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霄霞

通過兩次的電話，電話里劉總給人平和儒雅的感覺，順利地約到采訪時間，在次日下午兩點我來到位于5號線大屯路東的完美世界大廈，仰頭駐足，眼前這棟高聳的大樓讓我對這個接下來將要走近的游戲帝國充滿遐想，于是我加快了腳步。走進劉總的辦公室，桌上沁香的水果和清新淡雅的百合花，打破了我對IT人士的刻板印象，我想接下來我們的談話將有一個很好的開始，這算不算成功人士的細節(jié)，帶給客人美好的心情？這時，劉總已經走進我的視線，完全沒有大公司高管的做派，熱情、謙遜、陽光般的笑容使我的采訪很快的放松下來。

采訪中我了解到劉總畢業(yè)于清華大學物理系，在上大學時就已經開始自己研究和制作游戲，跟他所學的物理專業(yè)似乎沒有太大關系，但卻對他后來進入游戲公司有著決定性的影響。作為70后，沒有60后的老成，褪去了80的張揚，帶有理科生的睿智和文科生的情懷，原來也實實在在的叛逆過，聽搖滾、玩賽車，我們開始從個性、愛好、成長一路談到公司的產品和運營?；貞浲?，暢想未來，一位數年征戰(zhàn)在游戲沙場的IT人士，說到自己熟悉的那個游戲世界，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從大學時代的牛刀小試到如今公司的副總裁，在這十年的時間里，在這個高手林立的行業(yè)里往往不乏人才，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他講到自己也是從最基層一步一步做起來的，對于今天喜歡做游戲的年輕人也說了自己的建議和看法。在談話中他多次提到同甘共苦，談到團隊精神，也談到他喜歡的金庸小說里的郭靖。

期間聊到他的賽車，在工作之余，賽車已經成為他的最大愛好，在辦公室的一角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他的賽車服和獎品，在介紹他的賽車時，我又看到了一位大男孩對自己心愛之物的欣喜和執(zhí)著。他就是完美世界（北京）軟件有限公司副總裁劉航先生。

中國信息化周報：劉總您好，能不能用幾個詞來概括您的個性。您個人有什么愛好？

劉航：相對來講，我覺得我會比較隨和一些，在工作中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領導風格，我基本上不太會對別人發(fā)脾氣，我希望整個團隊有比較融洽的氣氛。愛好呢，賽車，滑雪，工作之后我參加了一些相對正規(guī)和規(guī)范的賽車比賽，國內玩賽車的人不多，大家基本上在這個圈子的都會互相接觸。工作和生活需要平衡，工作中一直都是腦力勞動，有時候需要加班加點，生活中就需要有愛好和對生活的激情，這樣工作才會有單純的目的和意義，我有很多同行朋友都會定期地約在一起滑雪跑步。

中國信息化周報：可以談談您的個人成長歷程嗎？您受益最深的事和人是什么？您的生活哲學是什么？

劉航：我是1993年入的清華，學的是物理專業(yè)，我當時畢業(yè)的時候就是想嘗試盡可能多的不同的工作，那時候年輕也比較叛逆。當時互聯網剛剛興起，我是水木清華BBS的站長之一，也會定期的聚會、玩、聽搖滾，那時候清華學生里有三類人，一批學雅思托福準備出國的，一批打工的，一批是好學生乖乖學習，我屬于偏打工一類，做一些游戲開發(fā)、寫代碼。其實學生時代我認為打工對個人成長是很有益處的，我寫過尋呼臺軟件，也寫過文字版網絡游戲，那時還沒有太多的圖像引擎，學編程也是從老式的IBM的PC那個時代過來的，沒有想象游戲會像現在這樣。那時候游戲就是上面幾行字的描述，比如來到了一個房間，房間有兩個柜子，柜子里似乎藏有東西，再敲指令，TALK ，跟房間里的侍女說話，敲指令KILL，然后拔出刀沖著誰砍去，這些偏文字的這種游戲都是來自于一些小說的素材，有金庸，古龍的，比如金庸的笑傲江湖，五岳劍派，令狐沖會寫進去，還可以自己設計一些，游戲是互動的，會加很多情節(jié)。

