昌函云:“我過去關于某些問題,頗一得自喜,到解放區(qū)后夸夸其談,慢慢才發(fā)現(xiàn)那真是淺薄得很,所以在痛自鞭策,想掌握新方法努力用功,采取群眾觀點,多向人請教,庶幾乎會有些真于人民有益的東西寫出來。也常常以此勸新來的人,我想一個能埋頭讀書的人,再能掌握新方法,采群眾觀點,那便會添加多大力量。真理只能有一個,所以真能用新方法治史的人結論大致不差。只有舊史家不明唯物辯證法,歷史唯物論,各執(zhí)一偏,見樹木而不見森林,才會像那些治劇史史料的一樣,十種以上即可有十種以上的不同說法?!闭f來誠摯、迫切,可證友情之不薄也。

午后一時,參加中國戲曲改進委員會所召集之戲曲界座談會,湘戲、漢戲界在解放后求排新戲之情緒絕高,就社會情況言,新戲排出后,亦可保證其不至慘敗,而京中則排《十三太保鬧揚州》、《新四郎探母》皆告失敗。聞武漢平劇亦曾排新戲,乃解決其戲園營業(yè)不振之問題。何以京中獨不然耶?(一)、地方藝員對排新戲能振興營業(yè),以解決生活威脅,具有信念,能全力以赴,不達目的不止。京中藝員無生活之重大威脅,對舊戲反起依賴心理,對排新戲最多認為應時,故排戲時即十分散漫。(二)、看戲人受習慣之影響,對新戲要求不高?!缎滤睦商侥浮分∪栽谟谂c習慣相違。如排一嶄新之戲,或不如此。(三)、京中角兒難免積重難返之病,故領頭作用不夠。余來京時見京戲仍是舊一套,殊覺難解,今始知之也。京戲重唱不重做,討論中曾提及,亦曾深一層論及一句戲之精神,可因藝員對情節(jié)之理解與做派之歧義而引不同之印象與效果,更從歐陽(予倩)先生口中學得兩個名詞,一曰炒韭菜,亂也。一曰放水,快也。

得菱曾兄函,及寄虛靜函,又家中所寄包裹昨日領出,內(nèi)有函附剪寄九月十三日湘報,稱長沙支前籌借委員會評議大戶,其結果膺首選者,銀行業(yè)為復興銀行,派借四千萬元。卷煙業(yè)為歐亞煙廠,派借一千七百萬元。殷實富戶為唐伯球,派借三千萬元。錢業(yè)為傅相承,派借一千三百萬元。而支前籌借總數(shù)則為六億元??梢娞浦山枵伎倲?shù)二十分之一矣。菱曾、奎生各派二十元,余家無產(chǎn),故未派及也。

昨晚出影劇院,遇陳粹勞先生,一時竟無從記取。今日午前出外理發(fā),遇崔敬伯老先生,亦記憶不止。崔先生留名片于旅店,始知之也。夜往其寓所天有店回看,崔已行。是日初見焦菊隱先生,重會李紫貴、曹慕髡先生。

十月七日

午前(馬)博蘇來電話,約往其家午餐,飯后同訪壽昌,門禁不通,乃往訪瑞熙,瑞熙外出,訪伯韓,坐多時。余與伯韓往北平醫(yī)院視(李)維漢疾,因施手術,未得見。余由打磨廠步行歸,中途遇雨旋止。

向黃苗子借周作人著《書房一角》,乃民國三十三年敵偽新民印書館發(fā)。

摘許星園主編之《頤和園導游》:“德和園在仁壽殿之北,乃乾隆朝怡春堂舊址,咸豐庚申毀于火,光緒十八年重建,更名德和園。此進為大戲臺,臺累三層,下層頂板有天井五,為演戲升降之用。臺下有地井五,為水法布景之用。正殿南向七楹,額曰頤樂殿,為慈禧皇太后觀劇之所。東西廊各一木障界為十二廂,以賜臣工觀劇。演時由內(nèi)務府派二司員具官服引上,分列臺之兩側角柱間,每出終引下。次出另派二員引之如例。太后御殿內(nèi)門右木炕,帝在門外左窗臺侍坐,后妃率王公福晉、格格等在右次間窗臺侍坐。東廂為王公大臣,西第二廂為李大總管蓮英,以次各廂為內(nèi)廷官員,兩廊侍觀諸臣,俟演畢就臺前位次向殿上叩頭謝恩退出。今東宮門外清華農(nóng)學院,即舊日幸園隨鑾之升平署也。宮廷劇本與通常戲曲不同,民國十四年合肥(段其瑞,合肥人)執(zhí)政,召集內(nèi)政商榷會,清除內(nèi)廷清平署為會址,時予參佐秘書廳事,曾見有舊鈔昆弋殘本多種。向例限用升平署內(nèi)監(jiān)為演員,至咸豐間始傳外優(yōu)加入升平署內(nèi)串演?!卑妇帟藶橹熘衿?,民十四年清除升平署為朱說。又導游人云:賜觀戲者為一二三品官在東西廂跪觀,因跪難持久,乃鋪坐地上。暑月著七層衣,看戲終日,亦苦趣也。慈禧生日,演祝壽戲,扮上中下八洞神仙,在三層戲臺同時出場,是極笨事。(頁邊記:宮廷演戲看眾為太后、皇上、宮眷、王公大臣等。總計不到百人,就舞臺規(guī)模而言,則演員之數(shù)當不止百人。且王公大臣等看戲也無非做戲,究其極,只做給一人看耳)

晚,苗子邀看小白玉霜(本名李再雯,譽為評劇皇后)評戲。是日演出之《潘金蓮》,為歐陽(予倩)改本,于潘金蓮之分析卻是,但何以置武松?前一期之戲,往往只對主角有分析,配角但只為枝葉而已,此為知識分子個性表露也。西門慶作如何估計,卻最為要緊。今夜西門慶之個性流露,不減潘金蓮,猶是舊人物也。此戲原為封建說教,人物分析,乃一整套。今則潘金蓮變,武松、西門慶不變,則武松且在西門慶下矣。其開場戲為《殺狗勸夫》,則貧者為兄嫂,富者為弟,弟婦殺狗,弟求兄埋此狗,兄乃不愿,由嫂雙方勸勉,始允相助,比之《殺狗記》,乃點金而成鐵云。(頁邊記:前期新戲,只變易主角性格,不從全劇角色性格打算,是謂個人主義表現(xiàn))

觀戲時天大雨,戲散雨止路干。

十月十日

今日大風寒,與(黃)苗子同訪盛家倫(著名音樂家),約同往隆福寺翻舊書,得《雷峰塔》傳奇定本一冊,更以廉價買得。河南河防局重刊之敕封大王將軍畫像一冊,所列大王將軍封號有:

敕封顯佑通濟昭靈效順廣利安民惠浮普運護國浮澤綏疆敷仁??蒂濕葱\靈感輔化襄猷溥靖德庇溥佑金龍四大王。

敕封靈中襄濟顯惠贊順護國普利昭應浮澤綏靖溥化保民誠感黃大王。

敕封佑安廣濟顯應綏靖昭感護國服佑靈庇髑順永寧侯朱大王。

敕封誠學顯佑威顯栗大王。

敕封顯應宋大王。

敕封永濟靈威顯應昭服昭宣白大王。

敕封統(tǒng)理河道翼運通濟顯應昭靈普順安流衍澤顯佑贊順護國靈應昭顯普佑陳九龍將軍。

敕封管理江河翼運平浪靈佑贊順斬龍楊四將軍。

敕封管理河道水府靈通廣濟顯應英佑侯蕭公

敕封管理河道顯靈平浪侯晏公。

敕封管理河道服惠黎河神。

敕封管理河道涌水順風柳將軍。

敕封管理河道填埽黨將軍。

敕封管理河道楚河幫許四將軍。

(下略)……

金梁《瓜圃述異》“柳河神”條云:“新民柳河,傳有河神為泥鰍精。水發(fā)無時,雖寒冰常從地下涌,頃刻成災,眾敬畏之。”涌水順風,柳將軍或即其神。

樂亭史夢蘭《止園筆談》卷五二:“梁章鉅《浪跡叢談》云:余記得嘉慶初在京日,閱邸抄,是時和珅初伏法,先是拿問入獄時,作詩六韻。賜盡后,衣帶間復得一詩云:五十年前幻夢真,今朝撒手撇紅塵。他時睢口安瀾日,記取香煙是復身。”是和相以河神自居矣。

關于秧歌腰鼓及花鼓。

秧歌是中國許多省民間流行極盛的一種歌舞形式,北方的東北秧歌、定縣秧歌都是極有名的。其它如山東、河南、山西、陜西、甘肅各省,每到春節(jié)也都有鬧秧歌或社火的風習。據(jù)定縣的老百姓說,秧歌是蘇東坡治定州時創(chuàng)編的。這雖是民間傳說,缺乏典籍的證明,卻也可供我們研究。項朝芬《秧歌詩序》說“南宋燈霄舞隊之村田樂也,所扮有花和尚、花公子,打花鼓、拉花姊,田公、漁婦,裝態(tài)貨郎,雜沓燈街,以博觀者之笑?!庇纱丝芍纤螘r民間已有了秧歌活動。

現(xiàn)在秧歌的演出,一般有過場和小場子兩種。這里有韓明達同志一條說明,可供大家參考:

陜北秧歌大體分以下的數(shù)種:

大過場———即最流行的大秧歌舞,通常作為演出的前奏或尾聲。如安塞的“倒卷簾”、“里外四角”、“一朵梅花五盞燈”、“黑驢滾肘”、“黑虎掏心”;延川的“五角方勝”、“雙開門”、“二龍吐須帶插花”、“吐須雙勝”;清澗的“十字梅”、“大游四門”;各地通行的是“卷白菜”、“雙十字”、“蛇盤九顆蛋”、“珍珠倒卷簾”等。

得戲曲改革委員會通告:

十月十三日下午二時,本會舉行之談話會,由周揚同志主持,主要內(nèi)容為確定本會機構,宣布全部委員名單,并批示今后工作方針。全體一致?lián)碜o,茲將談話紀錄奉告于下:

一、本會全銜:中央人民政府文化部戲曲改革委員會(在未經(jīng)政府正式公布以前暫用舊名)。

二、本會全體委員名單:田漢、歐陽予倩、洪深、馬彥祥、楊紹萱、趙樹理、梅蘭芳、程硯秋、阿英、劉芝明、周信芳、馬少波、馬健翎、袁雪芬、連闊如、羅合如、王亞平、阿甲、焦菊隱、沙梅、盛家倫、黃芝岡、王尊三、董天民、白云峰。

