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澤涵
送別是情感的一種寄托方式。自古就受重視,并形成了一套儀式,作為文化的一種傳承下來,比如說,長亭濁酒、古道別詩、南浦驪歌、灞橋折柳等。到了信息時代,也還是這般,在三岔口、碼頭、車站、機場,依依不舍。
劉備送徐庶,送了一程又一程,直至長亭。歸人已乘馬而去,使君依舊凝淚而望,樹林隔斷了視線——給我伐盡這林中的樹木!送行何時是個盡頭?千里伴送,也終有分別時。即使你能送他進家門,你回時呢,也要他依樣相送?
南朝江淹《別賦》說:“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小篆的“別”字,是一個用刀剔骨頭的會意字。這讓人不禁感嘆漢字的魅力。對于真正舍不得離開的人,離別那會兒,就像剔骨一般,那就——恕不遠送吧。
對于人生的悲歡離合,還是蘇軾見地高:“此事古難全!”而背后卻蘊藏著王勃式的豁達:“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欣賞一位女中豪杰——周玉書,四川軍閥劉湘的夫人,樸素、能干。劉湘出門的前一天,周玉書收拾齊備行囊,每一餐做三道他喜歡的菜,再叮囑一些要緊細節(jié)。而這一晚,她會和孩子們睡。第二天,也不早起,人走了再下床,忙活家里內外,而這兩日也會比平時勤快些。
周作人的送別也很特別,將離別而無別演繹得絕妙。送客至大門而止步,對方離去后,若淺交——轉身回屋;若深交——面朝人離去的方向,久久佇立,最多能達一個小時,梁實秋就享受過這種待遇。
一些有新覺悟的人,不愿送人,也不愿人送,也不喜歡揮手說再見,而是祝福對方安好。送,終不如迎!梁實秋說得多好:“你走,我不送你,你來,無論多大風多大雨,我要去接你?!?/p>
摘自《中國審計報》2014年9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