受益深的人和事其實挺多的，工作中我也是一步步從底層成長起來的。我早前是在臺灣一家游戲公司，華彩軟件，后來在金山，當時的CEO 是雷軍，他的做事態(tài)度和為人對我影響很大，他基本一大早到公司每天工作到很晚，事無巨細，和大家討論很多細節(jié)，他去洗手間是一路小跑，然后回來繼續(xù)開會，和他出差是很苦的事情，他會把時間安排的很滿，在他身邊工作也是很有壓力的事情，因為他知道的情況比你多，如果不認真準備也交代不過去，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會成長的很快。

我的生活哲學就是生活和工作分開，不會把工作中的情緒帶到生活中，生活當中喜歡自己安排自己的節(jié)奏，做一些自己的愛好，比如喝喝茶，賽車，滑雪，跑步。在工作中很多時候需要從大局出發(fā)，從公司的角度來考量。

中國信息化周報：完美世界的網絡游戲有很多中國傳統(tǒng)的武俠和文化，游戲是否也承載了一部分傳播文化的功能？說到武俠小說，有沒有您特別喜歡的人物？您有沒有過做俠客的情懷？

劉航：游戲可以從很多角度來看，游戲本身是一個很龐大的網絡軟件產品。另一方面游戲也是文化的載體，我們的游戲有的來自于電視劇，如武林外傳，誅仙，有的來自于小說，比如笑傲江湖。完美世界之前是用了中國神話山海經的故事，還有根據赤壁這部電影做的游戲。它可以把很多不同形式的內容通過游戲這個載體來互動、再呈現。赤壁在游戲里真的能看到三國時赤壁的景象，能騎著赤兔馬，拿著不同的兵刃，刀槍劍戟仿效三國騎馬打仗，與三國當時的英雄豪杰發(fā)生一段段的故事，從這個角度來說它是一個很好的文化的載體。

連續(xù)七年，完美世界的出口一直是行業(yè)第一，在俄羅斯、巴西這些國家我們扮演區(qū)域市場啟蒙者的角色，當這個國家的年輕人一直在玩著你的傳統(tǒng)文化的游戲產品時，會潛移默化地對整個中華古老文化、對漢語、對于和中國打交道產生一種善意。

說到喜歡的人物，其實每部小說里都會有，比如大家熟知的金庸小說里的郭靖，看起來比較笨但是很執(zhí)著，能一直堅持自己做的事情。每個小說里都會有特別讓我欣賞的人，這也是小說的魅力所在，很多時候心里會有一些感觸，會有一種帶入感，比方說自己如果處在那樣一個時代和他們一起會怎么做，會發(fā)生什么。所以覺得做游戲特別好，一方面有一種造物主的感覺，因為整個的世界、整個的世界觀、游戲中的設定玩法都是由一群人一點點創(chuàng)造的，然后會有上百萬上千萬的人進入游戲里，按照你的世界觀在里面，生旦凈末丑，他們來扮演自己所希望成為的角色，這時候就會有成就感。我們有一款游戲叫笑傲江湖，里面就有令狐沖任盈盈這些人，你可以和他們互動，也圓了那時候大家看小說時候的一個夢想。endprint

中國信息化周報：您當初進入這個行業(yè)的契機是什么？今天應該有很多喜歡網絡游戲的年輕人，喜歡和從事這個行業(yè)的區(qū)別是什么？未來這個行業(yè)對游戲開發(fā)人才的需求大嗎？

劉航：因為在校園里寫游戲的這些經歷，所以我從大學畢業(yè)后基本就沒有離開這個行業(yè)，那時候唯一的一個想法就是我知道自己不喜歡什么不想要什么，比如通過分配進入一個單位，五年十年都是一樣的，做過教育培訓，游戲運營，前面的七年是做運營，現在做研發(fā)。

喜歡玩游戲的人很多，但從事這個行業(yè)的人不一定都在玩游戲，大家的分工很細，需要項目管理的人，文字策劃，構建世界觀，還有數值測定，保證里邊整個社會經濟的平衡，是一個社會經濟學，對數學建模要求很高。開發(fā)分服務器端，客戶端，根據客戶端的載體不同又分很多。美術也很細，不同的畫風和工具。