三、本會常務委員會委員名單:田漢、歐陽予倩、楊紹萱、馬少波、馬彥祥、趙樹理、羅合如。

四、工作分配:主任(田漢),副主任(馬彥祥、楊紹萱),秘書長(馬少波),編審處處長(楊紹萱兼),研究處處長(馬彥祥兼),秘書處處長(馬少波兼)。

五、本會與戲曲改進會、中國曲藝改進會兩會籌委會(群眾團體)之關系,本會成立之后,中國戲曲改進會及中國曲藝改進會兩籌委會仍保留。為示區(qū)別,最好兩籌委會的名稱稍稍改動(戲曲改進會擬改為中華全國戲曲改進協(xié)會。曲藝改進會改為中華全國曲藝改進協(xié)會)。為免工作重復,兩籌委會暫停活動。

六、組織:除中央人民政府成立戲曲改革委員會外,各地區(qū)以北京、上海、武漢、東北各大城市為重點成立分會,有系統(tǒng)的推動工作。

七、今后工作方針與工作重點:本會為中央政府關于戲曲改革工作的決策機關,進行全面的調查研究,根據(jù)材料,根據(jù)各方面的意見,確定具體政策,以政府名義發(fā)布執(zhí)行。二、大力的改進劇本,大量的供應劇本,標準須有一定要求,但不能要求太高。應鼓勵多創(chuàng)作,必要時可規(guī)定較高與較低兩種標準,以適應客觀需要。三、把戲曲界的隊伍發(fā)動與組織起來,解決工作困難、思想改造及生活福利等問題。應與全國戲曲界有廣泛而密切的聯(lián)系。

中國戲曲改革委員會

十月十七日

文蕖(師文蕖,芝岡之妻)來信,家里事弄得很糟。《民主報》送來十七元,僅供三兒入一師附小。二嫂自我行后,只零星支出小菜錢共人民幣二十元,累次要文蕖自籌家用。文蕖與大溟兩次往冀坤折借到師家租谷二十石,第三次又折借到米一石。何其正聽信張瑞林的話,向文蕖說,長沙軍管會對我為兄弟奔走的事表示不滿,乃向二嫂說出,因而大起爭論。文蕖信上說,曾向我大發(fā)牢騷一頓?!睹裰鲌蟆肥略缫褤Q人,長師(長沙)已接收,新教務主任杜先生屢來家催我受聘。民大則尚未開學。文蕖因我回家教課的機會尚多,意在促我回家。二嫂不在儲英園住,母親心感不安,常有微恙。但二嫂來信卻說母親極康健,并云“大嫂回家仍照顧”,卻又是一種說法。

大融(芝岡之女)進華中軍政大學湖南分校,已在自治女校開學,對新環(huán)境極感興奮。信里說到做大掃除后,又到楚工(楚怡工業(yè)學校)背床的事。她原想約人抬一張床,但人家都一人背床,她便只好一人背了。到晚上又去背床板,有的同學竟因背床而生病了。又談到學校分組是流動性的,今天在這一組,明天又在那一組,辦法也極新穎。大融是第十二屆學生,她的女指導員是第九屆畢業(yè)生。

十月十八日

兩日來天加寒,昨日已不能支,今日更甚。往虛靜處,以夾袍易其駝絨袍歸。兩日痔瘡出血極多,頭昏耳鳴,故極畏寒也。

前晚在解放劇院,看華北大學新歌舞演出。其花鼓由一人唱出一句或二三句后,即由另一組人和唱一兩句,更由人數(shù)較多的一組人幫同和唱幾句,或原唱為問題提出而和唱為答,更多人之和唱則為其結,運用之靈活性,較弋腔之和唱為大也。以五百元購歌譜一冊,即在歌譜上作長函寄大融。(頁邊記:弋腔和唱與新歌舞。)

十月十九日

訪(熊)瑾汀與論虛靜事,得一結論。訪彥祥,對戲改會研究部門工作有所商談。陳自耀兄欲來京,函余及伯韓、竹安,因將此函轉瑾汀,請先詢曹、周,斟酌回信。晚函劉斐章、介眉叔及文蕖。

十月二十日

明·華亭何良俊《四友齋曲說》云:“近世北曲雖鄭衛(wèi)之音,然猶古者總章北里之韻,梨園教坊之調,是可證也。近日多尚海鹽南曲,士大夫稟心房之精,從婉孌之習者,風糜如一,甚者北土亦移而耽之,更數(shù)世后,北曲亦失傳矣?!保ê{}南曲)

其時蘇州海鹽勢力絕大,且侵及北曲勢力范圍,曰海鹽南曲,則以海鹽賅南曲矣。

又云:“元人樂府稱馬東籬、鄭德輝、關漢卿、白仁甫為四大家,當以鄭為第一。鄭德輝雜劇入弦索者首推《梅香》、《倩女離魂》、《王粲登樓》三本。今教坊所唱,率多時曲,此等雜劇古詞,皆不傳習”。又云:“大抵情詞易工,聞者亦易動聽。即《西廂記》與今所唱時曲,皆情詞也。至于《王粲登樓》第二折至后【堯民歌】、【十二月】,托物寓意,尤為妙絕,豈作調指弄粉語者可得窺其堂廡哉?!币馈抖惹氈罚瑒t其時昆腔曲調稱時曲,前兩則及后一則,則其時蘇州曲調,凡柔眉之情詞與其地之北曲異者均時曲也。(頁邊記:時曲)

又云:“余家小環(huán)(丫環(huán))記五十余曲,而散套不過四五段,其余皆金、元人雜劇詞也。南京教坊人所不能知。老頓(頓仁,明正德時曲師。晚年在何良俊家研究北曲)在正德爺爺時,隨駕至北京,在教坊學得,懷之五十年,供筵所唱,皆是時曲,此等詞并無人問及,不意垂死,遇一知音。”

其時南都重海鹽,至以概括南曲,而稱之曰海鹽南曲,即所謂情詞易工,亦即所謂供筵所唱,皆是時曲者是也。至北曲則《四友齋曲說》云:鄭德輝雜劇,《太和正音譜》所載,總十八本,然入弦索者惟《梅香》、《倩女離魂》、《王粲登樓》三本。三本中獨《梅香》頭一折【點絳唇】尚有人會唱;至第二折“驚飛幽鳥”與《倩女離魂》內(nèi)“人去陽臺”,《王粲登樓》內(nèi)“塵滿征衣”,人久不聞,不知弦索中有此曲矣??芍鋾r即元樂府四家曲亦多不可聞,故頓仁懷之雜劇詞五十年,無人問津??芍ㄎ海┝驾o初期值蘇州北曲之盛,蓋提倡全在何氏,所謂頓仁垂死知音者是也。而時曲亦不即指昆曲言??芍迹ㄎ毫驾o)謂新曲,其前身乃風靡一時之海鹽南曲,海鹽與昆曲之間有遞變之跡象可尋矣。(頁邊記:魏良輔前期,婁東北曲與南曲興替之跡,及昆曲與海鹽)

十月二十一日

《四友齋曲說》云:南戲自《拜月亭》之外,如《呂蒙正》“紅妝艷質,喜得功名遂”;《王詳》內(nèi)“夏日炎炎,今日個最關情處,路遠迢遙”;《殺狗》內(nèi)“千紅百翠”;《江流兒》內(nèi)“崎嶇去路賒”;《南西廂》內(nèi)“團圓皎皎”、“巴到西廂”;《玩江樓》內(nèi)“花低黃鸝”;《子母冤家》內(nèi)“東野翠煙消”;《詐妮子》內(nèi)“春來麗日長”,皆上弦索。此九種即所謂戲文,金、元人之筆也。詞雖不能盡工然皆入律,正以其聲之和也。凡此皆屬南戲,而筆者皆金元人,故皆上弦索。此除《浣紗》外,其他南曲曲本,可用弋陽腔唱。則北詞與南詞亦不能截然視之。

《四友齋曲說》云:“老頓于《中原音韻》、《瓊林雅韻》終年不去手,故開口、閉口與四聲陰、陽字,八九分皆是?!庇衷疲骸袄项D云,南曲中如‘雨歇梅天;《呂蒙正》內(nèi)‘紅妝艷質;《王詳》內(nèi)‘夏日炎炎;《殺狗》內(nèi)‘千紅百翠,此等謂之慢詞,教坊不隸琵琶箏色,乃歌章色所肆習者。南京教坊歌章色久無人,此曲都不傳矣?!贝艘员背撃锨?,其時已無人知之。

又云:“余令老頓教《伯喈》(即《蔡伯喈》,又名《琵琶記》)一二曲,渠云:‘《伯喈》曲某都唱得,但此等皆是后人依腔按字打將出來,正如善吹笛管者,聽人唱曲,依腔吹出,謂之唱調。然不按譜,終不入律。況弦索九宮之曲,或用滾弦、花和、大和釤弦,皆有定則,故新曲要度入亦易。若南九宮原不入調,間有之,只是小令。茍大套數(shù),既無定則可依,而以意彈出,如何得是?且笛管稍長短其聲,便可就板;弦索若多一彈,或少一彈,則亝(讀qi,由三個“個”字組成,意為“不中板”、“不合拍”)板矣,其可率意為之哉!”以弦索度南曲每不入律,蓋笛管長短其聲,可以就板,則難精密入調。弦索則尺寸謹嚴,不能多一彈或少一彈,故皆有定則,此《伯喈》之為唱調,亦可知南曲海鹽不及北曲之絲絲入扣,至昆曲興乃漸同其精微焉。

又云:“曲至緊板,即古樂府所謂‘趨,‘趨者促也。弦索中大和弦是慢板,至花和弦則緊板矣。北曲如中呂,至【快活三】臨了一句,放慢來接唱【朝天子】”;正宮至【呆骨都】,雙調至【甜水令】,仙呂至【后庭花】,越調至【小桃紅】,商調至【梧桐兒】,皆大和,又是慢板矣。緊慢相錯,何等節(jié)奏!南曲如【錦堂月】后【僥僥令】,【念奴嬌】后【古輪臺】,【梁州序】后【節(jié)節(jié)高】,一緊而不復收矣。”就南北曲板之緊慢言,北曲能緊慢相錯,南曲則一緊不復收,故南不如北。按南戲多金、元人筆,故能上弦索者多,如所列九種是。惟就《伯喈》曲言,則為唱調,于弦索每不入律。故南北曲雖不當是截然二種,然南曲尺度不如北曲之嚴,蓋富于地方性也。此于論曲板緊慢亦可以見之。

十月二十三日

王九思、康德涵。王九思,字敬夫,號漢陂,戶縣人。與康德涵俱以詞曲名一時。敬夫將填詞,以厚貲募國工,杜門學唱三年然后操筆。德涵于歌彈尤妙,每敬夫曲成,德涵為奏之即老樂師,無不擊節(jié)嘆賞也。(《堯山堂曲紀》)

