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益萍
上海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各種名人故居、紀念館、博物館散落各處,遍及全市。以前沒怎么留意,退休后有了些閑工夫,便時常陪著母親,走走看看,由此還引出了一些感悟。
就說說近期游覽徐家匯的事吧。
那天首先游覽的,是漕溪路上的電影博物館。我們走過“星光大道”、“星耀蒼穹”、“大師風采”,循著一個個展區(qū),仿佛進入了水銀燈下的百年上海。正當眼花繚亂之際,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細節(jié):櫥窗里,陳列著張瑞芳遺存的筆記本,翻開的那一頁,字體娟秀,筆跡清晰,記錄的是丁錫滿1983年的一次講話。丁錫滿,即作家“蕭丁”,時任市委宣傳部副部長。而張瑞芳,當時已是譽滿天下的電影明星,上海市政協(xié)副主席,論名氣,論官職,無疑都高于丁錫滿。然而,她一字一句記下了丁錫滿的講話,隨歲月流傳至今。很快,我把這一細節(jié)告訴老丁,并陪他一起來看筆記本。目睹筆記,我們沉浸在深深的懷念中?!?/p>
電影博物館斜對面的南丹路上,坐落著光啟公園。走進公園,默誦石刻碑文,凝視雕塑人物,粗略了解了徐光啟的一生。徐是明末科學家、農(nóng)學家、政治家、軍事家,中西科技交流先驅(qū)之一,業(yè)績光耀史冊,真是說不盡,道不完。然而,那一天,長久吸引我的,卻是一個細節(jié),那是已故歷史學家朱維錚撰寫的一段碑文。上云:“先生畢生清正,晚居次輔,門庭冷落,非惟苞苴不入,乃至饔飧難繼。在位病逝,僅遺舊衣數(shù)襲,可謂鞠躬盡瘁,廉愈諸葛。然貪腐已成國病,先生奈時運何?”碑文無聲,卻有振聾發(fā)聵之效。撫今思昔,聯(lián)想近年時事變遷,令人痛感治療“國病”的必要,為黨中央反腐敗的果斷行動擊節(jié)叫好!……
循著華山路向北走,來到了錢學森圖書館。展覽大廳里高高矗立的導彈,昭示了錢學森“導彈之父”的地位,揭示了他為“兩彈一星”、“載人航天”事業(yè)所作的特殊貢獻。然而,最令我難忘的,卻是他晚年關注沙草產(chǎn)業(yè)的故事。早在上世紀60年代初參與導彈發(fā)射試驗時,錢學森就設想用科學技術改造戈壁荒漠。進入晚年后,更是大力倡導沙草產(chǎn)業(yè),勾畫藍圖,振臂疾呼,為治沙種草投入了最后的心血。這一史實令我陷入了長久沉思。我聯(lián)想起清代左宗棠,在取得西北戰(zhàn)事勝利后,面對赤地千里,下令栽樹,在一片貧瘠的土地上,開辟了“左公綠柳之路”。左公,錢老,何其相似乃爾!在以武力保衛(wèi)祖國的同時,他們不約而同地關注生態(tài),鐘情于植樹種草,致力于綠化大漠。這恐怕不是偶然的巧合。兩位民族英雄,身處不同時代,卻有著相通的心,那是中華先賢一脈相承的精忠報國之心啊。
無疑,徐家匯只是上海一角。上海還有多少這樣的地方,在都市景象后保存著歷史蹤跡,保存著感人細節(jié)呢?有空的話,讓我們走走看看,慢慢尋訪,細細咀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