一直這個行業(yè)對中高端人才的需求都是稀缺的，需要開發(fā)人員真正對游戲有深刻的把握和理解，有扎實的代碼功力。很多高校也在開動漫制作這樣的專業(yè)，所以對游戲人才需求很大，未來也持續(xù)會有。

中國信息化周報：作為產品質量中心副總裁，您目前所面臨的挑戰(zhàn)主要是什么？

劉航：挑戰(zhàn)一直有，整個行業(yè)大家基本進入了手機游戲開發(fā)的戰(zhàn)場，越來越多的公司都投入進來，產品質量中心一個非常重要的工作是保證產品質量，手機游戲開發(fā)的特點是快，節(jié)奏快，傳統(tǒng)的端游可能需要兩年或者三年才能開發(fā)完成一款游戲，手機游戲半年就開發(fā)出來了，九個月就能上線了，上線之后，每個星期有一個版本，每個版本又要分拆到不同手機渠道上，91手機助手，360，百度，騰訊，很多渠道，又變成幾十個不同版本，每周每款游戲都要保證各個版本的產品質量，我們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做出來，時間和質量就會有矛盾，而現有的人力又是有限的，這是現在比較大的挑戰(zhàn)，這種挑戰(zhàn)在手機游戲這一塊變得尤為突出。

中國信息化周報：基于您個人經驗，您認為國內企業(yè)應該如何為國內IT主管或IT主管定位？戰(zhàn)略、技術，還是其他？對于國內IT主管或IT主管來說，您有何好的職業(yè)發(fā)展建議？您自己的用人之道是什么？

劉航：傳統(tǒng)IT行業(yè)主要的工作是通過IT技術改善企業(yè)的效率，傳統(tǒng)IT主管需要做基礎網絡架設、內部OA、供應鏈、ERP等來提高大家辦公的效率。而互聯網的IT 是企業(yè)的根，當一家互聯網公司做到行業(yè)第一陣營的時候，面對的問題都是新的，資料上找不到解決方案，需要整個隊伍來解決它，比如大規(guī)模服務器，傳統(tǒng)行業(yè)不太會用，而在游戲、視頻，搜索引擎這樣的公司很普遍，這樣當服務器的數量擴展到幾千臺的時候，能不能把上千臺的服務器都管起來，沒有現成的，只能自己寫一個針對性的管理軟件，保障安全的同時，也要保證效率。所以互聯網的IT主管面對的是完全脫離了傳統(tǒng)行業(yè)的挑戰(zhàn)，是現有軟件和運營商不能解決的事，所以互聯網IT主管既要懂技術也要懂業(yè)務。

對于職業(yè)發(fā)展我的建議是要從事自己熱愛的工作，這樣才有持續(xù)不斷的激情去做好事情，才能不斷的學習和進步。第二就是感恩很重要，很多人尤其是剛在職場工作的人，當你工作做得越多的時候，學到的也更多，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一定會有一個上升的臺階。一個經常跳槽的人很難在專業(yè)領域扎的更深，即便是偏冷門的領域，如果花五年十年，成為這個領域的專家，你的職業(yè)發(fā)展不見得不好，不會受冷門領域的限制，因為你已經站在金字塔頂端。所以從事什么領域和行業(y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這個行業(yè)站在一個什么位置。

在互聯網行業(yè)IT主管扮演的角色通常是技術的引領者，在整個互聯網行業(yè)對IT主管的定義也是不同的，可能是內部IT，或者是整個公司的產品的技術，像游戲公司有研發(fā)和運營，而運營是很大的一塊，要保證服務器的安全、高效、穩(wěn)定。如何保障這些，要想很多辦法，成本有控制，挑戰(zhàn)一直有，服務的可用性做到百分之九十五，百分之九十八、九十九，一直有新的挑戰(zhàn)。

在用人方面，德才兼?zhèn)涫亲詈玫?，我們管那么多服務器，服務器的數據都是虛擬的，我們賣的都是虛擬的東西，所以需要有職業(yè)道德，有敬業(yè)精神的人，我更喜歡能力哪怕差一點，但是有激情愿意從事這個行業(yè)的人，愿意在工作中不斷的學習，這樣在溝通中比那種很多經驗不愿意聽別人勸說的人會好溝通，有團隊精神，愿意和別人合作，和整個團隊的想法價值觀能夠匹配的人。