徐霖、楊循吉。楊循吉字君謙,吳縣人,號南峰山人。正德末,循吉老且貧,識伶人臧賢,為上所幸愛。上一日問誰為善詞者與偕來。賢頓首曰,故主事楊循吉,善詞。上輒為詔起循吉。已見上畢,上每有所幸燕,令循吉應制為新聲,咸稱旨受賞。然賞又不授循吉官與秩。間謂曰,若嫻樂,能為伶長乎?循吉愧悔,汗洽背,謀于賢,乃以他語懇上放歸。明常州蔣一葵《堯山堂曲紀》云:徐髯仙霖,金陵人,數(shù)游狹斜,其所填南北詞紼入律,青樓俠少,推為渠帥。正德末,上南征,嬖伶臧賢薦霖于上,俾填新曲,約愛幸之,令提調六院事。霖惶恐甚,然不敢辭也。后回鑾,事始解。徐霖字子仁。武宗南狩時,伶人臧賢薦之于上,令填新曲,武宗極喜之。余所見戲文:《繡襦(記)》、《三元(記)》、《梅花(記)》、《留鞋(記)》、《枕中(記)》、《種瓜(記)》、《兩團圓》數(shù)種行于世。

徐、楊皆南都人,武宗末,皆為臧賢所薦。因帝以伶長蓄之,皆不得志。當時南都士大夫于詞曲均夙習,如徐則更不在禮教之中,然不屑于與伶人伍,仍是措大家聲也。徐游狹斜,故《繡襦(記)》乃成絕唱。

梁伯龍教人度曲,為設廣床大案,向坐而系列之。兩兩三三,遞傳疊和,一永之乖,觥暈如約。爾時,騷、雅大振,往往壓倒當場。其后則顧靖甫掀髯微歌,約束甚峻。每雙環(huán)發(fā)韻,命酒彌連頤翕翕而不敢動。伯龍已矣,靖甫豈可多得?梁雪士將詣白門來別,輒與鄒瑞卿接拍竟日,其有愧乎予之不知其事也。”當時度曲乃良晨令節(jié),士大夫騷雅之事,與民間戲劇演出全不相涉。顧靖甫前已及其人矣。

十月二十四日

清·劉熙載融齋《曲概》云:“王元美評曲,謂北筋在弦,南力在板,可知元美時,弦索之律,猶有存者。后此,則知有板而已。然板存即是弦存。沈君征論板之正贈,通于彈拍近之?!蓖踉篮?,昆曲盛而弦索之律亡。然板之用與弦之用同也。

清·遼海劉廷璣《在園曲志》云:“舊弋陽腔用一人自行歌唱,原不用眾人幫合,但較之昆腔則多帶白作曲,以口滾唱為佳,而每段尾聲,仍有收結,不似今之后臺眾和,作喲喲羅羅之聲也。西江弋陽腔、海鹽浙腔,猶存古風,他處絕無也。近今且變弋陽腔為四平腔、京腔、衛(wèi)腔,甚且等而下之,為梆子腔、亂彈腔、巫娘腔、鎖吶腔、羅羅腔矣。愈趨愈卑,新奇疊出,終以昆腔為正音?!蔽鹘柷华q存古風蓋指舊弋陽腔說。其變?yōu)樗钠角?,今四平無眾和也。為京腔、衛(wèi)腔,則北地之弋腔也。嗩吶腔合吹腔猶存此名。巫娘腔如湘劇高腔之“趙氏女,離故鄉(xiāng)”。羅羅腔則與前文之羅羅腔相應。蓋泛指弋腔之民間流派言之。

《在園曲志》又云:“明昆山魏良輔,能喉轉音聲,始變弋陽、海鹽故調為昆山腔?!焙锨拔挠^之,則弋陽、海鹽故調當即指猶存古風之西江弋陽腔、海鹽浙腔,言肯甚。

李調元《雨村劇話》:“沈寵綏《度曲須知》:北化為南,凡腔皆起于洪武(明初太祖年號),而兼祖中州。一時有海鹽腔、義烏腔、弋陽腔、青陽腔、四平腔、樂平腔、太平腔之殊。雖口法不等,而北曲消亡矣。嘉(靖)隆(慶)間有豫章魏良輔者,流寓婁東鹿城之間,生而審音,憤南曲訛陋,別開堂奧,調用水磨,拍捱冷板,聲則平上去入婉協(xié),字則頭腹尾畢勻。啟口輕圓,收音純細,所度曲皆“折梅逢使”、“昨夜春歸”諸名筆,采于傳奇則有“拜新月”、“花影夜靜”等詞,氣無煙火,別有腔板,絕非戲場聲,名曰昆腔。自有良輔,而曲詞已極抽密逞妍,后世依為鼻祖,洵曲圣也。據(jù)此則昆腔者,實魏良輔一人所創(chuàng)也。”案李說實太過,雖非一人創(chuàng),亦不愧豪杰之士。

清·劉熙載《曲概》云:“明嘉隆間,江西魏良輔,創(chuàng)水磨調,始行于婁東,后遂號為昆腔?!眲⒅^魏為江西人,特其調始行婁東,說與沈寵綏同,是也。

明·張元長《梅花草堂曲談》云:“魏良輔,別號尚泉,居太倉之南關,能諧音律,轉聲菲絲。張小泉、李敬坡、戴梅川、包郎之之屬爭師事之惟肖,而良輔自謂勿如戶侯過云適,每有得,必往咨焉,遇稱善乃行,不即反復,數(shù)交不厭。時吾鄉(xiāng)有陸九疇者,亦善意轉音,愿與良輔角,既登壇,即愿出良輔下。梁伯龍聞,起而效之,考訂元劇,自翻新作,作《江東白苧》、《浣紗(記)》諸曲。又與鄭思笠精研音理,唐小虞、陳楳泉、五七輩雜轉之,金石鏗然。譜傳藩邸戚畹金紫××之家,而取聲必宗伯龍氏,謂之昆腔。張進士新勿善也,乃取良輔校本,出青于藍,偕趙瞻云、雷敷民,與其叔小泉翁,踏月郵亭,往來唱和,號南馬頭曲,其實秉律于梁,而自以其意,稍為均節(jié),昆腔之用,勿能易也。其后,茂仁、靖甫兄弟皆能入室,間常為門下客解說其意。茂仁有陳元瑜,靖甫有謝含之,為一時登壇之彥。李季鷹則授之思笠,號稱嫡派?!碑敃r蘇州各腔為一變亂復合時代,故陸九疇亦善轉音,不獨良輔善轉新腔,但陸又反良輔耳。良輔自謂不如張季等。有得則咨過云適,此其成功要素之一,人多忽之,茂仁、靖甫為兄弟,靖甫則顧靖甫也。(頁邊記:梁伯龍考訂元劇,其制曲與北曲有關)

《曲談》云:“梁伯龍風流自賞,修髯美姿容,身長八尺,為一時詞家所宗,艷歌清引傳播戚里間;白金文綺,異香名馬,奇技淫巧之贈,絡繹于道。每傳柑楔飲競渡穿針落帽一切諸會,羅列絲竹,極其華整,歌兒舞女,不見伯龍,自以為不祥。人有輕千里來者,而曲房眉黛,亦足自快,一時佳麗人也?!庇衷疲骸安埶谰靡樱湫路s調,往學家、歷史家、藝術家、音樂家共襄成此盛業(yè),非但集中于內(nèi),且當公之于人民大眾也。”

巨贊(高僧)約偕李芳遠先生于金臺大旅館。李,弘一法師弟子也。由李作東,午食于東安市場某素菜館,素食亦享受之一種也。痔仍出血,精神極困頓。午后便道謁舅父,不遇。返旅館,乃大睡。

十月二十五日

予曾思及心、物加之論。巨贊云:心總占先一著。如依此走向,《牡丹亭》生者可死,死者可生之路,然臨川(湯顯祖)立思,又安能無所附的,故人之白日夢,亦附于有限之境,非無端而起也。王充《雷虛篇》云:“鐘鼓無所懸著,雷公之足,無所蹈履,安得而為雷?!坠^不懸于天,足不踏于地,安能為雷公。飛者皆有翼,物無翼而飛謂之仙人。畫仙人之形為之作翼,如雷公與仙人同,宜復作翼。”畫仙人著翼,那佛教諸圖天使與飛天皆如此,神佛像不著翼而足下有蓮花云彩,蓋必有所蹈履也。如達摩渡江,不假一葦,甚且無江,則亦必無此渡也。渡者心之動,又安能先江而起,不附葦而行耶?偶思及此,乃記之。巨贊云:“如夢幻泡影,只言其變動不居已耳。”(頁邊記:心占物先志疑)

徐復祚《三家村老曲談》云:“梁伯龍作《浣紗記》,無論其關目散緩無骨無筋,全無收攝,即其詞亦出口便俗,一過后便不耐再咀。然其所長,亦自有在。不用春秋以后事,不裝八寶,不多出韻,平仄甚諧,宮調不失,亦近來詞家所難?!眲t《浣紗》之所長,只如不多出韻之類,而所短則不是戲,只是曲,且曲亦無好詞,不知時人何以尚之。(頁邊記:《浣紗記》之所短)

祝希哲《三家村老曲談》云:“祝希哲,長洲人,為人好酒色六博,不修行檢,常傅粉黛,從優(yōu)伶間度新聲,俠少年好慕之,多赍金從游,允明甚洽。”明·常州蔣一葵《堯山堂曲紀》亦舉此條,則云:“從優(yōu)伶酒間度新聲”也。惟祝枝山親自登場,似不增一字而隱,“多赍金從游”,則此公開風氣之先矣。

衡州太守馮正伯(名冠)云:、邑人徐復祚,常熟人,少善彈琵琶,歌金、元曲(北曲),五上公車,未嘗挾文,惟挾《琵琶記》而已。余友秦四麟,為博士弟子,亦善歌金、元曲,無論酒間興到,輒引曼聲,即獨處一室,而嗚嗚不絕口。學使者行部至矣,所挾而入行笥者,惟《琵琶》、《西廂》二傳,或規(guī)之,君不虞試耶?公笑曰:吾患曲不善也,奚患文不佳也。(見《三家村老曲談》。按《琵琶記》與金、元曲當有多少關系,此不獨于五娘琵琶見之。)

張伯起《三家村老曲談》云:“張伯起有《處實堂集》,著述甚富。晚喜為樂府新聲,天下之愛伯起新聲甚于古文辭。樂府有《陽春堂六傳》,而世所最行者,則唐李藥師《紅拂記》也。伯起善度曲,自晨至夕口嗚嗚不已。吳中舊曲師太倉魏良輔,伯起出而一變之,至今宗焉。常與仲郎演《琵琶記》,父為中郎,子趙氏,觀者填門,夷然不屑意也?!崩デ缓笥袕堖M士新之南馬頭調,張伯起又一變魏曲,是昆腔不因魏而止。