中國信息化周報：IT人才很難管理是業(yè)內共識，在IT部門的管理上，您有哪些好的經驗？如何取得領導、下屬的信任和支持？

劉航：IT人才難管理這個問題，我覺得不光是IT人員，對所有的職業(yè)來講都是通用的，作為IT主管在這個領域你要懂，不一定在細的工種里比所與人都強，可以容忍別人強，但是不可能他說的我不懂，一定要變成這個領域的專家，身先士卒很重要，如果你做不到的事情強行要求下屬做到是不可能帶好團隊的，帶領團隊做，自己先要做到，要帶動整個團隊的士氣，能同甘共苦。第二就是公平，盡力保證整個團隊的公平，能者多勞，但是要多勞者多得。第三就是不同的人在意的事情不一樣，價值觀也不同，所以要盡量尊重這種價值觀的差異，有的人在意工資，有的人在意的是升職，有的人看重大公司的光環(huán)，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溝通方法和激勵的方式。

中國信息化周報：公司運營方面您有什么看法？

劉航：現在國內的網絡游戲，研發(fā)只是其中一半，還有一半是運營，每周或者每兩周都要更新版本，不斷地吸引用戶，給他們提供新的內容，逢年過節(jié)，比如萬圣節(jié)活動，需要很多運營策劃，調動大家的好奇心和樂趣，定期地做這些活動，提高用戶粘度，做很多數據分析。運營相對枯燥，但是做好了很有成就感。

中國信息化周報：與同行的競爭對手相比，貴公司有什么特點？有何優(yōu)劣勢？

劉航：在國內上市的這幾家游戲公司里，完美世界是一家研發(fā)實力非常強的公司，我們制作產品的能力很強，在端游的時代，我們絕大多數的產品全部是自己開發(fā)的，自己運營，現在到了手游的時代，我們率先的轉型，在app store ，我們每推出一款產品基本能排到前十，好一點的甚至排在第一，強大的研發(fā)能力是我們的優(yōu)勢；其次全球化的布局，剛開始是找全球化的代理商運營，后來我們在大的區(qū)域成立分公司，比如在美國、歐洲、日本、臺灣成立自己的運營分公司，全球運營以后，我們發(fā)現純粹由中國人做游戲滿足不了全球那么多人的口味，每個地方文化不同，我們在美國或者其他地方收購了很多開發(fā)團隊，在開發(fā)過程中是中國和外國聯合來做的，這樣做出來的東西既有民族的又有世界的。全球化發(fā)展這一塊在目前國內整個游戲行業(yè)我們做的是最好的。

除了做內容本身之外我們也一直想把平臺做好，也就是說基于游戲之外能把用戶黏住的一些因素，過去很多年里我們專注于做好游戲內容，沒有對平臺載體投入大的精力，這是我們以后希望補足的。

中國信息化周報：.完美世界04年成立，07年在美國上市，過去的十年國內外市場發(fā)展您還滿意嗎，您能否談談對未來的設想和看法？

劉航：現在隨著手機技術的發(fā)展，手機游戲市場會越來越大，隨著自貿區(qū)的設立，主題游戲從今年開始是能夠進入中國的，隨著Xbox one在中國的首發(fā)，我們也同步發(fā)行一款游戲產品，是美國工作室開發(fā)的，整個游戲市場越來越多元化和世界化。像蘋果商店里既可以有中國產品也可以有世界產品，對整個游戲行業(yè)帶來了新的挑戰(zhàn)。

另外游戲本身除了娛樂之外能否有新的應用，上個月我們和哥倫比亞大學醫(yī)學院達成了一項協議，探討游戲能否對病人，老年癡呆病人有所幫助，這樣就是進入了新的領域，我們和哥倫比亞大學醫(yī)學院的一位諾貝爾獎的得主和這方面的專家一起做了很多溝通，也提了很多想法，一塊達成這樣的合作，希望后續(xù)能夠針對醫(yī)療康復方面有新的發(fā)展。游戲一方面往娛樂泛娛樂方向發(fā)展，另一方面還可以服務社會，能夠為整個社會做更多的事，這是我們現在正在探討的事情。endprint