雷敷民、金文甫、沈衛(wèi)安、楊雄峰、張平甫、顧僧孺《梅花草堂曲談》云:“性喜聲歌,絕不能解其事,又不能集其人,然三十年間集此堂者,淪落幾盡矣。沈衛(wèi)安不知泰昌之世,楊雄峰、張平甫不及天啟之朝,顧僧孺奉行新歷,十二日而死,宜不痛哉!雷敷民望八之年,足開冰雪,逢場詠嘯,耳識稍鈍,發(fā)聲愈高。金文甫好演《琵琶傳》,或請為之,欣然便作。風雨之朝,窺戶以候演者,沽灑作食,無所于懷。問其年,已六十余矣。(頁邊記:雷敷民即隨張進士新者,今其人老矣。余恂演《琵琶記》)恂字孺子,龍游人,太仆日新仲子。生而穎異,試輒冠軍,善音樂,嘗與優(yōu)伶處。順治辛卯,榜前,恂方登場演《蔡邕別親》一折。榜發(fā),恂中第一。觀者已為之兆也。解元文出,人爭購誦,風氣一變。壬辰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李調元《談墨錄》)

柳生(昆腔)、汪姬、蔡姬(四平、弋陽)觀柳生作伎,供頓清饒,折旋婉便,可稱一時之冠。至其演龐氏《吸水》(《躍鯉記》之一折),令人涕落。昔袁太使自命鐵心石腸,看到此,輒自取扇自障其面。吾爾時可幸無眼,卻有耳矣。腔右昆山,有聲容者多就之。然五十年來伯龍死,沈白他遷,昆腔稍稍不振,乃有四平、弋陽諸部,先后擅場。然自新安汪姬、上江蔡姬而后,寥寥矣。柳生多一往之情,而面有不可之性,知其解者,不免愁絕?!睹坊ú萏们劇吩疲豪デ粍俸笪迨晟圆徽?,四平、弋陽復起。

錢塘李漁《笠翁劇論》:謂昆調不能奏演《北西廂》,而《南西廂》出。其言曰:“北本為詞曲之豪,人人贊羨,但有被諸管弦,不便奏諸場上,但宜于弋陽、四平等俗語優(yōu),不便強施于昆調。以系北曲而非南曲也。茲請先言其故。北曲一折只隸一人,雖有數(shù)人在場,其曲只出一口,從無互歌迭詠之事。弋陽、四平等腔,字多音少,一瀉而盡,又有一人啟口,數(shù)人接腔者,名為一人,實為眾口,故演《北西廂》甚易。昆曲悠長,一字可抵數(shù)字,每唱一曲又必以一人始之,一人終之,無可助一臂者。以長江大河之全曲,而專責一人,即有銅喉鐵齒,其能勝此重任乎?此北本雖佳,吳音不能奏也?!枭阶類哼?、四平劇,見則趨而避之。但聞其搬演《西廂》,則樂觀恐后。何也?以其腔調雖惡,而曲文未改,仍是完全不破之《西廂》也?!?/p>

(頁邊記:一、《南西廂》之出在昆調,既行之后,惟昆調不能學《北西廂》,故有人改為南曲也。二、弋陽腔能歌南曲,惟《浣紗》不能。蓋標準昆曲,故弋腔不能歌之。三、弋腔不能歌《浣紗》,但四平、弋陽能歌《北西廂》,亦即能歌其他南曲,且兼及北曲也。四、弋陽、四平之歌南北曲,早已如此,非晚明昆曲盛后稍衰時乃如此)

十月二十六日

北路晉戲《蝴蝶杯》,演胡妾在龜山買娃娃魚事。

據(jù)清乾隆武邑秦武《聞見辨香錄》云:“孩兒魚,偃額,頭大如其身,尾上而微圓,無鱗髦,皮黑花色假鲇魚而有四足,后爪五,土人呼為娃娃魚,謂其啼聲似小兒也。又謂其能登樹,水巖之下多有之,大者可二尺許,遇大雨水發(fā),多浮出,土人取而食之,肉肥白細嫩,只有脊骨,剁其肉為塊猶自動,余在西京數(shù)見之?!狈舵?zhèn)東《齋筆錄》云:“蜀有魶(音nā)魚,善緣木有聲如啼兒,即此。”則此魚四川、山西皆有之。

金在衡南都自髯仙(即徐霖)后,惟金在衡(鑾),最為知音。《堯山堂曲紀》云:金鑾字在衡,有《蕭爽齋樂府》,亦是作家。華亭何良俊號為知音。見《四友齋曲說》。

按:論昆曲之興,當從(明)武宗南狩說起。其時徐、楊為上所重,乃開風氣之先。

徐霖、顧起元《客座曲語》云:“徐髯仙晚遇武宗皇帝,同幸其家,在快園池中捕魚,挾以北行,與上同臥起,賜飛魚服。然雜在佞幸中,公非所志,竟謝歸。又二十余年,年八十余而卒?!庇衷唬骸敖鹆昵拜叾嘤兄?,徐山人霖有《中原音韻注什》?!庇衷唬骸靶熳尤势呤畷r,于快園麗藥堂開宴,妓女百人稱觴上壽,纏頭(賜妓女之資)皆黃琳(字)美之實貽者。”

《客座曲語》云:“黃琳美之元宵宴集富文堂,大角伎,集樂人賞之。徐子仁,陳大聲二公稱上客,美之曰:今日佳會,舊詞非所用也,請二公聯(lián)句。即命工度諸弦索何如?于是子仁與大聲,揮翰聯(lián)句,甫畢一調,即令工肆習,既成而合奏之,至今傳為勝事?!庇衷疲骸按舐暈槲溘?,嘗以運事至都門,客招宴,命教坊子弟度曲侑之。大聲隨處雌黃,其人距不服,蓋初未知大聲之精于聲律也。大聲乃遙攬其琵琶,從座上快彈唱一曲,諸子弟不覺駭伏,跪地叩頭曰,吾儕聞且見也,稱之曰樂王。自后教坊子弟無人不愿請見者,歸來問者不絕于歲時。”

(頁上記:陳鐸字大聲,有《秋碧樂府》、《梨云寄傲》、《公余漫與》行于世。《周氏曲品》云:“指揮陳鐸,以詞曲馳名,偶因衛(wèi)事謁魏國公(徐祖輝)于本府。徐公問:可是能詞曲之陳鐸乎?陳應之曰是。又問能唱乎?陳遂袖中取出牙板,高歌一曲。徐公揮之云,乃曰:陳鐸是金帶指揮,不與朝廷作事,牙板隨身,何其卑也?!保?/p>

陳藎卿《客座曲語》云:“頃有人陳藎卿,所聞亦工度曲,頗與二公(徐、陳)相上下,而窮愁不稱其意氣,甘為林頭捉刀人以死,可嘆也?!标惻c顧起元同時人。周暉《周氏曲品》云:“陳苡卿聞,工樂府《濠上齋樂府》外,尚有八種傳奇:《獅吼(記)》,《長生(殿)》,《青梅(記)》,《鳴鳳(記)》,《同升(記)》,《飛魚(記)》,《彩舟(記)》,《種玉(記)》。今書坊汪廷訥皆刻為己作。余憐陳之苦心,特為之拈出?!卑浮垛劇贩Q其時曲山曲調多變易,其風氣當由武宗南巡導其先,黃美之等豪家復以此相尚,而后徐、楊、陳、陳等,以世藝為時氣,海鹽南曲因極其盛而具時曲之名,一再變革,而昆曲成矣!

談夫來函,仍欲來京覓事,并請函介陳潤泉,與陳取得聯(lián)系。余復函論及事云:“余來京原系被動,事關骨肉,不得不行。來京后則事之進行,諸多滯礙,一時不能舍而獨歸,乃久困于此。原由二嫂自認,芝岡家事,漸不必管。未行前即申言:事要你做,家我不理。則芝岡自須另作考慮。即行后來函申言:不負擔妻兒生活,則我自不問兄弟安全與否同,只身獨歸也。今則歸無盤川,留無衣被,荊人屢次告急,老母無計安排,且勢已成騎虎,則只能作塞翁失馬想矣。擬逼令妻兒自行設法,不顧一切,從速來京。但不知伊等有此決心否?芝岡家屬來京后當拆散,大融自覓途徑,可不必來。諸兒自有公家給我安排,荊人則當為覓一小就,或入大學學習。母親能來,則活亦自無問題,惟不是老太太耳?!辈樽鹘榻B陳潤泉函擬一同寄出。

十月二十七日

周憲王明太倉王世貞《王氏曲藻》云:“周憲王者,定王子也,好臨摹古書帖,曉音律,所作雜劇凡三十余種,散曲百余,雖才情未至,而音調頗諧,至今中原弦索多用之。”明顧曲散人《太霞曲語》云:“周憲王所著《誠齋樂府》,大抵皆宴賞鳴豫之詞?!?/p>

(頁邊記:周憲王雜劇散曲,才情未至,音調頗諧,而樂府多宴賞鳴豫之詞。其著述種類之多,疑是門客代作也)

楊慎《王氏曲藻》云:“楊狀元慎,才情蓋世,所著……頗不為當家所許。蓋楊本蜀人,故多川調,不甚諧南北本腔也?!背V菔Y一葵《堯山堂曲紀》亦引其說,詞正同。

高明則誠者,溫(州)之永嘉人,以春秋中元至正乙酉(1345)榜,授處州錄事,調浙江閻幕都事。方國珍聘置幕下,不行,旅寓明州,以詞曲自娛。因感劉后村之詩:“死后是非誰管得,滿村爭唱蔡中郎”之句,乃作《琵琶記》……高皇帝微時,常奇此傳,及登極,召則誠,以疾辭。使者以傳進,上覽之曰:“五經(jīng)四書在民間譬諸五谷不可無,此劇乃珍饈之屬,佾豆(舞宴之意)之間,亦不可少也?!奔白?,陸德旸以詩吊之曰:“亂離遭世變,出處嘆才難。墜地文將喪,憂天寢不安。名題前進士,爵署舊郎官。一代儒林傳,真堪入史刊?!薄度掖謇锨劇吩疲蛑^方國珍據(jù)慶元時,有翯明者,避地鄞之櫟社,以詞曲自娛……乃作此記。(《堯山堂曲紀》)

按《堯山堂曲紀》云:“高拭字則成,作《琵琶記》者。按高明,其字則誠,非則成也?;蛞蚨送瑫r同郡,字又同音遂誤耳?!蓖跏稀肚濉?,亦謂《琵琶記》作者為高則誠?!肚o》又云:“高皇帝微時,常見此記而奇之,比即帝伍,因遣使征拭,東嘉辭以心恙不就。使者復命。帝曰:朕素其名,欲用之,原來無福。是謂東嘉為則誠也?!比还适聝?nèi)容與高辭以疾類。《雨村劇話》云:“元末永嘉高則有字則誠,編《琵琶記》,國朝遣使征解不就。既卒,有以其記進者,上覽畢曰……”則引自《青溪暇筆》。進記在卒后,又一說也。而清·梁紹壬《兩般秋雨曲話》談,則認高則誠為東嘉。又按《三家村老曲談》、《堯山堂曲紀》均稱感劉后村詩,而清人《雨村曲話》、《兩般秋雨曲話》則稱見陸放翁詩。

十月三十日

午后,往北京飯店聽李濤先生戰(zhàn)局報告。申劍濤有函來,欲因伯韓之力來京參加出版署工作。長沙人士之所望甚奢,不獨談夫然也。信即復。

“滿村爭唱蔡中郎”,蓋早有如此一段故事,并非東嘉(《琵琶記》作者高則誠)有感于詩,乃編出一段故事以入于戲?!度掖謇锨劇吩疲骸疤漳洗濉墩f郛》,載唐人小說‘牛相國僧孺之子敏,與同人蔡生邂逅文字交,尋同舉進士,才蔡生,欲以女弟適之,蔡亦有妻趙矣,力辭不得。后牛氏與趙處,能卑順自將。后蔡仕至節(jié)度副使。南村又與東嘉同時,會稽、溫州又同省,則琵琶之作,必是為也?!薄端囋坟囱浴芬嗯e《說郛》所載。但南來時已有《趙貞女蔡中郎》,且有雷擊伯喈節(jié)目,則趙蔡均南宋時劇中人,不由東嘉作俑?!墩f郛》所載,但可證明東嘉依此改換民間琵琶情節(jié)耳。惟此唐人小說只陶南村見之。而述其梗概于《說郛》?!渡偈疑椒壳肌穭t云:“偶閱《太平廣記》四百九十八卷雜錄,末引《玉泉子》云:鄧敝……以孤寒不中第,牛蔚兄弟僧孺子,有氣力,且富于財,謂敝曰,吾有女弟,子能婚,當相為展力,寧一第耶?時敝已婿李氏矣。其父嘗為福建從事,有女二人,智善書,敝行卷多其筆跡。顧己寒賤,未必能致騰踔,私利其言,許之。既登第,就牛氏親。不日敝攜牛氏歸,將及家不敢泄其事。明日,牛氏奴驅輜重直入,即出牛氏,居常玩好被帳雜物,到庭廡間。李氏驚曰:此何為者。奴曰:夫人將到,令某陳之。李氏曰:吾敝妻也,又何夫人焉?即撫膺大哭。牛氏至,知其賣己也。請見曰:吾父為宰相,兄弟皆在郎省,縱嫌不能富貴,豈無一嫁處耶?其不幸豈唯夫人?今愿一與共之。李感其言,卒同處終身。乃知則誠所謂牛相即僧孺,而鄧生登第再婚,事皆符合,姓氏稍異耳。”后鄧官至秘書,其位恍惚類邕。

胡應麟認高氏或據(jù)《卮言》所引,但《說郛》所載不如《太平廣記》之實。其所據(jù)為“僧孺二子曰蔚曰叢,俱節(jié)度至尚書。蔚子徽,叢子嶠亦顯,而絕無所謂繁也。”按東嘉改換民間琵琶情節(jié),必曾依據(jù)《玉泉子》。陶南村之述說,蓋故作狡獪,所稱唐人小說,即《太平廣記》也。

十月三十一日

談夫二十三日函由張老轉到,謂日前有兩處工作機會,每次進行活動,均遭人從旁暗傷,謂某為某之什么,有如何密切之關系,從前共同如何云云。又云,弟入社會四十年,不問在任何工作場所,或機關或學校,沒有不受到嘉勉和崇敬,只有在民政廳的開始的一年(三三到三四)和在田糧處的一年是最沒有出頭機會的時期。此等語自不免令人意消,吾家鄧敝不當作如此說也。往張宅,與虛靜論移家事。歸致談夫長函,告以如欲來京,則可護送母親同來,謀事不可必得一游歷機會也。午前,招待所議鼠疫防止。

十一月一日

琵琶有夫婦一面,有親子一面,故有伯喈雷擊,全忠全孝之節(jié)目變易?!秷蛏教们o》云:“東嘉此記,為其友王四而作。王四初學不仕,東嘉與之友善,勸其起舉,后遂登第,棄其妻而贅于不花太師家。東嘉欲挽之不可得,故作此記以切諷之。記名琵琶者,取其二字上各有二王字,并得四王字為王四也。牛太師者蓋元人呼牛為不花,故謂之牛。而托名于伯喈者,以伯喈嘗從董卓之辟,卓亦稱太師故也。其初以蔡中郎不忠不孝,記成,夢伯喈謂之曰,子能彰我于善行,當有以報汝。沉而有感,以全忠全孝易之,東嘉后果發(fā)解。高皇帝(此指明太祖朱元璋)微時,常見此記而奇之,比及闣位,詢得其實,遂掯王四,循之于法。”琵琶彈唱之具,五娘琵琶上路,但可證元末明初,南詞與金、元曲截然無關。改不忠不孝為全忠全孝,乃封建統(tǒng)治者之所要求,而雷打不孝,則民間性也。記中具見此種回護之跡象。而湘戲弋腔(高腔)則較為露骨,打三不孝則當場處理此四字矣。劉廷璣《在園曲志》云:“傳言明太祖讀《琵琶記》,極為稱賞,但欲改易一二處,面語東嘉曰,誠能改之,賜以官。東嘉唯唯,然竟不肯易一字。如此見其品行之高?!比缑髯嬗摹杜谩?,必自成全忠全孝起,所謂“世間好事全忠孝”是也。高不從明祖,何獨從蔡邕之許報于夢幻中,而增此狀元譜耶?《在園曲志》云:“或云因指王四而言。趙五娘者,趙姓下第五為周氏,蔡邕者,取賣菜傭下二字同音也。皆不可考?!笔且?。笠翁(李漁)劇論云:“人謂《琵琶》一書,為譏王四而設,因其不孝于親,故加以入贅豪門,致親饑死之事。何以知之?因琵琶二字有四王字冒于其上,則其寓意可知也。噫!此非君子之言,齊東野人語也?!斌椅讨?,見于劇論。如曰:“傳奇書,昔人以代木鐸,后世刻薄之流,以此意倒行逆施,借此文報仇泄怨,心之所喜者,處以生旦之位,意之所怨者變以凈丑之形,且舉千百年未聞之丑行,幻設而加于一人之身,使梨園習而傳之,幾為定案,雖有孝子賢孫,不能改也。噫!豈千古文章止為殺人而設?一生誦讀,徒備行兇造孽之需乎?”其于明代文人借戲曲造謗之風,已痛切言之矣!

又《兩般秋雨曲談》云:“高則誠《琵琶記》,相傳以為刺激王四而作,駕部許周生先生宗彥嘗語余云,此指蔡卞事也。卞棄妻而娶荊公之女,故人作此以譏之。其曰牛相者,謂介甫之性如牛也?!贝巳圆煌飧綍湔f,好奇之過,與王四略同。

訪彥祥兄,并訪楊紹萱、馬少波兩先生。歸途訪舅父,不遇。寫信告文蕖,請作移家準備。

十一月三日

午前訪虛靜,未行前在招待所打防鼠疫針。田洪兄奉田伯母午后抵京,在歸途中相遇,因同往北京飯店。晚與田洪兄話博蘇并看百齡。

十一月四日

抄錄傳奇劇本:

《鸚鵡記》———潘丞相壽日思妻。(以下楷體為白,宋體為唱)

【四朝元】(丑)華筵盛會,風柔簾幕時曾記。蟠桃之日,父母之年,一喜又一懼。爹!但愿你千秋百歲,福

如東海,川流不息,壽比南山,高山聳北極與松柏長青以。老爺!且請展愁眉,消遣情懷,一團和氣,把往事總休提,今朝須沉醉。(合)只落得千思萬憶,悲切切空彈珠淚。

【前腔】(生)今當壽日,緣何不見妻?曾記得年年此日,與夫人弄斗傳杯,相勸情和美。夫人!你今日在哪里?又記得早起上朝時,問寒加衣,問饑進食,百般周備。自你去世之后??!饑餒誰瞅,問冷暖只自知。使我聽之無聲,視之無形,只落得冷清清,唔……長嘆息。喳!那日急急走回歸,我悶坐在庭幃,夫人??!也是你再三再四問因依,我道是娘娘受屈,你便肯將身替。夫人,下官終朝思想,哪一日不夢見你,哪一日不想著你?夫人!夢魂中常見你,閑時節(jié)常想你。(合前)

【前腔】(丑)思想昔日,賢哉我母慈。自古道人生忠義本乎天性,那日娘娘受屈,我母親就肯替她?。@娘

娘受屈,懷胎半載,母親??!只為你容貌相同,情愿將身替。娘娘,你若生下太子,倒有些好處,若生下是個女兒??!哪些好處,哪些便宜?空撇下年老爹無倚,撇下我孩兒無依,暮想朝思,要會無由會,喳!恨殺那梅倫,冒奏龍庭,領旨來驗尸,嚇得父子無計,將尸焚化無蹤跡,娘受苦誰得知。我思想起來,都是我爹爹不是,說什么夫忠婦義,要成綱紀。思想起,越慘凄。今日里壽酒滿金樽,父子同觴,骨肉盤桓,怎不見娘同桌,怎不見娘來吃?(合前)(生)兒,為父今日壽誕,你母親真容為何不懸掛在這里?(丑)稟爹爹得知,孩兒恐爹爹見母親儀容,愈加愁悶,不敢掛在中廳。(生)既如此,就到后堂去著起。

【前腔】抬頭觀覷,儼然似我妻??茨銉x容想像,比在生時,只是一口氣。望儀容不見伊。夫人,我往日生誕,你在廚中安排筵宴,我道夫人,明早有人慶賀,可去梳妝,整頓衣服。你今日為何不向廚房把茶湯調理,不向妝臺把容顏梳洗,我如今悔之晚矣。李氏夫人呀!往日你在生時,專叫聲應,到如今?。〗械梦液韲颠煅?,全然不應,只落得冷冷清清,兒從在丹青內(nèi)。喳!兒,你母親下來了。(丑)爹爹,不是,適才一陣風過,吹動母親的儀容。(生)元來是風卷畫圖見。多因是哭得我老眼昏花,錯認夫人歸繡幃。不愿紫羅蘭身上披,只愿鬼門關上重相會。(合前)

【摧拍】忽聽得升堂鼓亂催,想是公文事緊急。才得相逢又別離。唔,夫人,不及相陪你。(末)上命差遣,概不自由。我乃湘城差來潘府下書的,來此便是,不免進去。(生)你是哪里差來的?(末)湘城蘇娘娘差來下書的。(生)這書是當堂領的,還是傳出來的?(末)是當堂領來的。(生)如此拿上來。叫許贊看香案來。蘇娘娘千歲,千千歲!老臣潘葛開拆。

【一封書】蘇英寫素箋,百拜忠烈潘卿前,蒙恩救出天羅網(wǎng),一別俄經(jīng)十數(shù)年。病體無災神保佑,幸喜分娩兩安全。生下太子十三歲,聰明智慧更仁賢。文通典籍知書禮,可掌周朝社稷川。乞哀憐,望周全,草草不恭,臺照不宣。謝天謝地,周景王如今有后了。兒子一十三歲,有這樣高了?(末)老爺,還要高些。(生)正好登基。叫許贊吩咐下書人在府中安下,待我明早上朝,討個佳音與他回???,先前我在后堂,想夫人替死無功,忽見娘娘書到,喜上心來,把煩惱都撇了!

【混江龍】(生)見書來不由人撇卻愁煩。兒,你與我整頓朝衣,待我把別的事兒都不奏了,來朝移步丹墀,我把一十三年的事兒,一樁樁,一件件奏與君知。我王必然問我,潘卿,你一十三載不來朝見,今日為何俯伏金階。那時跪上幾步,我奏道吾皇萬歲容臣啟奏,蘇娘娘現(xiàn)在湘州,生下太子一十三歲,到有一十三歲。我王??!如今你喜從天降,悅上心來了!好一似火里蓮花重再發(fā),千年枯樹又生枝,月缺又得團圓會,廣寒宮里頓生輝。我王必然又問,潘卿,當初宣你進朝,指望你言公事,誰知你半言未出,說汝身與梅倫同謀,又說你受梅妃之賄,今日看將起來,你把夫人替死,真是個忠臣。潘卿,還愿封還愿賞。我想官居極品富貴極矣,要什么封賞!臣不愿加官職,臣不愿耀門閭,臣只愿午朝門外,建一座忠臣廟宇,把我李氏夫人遍體裝金,享受春秋二祭,我老微臣就死在黃泉心歡喜。梅倫賊!叫你不要行兇,今日襯來了!自古道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好一似臨巖勒馬收韁晚,船到江心補漏遲。有一日娘娘回朝,太子登基,拿住奸臣剝了皮,把四門曉諭,千虧萬虧,虧了我李氏之妻,渺茫茫倒做了黃泉之鬼。梅倫賊!你的臭名兒留傳后世,惟有老潘葛萬古留題。

【尾聲】萬歲江山今有主,真果是皇家福分齊。忙整朝衣莫待遲。(書邊記:依匯集為豫章饒安人言,則此

劇為弋陽腔無疑。)

《妝盒記·御苑尋彈》。(元曲名《妝盒記》,明傳奇據(jù)此改為《金丸記》,湘劇高腔同名)

【滾黃龍】(生)竹馬花溪,行遍園林內(nèi),光景無邊。帝挽雕弓射彈,到處找尋不見。只見綠依依楊柳千樹,紅拂拂葵花萬朵,正是人間真福地,天上小蓬萊。自家非別,穿宮太監(jiān)便是。只因駕游御園,開弓放彈,以致三十六宮,七十二院,八百嬌娥美女,皆來尋取金丸。道猶未了,只見正宮劉娘娘、東宮楊娘娘、西宮李娘娘,且躲在一邊,看他如何。要知心腹事,但聽口中言。(旦)宮人,你看各娘娘回去沒有?(貼)各宮娘娘俱已回去。(旦)既已回去,待我向前尋取一番。

【香柳娘】喜春來上苑,又尋芳自遣。(貼)娘娘今早,梳妝淡雅,敢是愛春起早?(旦)宮人,非是我愛春起早。愛春反惹得傷春怨。(貼)娘娘千歲,稱早尋取金丸回去,為何沉吟則甚?(旦)宮人,你看三十六宮,七十二院,八百嬌娥,俱已尋過,一粒小小金丸,豈待我來。宮人!且對花前自憐,且對花前自憐,紅葉有緣,這金丸是誰拾?(貼)娘娘,你看那花草叢中,金光閃閃,不知是何物?待奴婢看來。不見了,又在那邊光去了。(旦)宮人,待我親自看來?;ú輩仓?,金光閃閃,原來一粒小小金丸。且自將來細看,且自將來細看,似合浦還珠飛來在我掌上。(生)娘娘千歲,陳琳叩頭。(旦)陳琳為何來此?(生)娘娘手中拿著什么物件?(旦)沒有。(生)那只手。(旦)狗才,我倒不來盤問你,你反來盤問我?(生)非是奴婢敢來盤問娘娘。

【前腔】只因駕游御園,只因駕游御園,開弓放彈,穿楊一發(fā)無尋見。(旦)我想萬歲乃九五之尊,其余珍寶,均皆不愛,為何苦苦迷戀這小小金丸?我想皇宮內(nèi)院,珍寶萬千,小小金丸何須戀。(生)只因圣上臺官王弘奏章,采取玉兔金精,煉成金丸,三月三日午時上刻,向東南方射出,以致各宮娘娘皆來御園尋取。今有拾得金丸者,立為正宮,生下太子,必掌河山。此乃摘星下界,此乃摘星下界,天上麒麟,懷中瞳燕。(旦)陳琳,方才言語,是真是假?(生)奴婢怎敢吊謊。(旦)既是真,金丸是我拾得在此。(生)恭喜娘娘,是陳琳萬代主。不知娘娘在何處拾得?

【前腔】(旦)在宜男草畔,在宜男草畔,折花自然,金光閃閃,偶然得見。(生)我想金丸有緣,我想金丸有緣,來朝進見,雀屏中佳選,管取成姻眷。

【尾聲】娘娘暫息歸庭院,否極終須還泰來。娘娘,但愿你洪福齊天萬萬年。

(《新鋟天下時尚南北新調》(見前)上卷上層、四句)

《妝盒記·誆出太子》。

【一江風】(旦)賀君王寵幸同鴛帳,恩愛難形狀,為干戈擾亂分開,阻隔斷云霄壤。萬歲啊,恩情似曉霜,令人心慘傷,我有萬般愁,都鎖在眉尖上。響叮當,又聽風吹鐵馬兒在檐響。鐵馬本是無情之物,偏刮我愁人之耳!刮得我添愁悵??刺庸歉袂迤?,可喜蒹葭傍。雖然受傍徨,他年獲佑昌,我把從前苦楚,受過凄涼,到此從前一筆都休講。

【一江風】(貼)惱人腸,好事從天降??艹杏nI了劉娘娘旨意,教我去到冷宮之中,李娘娘跟前,誆出太子,抱至金水橋邊,將金刀剌死,丟下河去。本待依令而行,又恐來朝沒后;欲待不依,又恐違了劉娘娘旨意。好一似觸藩之羊,到此無能,進退難相讓。倒是奴家差矣!太子是我抱出,害不害,此事由我自主張。管取小潛龍,脫離了天羅網(wǎng)。(旦)寇承御來此何事?(貼)特來賀娘娘,洪福從天降,社稷儲君掌。娘娘借太子一看??刺訄蛎妓茨?,位列九五龍飛像,他日甘霖遍八方,悠悠萬代昌。似此后皇圖壯,恭賀娘娘福祿長。

(右錄燕石居梓,《精選天下時尚南北徽池雅調》一卷上層九句。閔建書林熊稔環(huán)匯輯,與《堯天樂》另為二卷,與《秋夜月》合為四卷)

《妝盒記·陳琳盒隱潛龍》。

【園林好】(旦)惱人腸,心下多悒怏。妾乃寇承御是也。只為冷宮中李娘娘生下太子,劉娘娘心懷嫉妒,著我誆出宮來,將金刀刺死,丟在金水橋下。我想逆天之事,豈忍茍為。輾轉添惆悵。自古道天道害人,人道害己,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娘娘!你機后必殃。太子在我手,豈忍害他。由奴家自主張,管教小儲君,脫離了天羅網(wǎng)。

【川撥棹】(生)柳外是何人走將過來?望眼模糊莫亂猜,呵,原來是個女裙釵。愁鎖粉臉,衣袂翠黛,好奇哉,懷抱著個小嬰孩。原來是寇宮人。(旦)原來是陳公公。(生)寇姐姐,你手抱個嬰孩往哪里去?(旦)是太子。(生)萬歲無后,哪里得太子?(旦)李娘娘冷宮中生下太子,劉娘娘心懷嫉妒,著我抱將出來,將刀刺死,丟在金水橋下,你若不信,看我主遺下金彈丸為記。(生看介)呵,果有金彈丸為記,真是太子,我當謝恩,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ǖ╆惞阃睦锶??(生)我欽奉萬歲旨意,往御花園中采辦果品,與南清宮八大王爺上壽。寇宮人,你領你的命,我奉我的差,我自去也。正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旦)陳公公,我專等你來保駕,你怎么去得。(生)天樣大事皆是你自己干將出來,與我何干。(旦)公公差矣!我是個女流之輩,尚有公孫杵臼之心,你是個男子漢,反無程嬰救孤兒之意?我在此等候一人,將太子托付與他,日后太子登基之日,我將你不救事情奏上,那時萬歲將你凌遲,悔之晚矣。(生)且住了?。ū吃疲┪胰舨痪?,寇宮人言語利害,倘若他時托付與人,日后太子登基,他把我不救事情奏上,那時我置身何地?這等看來,還須舍命保駕才是??軐m人,此非說話之所。

【前腔】俺和你轉過那旁銷金亭上。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兩下無人方可處裁。諒蒼天能覆載,聽說此言啊,咳!魂飛卻在天外。這樁事難劃擺。(旦)生和死一命哉。(生)寇宮人事非小可。(旦)陳內(nèi)侍是難推脫。

【五供養(yǎng)】(生)我心中轉猜,只恐他年事覺禍害。原非身上事,自有欽差。(旦)伊家惡歹,見人難,佯推不管裝呆,目今圖自在,只恐后招災。你去的只管去,我抱著太子不妨事來。若逢智者自有安排。(生)若依你說,此事倒丟在我身上,我不管。(旦)太子,我只說,陳琳保駕,他如今說不管,我和你君臣兩命休矣!只得赴水而死罷了。(生)寇宮人為何性急,我試你忠心如何,非我不肯保駕,只恐日后事露,你扳扯于我。(旦)我就對天盟下誓來。天地神明,寇承御今將太子付托與陳琳,日后萬一事露,若扳扯于他,七孔流血而死。(生)如此,我當保駕。只是妝盒在手,沒處去放。(旦)放在我宮里,明日去取罷。

【僥僥令】你將太子在懷內(nèi)揣。(做孩叫聲)(旦)莫若將妝盒藏出太子,你意如何?(生)正好正好。我把太子妝盒里放,又不敢又不敢懷揣。且喜有皇封在這里。我將皇封封定了盒蓋。太子爺,你若是禁聲,在頃刻方免得你我脫了此災。太子爺!劉娘娘與你娘結下海樣深仇,寇承御與陳琳擔了些天來大的利害。太子爺!這妝盒豈是乘你的所在,也只是出乎無奈。你在鳳閣龍樓還嫌窄,惟愿你屈著腰兒身不轉,倦著眼兒怎睜開,恰便是九重圍困金闕爭些低矮。十二樓臺,七寶龍床又寬大。豈是潛龍世界,救出明朝興宋代。

【尾聲】(合)身耽利害心如晦,伏洪福齊天遮蓋,自古成人不自在。

(《精選天下時尚南北徽池雅調》一卷下層,六句。)

《白兔記·夫妻磨房重會》

【淘金令】(旦)思量命蹇,遭逢兄婦害。不幸爺娘早亡,遭著狠心哥嫂,逼奴改嫁,奴家不從,設下三條道路,投河、自縊也可,嫁人也可,若是不然,剪下香絲發(fā),脫下繡羅鞋,因此上設下了重沉沉的磨兒,李三娘拼著一片鐵石心腸,只得慢慢挨磨等夫來。這磨房中的物件好比幾個人來,這磨篩好比狠心的哥嫂,這麥子好似奴家與劉郎一般,又被磨兒磨將下來,又被篩子打分兩處??!似這等,膚不能見面,面不能見膚,重疊疊,碎紛紛,被他們打下篩。日前八角井邊,偶著一位小將軍,他方便替奴把書帶,又許我查夫問子來。若得夫妻相會,母子團圓,那時節(jié)水不吸來磨不挨,狠心腸哥嫂??!斷然不受災,豈受兄嫂害。

(生)皂蓋紛紛點翠臺,猶如仙子下瑤階。門前桃李依然在,盡是劉高親手栽。我,劉智遠。一自瓜園別后,李洪信不思兄妹之情,將三娘剪發(fā)除衣,日間汲水,夜來挨磨。日前,孩兒與三娘相會,帶書一封與我,方知三娘在家受苦。今晚回來,本等頂冠束帶相見,奈婦人家見淺,有話他也不說了。我如今假扮作未遇家來,這便是磨房,怎么里面無人?想是李洪信知是我回來,接了妹子回家,也未可知。他既回頭,我便罷休,且到開元寺中住了,又作道理。(旦)苦嚇?。ㄉ├锩娣謩e是三娘叫苦,且站在一旁,聽里面說些什么。(旦)苦!怎的天還不明,雞還不唱?

【宜春令】恨金雞不打更。呀,此非州城縣郭之所,如何有更鼓響。奴家忖到了,想是來往官員,在開元寺中屯答,故此有更鼓之聲。聽醮樓畫鼓頻頻,天邊皓月照人明。月,你高照當空,照著人間夫唱婦隨,同歡同樂,也有好處;照著我李氏這般苦命怎的。怎的不去照華堂,明皎皎,羞答答,偏照奴身,李三娘倚定磨房門。(生行介)(旦)呀,這般時候,外面還有人行走,我想那人今晚必無棲身之所,他的命兒與與我李三娘差不多兒。又只見窗兒外,路兒上,分明有個人行。劉郎一去不回程。我爹爹當初在馬明王廟還愿,看他相貌堂堂,把奴招贅于你,指望日后有個好處,榮耀奴家。誰知一去不回程?;诋敵?,不如恩斷情斷,恩情兩下分干凈。

(生)三娘開門。(旦)哥嫂,我在這里挨磨。(生)三娘,,果是劉郎回來,不消疑猜,快快開門。(旦)既是劉郎,當日在哪里分別?你試說來。

【江頭金桂】(生)拋離數(shù)載,景致依然在。門前桃李槐,盡是劉高親手栽。只見門樓倒壞,糞積成堆,想是無人布擺。自從瓜園別后,懊恨大舅,無端把我錦繡鴛鴦拆散開。日前見你有書來,書上寫有幾般辛苦幾般災,還有幾多恩和愛。(旦)既曉得幾般受苦幾般災,因甚的一去不回來?可見男子漢,心忒歹。(生)非是我心腸忒歹,都只為官司有差,久系身軀不得來。你把憂愁放下懷,迎風戶半開,這段冤仇必須殺害。

(生)三娘快開門。(旦)鑰匙哥嫂拿去了。(生)水飯怎么送進來吃?(旦)若是記得,拿一碗來。(生)倘若忘懷了?(旦)你妻子就餓一餐。(生)三娘不須煩惱,我且到開元寺中安宿一宵,來日相見。(旦)敢怕不是劉郎。若是劉郎,往日英雄哪里去了。(生)三娘你可有躲身之處否?你且閃開,待我打下來。(旦)我且問你有官就打下門來,沒有官不要打。(生)三娘閃開!一身怒氣沖牛斗,哪怕千重鐵鎖門。(生打門相見介)

【桂枝香】(生旦)多年離別,常掛懷念。多因兩下無緣,點點終朝長嘆。奈緣慳分淺,鴛鴦拆散,重相會,面對蒼天,夫婦重相見,花再重開月再圓。(生)一別三娘十六秋,容顏相見不如初。(旦)幾回欲把衷腸訴,及到相逢半句無。恭喜劉郎做官回來。(生)不要說起。早去一日也好,遲去一日也好,落得在后糟,投得一名馬頭軍。(旦)馬頭軍有幾品?(生)論不得品數(shù)。(旦)這等大得緊。(生)在你家看馬一樣。(旦)在我家看馬,去到并州,也是看馬,難道你爹娘埋在馬頭山上。(生)三娘,我在并州,聞見你挨磨,今晚回來,你還在此挨磨,你家父母埋在磨盤山上。(旦)我挨磨是為你。(生)我看馬也是為你。(旦)不要來惱我。(生)不要來氣我。三娘不消煩惱,我再去一年,偷也偷一個官回來見你。(旦)冤家,再去三年官是準有,只是妻子等不得了。一別瓜園十六年,杳然不見信音傳。哥嫂在家常打罵,全無半句怨夫言。我為你幾個年光沒飯吃,幾度寒冬沒衣穿,百般苦楚奴受盡,如何還說去求名。

【皂羅袍】實指望一身榮貴,指望你一身榮歸。誰知你依舊身襤褸,枉教奴挨磨并汲水。你是大路來小路來?(生)大路來怎么樣,小路來怎么樣,我怕哪個不成!(旦)世間哪有人怕人的道理。你頂冠束帶回來,與妻子爭光,是那么樣回來。衣冠不整你回轉故里,有何顏面,再見親戚,全然不怕人羞恥。(生)休把我一身輕棄,又待要改換門閭。(旦)把你一身改換一改換。(生)三娘,如今我把磨房拆了,左邊做一個花園,右邊做一個御樓,中間起一個都憲坊,夫妻將就過日子罷。(旦)快醒來,不要說夢話。磨房不要拆,馬房整起來,你在那邊看馬,我在這邊挨磨,旁人看見,一對好現(xiàn)世夫妻。(生)誰知我收復蠻夷皆投順,吾奉圣旨還鄉(xiāng)閭。(旦)奉圣旨,有官了。(生)是一官的,我替他奉。(旦)你可有分?(生)我哪里有分?。ǖ]分講他怎的?(生)你問他怎的。巧裝打扮特來探取,私行到此,何人漏泄。三娘,也罷。一個朋友送我一件寶貝,與你看一看。(旦)是個現(xiàn)世寶。(生)我有黃——(旦)快不要慌,敢是你偷雞事發(fā)了。(生)我有黃金玉帶藏身系。(旦)恭喜你一身榮貴,一身發(fā)跡,全然不把半行書寄。暗思昔日養(yǎng)孩兒,受盡了哥嫂多圈套。夫妻日夜用謀機,孩兒撇在魚池內(nèi)。(生)可不淹死了?(旦)救得了。(生)救得一個兒子,險些閉殺了一個老子。(旦)感得竇老提攜,殷勤救起,千山萬水送來與你。(生)我未曾見他。(旦)未審嬌兒今何處。(生)日前見你血書一紙,方知受苦禁持。本要差人來接取,忽然命我征蠻去。功勞未遂,音信罕稀,十六載孩兒長成,日前井邊與你重相逢。(旦)那日一陣人馬,不知是馬上的,馬下的?(生)劉智遠的兒子豈在馬下,那戴紫金冠的便是。(旦)好乖巧!他昂昂志氣,堂堂貌美,虧了他百萬軍中與奴帶書信回。(生)孩兒不見家書猶自可,見了時悶似湘江水,涓涓不斷流,空交淚濕衣衫袖。孩兒的話說完了,父親的話還不曾提起來。上告三娘聽取,有樁事說與伊知,提鈴喝號受孤凄,因拾紅袍,(旦)失了尋一尋就是。(生)紅袍內(nèi)有許多故事,我與你說,不要煩惱。(旦)你又做官,兒又長成,天樣大,海樣深的事也不煩惱。(生)因拾紅袍再娶了岳氏妻。(旦)恭喜賀喜,與孩兒娶了妻。(生)三娘不要污口,不是孩兒,是你家兒子的老子。(旦)也恭喜。(生)三娘賢慧。(旦)甚么賢慧?(生)狗還不曾去。(旦)說不得,今日咬也要咬他一口。你是個男子漢,負心的,我若容你,只怕天不容你(生)做狗做狗我咬了一口。岳氏夫人多賢慧。(旦)甚么賢慧?(生)虧了她堅心著意與你養(yǎng)孩兒。(旦)我的現(xiàn)成兒子要她養(yǎng)怎的。(生)當初有了幾歲送來?(旦)有三朝帶血的娃子。(生)可知道,她若不賢慧,將兒子磨滅死了,今晚哪有個丈夫回來,十個也不回來了。你去想一想。(旦)這等說起來,倒也賢慧。也罷,看在兒子分上饒你罷。(生)好了人家兒子替父親得分上。(旦)只怕你貪戀多嬌女,(生)怎敢忘了舊日絲羅李氏妻。殘花再發(fā),缺月再輝,枯枝又遇春風際。

(《精選天下時尚南北徽池雅調》一卷下層第一句)

十一月五日

余三盛都中春臺班優(yōu)伶余三盛,名重一時。因演劇參獲厚貲,居則妻妾侍奉,出則狐裘輝煌,到園不過只演一出,觀者率以得聞其歌為幸。其實不過聲音洪亮。當時貴公子或冠裳中多與之游,竟至同飲同座,以余老爺呼之。戊申入都,曾觀其劇,仔細訪詢,用當日豫省重慶班之末。余在封邱任內(nèi),嘗為萱堂稱祝,久已見之。雖當時亦共相贊賞,殊不意其至都中,身價竟如許之高,名望如此之重也??梢樱。◤埉s林西《瑣事閑錄續(xù)編》卷下)(頁邊記:余三盛在豫省重慶班,時當辛亥)

《閑錄》成書于咸豐元年,蓋辛亥恩科高豫省文闈,公余之作,而續(xù)編則出闈后之所續(xù)。可見徽漢諸伶入京,道由河南,時則辛亥前后也。

戲班德州城外竹竿巷,曾經(jīng)堪輿家相云,此巷內(nèi)當出牙笏如林,紗帽冠裳以千百計。不意巷內(nèi)有愛演戲劇者,先起一班,接續(xù)演至十三班之多。厥后各家雖有科第,終不甚顯。湛朱蕭文為余述之。(《瑣事閑錄續(xù)篇》卷下)(頁邊記:當時德州村市戲劇之發(fā)展)

傀儡傀儡之戲大抵出于吾郡之吳橋、肅寧兩邑,整部串演,無不入妙。較初登場之優(yōu)伶尤為活潑。凡耍至三五年必焚毀之,另易新者。蓋人之精神通過貫注于木偶之中,歲久必能為祟。(《瑣事閑錄續(xù)篇》卷下)(頁邊記:吳橋傀儡迷信)

繡荷包繡荷包一曲,盛于嘉慶初年(1796),無論城市鄉(xiāng)曲,莫不遞相喊唱,故京師竹枝詞有“滿街齊唱繡荷包”之語。后聞此曲乃起自一義友,其友有結義者外出,托寄妻子,日久未回,友慮其妻年尚少,不可使溫飽安閑,致生他慮。乃故出怨言,日向索繡荷包,估價給值,使不凍餒,亦不至有贏余。所得荷花囊,盡貯一箱,俟其夫歸時呈之。外人不知,但見一幼婦,日繡荷囊,時贈其友,故編造歌謠以辱之。細微之事,不知何以竟遍及各省,尤盛于京師。余幼時曾記閭巷之間,無不習歌此曲者。(《瑣事閑錄續(xù)篇》卷上。如湖北麻城歌之故事)(頁邊記:繡荷包及其故事)

走索索走馬之戲,直隸、山東與江南徐州交界最多,其技藝有絕佳者。惟辛卯在中河廳所見之富大妞,色藝既絕,而小技亦最足解頤,嘗見其割取紅紙,拈作細千,向承塵上之葦縫中彈之,根根陷入寸許,方孔千百,一處不遺。且尺寸一絲不走,真絕技也。猶憶其年不過十六七,體甚裊娜。后聞途中被人搶去,不知究竟如何。(《瑣事閑錄》卷上)

鳳陽花鼓藍鼎元,字玉霖,別字任蓭,號鹿洲。福建漳州府浦縣人。雍正元年(1723)拔貢,雍正六年冬,引見,條奏中有鳳陽民俗土男一疏,論鳳陽游民之俗云:“臣伏見江南鳳陽之民,不事產(chǎn)業(yè),輕去其鄉(xiāng),舉族相牽,攜妻遠游數(shù)千里之外,以秧歌花鼓為生涯,行索舞跳為技巧,陪客商飲唱為娛樂,十五省千四百州縣,無處無之。有手足不以耕耘,有妻女不以紡績,同處堯天舜雨之中,偏自遺于禮義廉恥之外,此臣所惻然憫念,不忍目睹者也。天下疲癃殘疾沿門丐乞之徒,尚出于不得已,而鳳民竟以樂此而為之。臣嘗詰其所由來,據(jù)稱先世獲戾明太祖,為所責罰,不出則家有疾疫之患。臣以為此無稽之談,誣罔飾非,情更可惡。臣聞廬(州)、鳳(陽)、泗(州)、穎(城)之間,人稀土廣,可辟良田數(shù)萬頃,請敕安徽撫臣,招徠撫綏,行水利營田之政。令各省督撫,嚴檄各州府縣,不許容留鳳陽一人,在地方秧歌花鼓,盡令驅回原籍開墾耕種,倘人多不足以容則附近淮徐一帶,沮洳蘆葦之區(qū),皆可相度行之。”(《鹿洲全集·奏疏》第五條)

賀縣張培仁《妙香室叢話》卷十三:“白門蔡友石先生世松,觀察廬、鳳,見管內(nèi)民生計薄,愀然思有以拯之。商其友某孝廉,孝廉曰,鳳陽地瘠民貧,俗尚強悍,偷墯成風,以明太祖開國全力,屢遷蘇淞萬富戶實之,尚不能變?yōu)楦粠?,迨叔季兵燹,蹂躪蕩然無存。我朝自開國以來,歲有賬貸,今且二百年,即鳳陽一邑而論,縻幣不可勝計,而地方毫無起色,因由地瘠,亦民俗偷安,不知操作也。地濱全淮,溝洫不講,疏浚無方,旱則赤地千里,澇則萬里汪洋,此時欲治端本,非大興水利,俾民悉趨農(nóng)桑,然后簡良守令撫綏,非瘦身十年不為功……

十一月六日

大阿哥禁戲大阿哥不喜讀書,專好憧樂,馳馬摯棒,日與太監(jiān)數(shù)人至戲園觀戲,頭戴韋陀金邊氈帽,自衣青色緊身皮袍,棗紅馬圖魯領褂,無異下流。最喜觀《連環(huán)套》、《拾玉鐲》,常是兩出。有京伶名嚴玉者,屢邀厚賞,其他伶工作樂,或時有不合者,必當面申斥,至親自上臺,敲鼓板,扯胡琴,以炫己長。十月十八日,大阿哥因爭座位之故,與瀾公溥僎,率領太監(jiān)多名,與甘軍閧于城隍廟之慶喜園。太監(jiān)大受創(chuàng)夷,彭述,裴維桉在座,均遭殃及,而不敢與甘軍一圖報復,遂遷怒于戲園,囑某中丞將各園一律封禁,并將園主枷禁通衢。其告示有云:兩宮蒙塵,萬民塗炭,是乃君辱臣死之秋,上下共圖臥薪嘗膽,何事演戲行樂?況陜中旱災浩大,尤宜節(jié)省浮費,其一切飯店酒樓,均一律嚴禁云云。繼而各園營求內(nèi)務府大臣繼祿,工部侍郎溥興轉求李蓮英,向大阿哥緩頰,大阿哥亦正以戲園禁閉,日期常寂寞,許其開演,則又出示云,天降瑞雪,預兆豐盈,理宜演劇酬神,所有園館,一律弛禁。惟不滋鬧,如違重懲。藉以掩人耳目。(《梵天廬叢錄》卷三)

的篤戲的篤戲,或曰小歌戲,肇始于吾浙之嵊縣,在初原是一種歌曲,敲板接拍,娓娓動聽,是以彼處,戴盆荷蕢之夫,皆喜歌之。農(nóng)耕于野,樵采于山,工作于肆,口中無不吟吟者。實則詞句粗野淫放,細聽之,必作三日嘔。雖句句押韻,而并不有何準繩,每三四句或五六句,必一頓,而以啊啊吟啊等音卸接之。新年及上燈之時善歌此者,糾夥二三人為一班,至外村沿門坐歌,每一節(jié),要年糕一方。節(jié)歌之器,以竹箸擊小鼓,和以拍板,另一人擊劉海千,此物今已不用,聽者岔集。民國二年,嵊西童家村有王桂老、童大炮者,將所歌各曲,編排戲文,登臺試演,淫情浪態(tài),過于花鼓戲。所演者若《琵琶記》、《三笑姻緣》、《金瓶梅》、《宋十回》及元、清各曲凡數(shù)十種。邑令以有傷風化,出示嚴禁,并拿演者。于是縉紳之家,編氓小戶,召而至家,設幕私演,地方敗類,從而庇之,反較未禁前為盛。日久禁弛,劣紳乃選集各班名角,于嵊縣江西會館開設振業(yè)戲園,男女老少,日以觀的篤戲為事,座位常不容。未幾風行各地,若滬、杭、紹等處亦陸續(xù)開園演唱。浙東諸縣,雖三家孤村,亦常有的篤吟啊之聲。(《梵天廬叢錄》卷十七)

清季戲劇武進張紉秋先生曰:余居京師久,于京師之習俗頗知一二。上自上而下五公卿相,下到廝養(yǎng)輿夫,均惟戲曲是好。京中士大夫廢書不讀,除習館閣小楷外,僅知聽戲而已。前清光緒中葉,直隸茉相國,雅善歌,每朝罷則短衣曼聲長歌,聲震金石。山左某尚書,亦好聽戲,每值壽辰,其門生故吏必送戲一二本至三四本不等??陀叙^于其鄰者,隔墻傾聽,若二黃若梆子若西皮,各種俱備,無美不臻,幾匝月而戲乃畢。江西巡撫德馨,更溺于梨園,屬部仰承意旨,恒請急促入都,召名伶至贛演唱。巡撫衙門并備有各種戲衣,時人笑為戲子中丞,良有已也。外如某帝,雅好聽戲,天資聰明,且自能演唱。(頁邊記:清穆宗自演戲)寺人閹宦,亦復效之。慈禧太后尤無日不聽戲,頤和園中至有譚貝勒(京劇名老生譚鑫培)之祿俸,著為甲令。光緒戊戍政變,改易服色,以西裝千百件置篋笥以進。慈禧太后詰之,宦官以戲箱候懿旨傳演對。按直隸某相國者,即南皮張之洞也,其于戲曲尤好梆子青衫。至山左某尚書,即濟寧孫毓汶。某帝即穆宗(光緒)也。宗室中如肅親王善耆、貝子溥倫輩尤善演戲,嘗于某邸第中合演《翠屏山》一出,淫聲浪態(tài),舉座咸屬耳目,弗顧也。宣統(tǒng)朝,請愿國會者入都,謁肅親王于邸第,談論未竟,王忽縱聲高歌,置其人于不問。親貴益以此自娛。貝勒載濤等于都中創(chuàng)言樂社,躬為票友,即南中所謂客串也。登臺演唱,座客恒為之滿,其聲價之高貴,幾不出譚貝勒之下也。尤可痛者,二三流浪之宗室,至以戲劇為淫穢之媒,如楊翠喜之見重于某大爺,楊小樓愛知于某福晉,尤彰彰在人耳目。(《梵天廬叢錄》卷十七)

十一月七日

《鎖云囊》今梨園演《鎖云囊》一劇,事實有本,《百菊溪守意龕詩鈔》中有《俠女行》一篇,序云:有嫠母,與女同獨處,有紈绔子目而艷之,強委禽鳥,選日往迎女,女夜與母謀,欲自裁。正悲愴間突有虬髯者自屋飛下,謂曰,若所苦,吾已備聞之矣!毋悲請以身代。母方詫愕,即擲刀去髯,宛然好女子也。母女大驚喜,急為涂妝結束,俄彩輿至,即冒女而往。豪家方張宴,列炬以待。女入門密熱異香,一室皆迷,乃搜其寶器還母家,夜猶未闌。謂母曰,惡姻緣已斷,請母若女更結好姻緣,此寶器以資奩具也。遂挾母、女去,不知所終。此事頗奇,且快人意。(《梵天廬叢錄》卷十六)

《燕子箋》阮圓海之《燕子箋》,即鄙薄其人如吳應箕、侯朝宗輩。僉許為才人之筆,不知實其女所作,圓海特潤色之。女名麗珍,字楊龍友之幼子名作霖者,美容色,工詞曲,所撰尚有《夢虎緣》,梁紅玉事,《鸞帕血》等曲,今皆不傳。阮降清,女為某親王所得,甚寵愛之。后為福晉所嫉,縊死。陽湖張上主備記其事。(《梵天廬叢錄》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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